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外面风大,我们赶紧回去吧。”
苏水湄接过陆不言手里的琉璃灯,不想让他靠近柴房。
幸好,男人并未深究,似乎真的只是出来散散步,然后碰巧遇见了她,然后再跟她一起回去的样子。
陆不言点头,跟着苏水湄往回走。
小娘子脚步略急,走路跌跌撞撞的,幸好没将那盏上等的琉璃灯摔了。
天虽已初亮,但依旧朦朦胧胧的,再加上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那细薄的雾色,更是迷惑了眼,只那盏琉璃灯散出一点柔和的光,在薄雾之中晕开漂亮的光色。
陆不言盯着小娘子的背影看。
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指腹,深深叹息。
果然是双胎啊。
陆不言看着手提琉璃灯,走在自己前面的苏水湄,稍稍勾了勾唇。
一个谜题解开了,还有另外一个谜题。
为何苏水湄会女扮男装,代替苏水江进入锦衣卫所。
不过不急,他总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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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粘连,大路湿滑,两人改走小路。
路上,两人路过梅园。
晨曦之色初显,朝霞流云,晨风携露,轻拂脸面,苏水湄能闻到梅园清香。她一抬眼,便见一支红梅于墙头颤巍巍而出,层叠沾雪,娇艳欲滴。
“喜欢红梅?”
陆不言见状,突然开口。
苏水湄有点被发现的小羞涩,“我只是觉得红色好看,那么鲜活的颜色,活得很肆意。”说着,小娘子的眼中便露出向往之色。
在这禁锢的世道,如果能肆意的活着,那该多好。
“红色,是很好看。”陆不言侧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水湄。
朝霞漏红,斜斜洒洒,隐约透到小娘子眉间眼中,映衬着那双美眸之中的娇俏红梅。
花娇,霞艳,人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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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屋子,苏水湄便又借口出去了。
陆不言盯着她的背影看半响,转身回了屋。
“老大?”胡离跨门进来。
陆不言站在屏风后皱眉,“你过来干什么?”
“来给你送药啊。”胡离亮了亮手里的白瓷瓶儿。
陆不言嫌弃地偏头,继续整理衣襟。
胡离先是打量了一番屋子,看到地面上叠好的被褥,眸色一暗,然后又装作不经意的扬眉浅笑,走近陆不言,上上下下地看,又凑过来闻陆不言身上的味道,“唔,上好的檀香……”
“离我远点。”陆不言厉声警告,觉得这个样子的胡离像个变态。
胡离直起身,伸手挑了挑陆不言身上的袍子,“老大,你今天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怕是你眼瞎。”陆不言不冷不淡的反击。
胡离却是笑了。
今日的陆不言确实奇怪,外头一件百年难得一见的红色外袍,外头一条牡丹裤。
胡离单手搭在陆不言肩上,凑到他耳边,“老大,我怎么觉得你今天……那么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某陆姓男子突然开始注重仪表,作者深度暗访查明真相,他,恋爱了。
湄儿:?
作者:哦,是单恋鸭。
湄:脸红ing。其实,其实也不是单……
第48章
杨彦柏吹了好几日的牛, 终于想起来要去看看罪魁祸首:郑敢心。
虽然这郑敢心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他杨彦柏,堂堂宰相之子,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一定要鞭尸!
杨彦柏拿着鞭子, 气势汹汹的去, 不想却迷路了。
“修的跟迷宫似的,什么破烂地方。”杨彦柏一路骂骂咧咧, 越走越偏僻, 路过一院子,闻到里头传出的茶香,觉得口渴,就想着进去要碗茶水喝。
杨彦柏自小娇生惯养, 素来无礼, 也不敲门, 径直推门而入, 然后便与坐在里头的苏水江对上了眼。
杨彦柏一愣, “是你啊,这是你屋子?住得简陋了些。”说着话, 他往苏水江面前一坐, 端起他面前的茶碗便毫不客气的一口饮尽,然后皱眉品评道:“啧, 这什么茶呀,粗糙。”
苏水江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
身穿锦衣华服, 尤其是身上的白貂,看着厚实绵软,价值非凡。他不动声色, 男人自顾自吃茶,然后继续打量屋子。
“对了,那个什么,叫什么心的,那个人的尸首在哪里?本少爷还等着去鞭尸呢。”杨彦柏扬了扬手里的鞭子。
苏水江视线下移,看了一眼那鞭子。鹿皮手柄,柔软细长,也非凡物。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杨彦柏见苏水江闷葫芦一般不说话,立刻皱眉,上前拽他,“行了,行了,装什么糊涂,带我去找人。”
苏水江被杨彦柏一拽,脚上的链子“哗啦”作响。
杨彦柏顺势往下一看,继而皱眉,“这什么东西啊?”
