“知道什么?”
“恒初早就欠下巨额债款。”他说,“不需要一个月公司就会彻底破产。”
“这么严重?”
“所以你父亲的遗嘱对你来说是有益的。”
谢宴知道的是,目前恒初的大部分股份掌握在程晚静和一个叫秦铮的高管手中,近段时间公司各项业务项目链看似稳定实际上像个摇摇欲坠,根基不稳的大楼,只要抽出其中一根钢筋就会彻底崩塌瓦解。
程晚静分得的股权不仅不会给她带来高额的收益可能还会卷入债款危机,并且她以为自己成为富婆,尽管手里没钱但借着家里的身份开始银行贷款疯狂购物。
从一开始初父就打算好了的
他说他对不起初春和前妻是真的感到心里内疚,然而那时的他没有能做的,甚至那份心意都不会被人接受,一个将死之人,身边除了冷冰冰的机器和源源不断的愧意,什么都没有了。
当初如果不是初父那番话,初春不会那么果断地走,可能会停留一阵子,可能会有其他结果,蝴蝶效应就是这么强大,一句话改变所有的命运。
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他也没有太过于失职的地方,最后临死之前为小女儿着想并且设下大局,免她困扰,这算是一种弥补。
父女两个没说一句临终前的话,这大概是比较遗憾的事情。
尽管葬礼方面已经被安排妥当,初春还是作为亲生女儿亲自举行参与,按照安城的风俗,也守了一晚上的灵堂。
葬礼一共三天,谢宴一直陪着她。
卫准和路遥过来探望,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处理事务的样子,不由得惊讶。
“哇哦,你们在一起了吗?”卫准赶过去问。
“肯定的啊。”路遥白了眼他,“不在一起的话谁会帮忙处理老父亲的后事,你怎么就问这些废话。”
初春的脸色被白布映得有些白,下意识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恰巧他也在看她。
“她不走了。”谢宴稍稍凑近一些,抬手握住她的小手,然后理所当然地看向卫准,“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嗯?不走了?”
卫准消息落后,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自然遭路遥一顿胖揍,那两人本来就磨磨唧唧含蓄犹豫的,他这么一掺和是想破坏人家姻缘吗。
好在初春没有否认,点头:“嗯,不走了。”
“哇——”卫准低叫一声,“宴哥居然真的等到这一天了。”
而且,他和路遥还发现,这两人手握在一起之后没有再松开。
初春没有排斥谢宴的行为。
默认在一起了吗。
春天来了吗。
“我和路遥过段时间领证,然后举办婚礼。”卫准循循善诱,“我们一起吧?初春你之前不是说想和路遥举办什么闺蜜婚礼的吗?”
说不走了不代表以后真的不走,还是用一张证把人捆住比较好。
“我……”初春稍顿,“有说过吗?”
