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离:……他也没干什么呀。
好吧,最多是打断了你们亲热。
“哦?”胡离挑了挑眉,假装不知。
陆不言顶着一张欲求不满的脸道:“日后再跟你说。”
“还真能让你日了……”胡离嘟囔一声,开始说正事,“光凭我们两个不能百分百的保护好圣人,我从杨彦柏那借了黑二过来。”
胡离话音刚落,黑二便从暗色之中步出。
陆不言早已察觉暗中有人,原来竟是黑二。
“大人。”黑二拱手朝陆不言行礼。
陆不言朝黑二点头道:“辛苦你了。”
“此乃小人之职。”黑二话罢,飞身而入院内,消失不见踪迹。
胡离看着黑二消失的方向,有些担忧,“虽然我是把人借来了,但圣人跟杨宰相可是死对头……”
“没关系,黑二不会对圣人不利的。”
“老大,你就这么确定?”
“嗯,黑二是杨彦柏的人,杨彦柏不会对圣人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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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不言守了一夜,西竹没来,翌日,天刚亮,胡离就来替班。
“老大,你回去休息吧。”
“嗯。”虽然陆不言能三天三夜不合眼,但此事关系重大,只有修整好了身体,才能跟西竹一战。
陆不言还没走,那边就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彦柏。
“你来干什么?”陆不言蹙眉道。
“圣人请我吃茶啊。”杨彦柏一本正经的说完,看一眼胡离,突然凑近陆不言,神神秘秘道:“我听说有人想行刺圣人,所以我把黑一也带了过来。”
陆不言神色一顿,问,“从哪里听说的?”
“喏。”杨彦柏朝胡离努了努嘴。
陆不言伸手扶额,跟胡离道:“你跟他说了?”
胡离无奈摊手,“这借人总得要有一个由头吧,而且老大你不是很相信杨公子的嘛。”
事到如今,多说无用,陆不言朝杨彦柏道:“滚回去。”
杨彦柏表示保护圣人,他也要出一份力,坚决不回去!
“你怎么想的?”陆不言斜睨他。
杨彦柏支支吾吾,“那些杀手可能是我老爹派过来的,我要是在的话,他们还能顾忌点。”
杨彦柏说的话十分有道理,陆不言沉默半刻后同意了,“行,我带你进去吧。”
杨彦柏立刻喜笑颜开,“就该早点进去,你看看我,都冻成什么样儿了。”杨彦柏吸了吸鼻涕。
杨宰相心疼儿子,杨彦柏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溜猫逗狗流连风月场所,典型的烂泥扶不上墙。
面对这种纨绔子弟,胡离表示疑惑,“杨宰相忙碌这大半辈子,腿一蹬去了,家业还是得交给这位杨公子,那这大半辈子还奋斗个什么劲儿呢?”
对此,陆不言也十分存疑并且无言以对。
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烂泥扶不上墙,但这位杨宰相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又怎么舍得放弃?更何况,都走到这步了,他哪里还有退路。
最终的结局不过也就是你死我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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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阴霾霾的,除了胡离和黑二坐在屋檐上放哨,朱肆和陆不言还有杨彦柏正坐在院中石桌旁吃茶。
“雪这么大,就不能进屋里去吃吗?”陆不言面无表情地看着端着茶碗,一边喝茶,一边被冻得浑身哆嗦的两个人。
“如,如此饮茶,方能感受冬日雪景之美。”朱肆哆嗦着说完,又吃一口茶,吃进去一口冰渣子,冻得直翻白眼。
杨彦柏也差不离,那茶碗捧在掌心,冻得发抖,他便用两根手指托着,又用袖口包住,这才勉强能吃上一口雪冷茶。
陆不言偏头。
有病。
其实他知道,这两人在大冬日里的陪他待在屋外,是因为他习武之后,冬日体热,反受不住屋内炭盆、地龙的炙烤,只有在溯雪寒风之中才稍自在些。
陆不言唇角轻勾,端茶轻抿一口掩饰住那抹笑意。茶内寒雪入口,滑过喉咙,通体舒畅。
突然,正坐在屋檐上的胡离和黑二猛地起身大喊,“来了!”
