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朝阳学校接我妹妹。”
“你妹妹?在这所学校上学吗?”
“不是。”程晚静笑道,“她是个实习老师,叫初春。”
卫准张大嘴巴,好长时间没合上去,暗中捏了把自己的大腿,他没听错吧,初春什么时候变成程晚静的妹妹了?这年头还带认亲的?
洗完车,谢宴把钥匙给卫准,让他开。
“真给我开啊。”卫准不太好意思接受,刚才就是他开的车,离货车太近把车身搞得一团灰,不然也不会来4S店耽搁时间。
见谢宴不吭声,卫准又说:“这里离朝阳路不远,要不咱们也去学校?”
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你家小初春应该快放学了。”
谢宴:“不去。”
“你不想见见你家小初春?”
后三个字,卫准故意阴阳怪气地咬重字音,本以为会遭到白眼,却听谢宴轻飘飘的拒绝:“去不了。”
“为什么?”
“你闻闻衣服。”
卫准疑惑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应该是程晚静身上的。
这要是带着满身的香过去找她们的话,卫准可以想象自己被爆头的样子,不仅感叹,宴哥这波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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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校门口,停放在路边的红色玛莎拉蒂颜色格外显著,近一半路人忍不住回头去看。
附近的几个孩子闹闹喳喳地去围观车子,把刚出校门的初春和路遥遥视线也带过去。
“这不是程晚静吗?”路遥顺势去看,“她来干什么?”
初春凝望。
程晚静不会是来接她回家的吧。
没想太久,就见程晚静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已经临近傍晚,鼻梁上依然夹着一副墨镜,蓄着长波浪卷,看起来时髦又性感。
“爸爸说你一直以来都没买车,所以我来接你。”程晚静指了指不远处,“喏,这是爸送我的车子,要上去坐坐吗。”
后半句,摆明是在炫耀。
不仅炫车,还要炫父,以示偏爱。
路遥心中不禁来气,什么嘛,敢情是来炫耀的,初春又不是买不起,只不过因为不想考驾照,才一直没配车。
搞得她这个私生女才是初父最疼爱的女儿一样。
“不用了。”路遥替初春拒绝,“我们更喜欢做节能环保的公交车。”
“哦?是吗?”程晚静浅笑,“比起公交车,我觉得自行车更环保,怎么没看你们骑?”
在这两人闹腾起来之前,初春横在她们中间。
她眼神坚定,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刺激,也没用看跳梁小丑的目光看着程晚静,译音道:【你下次别来了,学校路段不能开跑车。】
“呵。”程晚静轻笑了声,“我只是看你没车,好心来接你。”
毕竟,她从初父那里得到了房子和车子,填补这么多年来的遗憾和愿望,难免想要炫耀一下。
可初春并不买账,别人炫耀的,在她看来只是随时可以拥有并且很平常的东西。
“哇——这儿还有辆更炫酷的车!”
不远处,孩子们的声音传来。
此时一辆墨黑色劳斯莱斯不急不慌地朝这边行驶过来。
华贵大气的车身和这边泛旧的路道显得格格不入,分外引人注目。
路遥和程晚静都忘记争吵,目光一瞬不瞬,片刻不离地落在锃亮的车门上。
很快,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一边走一边接电话:“……知道了妹妹,我已经看到外甥女了……”
说着,他朝初春招了招手。
路遥后退:“……这谁?”
初春迟疑:【我大舅。】
上次见到大舅还是好多年前,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左拐右拐可算找到这儿了。”中年男人迈着悠悠的步伐过来,“初春是吧?这么多年没见,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啊。”
初春慢慢反应过来,比划道:【您怎么来这儿?】
大舅不太看得懂她的手语,朝旁边的学校看了眼,“这是你实习的地方?”
