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没用。”茯苓无奈摊手。
回到屋子里的赵元邑比平时焦躁了不少,系统津津有味地看着他转来转去,甚至还说起了风凉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就那么希望我被赶出去?”
“我……”系统服了,“我又没说过这样的话。”
“那你就得帮我讨好母后。”
“要是我不答应呢?”
赵元邑拉下脸:“那就把你赶出去!”
系统险些气坏了:“死皮赖脸知道是怎么回事吧?下回去找皇后的时候,就死皮赖脸地求她原谅你,让你留下,抱着她的腿一顿哭就是了。”
赵元邑刚想反驳,却被系统直接打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由着你的性子来?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次到底犯了什么错,皇后的二皇子当年就是因为天花走的,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情,却还拿着这事儿来伤她的心,她不养你都是手下留情了,要换成是我,看你没死也会让人再把你打死,什么狗玩意儿?能有法子给你就不错,还挑三拣四不做这个,不做那个的,做错了事儿连这点担当都没有,皇后真是白教你了!”
赵元邑被骂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知道系统这样说肯定没安好心,可最后那句,听着好像也挑不出什么错了。这事儿的确是他做错了,既然错了,就该担起责任来。
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
这次被打回来之后,赵元邑便改正了心态,每日都会地找机会往皇后跟前凑。
他也看得出来皇后不耐烦他,可是赵元邑还是没有放弃。就像系统说的那样,这次的事情是他欠妥当伤了母后的心,肯定是要弥补的。而且,赵元邑也不愿意离开未央宫,他在这里住的挺好的,也有感情了,更不愿意离开。
皇后知道他这是在讨好自己,可心里憋着气,又岂会这么轻易让他过了?
一连好多日,未央宫里都能看到十七皇子在皇后那儿鞍前马后,皇后娘娘要什么十七皇子就递什么,做完之后又可怜兮兮地盯着皇后看,别提多叫人心软了。
当下,赵元邑便学着茯苓泡茶的手势,给皇后泡了一壶茶。他试了试水温,觉得不烫了才端到皇后跟前,给皇后倒了一杯。
只是皇后却没喝他的,只让茯苓再去泡一壶。
茯苓看着赵元邑,投过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她也不知道娘娘肚子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娘娘的意思她不得不从。
赵元邑失落了一会儿,又巴巴地问:“母后您想要吃什么?吃果子吗?我给您削皮吧。”
说着,他便立马跑去拿了一个梨子,开始笨拙地削起了皮。赵元邑记得,他母后特别喜欢吃这种小小的贡梨,因为这贡梨不仅甜,还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儿。赵元邑削完皮之后,又兴致冲冲地呈给皇后。
皇后依旧没理会他,捏着一颗葡萄慢慢地剥了了起来。
赵元邑蔫了一会儿,然后又打起精神,自言自语:“那我给母后剥葡萄好了。”
周围宫人看着都心疼。
说实在的,十七皇子一开始来他们未央宫的时候,可听话了,可太听话太懂事,反而失了一份孩子气,如今这样,倒是叫她们终于觉得十七皇子是个六岁孩子了。
赵元邑生的好,旁人见着他便多了一份喜欢,如今看他这样诚心诚意地讨好,心就自然偏向他这一边。
一时间,皇后跟前伺候的,竟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替赵元邑说话,就连进宫来的韩老夫人,也是一连责怪起了皇后,埋怨她不懂心疼人。
人家小殿下多懂事儿啊,这小模样是个人看着都心疼。
皇后:“……”
原来在她母亲那儿,她已经不是人了吗? 皇后谁的话也不听。可实际上,皇后也不过当时在行宫的时候气得狠了,等回了宫里之后气性就慢慢消下去了。这些日子十七小意讨好,皇后已经没了什么气性了。晾着他这么久,其实也不过就是让他反省,皇后气他,也气自己。
若是狠狠心,直接将他撵出未央宫倒也没有这么多的事儿,可若她真能狠心的话,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动作了。
人都是这样,相处了便舍不得,哪里是赶走就能赶走的呢?只是摆了这么多天的冷脸,也不能说原谅就原谅,更可况这小子也确实做错了。皇后的冷脸在见到赵元邑递上亲手抄写的十来本《孝经》的时候,微微松动了一些:“你也知道写孝经?”
“儿臣不孝,所以只能借着抄写《孝经》来反省。”
皇后轻飘飘一句:“你如何不孝了?”
赵元邑小声:“儿臣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不该以身试险,最不该的就是瞒着母后您了。”
“还算有些长进。”
茯苓不知道他们母子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看这情况便知道殿下这关就快了过了。
她连忙走过来扶起了赵元邑:“殿下懂事,何止这一点长进,听说张太傅这些天已经夸了殿下好多次了,可怜殿下不仅孝顺,读书还用功,不是常人能比的。”
赵元邑朝着她笑了笑,算是谢过了茯苓的好意。
茯苓也不打扰他们母子俩人说话,欢欢喜喜地回到了边上,只是那一脸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
赵元邑也是。
直到,他们看着皇后踱着步子去了博古架,从上面抽出了一根戒尺。
“错了,就该认罚是不是?”皇后笑着看了赵元邑一眼。
赵元邑双手抽搐了一下,又想起之前被打的事,小脸一垮,认命伸出一只手来:“是。”
第63章 去见贤妃
赵元邑被打哭了。
这当然很丢人了, 赵元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也什么哭, 大概是这两天心里为之慌乱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了,又或者是庆幸母后终于原谅了他,所以忍不住就哭了。
可是在别人眼里,他就是被打哭了的, 这可把茯苓她们给心疼坏了。也就皇后娘娘狠了狠心,足足打了二十多下才收手。
错了就该被罚, 容不得一点讨价还价,这是皇后的做事原则:“往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赵元邑保证。
“只此一次,若是再有下回——”
“再没有了!”
