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湄努力了很久,终于是把那柄飞刀拔了出来,而苏水江也不知所踪。
唉,失策了,跟丢了。
苏水湄把玩着手里的小飞刀,把它收到宽袖暗袋内。
她本想跟踪苏水江,寻找到长公主的下落,或者是探寻到一点苏水江的意图,可惜了,被他逃走了。
也不知道苏水江到底要干什么。
苏水湄从指间亮出自己的绣花针,其实,她刚才想索性把苏水江弄晕算了。可她再一想,她这闷葫芦一样的弟弟就算是被上了十八个大刑,都不会吐露半句,还不如她偷偷跟上去查看。
没想到,把人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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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姜娘买好了胭脂水粉,过来给五位贵夫人上妆。
姜娘依旧戴着帷帽,透过细薄的白纱,隐约能看到其清丽的容貌。
“哥哥,你这脸……”姜娘透过帷帽,看着郑敢心这张老粗皮脸,一脸的为难。
胡离慢悠悠走过来提议,“不能化腐朽为神奇吗?”
姜娘实话实话,“那起码也要是腐朽才行,比如这位公子和这位公子。”姜娘指了指杨彦柏,然后又指了指胡离。
莫名腐朽的两位公子:……
虽然郑敢心的难度着实是大了一点,但另外四位,尤其是陆不言和苏水湄,稍加修饰,便可成美人。
一冷艳倾国,一娇软清媚,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也不知那玉面郎到底会更喜欢哪一款。
率先被推出来的人是苏水湄。
如果没有昨日的事,苏水湄或许还会努力挣扎一下,可经过昨天的事,苏水湄确定,陆不言和胡离对她的怀疑已经基本消失。
看这两个人今日看她的眼神和那张厌世脸就知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呢。
“来,我给你上妆。”姜娘将苏水湄带到梳妆台前端坐好,然后取出自己昨日买的胭脂水粉。
不得不说,姜娘的眼光和手艺是极好的。
她替苏水湄挑了一件藕荷色袄裙,这娇嫩的颜色十分衬她的气质。还有这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化妆术。
粉黛娥眉,杏腮樱唇,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十足一位美人。虽未到顶尖,但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苏水湄有些羞涩,她站在那里轻轻捏着裙裾,捏完以后才发现自己这个动作太过女儿态,赶紧站直身体。
“小江儿,你要是女的,我一定娶你。”杨彦柏忍不住赞叹。
一旁,陆不言尚未换装,他一袭劲瘦黑衣,身高腿长地站在那里,盯着苏水湄看了一会后突然回神,偏头,对杨彦柏道:“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苏水湄:???
这边陆不言说完,那边正托腮盯着苏水湄出神的胡离也赶紧把目光移开,然后点头道:“嗯,一个男人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苏水湄:???她怎么觉得今天这两个人好像都转了性?
虽然说苏水湄知道自己现在是男儿身,但是被人当着面说不好看,心中难免气闷。
小娘子下意识噘了噘嘴,然后又发现这个动作太过女儿气,赶紧低头掩饰。
苏水湄摸到自己宽袖内藏着的一方东西,她将其取出来,是一方帕子。
苏水湄走到胡离面前,将这帕子递给他道:“对了,这是上次你问我要的……”
“不用了。”苏水湄话还没说完,就被胡离果断拒绝了。
苏水湄:???
“咳,”似乎是发现自己说话太过绝情,胡离赶紧补救,“帕子我有的用,天色不早,我去睡了。”
苏水湄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冒出头的太阳。
是挺不早了,太阳都出来了呢。你能不能找个走心一点的理由?
“哎哎,胡离你别想逃,还没上妆呢。”郑敢心眼疾手快地拦住胡离。
胡离没办法,找了一个距离苏水湄最远的角落窝着。
苏水湄:……
苏水湄捏着帕子放回去,一转头,正对上陆不言的视线。
男人慌张一拧脑袋,假装是跟苏水湄视线的无意识碰撞,而并非一直在盯着她看。
苏水湄想到昨天苏水江说的那件事,她走过去,靠近陆不言。
小娘子着了女装,身上不止带了浓郁的脂粉香,还有那点奶味。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陆不言站直身体,刚想离开,就听小郎君声音清朗道:“大人,昨晚你是不是偷看我换衣裳了?”