初春点头。
“这地方也太小了,干嘛在这里受苦受累。”
知道大舅看不懂手语,初春只能用手机译音:“没有,我觉得挺好。”
无法出声,能力有限,在这里教小孩子手语,让她感觉到自身的价值。
“先不多说,时间不早了,跟舅舅去吃饭。”中年男人露出和蔼的笑,“然后和你妈妈一起商量你那狗日爹的事。”
“……”
这里还有别人在,大舅还真的是不见外。
另一边,路遥看了眼手里拿着玛莎钥匙却毫无存在感的程晚静。
不禁嘲笑这妮子活该,还没出手就被人秒杀。
大舅招呼初春上车的同时也没忘记路遥,但路遥哪能耽搁他们时间,哦不,耽搁劳斯莱斯的时间,忙表示自己家就在附近。
“那咱们先走了。”大舅把车窗合上。
“拜拜——”路遥僵硬着挥手。
她嗅着空气里残留的,几千万车子的尾气,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万更噢
第9章
初春进包间的时候,里面已有不少人。
初母招手,让女儿坐到自己旁边来,然后做介绍,彼此寒暄。
来人有三舅,大舅妈,还有一个初春没见过的小表弟。
大舅是做海外石油生意的,浑身上下就一个字,壕,是个听说这事后,恨不得拿钱砸死妹夫的暴躁老总。三舅是做互联网的,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比大舅年轻斯文得多。
长时间未见,初春难免拘谨。
当年,初母因为反对众人执意嫁人这件事,初春的外公一直没给她好脸色,每次见面都不太愉快,因此初母回娘家的次数不多,也很少带初春回去,导致亲友关系不那么熟络。
这一次初家出事,反而巩固了娘家关系,瞬间亲密起来。
酒没喝两口,大舅忍不住开始教训妹妹:“当初要是听爸妈的话,怎么着都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行了。”大舅妈睨自家男人一眼,“不是说好要商量事情的吗,怎么教育起人来了?”
教训归教训,大舅打心底是希望妹妹不要再犯那种错,希望她们母女两个尽快摆脱初父的话。
最初舅舅们打算让他们第一时间离婚,哪怕净身出户也要将男人踢开,然后母女两一同去海城,过快快活活的日子。
然而,初父不会那么爽快地离婚。
三舅提出自己的建议,可以先和初父平和商量离婚的事,如果对方不依,死乞白赖地缠着耗时间,他们大可以就找媒体曝光,在巨大舆论压力下,初父不从都难。
目前来说,这算是不错的方法。
大舅赞同,“我看这方法成,比打官司方便快捷,还能治一治他们。”
而后,大舅看向初春,“曝光之前,咱们应该把外甥女的姓改了吧,和那狗日彻底断绝关系。”
改名字?初春有点懵。
初母:“改姓这事可以缓缓。”
大舅:“缓什么啊,明天就去派出所把姓改成你的,也就是咱爸的。”
初母还在犹豫,作为一个妻子,在得知私生女以及老公婚内出轨情况之后,必然会愤怒且不可饶恕的。
但是这些年来,她不得不承认,初父对初春还是不错的,确实尽到父亲的责任。
父女两可能会有隔阂,但不至于决裂到改名字的地步,再说,名字改了,骨子里的血缘关系也改不了。
初母问道:“女儿你想改姓吗?”
初春犹豫着问:【和外公姓吗?】
初母点头:“对,你好好想想,你能接受王春这个名字吗。”
初春:“……”
这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关键处在于,有这个必要吗。
早就听说外公家有四个舅舅,还有八个表哥,个个都随外公姓王。哪怕王家真的有传宗接代的老传统,也不该让她一个女娃娃改姓吧。
实在要改,把名字一起改了算。
大舅似乎和初春想到一起去了,“叫王春的话,是不是有点土,像八零后的名字?”
初母点头:“确实。”
大舅:“那不如把名字也改了,叫王春花吧。”
初春:“……”
王春花确实不像七零后的名字了。
像六零后。
抛开改名字这个环节的话。
两个舅舅还是很靠谱贴心的。
“对了。”谈完离婚的事,大舅又热心地问,“外甥女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国内没有治疗的办法吗?”
