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田园泡
时间:2020-10-16 10:50:05

  苏水湄的精神正极度紧张着,她猛地侧头看去,只见屋内那扇紧闭的窗户被人小心翼翼的用刀尖挑开一条缝,然后轻轻推开。
  苏水湄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窗户被彻底推开,露出一张脸来。
  苏水江?
  “怎么是你?”苏水湄霍然站起身,面露惊愕。
  苏水江收起手里的小匕首,站在那里,艰难又努力的继续爬窗。
  苏水湄虽然很恨,很烦,她男人还在吐血,但她还是忍着气道:“从门口滚进来。”
  苏水江:……
  苏水江慢吞吞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看一眼躺在榻上的陆不言,微微蹙眉,却并不在意,只与苏水湄道:“我就猜到你会来这里,跟我回去吧。”说着,苏水江去牵苏水湄的手。
  “他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苏水湄避开苏水江,双眸通红。
  苏水江一愣,问,“中毒了?”然后摇头,“不是我下的。”
  苏水湄知道,苏水江不会对自己撒谎。
  可如果不是苏水江,那是谁呢?
  “咳咳咳……”陆不言的症状越来越厉害,这毒霸道极了,只一瞬,男人的脸就从如玉的光洁之色变成了灰败的浅黑。这是一种生命被死亡笼罩的迹象,这种黑色的灰败,是身体呈现出的最后一点挣扎之相。
  苏水湄慌了,她猛地转身一把拽住苏水江,问他,“最后一颗解毒丸是不是在你这里?”
  苏水江被苏水湄拽了一个踉跄,他勉强站稳,腰间还挂着那柄匕首,“姐,其实我除了来找你以外,还准备来杀陆不言。”
  所以如果现在陆不言先死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救人呢。
  “在你身上就好。”苏水湄仿佛没听到苏水江的话,立刻伸手扒他的衣服。
  “姐……”苏水江下意识往侧边退了退,被苏水湄用力拽住,双眸恶狠狠地瞪着他。
  苏水湄的手中显出一把银针,那银针闪着光,针针分明。配上苏水湄狠绝的视线,苏水江选择了妥协,“行吧。”
  “喏……”苏水江从心口暗袋内将那颗解毒丸取了出来。
  苏水湄立刻抢过,奔回到陆不言身边,因为太急,所以还摔了一跤,正巧半跪到榻旁。
  她撑着床榻,顾不得膝盖的钝痛和麻木,直接伸手去抠陆不言的嘴。
  男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紧咬着牙,不肯松开。
  苏水湄用手掰开,把解毒丸塞进去。
  “姐,他咽不下去,还是把解毒丸还给我吧……”苏水江上前几步,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亲爱的姐姐扶着男人的脑袋,一口压着亲了下去。
  苏水江:……好恨哦。
  小娘子鼓起腮帮子,使劲往陆不言嘴里吹气,企图让他将那颗解毒丸吞下去。
  吃啊,吃啊,吃啊……陆不言,快点吃啊……
  苏水湄心里默念着,豆大的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从眼眶里掉出来,顺着面颊往下滑。
  “咕嘟”一声,男人终于将嘴里的解毒丸吞咽了下去。
  苏水湄的脸上露出笑来,她脱力地跪在旁边,捂着脸,又哭又笑。
  这大起大落的事件,将她的情绪吊到极高之地。她整个人都是慌乱的,直到现在,她的手还在抖,她身上的衣裳全部都被冷汗浸湿了。
  虽如此惊险,但对于苏水江来说却并没有太大的感受。他甚至还嘟囔了一句,“我明明是来杀人的……”
  “这里,这里,快点!”外面传来红香的声音,苏水湄下意识朝苏水江看过去,然后指了指床底下。
  苏水江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弯腰爬了进去。
  因为动作太慢,所以还被苏水湄踹了一脚。
  当然,这一脚可能是催促也可能是泄愤。
  .
  红香带着太医过来了。
  这太医年纪颇大,风尘仆仆赶来,累得跟狗一样,就那样被红香拽了过去,连口气都没歇,就要给陆不言看诊。
  可怜的老太医弯着腰,还要被红香骂,“这年头真是什么玩意都赶着出来了,那种畜牲东西,居然还敢我们陆家抢人!”
  苏水湄想,红香此去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也不便问。
  苏水湄没问,那边红香却憋不住自个儿倒豆子似得倒了出来,“一个小小的东厂太监,自以为得了圣人青睐,就不将我们陆家放在眼里。你们太医院也是见风使舵的东西!”
