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东宫——安碧莲
时间:2020-10-15 09:16:36

  阮瑶一改刚刚的得过且过,这会儿面色冷淡,直接追问:“你如何知道,陛下知晓?莫不是又是给自己开脱的借口吧。”
  许妃不敢犹豫:“我想救她的,可陛下说,不能救,他会帮我周全,定会帮我周全的。”
  “为何?”
  “陛下说,他心悦的只是我……”
  “娘娘该知道,我不想听这些情情爱爱。”
  “……因为,陛下曾染疾,姐姐侍疾是见多了他的狼狈不堪,陛下不愿,也不允有人瞧见那样的自己,就容不下她了。”
  段公公几乎弄折了笔,瞪裂了眼。
  他着实没想到,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之所以从未怀疑皇帝,便是因为当今陛下与庄婕妤关系亲近,样样都是好的,半点龃龉都没有。
  却不知,那人口口声声的情爱,不过是催命的刀,一刀刀的扎在了一个弱女子身上。
  之所以死,仅仅是因为她侍疾的时候,见过皇帝最狼狈的时候?
  这是什么荒唐的理由!
  这便要死吗?
  斗米恩,升米仇。
  斗米恩!升米仇!
  段公公死死地抓着笔,但还是重重的记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错失任何字句。
  只有这样,好好记下,记得清楚,才能让太子殿下看得清楚些。
  看清楚这许妃是何等豺狼,那皇帝是何等虎豹!
  而阮瑶却知道,这个缘由怕是皇帝编出来蒙骗许妃的。
  就像是什么立宠妃靶子来保护她的这种话,完全是为了糊弄人的。
  况且,能坐稳龙椅的定然不是常人,更何况还是被江太后选中的,即使江太后不喜欢他,却依然不否认他的才能。
  这样的皇帝,会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设出这样不体面的圈套吗?
  但是,阮女官没点破,神色漠然的听着许妃说完,然后就将段公公写的“供状”递过去。
  根本不问,直接抓着许妃的手指摁了印。
  许妃还想说什么,阮瑶却丝毫不感兴趣。
  直接抽身离开,叫了嬷嬷进来,把许妃捆了,嘴巴堵上,不让她有任何张扬的机会。
  顾鹤轩则是走上前,轻声问道:“要带她去见殿下吗?”
  换成旁的事情,阮瑶定然要思索一下。
  可这次,她的回答毫不犹豫:“先关起来,暂时用不上她,见还是不见,等殿下看过供状再做决断。”
  旁的就罢了,可阮瑶很清楚,庄婕妤在赵弘心中分量。
  若是直接听了,见了,只怕要伤的更狠。
  于是,阮瑶直接摇头:“先留着。”
  顾鹤轩点点头,不再开口,眼睛却是悄无声息的看着阮瑶,总觉得这人变了些。
  在太子面前,依然是那个和顺温柔的阮女官。
  可是离了太子跟前,不仅聪慧,还带了上位者才有的果决。
  大抵是……相处久了,就互相影响?
  而阮瑶已经看向了段公公。
  早早满头华发的段公公此刻捂着嘴,闷闷的咳嗽着。
  阮瑶知道他身子不好,今日情绪起伏,怕是又要勾出旧疾。
  于是,她走过去,直接托住了段公公的手臂,轻声道:“公公莫急,此时定然会有的公道,还是身子紧要。”
  随后,阮瑶就看向了顾鹤轩。
  顾太医心领神会:“女官吩咐。”
  阮瑶福了福身,轻声道:“这位是婕妤娘娘身边的旧人,殿下也是看重的。”
  顾鹤轩迅速道:“交给微臣,定然帮公公好生调理。”
  “劳烦大人了。”
  “无妨,分内之事。”
  段公公却并不在乎自己的身子。
  若他是个贪生怕死的,早就早早的离了这是非地了。
  熬到现在,终于窥探到了些过往之事,背后就是下手的恶毒夫人,段公公再也按捺不住,哑着嗓子说道:“奴才这条命不要了,定不要让歹人好过!”