苏水江终于说出了杨彦柏进门后的第一句话,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他道:“链子。”
“链子?”杨彦柏抬脚踢了踢,然后又扯高苏水江身上的外袍,露出他被拴住的脚脖子。
“啧。”杨彦柏一脸惊奇。
苏水江重新坐回去。
杨彦柏蹲在他身边扯了扯,然后从宽袖暗袋内掏出一柄匕首。
苏水江漠不关心地看他一眼,“割不断的,这是精铁打造……”苏水江的话还没说完,那条链子应声而断。
杨彦柏得意道:“我这匕首,削铁如泥,这世上还没有砍不断的。”
苏水江:……
苏水江瞥他一眼,觉得真是可惜这把匕首了。
卸了身上的束缚,苏水江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
杨彦柏举着匕首靠近他,“到底是谁把你绑在这里的?”
苏水江知道,这个人把自己认成了姐姐。他没有说话,依旧沉默。
杨彦柏托腮,暗自分析,然后突然大声道:“这里是赵府,绑你的人一定是赵家大郎!”
虽然分析的很烂,但居然被他猜中了。绑苏水江的人确实就是赵家大郎。
“这赵家大郎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表面看着是个正人君子,居然禽兽不如,对你干下这样的事!”
苏水江觉得这话里多少有点问题,却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不行,像陆不言这么漂亮的,一定是他的第一目标,这个禽兽,看我不活剐了他!”杨彦柏举着匕首就要冲出去,苏水江终于听明白他脑子在想些什么了。
黑一从树上跃下,拦住杨彦柏,“少爷,你以为那赵家郎君是你吗?不仅喜欢女人,还喜欢男人?”
只要是好看的,杨彦柏就喜欢,不管男女。
“本少爷喜欢归喜欢,从来不会强来。像那种把戏,更是不屑。”杨彦柏指了指地上被割断的铁链子。
然后突然发现方才被他解救出来的人正在爬窗,爬也爬不过去。
“帮我托一把。”苏水江面无表情道。
杨彦柏双手环胸道:“本少爷千金之躯,怎么可能给你托屁股。”杨彦柏一偏头,吩咐黑一道:“你去。”
黑一:……
黑一把苏水江托了出去,杨彦柏看着苏水江出了屋子,然后又出了院子,突然反应过来,“他就这么走了?”
黑一:“少爷想怎么样?”
杨彦柏道:“起码得以身相许吧?”
黑一:……
“唉,算了,他这姿色我也有点看不上,况且还被糟蹋过。”杨彦柏摆摆手,扯出一脸嫌弃,然后大摇大摆出了门,没想到刚刚踏出院子,便见不远处行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家大郎。
“真是路窄啊。”杨彦柏“唰”的一下打开扇子,然后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貂,朝赵家大郎走过去。
赵家大郎自然也看到了他,立时侧身让路,与他行礼。
杨彦柏趾高气扬的过去,在路过赵家大郎时突然眯起双眸,然后踮脚凑到赵家大郎耳畔,压低声音道:“本少爷知道你的真面目。”
赵家大郎挺着背脊站在那里,身形一僵,脸上笑意不变,一脸无辜,“杨少爷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最清楚。别再出手了,不然当心我割断你的脖子。”杨彦柏拔出自己的匕首,往赵家大郎肩膀上拍了拍,“我这匕首削铁如泥,砍人骨就跟剁豆腐一样。”
赵家大郎往后退一步,与杨彦柏拱手道:“杨公子要吃豆腐,我立刻吩咐厨房去做。”说完,赵家大郎与杨彦柏擦身而过。
杨彦柏冷笑一声,“装,继续装,伪君子。”
赵大郎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听到杨彦柏的话,暗暗攥紧了掩在宽袖内的手。
杨彦柏停在原处,看赵大郎往那柴房院子里去,立刻跳起来使劲拍了拍手里的扇子,“我就说,这伪君子还玩这种把戏!就是他抓的人!走,找陆不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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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大郎入了柴房院子,发现关在里面的苏水江不见了。他捡起地上的铁链,是被人直接割断的。
苏水江身上并没有任何利器,这铁链肯定是别人帮他割的。
到底是谁呢?
