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宠——故筝
时间:2020-10-17 10:00:16

  宋珩瞧了一眼。
  那荷包是她自己做的么?
  连上头的缝线都是歪歪扭扭的,最外头绣了只不知是鸭子,还是……王八的玩意儿?总之是有些难以辨认的。除此外,还绣了个“福”字。那“福”字倒成了上头最拿得出手的了。
  宋珩蓦地想起来,很久以前,似有那么一回,她入他梦中,先是唉声叹气,道“今日程妈妈教我做荷包,针戳得我手指头都疼了。太累了,为什么一定要学做荷包呢?做女子都是要这样么?隔壁的李夫人还说,女子出嫁,要自己绣嫁衣。那我会绣瞎的。不止瞎,手指头也全都没了……我日后还是不嫁人好了……”
  她碎碎念叨,似是知晓他不会理她,便也自顾自地往下说,并不留给他插话的机会。
  但随即她又眉飞色舞起来,眼底仿佛点亮了灯。
  “不过我第一回 便做成了荷包,我还往上头绣了一只鸳鸯……我觉得倒也是有一分好看的。好吧,是丑了些。但是第一回做的,我要用它装我的私房钱……”
  她连自己夸自己,也能说上好一会儿不停歇。
  装私房钱么?
  宋珩骤然起身,走到了嬷嬷跟前,伸手拿起了那只荷包。
  荷包有些压手,他解开绳子,倒出来一些碎银子……
  这便是她的私房钱?
  她怎么舍得送到他这里来?
  原来那上头不是鸭子,也不是王八。是只鸳鸯,是只长了两条腿儿,脑袋扁扁,肚皮圆滚滚的鸳鸯。
  那些梦境中她低低同他讲的琐碎故事,刹那间与这个荷包相重叠了。
  宋珩终于有了些许真实感。
  嬷嬷到底年纪大了,这一会儿已经站得有些腿麻了。
  她心道,摄政王怕是不会收小姑娘的钱罢?多半是要让她还回去的。不过她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宋珩蜷起手指,将那荷包攥在掌中,道“你回去同齐三姑娘说,本王收下了。”
  嬷嬷呆了下“是、是……”
  宋珩抓着荷包,便好似将梦境中的小姑娘,也一并牢牢攥在了掌中。
  周旭听闻齐家分家之事,已经是两日后了。
  虽然心头还惦记着兔子的事,多少有些不大痛快。但听闻齐家大房又要驱赶二房出府,他当下便要往齐家去。
  “你做什么?人家家里的事,与你何干?”周萍叫住了他。
  “到底有几分年少情谊在……”周旭道。
  周萍心下觉得好笑,哪里有甚么情谊在?不过是猎场又见了一面,又念念不忘罢了。
  周萍还想说些什么,但突地,她顿住了,立时换了副口吻,道“不过二房分家,她此时难免落魄,你若要去那便去吧,兴许她便感念你的好了。”
  从齐家分出去,纵使再与云安郡主交好,周家若要纳她作妾,也不是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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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齐家到底还是悄悄搬入了那不成模样的高门大宅中。
  说是不成模样, 但也远胜齐家了。
  不知前主人在时,何等气派风光。
  齐诚苦着脸道“不成想满京城,竟是寻不着一处合适的宅子。”
  王氏自然知晓怎么一回事, 便木着脸道“罢了,既然住进来了,又何必多言。”
  齐诚点了下头,转头打量起四周,道“这宅子主人,真是宅心仁厚……”
  王氏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心道, 怕是将你女儿卖了都不知晓!
  齐诚与王氏并未从齐家带走多少下人,跟随他们迁来的, 大都是从定州时便跟着他们的。
  除此外,便只有那么少数几个, 做事还算利落的齐家下人,一并被带了过来。
  下人们手脚麻利, 迅速收拾好了诸多搬过来的物件。
  一面收拾, 他们心下也一面忍不住感叹。
  原本抱着是发配边疆, 且再等几年, 等二房发迹, 他们这些下人也好跟着沾沾光的念头……谁晓得,这哪里是发配到了边疆?应当是到了好地方才是!
  程妈妈道“似是早就收拾过了。”
  王氏心情复杂地道“嗯,这家主人倒是极为妥帖的。”
  那厢周旭悄悄登了齐家门,并派了小厮前往探问。
  门房惊诧地打量着小厮, 一时琢磨不出对方是什么人。听小厮问起二房老爷,门房叹气道“二老爷一早便离府了。不,如今不是二老爷了。”
  这齐家上下,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大老爷没了,如今齐家得全靠二老爷了。
  如今这人一走,齐家败落只怕是早晚的事……
  小厮忙问“你可知去了何处?”