  阮瑶却是道:“此事,无论是你,是我,都无权定论。”
  段公公微愣,看向了阮瑶。
  而后就瞧见了这位总是笑容温柔和善的姑娘此刻神色平静,声音淡淡:“只有殿下,才有权决定要如何,该如何。”
  段公公指尖颤抖,语气颤抖:“老奴只怕,殿下狠不下那个心。”
  阮瑶接着开口,轻缓平和:“公公放心吧,没有人比殿下更清醒果决了。”
  若是不信,原书为证。
  纵然现在赵弘未曾疯癫,但他对庄婕妤是思念,对龙椅上那位,本就是解不开的困局。
  哪怕没有此事,也不会有什么相安无事的结果。
  段公公终究还是点了头,与顾鹤轩离开了。
  而阮瑶则是收拾了心情,叮嘱如儿万万不要让外面的风声透进来,随后就带着夏儿和嬷嬷们回了东明宫。
  最后,只有她一人入了内殿。
  等进门时,就瞧见赵弘已经醒来,这会儿正头发披散着坐在桌旁,面前站着的是季大。
  见阮瑶回来,赵弘笑了笑,却不问她去做什么了。
  其实两人对彼此的私下的事情都不会过多询问。
  就像阮瑶不去问朝堂,赵弘也不会过问自家瑶瑶在这后宫行走的目的。
  纵使两人蜜里调油,也明白互相留有余地的重要。
  这会儿他便对着阮瑶道:“你回来了。”
  只一句话,阮瑶就知道这是大殿下。
  小太子的尾音从来都是翘上去的,大殿下则是内敛,但是看到她后,眼角眉梢的喜悦却是遮掩都遮掩不住。
  行了一礼,随后快步上前,拿着梳子给赵弘梳发。
  季统领知道阮瑶是殿下眼前第一得意人,故而这会儿也不遮掩,便接着道:“过几日,陛下设宴兰金池,六皇子也会列席。”
  大殿下眉尖微动:“皇后呢?”
  “未曾听闻。”
  “去的皇子,只有我和老六吗?”
  “是。”
  赵弘眼帘低垂,心中冷笑。
  这般安排,龙椅上那位的心思昭然若揭,这是瞧着最喜欢的二皇子没了,就要拿出嫡子来做磨刀石吧。
  只是不知道是自己是磨的那个,还是被磨的。
  这般把戏来来回回,他实在是烦了,倦了,语气淡淡:“你先下去吧。”
  季统领领命离开。
  赵弘在门合上后,头一件事就是侧过身子,靠在了阮瑶怀中。
  阮女官便松了手,由着还没有束起的长发松散下来,将梳子也撂到一旁,指尖穿过男人的发丝,轻轻地抱住了他。
  而后,就听到了赵弘带了些倦怠的声音道:“这么多年,他不烦,我都烦了。”
  阮瑶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
  说真的,父子做成这样,也实在是稀奇。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家殿下抱得更紧了点。
  而后就听赵弘接着道:“有时候,我真不知,我究竟是何处做得不周全?”
  这话,没有怨怼,没有悲伤,实在是再多的怨怼悲伤都在过去消耗殆尽,如今就剩下简单的疑惑。
  赵弘只是单纯的不解,论文才,论骑射,论治国之才,他都不下于人。
  何故会走到如今这步?
  阮瑶嘴唇微抿,心里却有了底。
  只怕皇帝并非瞧不上他,而是心里有鬼。
  亏过心,害过命,有些人会歉疚悔恨,有些人会故作不知,还有些人,会迁怒。
  他是不会错的,那就都是旁人的错。
  一开始封了赵弘的太子之位时,可能有歉疚补偿,也有董皇后在其中使劲的缘故。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赵弘越来越优秀,他就怕了。
  多可笑。
  无论皇帝为何容不下一个后宫女子,可结果便是,赵弘在为了本不属于他也不属于庄婕妤的错处而受罪。
  阮瑶闭了闭眼睛,定了定神,脑袋飞速运转。
  兰金池设宴宴请金榜一甲乃是朝内头等大事,按理说,六皇子是不配列席的。
  现在看来,那位又动了心思。
  阮瑶本想把许妃的事情压一压,可现在看来,还是要直说。
  拖延下去毫无意义,早点说清楚才能早做准备。
  于是,她松了手,
  赵弘有些疑惑的看过去,接着就瞧见自家瑶瑶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
  卷着的,隐约能看到上面是写着字句的。
  而后,阮瑶没说什么,只是递给了他。
  赵弘接过来,打开来,看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字真好。
  一看就知道是苦练过的。
  就是有些地方潦草了些,似乎是情之所至,顾不上了似的。
  不过等赵弘细细看着上面的内容,他原本懒散的背脊突然挺直。
  想来沉稳淡定的太子殿下此刻陡然心跳加速,呼吸都急促起来。
  阮瑶看着心疼,但依然一言不发。
  之前她就是怕自家殿下不忍,这才想要徐徐图之。