陆不言神色一凛,迅速抽刀而起。
风雪之中,西竹裹挟着剑势而来,劈开溯雪寒风,挽出细碎飞花。
飞花入眼,冰凉刺骨。陆不言闭上眼,再睁开,西竹已近在眼前。
陆不言跟西竹直面对上。
胡离和黑二也来增援。
西竹很强,她是江湖第一剑客,十五岁成名,天赋之高,百年难得一见。再加上她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一心杀人,招招狠绝,三人齐上,若不以命相搏,根本就不能获得一线生机。
刀剑相触,铿锵之音,穿透庭院。
外面却毫无声息,仿佛这座院子已变成一座空寂孤岛,只余刀剑之音。
黑一护着杨彦柏和朱肆往后退,让出战场。
胡离被西竹一剑破开衣襟,他踉跄着后退,与陆不言背靠背道:“我做饵,你来杀她。”话罢,胡离飞身而出,手中的黄龙剑在素白皑皑之中划出一道亮丽的明黄。
陆不言来不及喊住胡离,只得拧眉看他与西竹缠斗。
胡离虽武艺不及西竹,但他手中有把好剑。
黑二也缠身于西竹身侧,两人齐攻,西竹一时倒也奈何不得。
陆不言跃于屋檐之上,静待时机。
“黑一,你也去。”杨彦柏看着如此焦灼的战场,忍不住把黑一也派了出去。
黑一犹豫道:“少爷,我若走了,您身边就没人保护了。”
“哎呀,能出什么事,快去快去。”杨彦柏把黑一赶了过去。
黑一无奈,只得提剑而上。
如此三对一,勉强制住西竹。
“咔哒”一声,胡离手中的黄龙与听雪相交,黑一和黑二快速上前,西竹抽身而出,以听雪抵住两人。胡离从后冲过来,西竹飞身而起,企图跃出包围圈,直刺朱肆。
胡离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脚,使劲往下一拽。
西竹敛眉往下望,以听雪刺之,陆不言双眸一眯,瞬时出手。他于屋檐之上飞跃而下,锋利的绣春刀毫无防备地刺穿西竹的腹部。
“噗嗤”一声,西竹纤瘦的身体在空中被狠狠贯穿,带起一阵猩红的血。她双眸猛然睁大,却并不显出意外,显然是已经想好此次会有去无回。
绣春刀被拔出,西竹悬于半空之中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重重落地,闷哼一声,单手掩于宽袖之内,浸着血色的眸子朝杨彦柏和朱肆那里瞥一眼。
突然,她手腕翻转,宽袖被风扬起,一道凌厉之气自她宽袖内而出,直直的朝杨彦柏和朱肆的方向而去。
陆不言立刻飞身而挡,将朱肆扑倒在地。
匕首“噗呲”一声刺于地砖之上,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像蜘蛛网一般蔓延出一小块。
陆不言松一口气,却不想又听到一阵破空之音。
这次,不是朝着朱肆而来,而是朝着杨彦柏而去。
“杨彦柏!”陆不言嘶吼一声。
“少爷!”
陆不言为了救朱肆,距离杨彦柏较远,即使现在飞身而去,也根本就来不及救他。正在此时,一道黑影飞出,挡在了杨彦柏面前。
锋利的匕首刺穿心脏,散发着血腥味的空气中能听到清晰的血肉没入声。
“黑一!”杨彦柏惊喊一声。
挡在杨彦柏面前的黑一捂着心脏处的那柄匕首,身体缓慢瘫软下来。
杨彦柏手忙脚乱的把人抱住。
黑一靠在杨彦柏怀里,艰难呼吸,“公子,不怕,黑一护着你……”
“你别说话了,医士呢!快叫医士来!”
胡离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黑一身边,替他把脉,然后摇头道:“没救了。”
“不会的!”杨彦柏搂着黑一,双眸赤红。他艰难的把黑一从地上扶起来,却不想自己力气不够,刚刚站起来,两人又双双跌倒在地。
陆不言上前,托住黑一的身体。
黑一靠在陆不言的臂弯里,睁着双目,却已然没有了呼吸。
西竹那一刀太狠,直戳心脏,半点没有回转的余地。
杨彦柏颤抖着手,替黑一合上了眼,然后突然起身,双目含泪朝西竹的方向走过去。
西竹侧躺在地上,她的腹部已经被陆不言的绣春刀捅穿,鲜血蔓延,浸润素雪,整个人仰倒在血泊之中。
杨彦柏站在西竹身边,从宽袖内取出一柄匕首。
朱肆上前,一把按住杨彦柏的手,“你要干什么?”