赵家大郎扔掉铁链子,若有所思的出了院子。他站在院子门口,停顿半刻,正准备离开,那边就急匆匆地跑来一人。
“赵哥哥!”苏水湄唤他。
赵家大郎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苏水湄气喘吁吁地奔过来,“赵哥哥,行礼我都收拾好了,我来接弟弟。”
赵家大郎露出抱歉之色,“湄儿,江儿被人放走了。”
“什么?”苏水湄大惊失色,奔进屋子里去看,果然见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套茶具。
苏水湄抬手揭开茶壶,里面的茶水还是温热的。
“赵哥哥,弟弟应该刚离开没多久。”
“嗯,”赵家大郎点头,“他应该是被人放走的。我马上让人封锁府门,只许进不许出。”
“不行。”苏水湄摇头,“这样动静太大了,弟弟会被人发现的。”
“那该如何?”
苏水湄略思半刻,终于决定说出实话,“赵哥哥,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好吗?”
“好。”赵家大郎郑重点头。
苏水湄深吸一口气,犹豫良久,终于道:“弟弟他,想要杀陆不言。”
“什么?”赵家大郎面色大变,“你说什么?江儿要杀陆不言?”
“嗯。”苏水湄道:“如果我一直待在陆不言身边的话,迟早能等到江儿。”而且苏水湄相信,这个时机不会太久。
赵家大郎镇定下来,有些奇怪,“江儿为什么一定要杀陆不言呢?”
苏水湄道:“或许是因为父母的事……”
听到此话,赵家大郎沉默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姐弟如今过的很好,何必执着……”
“我也是这样劝弟弟的,可是他不听。”苏水湄无奈摇头,眼眶微微发红。
赵家大郎伸手拍了拍苏水湄的肩膀,并道:“放心吧,我先去找找他,赵家我熟,能藏人的地方没几个。”
“嗯。”苏水湄声音嗡嗡道:“那我也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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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胡离的过多评价,所以脸皮薄的陆不言还是换回了他的黑衣黑裤。路上碰见一脸急色匆匆的赵家大郎。
“陆公子。”赵家大郎与陆不言拱手。
陆不言问,“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赵家大郎道:“找人。”
“哦?找什么人?”陆不言挑了挑眉。
赵家大郎不能透露,只道:“一位故人。”
陆不言笑道:“需要帮忙吗?”
赵家大郎摇头道:“不必了,陆大人是客人,这种事情怎么好劳烦呢。”话罢,赵家大郎欲走,不远处行来一家仆,与其道:“有位郎君在外求见,指明说要见陆大人。”
“找我的?”陆不言刚刚踏出的步子又迈回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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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大郎与陆不言一齐出去。
赵家府门前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驾车之人是一位普通老者。
冬日风起,吹起马车帘子,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一位男子。
陆不言上前,不客气的用绣春刀挑开那马车帘子,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男人,然后眉头一拧,立刻收刀,面露诧异之色,问,“您怎么来了?”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里面伸出,马车帘子被人打开,走出一位二十出头的男人。穿一袭墨绿色长衫,外头罩一深色大氅,腰间挂一白玉佩,身上没有其它饰物,整个人却显得尤为贵气。
男人下了马车,站在那里,笑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怎么能不来领略一下这苏州美景呢。”
赵家大郎站在陆不言后面,脸上虽挂着笑,但心中却是一惊。能被陆不言称呼为“您”的人,这世上有几个人?当然只有一个人了,而那个人就是,当今圣人!
可传说这位圣人少年登基,手段毒辣,怎么想都应该是个阴沉沉的人,却不想瞧着竟还有几分如玉如月之感。
那男人甩了甩袖子,把手搭到陆不言肩上。
陆不言似是有些恼怒,但明显憋住了,“您到底过来干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来玩啊?”
“玩?一个人?”陆不言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