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立刻摇头:“不用的。”
“哦。”
小太子双臂交叠,下巴撂在上面枕着,不多时,就感觉到背上有着或轻或重的揉捏。
阮瑶没开口,他也就没说话。
这也着实是舒服,看上去只是捏了不多时候,但是找准了地方,摸到了酸处,自然是得趣的。
赵弘呜哝道:“回头我学会了,也给瑶瑶捏。”
阮瑶笑道:“好,奴婢等着。”
“到时候瑶瑶也要趴好,”小太子扭头看了她一眼,眸子清澈干净,“不过你大概没办法趴平了,不怕的,我给你垫枕头。”
阮瑶:……
论起说虎狼之词,自己大概还是比不上小殿下了。
阮女官耳朵发红,而后便选择说起正事。
背脊上的穴位不少,她一个个的给赵弘解释,格外细致。
末了还说了句:“与旁人可不能轻易捏这些,有些穴位寻常,可有些是不能随便摁的。”
小太子应了一声,并未回头,只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瑶瑶放心,我不管别人,我只管你。”
一句话,说的窝心,阮瑶的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不过很快,小殿下就想起了另一桩事情:“如今瑶瑶教我,那当初是谁教瑶瑶的?”
一边说,一边在脑袋里想着人。
和瑶瑶关系近的人不少,可是能知道这些的却不多。
莫不是,顾太医?
小太子依然趴着,枕着双臂,眼睛却是眯了起来。
这时候就听阮瑶道:“奴婢多是看书,还去请教了太医院的医女,夏儿也会一些,奴婢学了几个月才学成。”
说到这里,阮女官便觉得,着实是人不能比啊。
自己学了那么多的时候才认个大概,结果现在趴着的这位只是听了一遍就全记住了。
这份悟性实在是令人羡慕。
小太子或许对旁的事情感触不深,可是对阮瑶,他是研究到了细微处的。
如今阮女官不过是轻轻地说了句,他就能听得出里面的心思。
这让太子殿下笑了起来,半撑着身子,斜斜坐起来,扭头看向了阮瑶。
只是不知何时,这人绸衣的带子松了。
如今这般姿势,从阮瑶这个角度,一眼就能看到大片的白。
她立刻别开眼睛,伸手摁了下自己的耳朵。
不怪她耳朵爱红,着实是这场面,谁都受不住。
小太子则是伸出手,勾住了她的指尖,轻轻地摇了摇:“瑶瑶羡慕我记得快?”
阮瑶抬眼看他,点了点头。
这本就什么好避讳的,羡慕才是正常的,自家殿下这般天资卓越,就该让人羡慕。
小太子却是扬起笑,对她道:“那我也羡慕瑶瑶。”
阮瑶一愣:“什么?”
“我记得这么好,都是为了以后能让瑶瑶舒服些,瑶瑶可不就是惹人羡慕么。”
这话弄得阮瑶不知道是先感动他的善意,还是先戳他脑门说他自夸。
一句话,把阮瑶和他自己都夸了。
阮女官觉得,自从围猎归来,自家殿下这说话的水平当真是与日俱增,进步神速。
小太子见她笑,以为她不信,便有些着急的凑近了些:“我说的是真的。”
阮女官赶忙伸手帮他拢住了衣襟,系好了带子,嘴里回道:“是,奴婢知道,殿下对待奴婢想来是真心的。”
“你信?”
