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宠——故筝
时间:2020-10-17 10:00:16

  那些不过私底下聊起来的琐碎话,但她是记得的。
  她喃喃道:“若我是做坏事的坏蛋,与人合谋一起做了。我们定然会互相怕对方将这事说出去的。提防多了,就会不信任了,会有嫌隙。肖家那个坏蛋,现在应该很讨厌王家的……王家还没有来找我们,肖家急什么?”
  王氏一愣,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锦儿的意思是……肖家送画,不是在警告威胁咱们,而是在……”
  “威胁王家。”齐诚接了口。
  齐春锦点点头:“嗯嗯!”
  她小心翼翼地问母亲:“中间,有没有可以想办法的地方呢?”
  王氏沉默不语了。
  若真是如此……
  那王家也就不是坚不可摧了,自可想法子借肖家的力,去给王家埋祸。
  王氏摸了摸齐春锦的脑袋:“锦儿别想这些事了,画你拿着吧。你今日想必也累了,好好歇息着,娘去给你煮银耳汤。”
  不管有没有法子,这些事都不该齐春锦来头疼。
  齐春锦刚听了这样一桩事,脑子里乱得很,连同心底也揣满了各色思绪,她抱着画回了院子。头一回连银耳汤也不想吃了,桌上的点心都不香了。
  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心底憋得厉害。
  她不知道母亲当年是如何,忍在胸中,不与人说,一忍数年的……但她忍不住。是不是她太没用了?
  齐春锦耷拉了眉眼。
  没一会儿,丫鬟将银耳汤给她端来了。
  齐春锦怕王氏担忧,只好吨吨吨一口气喝了。
  丫鬟收拾了碗筷,等了会儿就又来伺候她沐浴更了衣。
  莲儿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她神色惆怅,便劝她:“姑娘是累得狠了?早些歇息,睡一觉就好了。”
  齐春锦恹恹心道,不会好了。
  母亲将她呵护得那样好。
  可母亲的父母却被奸人害死了。
  好不了的。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连莲儿递来的说是顾先生的信,也没力气拆了。
  “姑娘要不喝点安神汤?”
  “是不是前些日子的噩梦又找上来了?”
  齐春锦腾地坐起来:“咱们去齐王府吧。”
  莲儿瞠目结舌,随即结结巴巴道:“姑娘,此时、此时已经很晚了……齐王殿下恐怕都歇下了。”
  齐春锦觉得胸口有一团火,焦灼地烧着。
  她难受死了。
  她摇摇头:“我睡不着。”“咱们走吧。”
  莲儿正对上齐春锦一双眼眸,水汪汪的,又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只好点点头:“那咱们从后门悄悄地走……”
  因为齐春锦向来乖觉,后门的看守自然不是多么严密。
  两个人就这么翻了墙,然后沿着路慢吞吞走到了齐王府外去。
  齐王府外倒是把守严密,个个还身佩刀剑。
  莲儿看得直哆嗦,忍不住道:“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这大晚上的,看不清楚,一会儿他们要是将咱们当做贼人杀了怎么办?”
  齐春锦拨了拨腰间的好多挂件,吸了吸鼻子,道:“不会的。”
  她穿得少了。
  夜间的凉风一吹,好冷啊。
  齐春锦大步走上前。
  那门口的守卫都是一愣,从未见过这个时辰到齐王府来,还大摇大摆的……
  “何人……”
  “我是齐春锦。”
  守卫没说完的话,一下堵回了喉咙里。
  这位别说大摇大摆了,横着走都行!
  “齐三姑娘快请!”“快,快去通传!”
  莲儿就这么看着她家姑娘,轻轻松松跨越过了齐王府的大门。
  宋珩此时其实才刚歇下。
  他平日里政务忙,歇息的时辰算不得早。
  他还正想着,已有些日子不曾梦见齐春锦了,不知今日小姑娘肯让他入梦么,那厢就有人马不停蹄地来报了。
  “齐三姑娘来了?”宋珩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小太监喘了口气,道:“是,已经候在厅中了。”
  宋珩立时起身,只匆匆套上了外衣,系上腰间,头发也未重新束好,转身便往花厅去了。
  齐春锦坐在花厅里,听见动静就立刻朝宋珩看了过去。
  她想说话,却又不敢说。
  昔日她受了委屈苦楚,还能在梦里同摄政王说一说。那个摄政王凶是凶些吧,可他总是能听她好好说完的。
  这个么。
  她没说过,她不知道……
  谁叫她怎么也睡不着呢?