  “平日里我们郎君少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们一股脑的往这里钻。如今人真的出事了,你们却推三阻四的不肯来!还说什么东厂那边先请的?明明是我先到的!”
  苏水湄大致听明白了。
  红香除了跟墙头草太医院置气,这罪魁祸首还是东厂。
  想起东厂,苏水湄就忍不住想到东珠。她微微皱起眉头,转身在屋内兜转起来。
  这毒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落到陆不言身上,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
  苏水湄仔细的在屋内翻找,每一寸地方都不肯放过。
  陆不言的屋子很简单,甚至有些过分简单了。日常用物都还没有在北镇抚司里的多。虽然器物处处精致高贵,但痕迹很新,明显不常用。
  红香注意到她,厉声呵斥,“你干什么呢?”说着,她上前将苏水湄手里的书卷重新归位,“郎君的东西是你能碰的吗?”
  “我不能碰,那谁能碰?”苏水湄假装不经意询问。
  红香没发现她的意图,只冷哼一声,傲然道:“自然是我。郎君的东西一向都是我替他收拾的。”
  是嘛。
  苏水湄将视线落到红香身上,难道是红香下的手?可刚才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啊。
  苏水湄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这,陆大人中的是剧毒啊!”那老太医哆嗦着摇头,急忙忙拎起药箱,“下官实在是治不了,治不了。”说着便要走,红香赶紧上前拉住人,“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家郎君怎么办?”
  红香急哭了,拽着那太医不放,现在的她慌乱至极,简直跟无头苍蝇一般,哪里还有方才的锐气。
  苏水湄上前,伸手去探陆不言的鼻息和脉搏。
  虽微弱,但平稳。
  那解毒丸刚刚吃下去,药效还没有这么快发挥,这太医诊断不出来是正常的。
  虽如此,但苏水湄还是忍不住担忧。毕竟是从鬼门关边拉人,更何况看方才陆不言的模样,明显是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了啊!
  正在苏水湄焦急间,她注意到男人微微掀动的眼皮,然后是一丝揭开的缝隙,露出一条黑色的瞳仁线。
  醒了?
  苏水湄脸上露出喜色,可只那么一瞬,男人却又将眼睛闭上了。
  苏水湄懵了,这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正在小娘子纠结间,突然,一股甜香又袭来。
  苏水湄下意识弯腰,凑上去闻,鼻尖抵到男人衣领处。
  那甜香是从这里散出来的……苏水湄看一眼男人惨白的脸,双眸一深,有了判断。
  .
  屋子里,红香坐在地上拽着太医,哭得歇斯底里,苏水湄替陆不言将被褥盖好,然后上前拉住红香,劝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再去太医院请人,能请多少请多少。还有京师内有名的医士也让人带过来。”
  小娘子声音清晰,条理顺畅,红香愣了愣,哭唧唧道:“那你干嘛呀?”
  “我守着他。”
  红香想反驳说,自己也可以守着郎君,却不防苏水湄突然俯身,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红香瞬时面色大变,立刻起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实锤:弟弟是工具人JPG。哪里需要哪里搬。
 
 
第68章 
  陆不言尚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那边红香绑了人来, 是个年轻鲜嫩的小娘子,穿着青葱色的裙儿,生得不错,就是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 哭得眼肿鼻子冒泡的。
  “说, 是不是你!”红香气急, 将小丫鬟往地上一推,顺势又给了一巴掌。那小丫鬟的脸马上又肿上几分。
  小丫鬟摔在地上, 呜呜咽咽地哭。
  苏水湄佯装不知, 询问道:“这是……”
  红香气愤道:“上次这小丫头帮了我一个小忙,我瞧她手脚干净利落,便让她帮忙整理一下郎君的衣物、鞋袜之类的小东西,却不想她竟趁机要害郎君!”
  “会不会是搞错了呀?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苏水湄蹙眉, 似是不相信。
  红香怒瞪向她, “你到底是谁的人?怎么瞎帮着这杀人凶手说话?”
  小丫鬟绿芽跪在地上, 一边哭, 一边磕头,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郎君的毒不是奴婢下的……呜呜呜……”
  绿芽哭得凄惨,额头磕得通红, 再加上那脸上的巴掌印,更显得楚楚可怜。本就是十三四岁鲜嫩的年纪, 这张脸透着纯洁的稚嫩,苏水湄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不忍, “或许真是弄错了吧。”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红香却不依不饶。话罢,立时要陆府家仆们将人压出去乱棍打死。
  苏水湄赶紧拦住她,“虽然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但也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如此草率?”