男人神色一僵,语气极冲,“你以为自己穿了一套女人衣服,就是女人了?我偷看你干什么?”
苏水湄一脸无辜道:“可是大人不是说,龙阳之好也无所谓的吗?”
陆不言的脸瞬时阴沉下来,他觉得那个时候说那些话的自己就是个傻逼。他深吸一口气,冷酷无情道:“你想的美。”
苏水湄:……真是臭不要脸。
小娘子向上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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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有些安静,从陆不言的角度,能看到苏水湄纤细凝长的脖子,柔嫩凝脂的腕子,甚至于那搭在一起的手指尖上还带着一抹漂亮的粉。
本该是清丽柔美之态,可陆不言只要一想到这是个男人,心里就忍不住的抵触。但该死的是,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被这个假女人吸引!
那边,郑敢心拉着胡离去上妆了,苏水湄看到桌面上的花生米,觉得昨天那事不能就这么过去。
她准备报复一下陆不言。比如,随即抽取一件幸运衣物。
正当苏水湄想着给陆不言绣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偏头,又发现男人在盯着自己看。
“大人,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花,却比花好看。
陆不言的脑袋里下意识就冒出这句话,他面色一黑,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一个胸比我都平的男人,我看你干什么?”陆不言瞪着苏水湄,伸手推了推她,并冰清玉洁道:“离我远点,熏。”
苏水湄捂着自己被拍疼的胸口,使劲喘气。
幸好,幸好她今日束胸勒得很紧,比弟弟都平。
苏水湄小心翼翼揉了揉胸口,突然听到陆不言在那边嘟囔,“一个男人,长成这样,呵。”
苏水湄:???您说这话前就不能先瞅瞅您自个儿这倾国倾城的脸?
苏水湄觉得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对自己的美貌有所误解,就像他弟弟对他的能力过分看高一样。
“哟,狐狸,不错嘛。”那边传来郑敢心粗粗的声音。
苏水湄抬头,就看到胡离从屏风后走出来。跟上次他们胡乱上妆不一样,姜娘给胡离上的妆面十分讨巧。
她替胡离融合了他脸上棱角分明之处,掩住了他过分突出的男性特征后,胡离整个人都变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活脱脱就是一个端庄温婉的闺中小姐,只是动作间还带着一点属于男子的洒脱气。
“果然是化腐朽为神奇啊。”杨彦柏忍不住感叹。
胡离照了照镜子,自己也觉得不错,一转头,对上苏水湄的视线,立刻尴尬移开,道:“我出去试试。”
胡离推开门出去,正巧迎面碰上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盯着胡离看了一会儿,那眼睛都看直了。
胡离朝客栈老板一笑,老板双腿一软,差点跌倒,“这,这位夫人……”
“嘘。”胡离伸手抵住自己的唇,身姿妖娆的往栏杆上一靠。
老板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这位夫人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这苏州城内有什么好玩的。”
听到此话,客栈老板突然面色一变,“哎呦,夫人呀,最近咱们这苏州城啊可不太平,夫人生得这般貌美如花,可要当心了。”
“哦?出什么事了?”胡离翘着兰花指跟客栈老板说话,声音也掐得极细,真是十分放得下包袱了。
那客栈老板神神秘秘道:“夫人可知道苏州孙家?”
“孙家?”胡离挑眉,想了想,然后摇头。没什么印象。
“那孙家有位美人,曾是苏州第一美人,上个月刚刚出嫁给赵家大郎,本该是蜜里调油的好时候,却不想竟被那玉面郎给盯上了。”
“玉面郎?”胡离眯起眼,被挑起了兴趣。
这倒是个他们不知道的新鲜事啊。
那客栈老板继续道:“昨晚呀,那玉面郎在赵家的大门上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在三日后的晚间尝一尝这苏州第一美人的滋味。”
胡离有些不信,“如此明目张胆?”