  如果睡着了,就能在梦里说了……
  她太难了。
  齐春锦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
  宋珩一跨进门,瞧见的便是这副模样——
  少女似是有些冷,她坐在那宽大的椅子上,双腿蜷在了裙摆下,模样纤细羸弱。
  而她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未施脂粉也依旧漂亮的脸上,一双眼,巴巴地望着他,月光洒下的时候,瞧着水意盈盈,委屈可怜得像是下一刻便要哭出来。
  宋珩疾步走近。
  她便真的哭了。
  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嘴上不说话,却已经足够叫宋珩心疼死了。
  花秋发觉到王府中接连亮起了灯火,不由跟着匆匆起了身,问外头的小宫女:“出什么事了?”
  小宫女摇摇头:“不知。”
  花秋往前头正厅去,还不等走近,便见齐王怀里抱着个姑娘,出来了。
  大晚上的……
  殿下何曾抱过谁?
  不,是抱过的。
  花秋突然想起来。
  花秋急急往前走了两步:“殿下。”
  这走近了一瞧,果然——
  那张娇媚得过了分的脸蛋。是齐三姑娘。
  花秋还想说些什么,比如虽是订了婚,但这大半夜的登门于理不合云云……她嘴还没张呢,便听得齐王殿下嗓音微冷道:“挡什么路?”
  那后头的护卫立即上前来,将花秋粗暴地拖开了。
  花秋喉头一噎,膝盖都在地上擦得火辣辣的疼,再抬起头来时,齐王已经抱着人走远了。
  “出了何事?”宋珩低声问齐春锦。
  齐春锦还难受着呢。
  其实没有人理她,兴许也就好了。但这人就是怪呀,一有人问,反倒更委屈难受得滔了天了。
  齐春锦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更厉害了。
  偏她又只哭,嘴上一句话都没说。
  宋珩一颗心这下不止发皱了,都全部被融化了一滩水了。
  他抱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几乎将她整个牢牢箍住了。
  他想哄她。
  想亲她。
  想要将她牢牢扣在怀中,一点一点吻去她的眼泪。
  她如昔日梦里一样,遇了事总要来找他。
  哭也好,笑也好,都要来找他。
  今日也是,大半夜的就来了。
  是不是她待他又更亲近了?所以才会不管不顾这样上门来。
  宋珩心下又烫又软,将人径直抱回了自己常宿的院中,搁倒在了床榻上。
  “你若再不同本王说怎么回事,本王就……”
  齐春锦一抬手按住了他的唇,抽噎道:“等我哭一会儿,再、再说。”
  宋珩心下又心疼得要命,但又觉得好笑极了。
  她与过去一样没什么变化,总要抽抽噎噎自己哭上一会儿,才能说话。按她自己说的,便是这样哭了再说会比较有条理,不会像个小傻子半天捋不清。
  宋珩便坐在她身边,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眼角,只是擦了没一会儿,她眼角都红得要命了。
  宋珩实在忍不住,俯身去亲了下她的眼角。
  亲得齐春锦惊了一跳,打了个哭嗝,一下忍住了哭意。
  她定定看着他,像是呆住了。
  宋珩:“嗯?”
  齐春锦磕巴道:“有眼泪、眼泪也亲?不咸么?”
  宋珩失笑:“嗯,不咸。甜的。”
  齐春锦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我是甜的?”
  宋珩:“嗯。”
  她再这般下去,他就又想要狠狠亲她了。这次是将她的唇亲红。
  齐春锦吸了口气,彻底不掉眼泪了。
  宋珩按下欲.望,问她:“来寻我作什么?”
  想见他都想得哭了?
  宋珩倒希望是这样,只可惜,多半不是这样。
  齐春锦有些丢面子,找不到话说,只好道:“我带了幅画,给你瞧。”
  宋珩惊愕地顿在那里。
  就为了带一幅画给他?
  齐春锦忙从怀里拿了出来。
  那画都快被她捂得皱巴巴了。
  宋珩接过去,展开卷轴。
  齐春锦小心翼翼道:“这是肖家的画,肖家公子送我了。”
  宋珩眼皮一跳。
  这又上哪儿蹦出来个肖公子献殷勤了?难道不知他与齐春锦定了亲?