提到这事,初母感叹:“大概十几年了,她小时候刚生下来那会儿是可以哭出声的。”
初春无法发出声音并不是喉咙有问题,而是和大脑损伤有关系,以前也跑过大江南北地寻找治疗方案,奈何基本没有效果。近几年初父工作繁忙,就没再操心这事。
初春已经习惯这种生活。
除了不能说话,其他都和正常人差不多,智力方面说差不差,说好也不好,有时候看起来呆呆的,但她也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特教师范。
“这得早点治啊。”大舅拍了拍光秃秃的脑壳,“等离婚的事情处理完,咱就带外甥女出去看病。”
初春眼色闪了下。
“刚好我有一个不错的美国朋友,他认识给总统服务的医生团队。”三舅也发话,“到时候过去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初母感慨,“她小时候我们就带她走遍各地医院,但那时候医疗不发达,一直束手无策。”
近几年,又因初父工作忙,初春上学等事耽搁下来。
大家都为这事讨论的时候,初春却神色为难。
她慢慢地比划:【我能不去吗?】
这里面看懂手语的只有初母,笑容僵硬在脸上,“为什么不去?你不想去吗?”
【不是。】初春摇头,【我想过段时间再去。】
“我们已经耽搁这么多年了,再拖下去的话,治愈的几率只会越来越小。”初母面露难色,“你为什么不想去?因为谢宴吗?”
提到这个名字,两个舅舅不禁疑惑,这什么情况?
初母耐着性子安抚初春:“乖女儿,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了,应该知道权衡利弊。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只是一种调料,太入迷的话只会伤到自己。”
从这次离婚可以看出来,初母无疑是理智的,她和初父曾经恩爱,情分深切,但他既然被其他女人用过,她坚决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初春低头不语,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像个小孩子。
可是……
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才和谢宴有了进展。
他们睡过,亲过,也抱过,以后会在一起的。
如果她就这样走了的话,他会不会被人抢走。
怕初春犯傻,初母只好下了狠心,无情道一句:“你想为他暂时留下来,那他呢,喜欢你吗?”
…
初春知道,妈妈是为她好。
从小到大,最疼她的就是妈妈,一个比她学手语还快的好妈妈。
现在留给初春的,是戳心窝的纠结。
两个都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你的心情看上去好像不太好哦。”
路遥看到推门进来的初春后,停止边啃苹果边看电视的行为,满眼都是担忧,“难道说,你坐劳斯莱斯晕车?”
在玄关处换了鞋,初春慢慢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坐,【我只是有点累。】
“得了吧。”路遥显然不信,“我还不知道你,情绪都写脸上了。”
【没有。】
“程晚静那个白莲不会还有精力去骚-扰你吧?她难道不知道你外公家比你爸家有钱?”
初春摇头,不关程晚静的事,当然,可能有一丢丢牵连,毕竟,这可是亲口说要抢谢宴的人。
“到底咋了,你舅舅那边怎么说的?”
“他们很好,初家的事包在他们身上,不会让我和我妈受委屈的。”初春往茶几上丢了一张金卡,译音道,“大舅还给我一张随便刷的卡。”
“哇——”
路遥遥不禁尖叫,拿起那张卡左看右看,羡慕不已,不亏是土豪舅舅,一掷千金。
“有这么好的舅舅,你还有什么可忧愁的?”
“我可能要走了。”
“啊?”
“我要出国看病。”
“这不好事吗。”大概几分钟,路遥才意识到一件事,“等等,你要是走的话,谢宴怎么办?”
她差点忘了,这不是出国旅游,而是看病!没个半年不一定能回来。
初春比划,【所以我不想走。】
路遥同样陷入纠结。
这简直就是两难。
初春和谢宴的关系稍微巩固一点点,又突然冒出一个程晚静这样的情敌,要是就这样走了的话,不就相当于半途而废吗。
“要不这样。”路遥出谋划策,“你已经过二十岁了,完全可以去民政局领证,你现在就和谢宴商量,把证领了吧。”
初春:【……你认真的吗。】
路遥:“比钻石还真,不然没别的办法,你得把他扣住之后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