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你,你……”
香蕊看到张福亦这般模样,脸都白了:“张大哥!”
张福亦忙推开花珑:“香蕊妹妹,我,我刚才……我是怕花珑姑娘做出傻事。”
邬从霜有些恨铁不成钢,前世张家退婚就可以看出张福亦不是有一个主见的,现如今闹了花珑这一出,她怕又重蹈前世覆辙!她不能再让香蕊出事了:“花珑是青云院的丫鬟,从前还曾说与二少爷收房,花珑姑娘若想嫁入张家,好歹也要问过二少爷。”
她这一句话已经非常狠毒了,花珑确实曾说与二少爷收房,但林元晏其实并没有收她,这件事情也没放在明面上说,众人虽然多少知道些,但都没捅破这窗户纸,花珑也算是青白的姑娘。但如今被邬从霜捅破,这就是在对外说花珑是差点收过房的人,即便是一等丫鬟,那也是有污点的。
花珑听到这里,脸都已经气黑了。宝笙也没料到邬从霜会这样说,正要说些什么替花珑挽回,怎料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从未收她入过房!”
是林二少爷林元晏。
只见他一身青衫,几乎有些焦急的从外面一步跨进来,径直走到了邬从霜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表情认真恳切:“你要相信我,我从未动过要收她入房的心思。我的心全在你这里。”
邬从霜:“……”
房中众人:“……”
邬从霜觉得林元晏就是专门来拆她台的吧!
“二,二少爷虽未动过心思,但我知道当初花珑入青云院,是为了给二少爷做通房。”
“那是母亲的决定,我从未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花珑姑娘温柔貌美,说二少爷未曾碰过她,想来青云院的人是都不会信的。”
“我真的没碰过她!我若是说谎,就让老天降下雷来将我劈死!”
像是生怕邬从霜不相信,林元晏立刻将门口的锄安唤进来:“你若不信,就问锄安,他天天跟着我!你问他!”
邬从霜是真的不想问,她哪里知道这个时候林元晏会进来捣乱。
她正挣扎着想要摆脱林元晏的爪子,边上的嬷嬷终于发话了:“既然如此,那香蕊便受些委屈,与张家解除了婚约,让张三公子迎娶了花珑姑娘吧。香蕊,日后你的婚事便交给林府,大夫人定会为你挑一门更好的亲事。”
香蕊几乎跌坐到地上,她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涌出。
邬从霜知道,香蕊是非常喜欢张福亦的。她还想再替香蕊挽回,边上的林元晏却直接做了决断:“如此甚好,让花珑嫁入张家,回头青云院也会备上一份贺礼的。”
他似乎急着把花珑送出青云院。
香蕊见大局已定,绝望的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张福亦见状想要去追,却被边上的蒲氏拦了下来,她朝自己的儿子摇了摇头,显然是让他别去找麻烦。
邬从霜简直了,如果当时手上有把刀,她是真的想把林元晏给宰了。几乎是气炸的抬头狠狠瞪了一眼林元晏。
林元晏被她这眼神看得略微一哆嗦:他,他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邬从霜实在懒得搭理他,匆匆赶出去追香蕊。她非常怕香蕊出什么差错,又畏惧无法扭转的命运。
香蕊躲到了厨房后面的柴堆边,一个人蜷缩着坐在角落痛哭着。她是自小定的亲,骨子里便认定日后与她相守一生的人是张福亦。张福亦当然算不上是最好的,但与她青梅竹马,又自小见面……可谁想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的亲事,她的张大哥……
“香蕊。”
邬从霜找到她的时候,香蕊埋着脑袋蹲坐在地上,她哭得悄无声息,压抑的、悲伤的,将所有的情绪都独自一个人承担着。
看着卷缩在地上的香蕊,邬从霜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刀割开一样。
香蕊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她所展现给别人的总是那张微笑的脸。能够让她像现在这样满脸泪水,那就代表这件事情的痛苦程度已经无法让她承受了。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又笨又不会做事,总是得不到别人喜欢……我以为至少张大哥不会嫌弃我,但是今天我看到他看花珑的眼神……花珑那么漂亮,那么美……我在她的面前,就丑陋的就像咸菜缸里的腌菜石……”
香蕊的声音是压抑的,颤抖的,绝望极了。
“我该怎么办……不会有人要我了,不会有人喜欢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香蕊的身子不断颤抖着,这种绝望的感觉通过覆在她背上的手掌传递到邬从霜身上,那一刻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扎入了她的心口。
她感觉她的无助、绝望,她想改变这一切,却又仿佛看到远处的天边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的黑暗,让她觉得这一世的未来仿佛也变得暗无天日。
“香蕊!”