“我信。”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足够赵弘欢喜的。
他重新趴好,道:“瑶瑶不用捏了,帮我抚一下就行。”他怕阮瑶受累。
阮女官则是对此也是轻车熟路。
以前小殿下睡不着,她便总是这种哄他睡觉的。
这会儿阮瑶一边在他背脊上轻抚,一边温声道:“明儿个便有人来裁衣裳,殿下……”声音顿了顿,她想起明天会换人,便道,“想来也没什么紧要的,就是站在那里等着量,耗费功夫罢了。”
小太子一听,便觉得这事儿无趣。
无趣的事情,他才不要做:“都听瑶瑶的。”
阮瑶笑了笑,又道:“眼瞅着春天就要过去,天气快热起来了,奴婢想着之前冬天存在冰鉴里面的冰到时候可以取出来些,还有摇扇,库房里有一个,就是瞧着旧了些,也可以换个新的,奴婢听闻殿下怕热,今年春天少雨,怕是暑气足,回头还是要……”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轻缓下来。
因为赵弘睡着了。
趴在那里,偏头枕着手臂,睡得格外安然。
阮瑶怕他这么睡会不舒服,就准备把他抱回到床上去。
可是刚轻轻的给赵弘翻了个身,就发现这人紧紧地攥着一旁的锦被不撒手,嘴里哼哼唧唧的,似乎很不愿意挪动。
无法,阮瑶只能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想着今日她就在外间屋睡一宿也就是了。
不过在给他盖被时,便瞧见自家殿下在烛光里显得格外平和的眉眼。
确实是好看的,闭上了也好看。
阮瑶托着下巴瞧,一时间有些出神。
宫里的生活不容易,也很无趣,感觉这阴沉沉的夜里,也就只有这个人是鲜活的。
分魂之症,听上去是劈开了两个,但是阮瑶看得出,他们是同一个人。
就是一个沉稳些,另一个活泼些。
阮女官猜测,或许小时候的太子就是这般爱笑爱吃的。
只是宫闱之中,从不允许天真过活,有了就要丢,丢了就捡不回来。
阮瑶吹熄了蜡烛,出了内室。
离开前,她看了软榻上的赵弘一眼。
无论病能不能好,只盼着他能安康快活,也就是了。
第二天,阮瑶起了个大早。
外间屋的软榻虽说也能睡人,可到底不如习惯的那个舒服。
阮瑶起身,收拾了下自己,并没有进内室。
因为算着今天该是大殿下,那人从来都是按着时辰醒的,这会儿定然还未睁眼。
于是阮瑶就准备先出门去茶房瞧瞧。
结果刚一出门,就看到夏儿迎面走来。
阮女官不由的笑道:“来找季副统领吗?今儿不是他当值,怕是下午才会来的。”
“好呀,那我下午再来找他。”夏儿格外坦荡,看起来也很是自在,不过她走上前后就挽着阮瑶的胳膊,凑过来小声道,“女官,有动静了。”
阮瑶看她,知道下而说的必然是紧要事,便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什么动静?”
夏儿搂着她的胳膊,似乎在说小姐妹之间的体己话,圆圆的脸蛋上也是一派纯然笑容。
只是她的声音冷静得很,语气平顺自然:“就是之前在围猎之时想要跟你身上倒酒的那个宫女,奴婢听了女官的话,一直让人盯着呢,结果就在昨天晚上,她差点让人杀了。奴婢把害她的人敲晕,连着那宫女一起都带回来,正关在后院的厢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子:量衣服什么的,没意思了
大太子:嗯,你说得对:)
顾鹤轩:……都是一个人,闹什么呢
大太子:顾卿最近的话有点多啊
小太子:拔针.gif
顾鹤轩:微臣有事微臣告辞!
=w=
更新哒哒哒~
第91章
厢房里, 躺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被蒙了眼,堵了嘴,挣扎着扭动身体,而另一个则是躺在地上, 一动不动。
阮瑶与夏儿来的时候, 叫上了几个嬷嬷。
待进了门, 嬷嬷们先去把屋子里收拾停当,把桌椅用单子盖上, 省的等下溅上东西, 又单独搬了椅子来给阮瑶坐下。
“劳烦嬷嬷们了。”阮女官面上含笑,声音柔软。
而地上躺着的宫女虽然瞧不见也动不了,可她的耳朵还是好使的,立刻就听出来这是阮瑶的声音。
自己当初, 害过的阮女官。
她猛地僵住, 而后把身子蜷起来, 瑟瑟发抖。
可是阮瑶却没想过吓唬她,这次来,是有紧要的事情要问清楚的。
于是她落了座, 让夏儿点了蜡烛, 而后温声道:“把她扶起来吧, 我有话问。”而后她看向了一旁,“这个呢?”