“当然有,你可别耍赖啊,刚好新郎就在这里,要不你两下午去领个证。”
初春抿唇,没有说话。
因为葬礼的事情,她睡眠不够,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谢宴没有再让卫准为难下去,“别闹了,这是我们的事情。”
在朋友面前这样子,其实他很清楚,初春之前说的话是什么。
她并不想和他在一起。
等到卫准和路遥以及其他宾客从葬礼上散去之后,谢宴找到看起来满身疲累的初春,“已经结束了,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初春看着他,点头:“好。”
坐在副驾驶,她闭上眼睛,说是休息,大脑还在想事情。
这几天谢宴一直陪在她身边,葬礼上的琐事很多都经他的手,甚至她在守灵堂的时候他在外面彻夜未眠地守着她。
她在里面明明都知道,但是第二天早上,又不见他的踪影,再去看,是给她买早餐了。
喜欢就像一条路,一个人以为自己孤独又寂寞地走着,殊不知自己要去见的人,也正朝所在的方向奔来,他的身后,是更暗更长已经跋涉完的路,只不过他没有说出,甚至没有表现出,他会做的,是忽略自己的所有疲惫,只用温暖的怀抱去拥抱她。
“我们……”
初春开口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和她同时开口。
两人默契一会儿后,又同时说道:“你先说吧。”
说什么呢。
初春大脑迟疑,有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沉静片刻,谢宴先开口:“卫准刚才开玩笑的,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找机会和他解释。”
初春摇头,“没有。”
前方是红灯,他侧眸看她,眸色幽深,似要多言。
“我不想渣了。”她说,“所以,要在一起吗。”
我喜欢你,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这句话不管是单独听还是放在特殊场合,听着都怪渣的。
“好。”谢宴看向前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等这一刻,不知道等了多久。
又是沉默一会儿。
谢宴:“你能再说一遍吗。”
初春:“……”
所以有时候,安全感是互相给的。
她对他而言,就如同以前那样,若即若离,让人不确定,恍如幻梦。
初春难免觉得酸涩又好笑,于是凑到他耳边,提高音量:“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她没想那么多。
也不想以后怎样。
至少在此时此刻,做好迎接未来的准备。
确定了,他就是她哪怕重蹈覆辙也想再试一试的人。
“好。”他像是完成仪式一般郑重其事应了一句,“那你不能再离开我了,如果有事要走的话,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
“嗯。”
“我会慢慢改的。”他说,“不会让你像从前那样。”
“好。”
“以后你想做什么和我说声就行,我都听你的。”
“噢?”她侧首看他,“那以后你不要有事没事老亲我。”
“这不行。”
“……”
但凡过个几秒再拒绝,她也会勉勉强强相信他的诚意。
第41章
和谢宴在一起后, 初春总是想,是不是感觉有些突兀,他们两个,既不像互生情愫顺其自然在一起的情侣, 也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而分分合合, 非要比较的话, 就像两块磁铁,去掉中间的隔阂后吸附在一起, 天生配对。
生活还和从前一样, 每天定点去他那边蹭饭,时间久了,两人之间倒是相互产生新的依赖性。
逛商场的时候,初春问:“年纪大了的人谈起恋爱来是不是都不好玩。”
正慢悠悠试穿外套的路遥视线没偏离镜子, “不然呢, 咱都是奔三的人, 难不成你指望还和小年轻一样,女生给男生织围巾,男生给女生跑十几里的路买夜宵?”
这些曾经被例为浪漫的事件, 找服装店和外卖小哥同样能做到。
“不过我现在叫卫准做这些事情的话, 没准会答应。”路遥突然想到什么, “刚好我有点想吃朝阳东路的牛肉生煎,打电话给他试试。”
没多久,电话通了。
卫准的声音传来:“又咋了?”
路遥:“我饿了。”
“你不是长嘴了吗,饿了不知道自己找点东西吃?”
“我想吃生煎。”
“朝阳那家的?”
“对。”
“不行,现在下班高峰,路上堵车,学校附近不好停车, 而且店门口排很多人。”
“我想吃。”
“姑奶奶,我求你了。”
“哥哥~”
“……”
能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的卫准骂了个草字。
“行了行了,老子给你买。”
路遥乐呵地挂断电话,一边继续试衣服一边说,“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要是平时的话没准就让我自己去了。”
初春唏嘘,这可真是恋爱的酸臭味。
“那家店的生煎特好吃,不油不腻,酥脆可口,比咱中学门口卖得还要好吃。”路遥兴致勃勃地说,“不过要排队,所以我都是让卫准给我买。”
“这不挺好的。”初春不禁好笑,替她拢了拢领子,“你什么时候和卫准结婚?”
“应该快了吧。”路遥停顿几秒,“反正迟早要在一起的,我不急,你呢?有没有打算?”
