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我没功夫听你瞎扯。我跟您蔡大家,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旧好叙的。”沈舒苒干脆主动出击,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那本书里,蔡元青是男配。他表面上是梨园戏子,暗地里的身份其实是红色组织的地下联络人。负责传递消息,女主有一次救了正在被人追杀的他,蔡元青被这女孩的善良机智所折服,于是爱慕于女主。
“傅少帅为你翻遍了整个上海,还悬赏了10万大洋打听你的下落,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蔡元青说着,心里却在沉思。
他来香港除了唱戏外也是来发展组织的,蔡元青需要在香港有个联络人来当他的眼睛。
“沈小姐别激动,我会当沈小姐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被绑匪撕票。只是,有件事还想请沈小姐您帮忙。”蔡元青主动对她释放善意,然后一步一步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沈舒苒知道他是红色组织的人,可她又能做些什么。
这样混乱的一个时代,人人自危,她只想让自己跟二姨太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她没有舍生取义的精神,沈舒苒会尊敬那种人,却永远不会成为那样自我牺牲,自我奉献的人。
沈舒苒在乎的不多,不想被一个枷锁所捆住。
她抬头问道:“蔡大家知道红色组织吗?”
蔡元青一愣,沈舒苒打蛇打七寸,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也很欣赏这个政权,但你要是想用我还活着这件事来威胁我,不如先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因此而暴露。”
沈舒苒放松自己的身体,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道:“傅清寒要是知道我在香港,我的嘴巴也不会替您保密。”
“我这人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我既然敢从上海逃到香港,就有胆子将威胁我的人,一一除掉。”沈舒苒语气清冷,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来。
蔡元青震惊了,他的真实身份知道的根本就没几个人。既然连沈舒苒都知道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傅清寒也早就已经都知道了。
“……恕我冒昧,我想问问沈小姐,我的身份是谁告诉你的。”蔡元青这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都想从对方的嘴里套话。
沈舒苒冲他笑笑,身体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蔡元青就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着。
“这是个秘密,蔡大家不如直接了当的告诉我,想要我替你做些什么。”沈舒苒冷冰冰的问他。
蔡元青起身,表情凝重:“沈小姐,我这次来香港除了唱戏外也带着组织赋予我的任务。”
“我希望您能帮帮我,香港的联络点前些日子没了。”
沈舒苒越听越不对劲,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种私密的事,你即使告诉了我,我也无能为力。我不是情报人员,也没做过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不会是想,让我加入你们帮你们搞情报吧?”
蔡元青摇摇头,接着说:“香港是英国人的管辖范围,组织只是想在这里建立一个中转站,运输一些物资罢了。”
沈舒苒不再拒绝他,她冲蔡元青笑笑,主动站起来,伸出手道:“我答应了,蔡大家,合作愉快。”
蔡元青将手握上去,两人相视一笑。
“蔡大家,我想知道傅清寒最近的消息。”沈舒苒问他。
“傅少帅这段日子都在外面打仗,不过,我倒是听说傅少帅这段时间抓了不少能招魂的大师。”蔡元青摇摇头,正主就活生生的在他眼前站着,这魂怎么招也是招不上的。
沈舒苒内心沉重,她原以为自己“死”了以后,傅清寒就会像书里所写的那样,被她的妹妹沈舒微用爱与泪水感化,然后跟沈舒微在一起。
他们以前曾经讨论过死后的事,傅清寒为人霸道,要她在佛祖面前发誓,生生世世都跟他在一起。
这辈子还没有过完,就被人预订了下辈子,沈舒苒自是不信这些的,发誓也发的漫不经心,只当是在哄他。
傅清寒听着高兴,不管不顾的将她按在佛堂里亲,怎么推都推不开。沈舒苒被佛祖看着,心里羞赤,急得直哭。
蔡元青给了她一张名片:“过两天你去找这家书店的老板,问他,有没有康熙大字典,有急用,别的字典都不行,必须是康熙大字典。”
沈舒苒的思绪被人打断,将名片装在口袋里道:“蔡大家,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的组织会保护我的身份吗?”