  可刚刚阮瑶想明白了,拖来拖去反倒会生出祸患,她家殿下不是纸糊的,这人比谁都坚定。
  只是,现在真的看到赵弘苍白的侧脸,她还是心抽着的难受。
  等看完了上面的字句,又看了血红色的指印,赵弘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他是亲身经历过得,比阮瑶想的更多。
  段公公曾说,那个晚上,他被人敲晕了。
  之后,两拨人来过。
  前面的是许妃,后面的是董皇后。
  所以他查的也只是这两个人。
  现在才知,背后,还站着一位。
  怪不得,怪不得……
  指尖越收越紧,赵弘觉得耳边都是嗡嗡响动。
  熟悉的尖锐刺痛再次袭来,像是被什么敲了脑子似的。
  他眉头紧皱,想要伸手摁住自己的头。
  结果就被阮瑶抱了个满怀。
  阮女官将这人拢到怀里,轻抚着他的脖颈,弯下腰去,微微偏头,侧脸靠在男人的发顶。
  一瞬间,刺痛消散。
  赵弘下意识地环住了她的腰,声音沙哑:“瑶瑶……”
  “殿下,我在。”
  “莫要松手。”
  “好。”
  过了好一阵,赵弘的声音才重新传来:“后面的日子,怕是要忙碌起来了,你怕不怕?”
  而阮瑶声音轻柔温暖,好似三月春风:“殿下在,我不怕。”
  “……叫我名字。”
  “好,弘哥哥。”
  片刻沉默。
  “瑶瑶是在哄我高兴吗?”
  “是啊,殿下好些了吗?”
  “思及娘亲,暂时好不了。”
  “我知晓了。”
  “不过你可以多叫我两声。”
  “弘哥哥?”
  “……嗯。”
  赵弘的心情并未见好转,阮瑶瞧得出。
  但是相比较于预想中的暴躁和病痛,现在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接下去的日子,无论是大殿下还是小太子,书信都不少。
  阮瑶从未问起,她只是安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抽空去江太后那里一趟。
  出来时,身上就多了个可以随意出入宫闱的牌子。
  很快,便是兰金池设宴的日子。
 
 
第128章 
  兰金池设宴, 是本朝惯例。
  三年一次的科举,每次也只会出三名一甲。
  而兰金池设宴,不单单是这三位一甲的风光,更是京城内外的大喜事。
  如今民风开放, 便像之前状元、榜眼、探花游街时, 两边常有人投花掷果, 足以看出京城内的百姓对于得中进士的好奇和推崇。
  这次宴席自然也是万众瞩目。
  赴宴的,不单单有三位已经得了官身的进士, 还有朝内重臣, 天潢贵胄。
  其中,照着往年惯例,除了皇帝,便是太子为尊, 并不会宴请其他皇子。
  可这一次列席的却有六皇子赵泰。
  理由倒也充足, 说是六殿下如今收了心思, 安心学业,董皇后为了让他勉励自身,这才请了皇帝的意思, 让赵泰也能去兰金池旁瞧一瞧, 看一看, 也算是沾沾文曲星的光,没准儿就能开了窍。
  皇帝欣然应允,还给了六殿下一幅字,让他勤奋学业。
  这话说出去,无论是大臣,还是百姓,都要赞一声天家和睦, 父慈子孝。
  但有心人自然能看出其中端倪。
  皇子列席本就是有违祖制,即使六皇子是嫡子,可太子还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偏偏现在用父子亲情压着,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而不少看破其中弯绕的高门大户都在悄悄观察着赵弘,想看看这位如今已经声望如日中天的太子殿下会有何种应对。
  结果,众人大失所望。
  赵弘既不说,也不做,哪怕被人悄无声息的问起,也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一句:“老六确实是要多多磨练,去看看未来的三位栋梁也对他有好处。”
  听上去像是兄弟情深,细想起来则是将此事变成了让赵泰去和三位进士一起学习为臣知道。
  处处全面,滴水不漏。
  不少朝臣都对太子的肚量表示赞许,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次兰金池设宴恐怕不会像是以往那样太平。
  很快就到了日子。
  这天,阮瑶天不亮就起来了,开始忙着准备赴宴之事。
  自从之前挑明了庄婕妤之死的端倪,赵弘明面上正是最开始的时候低落了阵,后来就一切如常。
  可是阮女官知道,自家殿下每到了晚上就有些不安枕。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