“是啊!您说说,这做采花大盗都做到这份上了,可不就是明目张胆嘛。”
胡离托腮细想,昨夜的事,今日刚刚传出来,怪不得他们还不知道。不过,“老板,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胡离笑得更风骚。
老板一阵神思恍惚,和盘托出,“这事赵家确实掩的紧,是我今日领着人去赵家送菜无意间听到的。我给赵家供菜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赵家有那么多人,听说都是那赵家大郎花了重金雇来的江湖高手。”
说到这里,老板一阵紧张,“夫人可别说出去。”
“知道,多谢老板提醒。”胡离朝老板嫣然一笑,然后转身回屋,立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
那边,陆不言站在半开的窗边,手里托着一只信鸽。
“咕咕咕……”
男人抓着信鸽的一只鸽子脚,从倒吊的信鸽腿上取下信件,看完后道:“确有其事。”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是引蛇出洞,还是瓮中捉鳖?”胡离扯了扯自己身上过分紧实的袄裙。
陆不言想了一会儿后道:“双管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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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陆不言的想法,一部分人继续装扮美貌妇人勾引玉面郎来引蛇出洞,一部分人潜入赵宅来瓮中捉鳖。
虽然这个消息是玉面郎自己发出来的,但谁能保证这玉面郎真的会去?真的要去?说不定这也只是玉面郎在调虎离山,指东打西。
“那谁来引蛇出洞,谁又去瓮中捉鳖呢?”
“漂亮的引蛇出洞,丑的瓮中捉鳖。”陆不言说完,立刻补充了一句,“我去瓮中捉鳖。”
苏水湄:这个男人果然对自己的容貌有所误解。
“那俺去引蛇出洞吧。”郑敢心自告奋勇。
苏水湄:……这群人怕是对自己的容貌都有所误解吧。
“唔……”胡离托腮细想,“我们还有个问题,那赵宅要怎么进去?我可听说那赵家大郎为了自己的妻子,花重金请了很多江湖高手。”
陆不言和胡离,还有郑敢心的武艺虽不错,但那些江湖高手也不是吃素的。
“你刚才说,客栈老板他每日都会去赵家送菜。”陆不言看向胡离,“他一个人去的?”
“不是。”胡离摇头,“那么多菜,他一个人送不了。”
“那我们就跟着他混进赵宅。”
“好。”胡离点头,“我跟你去。”
陆不言却道:“不,你留在这里。苏水江,你跟我去。”
苏水湄一脸呆滞的对上陆不言的视线。
她?是她吗?
胡离有些意外,陆不言竟会选苏水江。
苏水湄也十分意外,陆不言居然会选她一起去赵宅。
陆不言慢悠悠道:“别误会,只是觉得你长得丑。”
苏水湄:……如此看来,她长得着实不错。
“那我呢?”杨彦柏一脸兴致冲冲。
胡离道:“你长得这么好看,留在我这吧。”
杨彦柏点头,“行。”
“那我去找客栈老板商量商量,至于理由嘛……”胡离把自己身上的袄裙整理好,“就说我这有两位弟弟想体验一下人间疾苦。”
其实不管胡离掰扯什么理由,色令智昏的客栈老板早就飘飘欲仙,什么都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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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不言他们进客栈时都戴着帷帽,客栈老板并不认识他们的脸。因此就算胡离说陆不言和苏水湄是他的弟弟,客栈老板也深信不疑。
“哎,夫人,你们不是五个人来的吗?”老板突然智商上线。
“就不许我弟弟们后来?”胡离挑眉。
客栈老板浑身酥软软,“许,许。”
搞定了客栈老板,陆不言和苏水湄就要准备明日一早跟着老板去送菜。
两人一起走在房廊上,陆不言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信件,上面就是那只肥信鸽带来的赵家消息。
其实在苏水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趁着这个时候,她想问出来,“大人,你们锦衣卫这么厉害,为什么会找不到长公主的下落?”苏水湄压低声音,确保不会被别人听到。
“锦衣卫也是人,人总有办不到的事。”苏水湄脱了女装后,陆不言总算肯正眼看她了。
不然苏水湄都怕陆不言看着看着,变成斜眼了。
说到这里,陆不言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之中竟显出几分落寞之态,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那一瞬过后,男人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骄傲自满的姿态,那满目的傲慢,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不在意。
苏水湄看着这样的陆不言,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不够了解他。她太过偏听偏信,一开始就对陆不言下了设定。
比如,狂傲、暴躁、疯狗、杀人狂魔、不好相处……之类的形容词。
虽然大部分都是对的,但陆不言说的对。
锦衣卫也是人,包括他。
是啊,锦衣卫也是人,他们替圣人杀人,手上沾满了鲜血,难免午夜梦回之际从噩梦之中惊醒,想到自己手上沾的鲜血,陷入无限的恐怖和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