夏儿轻声道:“这是想要杀素容的内监。”
阮瑶给了嬷嬷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人过去查看,结果伸手便摸到了一片冰冷。
早就没了气息,已然是凉透了。
嬷嬷却分毫不慌,宫里呆的久了,这种事情也就见多了。
她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还掰开内监的嘴巴瞧了瞧,接着站起身来,走到阮瑶身侧,低声道:“没气儿了。”
阮瑶神色如常,倒是夏儿被吓了一跳:“女官,我……我打他的时候没使劲儿啊。”
嬷嬷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查验尸首,这会儿便已是笑了起来,神色和善:“夏儿姑娘莫担心,不关你的事,这人是咬舌自尽的。”
阮瑶拉过了夏儿的手,帮她暖着,温声道:“许是你敲得轻了,他先醒过来,怕事情败露,便自戕了。”
夏儿还是有些不自在:“我也不想的……”
阮瑶淡淡道:“无妨,你还是放了他一马的。”
嬷嬷也点了点头:“若是暗害宫女的事情败露,可不会死的这么容易,是要活活杖毙,可没这么舒服。”
虽说这种安慰听上去戾气重了些,却让夏儿的心里舒坦不少。
而这会儿,宫女素容已经被嬷嬷们拽了起来,撤掉了眼睛上的黑布,还有堵在嘴里的布巾。
她刚一能看到东西,就直挺挺地跪到底上,也顾不得还绑着的手脚,重重的给阮瑶磕了个头:“阮女官,求你,放过奴婢吧。”
阮瑶觉得新鲜,不由得看她:“算起来,是你先听了旁人的话来坑害于我,如今怎么反过来让我放过你?”
素容刚刚差点死了,后来又被蒙了眼睛放在小黑屋里将近一个时辰,又冷又怕,脑袋都有些不清楚。
这会儿也不知道分辨什么,只是一味的念叨:“求女官,奴婢知错了,求女官饶过奴婢……”
“听上去,你觉得这个刺客是我派去的。”
素容听完,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结果就瞧见了苍白着脸嘴角流血的内监。
她吓坏了,张嘴就要叫,结果被嬷嬷拿着布团给塞住了嘴堵了回去。
阮瑶也有些无奈:“如今夜深了,寻常都该睡觉才是,若不是你突然闹出了事情,我也应该正在梦中。由着你吵嚷,若是吵到了太子殿下,只怕你再多长出来一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夏儿哼了一声,瞪了她一眼:“闭上嘴巴。”
素容赶忙点头。
而后阮瑶抬抬手,便有人把她的嘴重新放开。
可在她求饶之前,就听阮瑶道:“如今我也不怕与你明说,这人,不是我派去的,至于是谁派去的,我想你自己也能猜得到。”
素容愣了一下,抬头去瞧,就看到阮瑶笑盈盈的看着她。
不得不说阮女官的模样实在是出众,即使是美人云集的皇宫内院,也是很难有人能出其右。
如今打眼看去,越发觉得阮瑶长得漂亮。
但素容现下却半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她嘴巴动了动,却没敢说。
心里则是想着,她没有得罪过谁,只得罪了阮瑶,除了她,还有谁想要针对自己?
阮女官似乎能猜出她心中所想,笑着道:“我若记恨,会直接把你送去司礼监,依宫规处置,到时候你不死也要脱层皮,想要收拾也是我一句话的事儿,何至于大费周章?敢让人行刺,只是为了杀你灭口。”
灭口,是为了保守秘密。
素容身上的秘密算来算去只有一个罢了。
阮瑶也不怕她不信:“这事儿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要是不信我,现在我就送你出门,我保证不到三天,你就能被人从井里捞起来。”
素容身子一抖,又趴在地上:“求女官救我!”
阮瑶瞥了她一眼:“想让我救你,就先把上次的事情是谁指使你的说出来,只要你说了,我便保你性命。”
素容趴在那里,许久没有起身。
嬷嬷是个急脾气,撸起袖子就要往前走:“老奴瞧着,这东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女官莫急,老奴有的是办法让她张口。”
“不劳烦嬷嬷,我想她能分得清楚是非利害。”阮瑶笑着拦了她,眼睛又看向了素容。
而此时,素容也终于有了主意。
谁都想活着,无论再多的好处,都不如活着重要。
她本来只是贪图钱财,现在要把命搭进去自然是不愿意的。
无论如何,先保命要紧。
而她面前的路本就只有一条。
于是素容抬起了头,看向阮瑶道:“女官当真愿意救我?”
阮瑶温声道:“放心。”
素容定了定神,终于开口:“回阮女官的话,那日让我去给您泼酒的,是周美人把我叫去叮嘱的。”
阮瑶眉头微皱,夏儿则是想着,果然如此。
怪不得周美人那么好心,又那么消息灵通,提前过来给自家女官通风报信呢。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她做的。
夏儿有些愤愤不平,可是也没多说什么,只管站在阮瑶身边。
阮女官得了答案,便没再多问别的,只管让人给素容松绑。
她看着素容道:“今日你说的话,我信了,希望你不没有蒙骗于我。”
素容赶忙从荷包里掏出了几个小金锭:“这是周美人给我的,我一点没动,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