  宋珩看向那画。
  也不过如此,线条拙劣,竟还有拼接涂改的痕迹……
  宋珩毫不客气地道:“这幅画实在不如何。”“我改日叫成湘往你府上再送几幅前人的画,胜它千倍。”
  齐春锦本要生气,但想想也是,原本的画是外祖父的,是好的。可是被肖家改过了,就变丑了!
  对,是丑的!
  齐春锦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好看了。”说罢,又补了一句:“不用送来给我,那样的画到我手里是暴殄天物。”
  宋珩掐了下她的脸颊。
  这小姑娘太乖了。
  其实什么到她手里都不算暴殄天物,只要她高兴便够了。
  “那肖家公子也的确不应当收你银子,这样的画,不要钱送人,都不合适。”宋珩抖了下那画:“这画叠过不知几层纸了,必是涂改时,浸破了纸,就只能修修补补……”
  宋珩的话音陡然一滞。
  他修长的手指按在那纸面微微鼓起来的地方,随即面色微冷。
  宋珩起身取过了拆信刀,将那画拆除了面上几层纸。
  齐春锦不由揪着床帐,伸长了脖子去看。
  宋珩回到她身旁,从纸张夹层之中,取出了两封信。
  一封信上书:肖兄亲启。
  下书:磬拜上。
  另一封信中并非是信纸,而是一张银票。根据上面的印章,可知是始元年间,天宝印号发行的银票。
  “有意思。”宋珩道。
  齐春锦双眼一亮,心道,这不是我主动和齐王说的!这是齐王自己聪明地发现的!
  齐春锦终于憋不住了,揪住了宋珩的袖子道:“是不是王磬写给肖家的信?你瞧瞧,你快瞧瞧!”
  都会催他了。
  宋珩眸光柔和些许,展开了信纸。
  齐春锦也跟着凑拢了看,脑袋几乎都靠在了宋珩的肩上。
  她看着看着就气坏了,忍不住告状道:“太恶心了,太坏了,他们太坏了……这个人杀了我外祖父,外祖母。你瞧,太、太坏了……”
  她气着气着,啪嗒又掉了两颗泪珠。
  宋珩眸底一片森寒之色。
  他单手合上那信纸,放置一旁,随后侧身搂住了齐春锦的腰,抬手抚过了她的眼角,沉声道:“我知道了,别哭。”
  再哭下去,他心下戾气都要压不住了。
  宫中。
  小皇帝一身疲乏回到自己的寝殿。
  王娴却是端着漆盘进来了,躬身笑道:“臣妾给皇上亲手做了些宵夜。”
  小皇帝有些惊讶,但随即也温和地笑了笑,双手接了过来。
  王娴与他一并坐下,道:“皇上近日处理事务疲累,不妨出宫四下走走,既体察民情,又放松了身体。”
  小皇帝高兴道:“朕也这样想。皇后可愿与朕一同去?”
  王娴笑道:“好啊,臣妾正听闻周家好似要办个什么宴,臣妾想去凑凑热闹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齐三姑娘是在梦里诉苦。
  现在齐三姑娘学会在现实里撒娇告状了。
  你们看这皮搋子通得快吧!
  终于整完这章了,累死我了,这章三更合并9500+
 
 
第59章 
  臣子交好, 各成裙带党.派,在天乾年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宋珩的那位皇兄, 仁慈有余, 而魄力不足, 以致这样的风气在朝中竟然颇盛。肖家在那时和王家来往甚多,并没有人会去疑心他们别有勾当。
  而后宋珩的皇兄病死,宋珩掌得大权,各派也都溃散了, 王家渐渐也和肖家少了往来。
  “肖家二老爷那时刚捅出了一桩篓子, 缺钱缺得厉害。这个假王磬就带着大半的身家, 投了上门。肖二便应下了为他遮掩。随后肖家老大肖瑞知晓了此事, 不仅未报官上禀, 反而全权接过此事, 多番襄助假王磬。这假王磬不知来路身份, 但远没有进士的满腹诗书。肖瑞几乎成了他的军师……”成湘说着, 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这帮人好大的胆子!”他斥道。
  宋珩面上倒是瞧不出明显的怒意, 他只嗓音森冷道:“党.派不成, 肖家便想暗自培养自己的党羽。假王磬成了最佳的人选。肖瑞自以为可以肆意操控他……”
  成湘接口道:“却不成想这杀人夺财又顶替身份的, 能是什么善茬?”成湘冷笑道:“假王磬要将这秘密彻底埋起来,肖二前脚刚病死, 他后脚就大了胆子, 设法让肖瑞也中风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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