  门房摇了摇头“小人怎么会知晓?”
  小厮回身去给周旭回话。
  他道“真是怪了这齐家,门房都不知自家的二老爷搬到哪里去了。”
  周旭骤然忆起了齐家大房的那对姐妹。
  若非她们,他恐怕也不会招致齐春锦疏离、不喜。
  “是不想被齐家大房赖上吧。”周旭道。
  小厮摇头晃脑“这齐家真真是个笑话。满京城,谁家像他们这样行事?”
  是笑话。
  但她不是。
  周旭叹了口气,一时竟不知该去哪里寻人了。
  听闻齐家分家的,并不止是周旭,还有其他家族。
  按理说,齐家并不值得他们留意……只是想到那位模样标致得过了分的齐三姑娘,这才稍有留心。等听闻齐家二房竟主动迁离,有人私底下便笑开了。
  “莫不是回定州了?”
  “只怕是灰溜溜回去了吧。”
  “倒也算有自知之明,连大房都斗不过,还妄图拿女儿来博前程,又博得到什么?”
  袁若霞知晓齐春锦走了,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肖晴却是个心思深的,当下道“这齐家二房或许是蠢,但齐家大房全靠二房撑着过活,二房要分家,大房竟阻拦不得。你还觉得是二房斗不过大房么?”
  袁若霞皱起眉道“那又如何?二房不还是灰溜溜走了?”
  “未必走了,怕是还在京城。只是不想被大房沾上罢了。”肖晴顿了下,道“倒也别枉费那日你对齐语柳姐妹施的好意,你且派个人去齐家问一问,不就知晓了?”
  袁若霞容不得出一点岔子。
  若说原先她只是厌憎那齐三姑娘,实在没有眼色,打搅了她吟诗的话。等后头这齐三姑娘与云安郡主成了朋友,又一同去了围场,她便当真忌惮这人了!
  若是放任下去,这齐春锦还不知要见到摄政王多少回。
  齐春锦到底生得貌美,见的次数多了,难免印象深刻……
  袁若霞不愿再想下去,立即便命人去询问齐家姐妹了。
  下人很快便回来了。
  齐家姐妹一心将袁若霞当做最后救命的稻草,哪里敢隐瞒?
  “齐语芙说那日的少年不是岳王世子,而是皇上?”袁若霞皱起眉,随即忍不住嗤笑道“这样的胡话她也编得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袁若霞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但随即她便否决了。
  “皇上在宫中,岂能轻易出行?她上哪里去结识皇上?”袁若霞嗤之以鼻“梦里么?”
  肖晴也不怎么信,但心底还是留了个心眼。
  齐春锦不像是有胆撒谎的……
  “听闻那日岳王也上门了。”
  袁若霞一下想起来,自己与齐语柳提到的岳王世子,当下道“定是为了世子。谁人不知他们将世子视作眼珠子一般。”
  袁若霞也有一分心虚,可莫让人知晓,那话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才好。
  不过那话也是王娴说的。
  王娴可是将来的皇妃,她总不会说谎的。
  齐家已经搬入新宅邸有两日了,云安郡主还携了礼上门。
  也就是这时候,齐诚与王氏才惊觉到,他们住的这处宅邸,怎么……怎么与摄政王做了邻居?
  齐诚提起这位摄政王,都有些发怵。
  但既然已经住进来了。
  他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日后大房再有什么麻烦事,总不会再找到我们的头上了。”
  王氏见他这样说,连忙宽慰了他几句。
  却是留下齐春锦,独自登上小阁楼,望着那不远处的齐王府,陷入了静默。
  不会又要做梦罢?
  “锦儿!锦儿!”云安郡主在下头唤她。
  齐春锦这才慢慢顺着楼梯爬了下去。
  她们一并来到花厅享用食物,那迁居贺礼也已经摆在了王氏与齐诚的跟前。
  云安郡主指了个黄色的盒子,道“那是我的礼。”
  随即又指了个蓝色盒子,支支吾吾“那是唔……小宋公子的礼。”
  最后又指了个玄色盒子,越发支吾地道“那是……唔……大宋公子的礼。”
  齐诚却是听得糊涂。
  这怎么还有小宋大宋之分?