“这是自然,你且放心,这件事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你剪了头发,跟以前相比,还是有些变化的。我若不是干这行的,轻易也不敢跟沈小姐你相认。”蔡元青回答道。
他点燃了一根烟,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沈舒苒起身离开,二姨太她们依旧在听戏,舞台上,戏曲已经演到了尾声。
“刚才那是谁啊,怎么聊了这么久,这戏都快要唱完了。”二姨太问她。
沈舒苒随意找了个理由说:“那是银行的一位老主顾,所以就多聊了几句。”
二姨太点点头,听完了戏,四人坐着两辆黄包车去饭店吃饭。
位置是昨天就已经定好的,维多利亚港口附近的皇家餐厅。
“沈太太,你跟我坐,让小年轻们多聊一会。”刘婶拽着二姨太上了一辆黄包车,沈舒苒无奈,只能跟刘文耀上了同一辆车。
刘文耀扶着她上去,黄包车的位置不大,两个人挨得近极了。
刘文耀甚至能闻到沈舒苒身上淡淡的香气,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美好的侧脸。
香港到了晚上,处处都有路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沈舒苒的脸忽明忽暗,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殷红的嘴唇红润且饱满。
沈舒苒知道今天要出来吃饭,穿着一身藕粉色的旗袍,外面裹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浅灰色的围巾。
刘文耀知道她不会主动开口说话,自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沈舒苒明显与他疏远不少。
“我母亲很喜欢你,舒冉,你以前在苏州时也是这样拒绝别人的吗?”刘文耀感到深深的无力,这女孩油盐不进,不管他怎么做,沈舒苒都不给他任何回应。
沈舒苒的半张脸都掩埋在围巾底下,路上的行人来往匆匆:“我在苏州时跟我的丈夫感情很好,我很爱他。”
沈舒苒嘴里说着谎话,期盼着这谎言能击退刘文耀。
刘文耀眼神阴霾,握紧了拳头,他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沈舒苒丈夫的事。
那个男人要是真的爱她,就不会参军早死。
“舒冉,我也爱你,很爱你,你看看我。”刘文耀低声道,话语里透着些许疯狂。
沈舒苒不回应他,自顾自的回忆着往事:“我们曾在佛祖面前发过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结为夫妻。”
刘文耀是个无神论者,他从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什么这辈子下辈子,他不知道人死后还会不会有来生,他只想求得今生的圆满。
“我不逼你,舒冉,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只要回头,我就站在那。”刘文耀在夜色下表白,却没能感动沈舒苒。
她不喜欢太过霸道的男人,许是被傅清寒搞怕了,她连谈恋爱的心思都没有。
街上传来了几声枪响,路人们尖叫着四处逃窜。黄包车师傅扔下黄包车跑得飞快,二姨太跟刘婶焦急的喊着他们的名字。
沈舒苒弯着腰,刘文耀在一旁搂着她,两人慌张的下了黄包车向远处跑去。
“舒冉,你别怕,别抬头。”刘文耀紧紧的搂着她,一直在安慰她。
刘婶与二姨娘躲在一颗大树后面,猫着身子喊他们。
刘文耀咬着牙带她朝路后面的树那跑去,沈舒苒穿着高跟鞋,后来干脆将鞋子脱了跑。
身后的两个黑衣人不停的冲着前方开枪,刘文耀回头观察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将她扑在地上。
沈舒苒被他压在身下,听到了一声闷哼,她颤抖着伸手去摸,满手都是刘文耀的鲜血。
“刘文耀!刘文耀!你别吓我,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沈舒苒带着哭腔,不停的跟他说话。
刘文耀的肩膀麻了,他苍白着脸,低声道:“你别怕,舒冉,我会保护你的。”
刘文耀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刘婶在一旁嚎啕大哭,二姨□□慰着她。
沈舒苒也上了救护车,她没想过刘文耀会扑上来救她,这让她充满了负罪感。
四人在医院里待了一整夜,刘文耀中枪的地方是右肩,医生将子弹取出,给他包扎好伤口。
刘婶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危险,可她还是哭的厉害。
“这天杀的革命党,文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非得去跟他们拼命不可!”刘婶哭的伤心,眼睛也红肿着。
二姨太在一旁坐着:“舒冉,你的脚上都是伤,让医生去给你处理一下吧。文耀这边,有我跟刘婶守着。”
沈舒苒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她低头,发现自己的脚上满是伤痕。应该是逃跑的路上受的伤。
刘文耀第二天早晨才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沈舒苒正趴在他的床头睡觉。
他尝试着伸出右手,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
沈舒苒醒来,见他难受,出门将医生喊来。刘婶就在一旁守着他,二姨太下楼去给他们买早餐。
“文耀,你感觉怎么样啊,你要是出事了,娘也活不下去了。”刘婶带着哭腔道。
刘文耀安慰她:“娘,我没事,您快回去休息。”
刘婶一夜没睡,刘文耀劝她,她才坐在椅子上睡。
“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文耀,你大可以不用如此。”沈舒苒坐在一旁,低垂着脑袋,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刘文耀朝她笑笑,声音沙哑:“你没事就好,舒冉,你要是想感谢我,那就每天下午下班后来医院照顾我。”
他也有私心,他想跟沈舒苒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沈舒苒无法拒绝这个请求,答应了他。
上海,傅公馆。
这已经是第五个招魂的大师,傅清寒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位大师招魂。
前四个因为招摇撞骗都被他关进了监狱里,上海的大师们闻之色变,能跑的都跑了。
他们不过是想混口饭吃,谁成想,这也能遇上牢狱之灾。
“少…少帅,我刚才已经下去了一趟,您的妻子已经转世投胎,她让我给您带话,把她忘了,再娶一房太太。”黄大师一身黄道袍,手上拿着一秉拂尘,八字胡因为而害怕抖个不停。
傅清寒睁开眼睛,像是再看一个死人:“我老婆最是自私,再娶一房?转世投胎?”