  “什么叫草率?让郎君这样白白被毒死才不草率吗?”
  “你冷静一点。”苏水湄红着眼伸手按住红香的肩膀,将她拉到身后,然后与绿芽道:“此事应该不关你的事,你下去吧。”顿了顿,苏水湄又柔几分语气道:“脸上的伤记得敷药,毕竟是女孩子。”
  “是,是……”绿芽呜呜咽咽地去了。
  红香一脸愤恨地怒瞪着苏水湄,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到底什么意思?人是你让我带过来的,现在又这么将她放走了?”
  苏水湄悄悄看一眼门口疾奔着走远的绿芽,立刻收敛起脸上温软神色,只那么一瞬,她连眸子都凌厉了起来。
  “行了,她走了。”
  红香恨恨唾弃一声,“呸,小贱蹄子!我们什么都没说,她张口就是郎君的毒不是她下的。若非是她自个儿下的毒,谁会知道郎君中了毒。”
  这是典型的不打自招,绿芽自己却还没意识到。
  红香吐槽完,又看一眼苏水湄,双手叉腰道:“你□□脸,我唱白脸,你还真没亏。”
  苏水湄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只问红香,“安排人跟着了吗?”
  “跟着呢,寻了个最机灵的,咱们陆府内卖了死契的婆子,保准不会出错。”
  .
  绿芽一路呜呜咽咽地走,走到半路,她抹了脸上的泪,双手合十轻轻念叨了几句“佛祖恕罪”,然后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便赶紧提裙出了角门,往府外去。
  绿芽一路走得急,虽也留心身后,但到底没有那么仔细。
  她一路行到东华门,透过狭长的胡同,一眼便看到了那两个站在红漆大门前台基上的锦衣卫。
  就是这里了,东厂。
  绿芽深吸一口气,疾奔上去,“我要找督主。”
  那两个锦衣卫光看着便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种,他们垂目看她,连头都不肯动。其中一个尚好些,还回了一句,“督主不在。”
  “我有要事。”绿芽急了,“是关于陆不言的。”
  听到“陆不言”三个字,那说话的锦衣卫明显一顿,“你等等。”话罢,那锦衣卫便进去了。片刻后出来,朝绿芽招手,“跟我来。”
  绿芽战战兢兢地跟上去,她入了朱漆大门旁的角门,进去后,注意到周围那些锦衣卫落上来的视线,轻挑放肆,凶狠戾气,这哪里像什么东辑事厂,分明就是一个土匪窝,强盗坑。
  想到这里,绿芽又忍不住落泪。都是她的错,可是她也是迫不得已啊!
  “到了,进去吧。”
  路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绿芽看着面前初春之际,却还未取下厚毡的门扉,紧张到面色惨白,胃腹绞痛。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必须推开这扇门。
  绿芽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推开了门。
  一股上等檀香之气飘散而出,幽幽淡淡,沁人心脾。绿芽看到正对面的榻上坐着一个身穿曳撒的男人,他生得唇红齿白,面柔眼阴。他的手边是一鼎小香炉,正袅袅升腾而出灰白色的烟雾。
  “督主大人。”绿芽喉咙干涩,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东珠朝她招手,语气阴柔,“过来。”
  绿芽手脚发软,无法动弹,站在她身后的锦衣卫猛地将她向前一推。
  绿芽跌撞着进去,摔到地上,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屋子里的光线被厚实的毡子覆盖住,绿芽眼前落下一层幽暗的黑影,她听到头顶传来男人长长的叹息。
  绿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痛哭流涕,“奴婢已经下毒了,我看到陆大人全身都是血,太医都说回天无力。”说到这里,绿芽悲苦的面容之上显出一抹笑来,浅而扭曲。
  东珠指尖绕着那灰白色的炉烟,双眸微眯起,看不清神色,“你被发现了?”
  “不,没有!”绿芽急忙否认,“我没有被发现。”
  “呵,”东珠冷笑一声,眸色瞬时阴暗。他突然发难,一把拿起身旁的茶盏就朝绿芽砸了过去,“蠢货!”
  “砰”的一声,茶盏落地,茶水飞溅,碎瓷遍地。
  绿芽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啊!”
  东珠一脸厌恶起身,将人扯起,宽袖内滑出一柄匕首,“噗嗤”一声就朝着绿芽的肚子刺了进去。
  绿芽闷哼一声,虚靠在东珠身上,大睁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粗喘着气,撕裂的疼痛感从腹部蔓延,说话都变得吃力,“督主大人,您,您不是说好,只要我帮,帮您,您就放了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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