“刚在一起,能有什么打算。”
“什么嘛。”路遥反驳,“你之前和谢宴就是未婚夫妻关系,虽然没咋谈恋爱,但好歹认识和维持关系那么多年,现在就差一张结婚证的事。”
要算起来,那两人的缘分比她和卫准还要深。
提到结婚证,初春便想起以前求婚的事情。
当年自己买的那对戒指还挺可怜,落灰几年,一直都没有发挥作用的地方。
回来之后,初春抱着玩偶熊在隔壁别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人回来。
听到玄关处的动静,她头也不抬,仿佛他们是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漫不经心应了句:“回来了啊。”
“嗯。”谢宴应一声过后,顺势朝她走过去,“你今天回来得挺早。”
“没什么事。”她说。
史密斯先生已经走了,恒初不需要她再管,现在就是等着资金链破裂,以及看程晚静被银行和各大合伙人逼债的笑话。
谢宴目光下移,落在她露在外的脚踝上,皱眉:“怎么又不穿袜子?”
“嗯……忘了。”
“女孩子体寒,你忘记你冬天手脚冰凉的事情了吗?”
她支吾一声,没找到反驳的理由,索性把玩具熊抱紧,两条腿盘起来,双脚也塞在熊屁股底下,等谢宴再来的时候,她理直气壮地回:“我不冷。”
天气已然转温,没有先前那样冰寒,再加上室温一直保持温和的二十二度,自然不会在意细节。
话是这么说,谢宴已经提一双浅白色棉袜子,于她另一侧坐下,“伸过来。”
初春盯着那双女士袜子看上许久,“为什么你家会有女孩子的袜子?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来过吗?”
“你好好看看。”
“看什么?”
“这是你上次落在我家的袜子。”
“……”
噢,是这样吗?
初春微囧,底气不足但气势壮,“我就说这袜子看起来怎么那么好看,原来……咳,是我的。”
“嗯,主人更好看。”
“……”
看他一本正经地夸她,初春不由得窃喜,唇际的弧度刚挽起,埋在熊屁股底下的双脚已经被男人抓了出来。
初春忙拒绝:“你把袜子给我,我自己穿。”
“我不能帮你穿吗。”
“……不太好吧。”
“又不是帮你穿衣服,有什么不好的?”
好像是……
但她估摸着这话怎么有种不能帮她穿衣服的遗憾感。
穿好之后,初春慢慢盘起腿,慢条斯理地说:“我今天听路遥和卫准打电话的时候,她叫卫准哥哥。”
“所以?”
“情侣之间是不是都该有个特别的称呼。”
“你想叫的话不是不行。”
“但是叫哥哥的话,你岂不是太占便宜了。”
“那就叫老公吧。”
“可是我们没结婚。”
“那明天去领证。”谢宴饶有兴致的望着她,“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在暗示我这个。”
“……”
倒不必这么自恋,明明是他自己往领证方面扯的。
这声老公,她是叫不出来的。
叫哥哥的话可以考虑下。
不过外面叫哥哥的太多,不容易分辨。
要是前面加他名字的话,又显矫情。
“算了,就叫你名字吧。”初春叹息,“习惯叫名字了。”
“本来我习惯了,但你刚才说换一个,现在不习惯了。”
“?”
“要不你叫声哥哥听听吧。”他强调,“一声也行。”
她实在害羞,指腹磨了磨脸颊,“好幼稚啊,咱们也老大不小了。”
望着他的眼睛,初春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磨磨蹭蹭好长时间,才慢吞说道:“宴……哥哥?”
声音轻得跟小猫挠痒痒似的。
说完她后悔了,情侣之间的趣味简直和小孩没什么两样,抬手捂着嘴,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然而面前的男人俯身凑到她跟前,提要求道:“要不多叫几声,刚才没听清。”
她作势要捶他,却反被一搂,谢宴将她打横抱起,哄小孩似的,“先去吃饭,待会再叫。”
待会……也不叫。
被他抱着去餐厅的话,省得她走路,然而看见端菜的阿姨正朝他们望着,初春的脸立刻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