他冷笑着,黄大师被人拖了下去,关进了大牢里。
顾北辰进来时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灵堂,满屋子都是黄纸符。而傅清寒,正坐在这灵堂中间。
“兄弟,你快来看看这份报纸。”顾北辰拿来的是一份香港报纸,上面的大标题写着:著名戏曲大师蔡大家亲临香港演出。
文章底下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位正在鼓掌的短发女子,长的与沈舒苒颇为相像。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瞌睡到爆炸,今天晚上十二点以后跟新,等不及的小伙伴们明天早上来看吧~
第40章 调查
傅清寒死死地盯着报纸上的那张脸, 随后,他笑了,原来如此。
顾北辰见他这样,叹了口气道:“兄弟, 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这照片上的人有些模糊。你看, 嫂子是长头发,这姑娘却是短发学生头。”
“我也是误打误撞, 家中的小妹跟着了魔似的喜欢什么蔡大家, 不就是个唱戏的戏子。这大家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她偏偏喜欢,还将所有有关那戏子的东西都收集起来。这次还闹着要去香港看演出, 结果被我母亲困在家里。她倒好, 人出不去, 还托了朋友搞到了一份香港的报纸。”
“你说这巧不巧, 嫂子她要是在香港, 那我估摸着她八成是被绑匪扔进了海里,照这个架势, 有没有可能是失忆了?”
顾北辰大着胆子猜测着, 傅清寒没有理他,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这份报纸。
“这就是她, 沈舒苒哪怕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傅清寒轻声道。
顾北辰是个画家,骨子里就带着浪漫, 他琢磨着事情八成就是他所猜想的那样。
他拍了拍傅清寒的肩膀,问他:“兄弟,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先派人去香港找找, 别又是空欢喜一场。”
傅清寒用手死死地捏着那份报纸,空欢喜一场?他要亲自去香港找到这个女人,然后将她带回来,锁在屋子里,打断她的腿,哪里也不准她去!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可以先走了。”傅清寒下了逐客令。
顾北辰知道,这姑娘怕是要倒霉了,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
他也跟傅清寒一样,天生的没心没肺,从不管别人的死活。
傅清寒派了一批收下去香港,专门打听沈舒苒的下落。
他夜里躺在床上,思索着该买哪一种铁链子好。等沈舒苒回来了,就算她哭红了眼,求他原谅,他也绝对不会心软。
要怪就怪她自己,沈舒苒不该骗他的,更不该离开他。
不是说等他过去娶她吗?为什么要骗他?无非是仗着他喜欢她罢了。
骗子都该被关起来,以后,沈舒苒一步也别想离开他,一步也别想!
傅清寒搂着沈舒苒的衣服,闻着衣服上的味道,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沈舒苒每天下班后都去医院照顾刘文耀,上次开枪的黑衣人但现在都没有查出来,香港皇家警察已经来医院里调查过好几次。
刘文耀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沈舒苒这天下午下班,骑着自行车来到医院里。
刘婶心疼儿子,多花了钱给他搞到了一间单人病房。刘婶上午在医院陪着儿子,每到下午,就识趣的回家休息,跟姐妹们打打麻将。
她知道,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儿子喜欢人家沈小姐,刘婶也喜欢沈小姐。
要是两人能成,以后生出来孩子不知道会有多漂亮。
刘婶想,他们最好是今年年底就结婚,她家不差钱,刘婶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刘文耀赶紧结婚,赶快让她抱上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