忽然的,邬从霜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几乎用尽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走,我陪你去讨回公道。”
香蕊被邬从霜拉了起来,她因为难受绝望而满脸泪水,刹那间被人拉起时整个人都懵懵地:“什么?”
“你不是觉得张家退婚负了你吗?你不是认为张福亦看上花珑嫌弃你吗?我去替你讨回公道。”
邬从霜立在风中,她的眼眸仿佛燃起了火光,那么坚定的、固不可移的看着她,她的声音是那么大,响彻在整个上空:“这些委屈你不必受着!张家退婚那就是张家背信弃义,张福亦看上花珑那就是他色欲熏心!他们做错了事,难堪的应该是他们!你为什么要菲薄自己?若觉得不爽,我就帮你去好好闹一场,别去管后果!”
香蕊几乎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邬从霜。她的话阵阵分明,铿锵有力的击打在她的心上。
邬从霜扭头左右找了一圈,随后从地上拾起一把斧头:“走,我们去找他们算账!”
她用力一把拉动她,径直带着她返回青云院去。
香蕊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她几乎要把自己带回青云院去,终于回过了神,一把扯住了她:“阿霜……不,不要去……我害怕……”
“你说什么呢。”邬从霜转过身,“害怕的应该是他们,而不是你。”
“别怕,我在你身边。”
她毫不犹豫,直接拉着她跨进了青云院。
院里的其他几个丫鬟看到邬从霜气势汹汹的拉着香蕊回来,不知道是什么事。
此时,张家的人还没走,大夫人身边的嬷嬷还在和他们商议着事情。因为院外传来了丫鬟小厮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他们便抬起头看了过来,却没想到竟看见邬从霜提着斧头闯了进来。
原本还满脸娇羞得和张家人说话的花珑此刻也被吓得脸色一白:“邬从霜!你,你要干什么!”
第21章 教训!
邬从霜径直走到了花珑面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将斧头架在了她脖子上:“你既然不要脸,那我也不给你留什么颜面了,今天咱们在这里都把话说清楚。”
“邬从霜!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花珑被吓住了,坐在石椅上一动不敢动。
对面坐着的张家人也都吓了一跳,他们几乎全站了起来,缩到了角落去,远远看着气势凌人的邬从霜。
大夫人身边的嬷嬷还算镇定:“邬从霜,这件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大夫人也同意张家退婚香蕊迎娶花珑,你到底要做什么!”
“嬷嬷,我今天就只想问个明白。只要出了这个院子,张三公子到底是偷窥了也好,还是花珑失了清誉也好,我全当不知道。”邬从霜开口回道,并转头看向对面的张家,“你们但凡还想要个脸面,就乖乖站着别动,我问什么你们回答什么,如果非要撕破脸,我邬从霜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也不怕去报官,到时候是你们张家丢了脸——”
低下头,斧刃逼近花珑三分:“还是你花珑从此以后抬不起头,那都是你们的事!可不要埋怨,是你们逼我这么做的。”
花珑脸色苍白:“你,你想问什么!”
邬从霜眼神凌厉:“我想问问你,你说你是茶水打翻了衣裳,所以才在青天白日里就沐浴的,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打翻的茶水?”
花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看到锋利的斧刃,还是哆哆嗦嗦的回答了:“是,是晌午的时候。”
“晌午?也就是说你晌午弄脏了衣服,之后便在屋中沐浴了,对吗?”
“是,是啊。”
“那我就奇怪了,晌午的时候张家的人正好和香蕊一起来了这院子,怎么就没瞧见你端水进来呢?毕竟是要沐浴,你怎么也要挑上个七八桶水吧?我就问问晌午在坐的各位,又谁见到花珑挑水进来了?还是说你其实早就备了沐浴的汤水,就等着让张家公子跳进你的坑里?”
邬从霜后面这句话,直接让花珑整个人僵住。
是啊,香蕊和张家的人在晌午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并没有看到花珑端过水。之后香蕊带着张家母去厨房端吃食,中间就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在这之后张福亦便“不小心”看到了香蕊在沐浴,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花珑怎么可能迅速的就装满一浴桶的水。
“我,我……”花珑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一时哽住,无从辩解。
蒲氏可气坏了,这女人真是好手段,借着要挟他儿名声的事来胁迫他们:“原来是你勾引了我家福亦,我就知道!我儿怎么可能会偷窥你洗澡!”