“她杀了黑一,我要杀了她。”杨彦柏怒火攻心,悲切至极,双眸几乎沁出血来。
“她是朝廷钦犯,应该由朝廷来处决。”
“我管她是谁!”杨彦柏一把挥开朱肆的手,语气激动,“我今日不杀她,我就不姓杨!”
杨彦柏高高举起匕首,猛地刺向西竹。
想象中血肉崩裂的场面并未发生,陆不言单手握住杨彦柏的胳膊,紧紧攥住了那柄堪堪没入西竹身体半寸的匕首。
“唔……”西竹闷哼一声,根本无力反抗。
温热的血飞溅而出,落在杨彦柏脸上。男人紧紧攥着手里的匕首,呼吸急促,双眸血红。
陆不言缓慢而坚定的替杨彦柏拔出那柄匕首,然后又摊开他的手,将匕首取出。
“叮当”一声,匕首落地,陆不言冷声道:“别让你的手,沾上血。”
杨彦柏转头,眼角流出泪来,“可她杀了黑一……”
“我知道。”陆不言的表情十分平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活不下来的。”
陆不言将西竹从地上扶起。
西竹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她失血过多,伤可见骨,就算杨彦柏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孩子,我的孩子……”西竹挣扎着苏醒,她努力握住陆不言的手,喃喃轻语,“对不起,求你救我的孩子……”
陆不言皱眉,西竹突然反水要杀朱肆和杨彦柏,是因为她的孩子被劫持了?
陆不言想起那个尚未满月的孩子,面色变得阴冷。
“我知道我该死,可孩子是无辜的,她才刚刚满月……唔……”西竹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衣襟。
陆不言没有回答,只道:“胡离,你把人带到锦衣卫暗桩内关起来。”
“是。”
“还有,让暗桩的锦衣卫出去找人。”
“找谁?”胡离顿住步子。
陆不言道:“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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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香案前,男人戴着面具,慢条斯理拨弄香灰,“西竹已经没用了。”
赵大郎站在男人身后,“那她的孩子……”
男人脸戴面具,看不清表情,声音清晰道:“杀了吧。”男人轻飘飘一句话,就扼杀了一个婴儿的生命。
“是。”赵大郎却没有任何异议,仿佛已经习惯,他拱手离开。
天色已晚,房廊之上挂满了漂亮的红纱笼灯,赵大郎走到门前,便见一人蹲在那里,正无聊的用手画圈圈。
赵大郎上前,神色温柔道:“湄儿。”
苏水湄立刻惊喜地站起来,“赵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是关于江儿的事吗?”
“嗯。”苏水湄重重点头。
赵大郎道:“进来说吧。”
苏水湄跟着赵大郎进了屋。
屋内装饰古朴,摆设简单,苏水湄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脂粉香。她仔细嗅了嗅,那股味道却又不见了。
奇怪。
小娘子坐了下来,赵大郎给她沏了一碗茶,推到她面前,“天气这么冷,怎么一个人在外头等我,不先自己进来?”
“你不在,我怎么好意思进来。”苏水湄捧着茶暖手。
茶碗微烫,茶水蕴热,捧在掌心之际让苏水湄忍不住想起了那个男人滚烫的手掌,包裹着她,轻轻摩挲。
小娘子垂下眼帘,收敛心神,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思春的时候。
“赵哥哥,你找到江儿了吗?”
赵大郎摇头,“没有。”
苏水湄的眸子一瞬黯淡下去。
赵大郎宽慰道:“放心,只要江儿还在苏州城,我就一定能找到他。如果找不到,那他就是已经出了苏州城。”
“不会的,”苏水湄摇头,“他不会出苏州城的。”
苏水江想杀陆不言,陆不言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出苏州城。除非他放弃,可苏水湄清楚苏水江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既然如此,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找到他的。”赵大郎保证道。
“嗯,谢谢你,赵哥哥。”
“谢什么,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客气,那个时候,你会横冲直撞的进我的屋子,你与我可是很亲密的。”赵大郎说到这里,眸色微暗。
苏水湄不好意思道:“那都是我小时候不懂事。”
“是啊,长大了,你都长成大闺女了,再过不久,说不定我就要送你出嫁去了。”
苏水湄面色一红。
赵家大郎看到她的眸子,脸上笑意一顿,装作不在意道:“怎么,有心上人了?”
苏水湄没有回答,面色更红。
如此表现,赵大郎还能猜不到吗?自然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