  齐春锦心底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摄政王同她半分交情也无,怎么也送了乔迁礼?难不成是因她送去的那个荷包?
  齐春锦想着还有些心痛。
  若是早知最后还要来这里住,她便不送了。
  也罢……下月少吃些零嘴,将钱存着吧。
  云安郡主送完了礼,又坐下来众人一同用了乔迁饭,这才离去。
  齐春锦便自己抱着那三个盒子,往自己的屋子回去了。
  她换了身衣裳,坐在床榻上挨个拆开来。
  头一个是云安郡主送的,里头躺着一块绣布,上面绣的是一片福字纹。
  齐春锦喃喃道“绣得比我好。”
  第二个是蓝色盒子,里头却是一件玉如意。
  “好贵重。”齐春锦发愁地想,下回小皇帝若是乔迁,不,皇帝自然是不会乔迁的。若是小皇帝新婚,她该送什么礼物呢?她掏得起钱买玉如意么?
  最后才是那个玄色盒子,里头是一只荷包,却并非是齐春锦那只。
  这只荷包似是用上好的丝线绣成,至于是什么丝线,齐春锦却是认不得的……但绣荷包的人,必定极善绣画儿。只见上面同样绣了鸳鸯、福字,却是活灵活现,连颜色搭配都是恰如其分。
  精致极了。
  齐春锦一下便不发愁了。
  她有新荷包装钱了。
  也不必再忍着针扎从新做一个了!手指头保住了!
  齐家上下欢喜了。
  宋珩却又是一夜无梦。
  待他再入宫请安,太皇太后都瞧出来了他的面色愈发冷淡漠然了。
  “可是今日操劳狠了?不如请太医瞧一瞧?”太皇太后出声问。
  宋珩突地想起了那个黄太医。
  “那便请黄太医吧。”
  太皇太后与太后都齐齐怔住了。
  这黄太医,不是专门给宫中女眷瞧病症的么?乃有妇道圣手之名!
  太皇太后心下不免忧虑,难不成齐王当真身体出了岔子了,都说起胡话了?
  底下人不敢忤逆宋珩的意思,当下就去将黄太医请来了。
  太后忽地想起一桩事,问“去围场时,我听闻云安郡主特地召了黄太医前去。是为的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宋珩一笔带过。
  太后张了张嘴,便也只好不再追问。
  黄太医来到殿中,诚惶诚恐拜见了太皇太后与太后,随即便与宋珩到偏殿去诊治了。
  黄太医倒不觉得奇怪,他虽是多为女眷诊病,但也并非无法为男子诊治。
  宋珩将手腕悬于腕托上,淡淡问道“那位齐三姑娘的病症如何了?”
  黄太医忙道“大好了。”
  偏殿中一时便静默了下来。
  摄政王竟是只问了这样一句,便不再问了。
  摄政王果真对皇上关怀备至啊,连这等小事也要爱屋及乌。
  黄太医心中感叹。
  又过了会儿,黄太医抬起头,困惑道“殿下身体并无病症。”
  “是吗?”宋珩面色淡漠,不怒自威,他道“本王从前总会做梦,近日却一次梦也未曾做过。本王连自己的梦都丢了。这便是本王的病症。”
  宋珩语气虽平和,但连黄太医都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快之意。
  黄太医忍不住道“殿下这病症倒也奇了。那位齐三姑娘也是日日做梦,她却是不想再做梦。于是臣给齐三姑娘开了方子,如今已见了效。臣知晓如何去梦,但还不知如何召梦呢……”
  “你说什么?”宋珩突然打断了他。
  黄太医抬起头来,却见摄政王面色沉沉,带出了几分肃杀之气。
  黄太医双腿一软,差点跪倒下去。
  宋珩怎么也未想到,病根原来在此处!
  若是早知她的病症是不愿做梦,他又岂会特地命人将黄太医送去?
  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珩面色愈发冰寒。
  “你方才说,齐三姑娘不愿做梦。”
  “是、是……”
  她为何不愿做梦?是不想见到他?
  这厢齐春锦打了个喷嚏。
  从床榻上慢吞吞坐了起来,王氏走进门来,笑道“我听莲儿说,你讲荷包里的银子,都给了人了。母亲添些钱给你。”
  齐春锦高兴得眯起了眼,从王氏手中接过了一块碎银子,当下便解开了那只荷包。
  王氏眯了下眼。
  这荷包怎么好像变了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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