花珑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她立刻眼眶湿润,瞧向站在不远处的张福亦:“张哥哥!你,你别听邬从霜乱说,是我晚上本来就要沐浴,所以备了水。”
蒲氏骂道:“你这贱蹄子!你晚上沐浴,早上就备好水了?你不怕凉死你啊!”
花珑的眼泪刷刷刷下来,只管可怜巴巴的与张福亦伸冤:“我真没有,张哥哥……你要相信我。”
花珑娇俏又柔弱,漂亮的脸蛋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让原本就懦弱心软的张福亦更加不忍心,他连忙看向自己的母亲:“母、母亲,这也不能怪花珑姑娘,毕竟是儿子瞧了她的身子,是她委屈了。”
听到张福亦在这种时候还要为花珑说话,香蕊更加绝望。
邬从霜看向张福亦:“张公子,你事到如今还是准备退了与香蕊的亲事,娶花珑吗?”
张福亦有些胆怯的往后退了半步,磕磕绊绊道:“毕,毕竟我已瞧了花珑姑娘的身子,若是不娶她,怕日后坏了花珑姑娘的名声。”
“你怕坏了花珑的名声,就不怕坏了香蕊的名声?香蕊与你自小定亲,你周围的左邻右舍谁不知道?便是在这林府,恐怕也找不出一个不知道你与香蕊婚事的人!你娶了花珑,那你让香蕊怎么办?花珑的名声是名声,香蕊的就不是了吗!”邬从霜声色俱厉。
张福亦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边上的香蕊。
他见过了花珑的美貌,又知晓她琴诗书画样样精通,又如何是香蕊能比的。男人正是如此,嘴上说着想要一位贤内助,但又希望对方是漂亮的,还能诗词歌赋。
香蕊早已泪眼婆娑,她远远站在那儿看着薄情寡义的张福亦,心如死灰。
邬从霜“啪”一声将斧头丢到了地上,抬起头看着周围的人:“现在你们都听明白了,张家退婚与瞧没瞧花珑身子可没什么关系,就是张家老三无情无义!”
边上的张福亦脸一黑一白,被骂的竟一句话都回不出来。
蒲氏还想跟邬从霜争辩,却被她一个眼神吓退过去:“张家母还想说什么?还想说你这三儿不是这样的人?那既不是这样的人,就别解除婚约了,把香蕊好好的娶回去。”
蒲氏犹豫了一下,其实在这之前她还是很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香蕊的。但就在这之前,花珑这蹄子说了许多些话,包括她还提到了自己存着的体己钱。
花珑是一等丫鬟,赏赐月例远远要比香蕊多得多,她的体己钱可有不少,还有许多珠宝玉簪,都是林府的主子赏赐的,她亲眼所见,那一样样都是顶尖的名贵物什,她便是干一辈子活都攒不起一件。
如此一来,蒲氏自然是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花珑的。
不过毕竟因为这件事是花珑使了下作手段,所以刚才蒲氏还是很不客气的骂了一通,为的就是早点给她一个下马威,好让她日后把体己钱都乖乖上交了。
蒲氏一言不发,花珑坐在石椅上捂着脸可怜巴巴的哭着:“邬从霜,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总要与我作对,我是真心喜欢张大哥,想与张大哥在一起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我与你无冤无仇,香蕊也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不要脸,做出这样下贱的事?”
花珑哭着道:“我没有!”
邬从霜冷笑:“真不用装模作样,你办的事儿地不地道,张家的人清楚,大夫人身边的嬷嬷也清楚。我们只是不想给林府丢脸,把事情闹得所有人都知道。”
她这句话说中了嬷嬷的心事。
嬷嬷轻咳了一声:“从霜姑娘,如今事已至此,到底婚事如何办,就让张家的人自己决断吧。”
其实大夫人派嬷嬷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妥善处理这事儿——花珑到底有没有勾引张家的公子,张家到底想娶谁愿意娶谁,大夫人和嬷嬷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林府的颜面而已。
嬷嬷是过来人,看得出花珑的手段,也察觉到张家有意退婚改娶,她便顺了他们的意,只能让香蕊受些委屈……怎料邬从霜非要当着众人的面戳破。既如此,那这烂芝麻谷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
“大夫人那儿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就不久留了。”
嬷嬷起身离去。
院中,留下了脸色难看的张家,还有哭哭啼啼的花珑。
邬从霜缓缓走上了前,牵住香蕊的手。其实她何尝看不出来张家的意思,前世她在深院中活了十几年,谁是人谁是鬼,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都能清楚的知道他们背后的想法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