“但愿如此。”二十戒尺下去之后,皇后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给赵元邑, “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读书!”
赵元邑擦了擦眼泪, 连忙跑去他的桌案前头。
他已经好久没来这儿读书写字儿了,可如今一坐下,才知道这桌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可见这桌子日日都有人擦拭。他之前摆在上面的书也好好地放着, 一点都没有动。
赵元邑忍不住破涕为笑。
皇后立马投来不悦的目光。
赵元邑连忙收住笑,他还不能太放肆,如今母后态度才松了一些, 可不能继续惹她生气了。
赵元邑忍着手上的痛,老老实实地在桌子上看了一下午的书。虽然疼,可他心里高兴。
这日过后,未央宫的气氛又变得轻松了许多。赵元邑继续卖乖了两日, 怎么乖巧怎么来,皇后见他态度实在不错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赵元邑等他母后心情彻底好了之后,才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话:
“母后,我想去冷宫一趟。”
皇后瞧了他一下,见他脸上认真,便没将这当成一件胡闹的事,而是同样认真地问了一句:“此趟过后,心结可能解了?”
皇后也是这回才知道这孩子对贤妃恨得有多深。
赵元邑摇了摇头:“总归去了才能知道。不过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我也会尽量放下的。”
皇后没拦着他,有些事情光拦着是没有用的:“想去就去吧。”
去看贤妃可是一件大事儿,赵元邑没有立马就去,他得准备准备。
皇后与赵元邑这一对母子关系恢复如初之后,未央宫里头又变得一派和谐。且皇上对苏美人几个新进宫的也没有了一开始地新鲜劲儿,回过头来想想,还是觉得自己的皇后最好,所以时不时地还留宿未央宫。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皇上跟皇后说起了要将赵元邑记做嫡子的事儿。
赵元邑屏住了呼吸,周围的宫女也放轻了手脚,静静地听着下文。
一开始赵元邑进未央宫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有今天这样的造化。可是一路看下来,好像也就只有十七殿下才最适合被记做嫡子了。
“虽说你有意让十七记作嫡子,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小事,朕得与朝臣支会一声。”
皇后也没说什么,只问了一句:“朝中官员对十七印象如何?”
皇上道:“还不错。上回的马蹄铁,可让十七赚了好大一个风头,他三哥跟四哥任职这两年,其实也是中规中矩,压根没办成一件比他这个还要厉害的事儿来。再加上十七聪慧,琢磨出了两个小玩具,如今在京城里头还颇有美名。”
说着皇上转向赵元邑,赵元邑甜甜地一笑:“父皇,那美名都是在小孩儿嘴里传开的吧?”
“不管是从谁口里传开的,总归是好名声。”皇上摸了摸儿子脑门,“这些东西虽小,可不管是官宦子弟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玩,可见是大有前途的,十七往后若是琢磨出来,直接送去工部,让他们成批成批地制出来往外头买,也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皇后无奈:“圣上怎么这就惦记上了?”
皇上一脸骄傲:“十七脑子聪明,就该被惦记上。”
皇后恰如其分地给赵元邑要好处:“若是往后真得了钱,圣上务必给十七分两成。”
皇上大手一挥:“行,只要十七做的出来!”
赵元邑想了想,忽然眼里放光。
他好像找到了一条致富之路了!
这日过后,皇上抽空支会了张太傅跟韩侍郎一句,让他们给十七造势,私下偷偷放出一点消息出去。这也是因为皇上想看看朝中这些人对十七记作嫡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消息放出去了之后,众人反应各异。反对的大多是与赵元晔赵元泽走得近的,或者直接是德妃与容妃的母家。他们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觉得十七皇子出身低微,且母妃还是犯了事被打入冷宫的,足以见其品行不端。有这样的母妃,十七皇子的品德如何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过这些论调一出来,就受到了许多抨击,尤其是韩侍郎,他怎么会容忍让人非议赵元邑?不满之余,少不得又是一顿唇枪舌剑。韩侍郎一向口才了得,一人挑十个都不成问题,那些人被韩侍郎讽刺过后还不够,出了大殿还被喷得一个狗血淋头。
只是因着背后势力不同,即便被骂成了这样,他们也不赞成十七皇子被记为嫡子。
韩侍郎见他们如此执拗,也不过就是轻蔑地笑了笑:“还真把自己看成什么人物了?这是圣上家事,只要圣上同意了就行,你有意见你算老几?”
户部侍郎被怼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只是他还顾忌着韩家的声望,还有韩侍郎的好人缘,所以不敢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梗着脖子道:“韩侍郎此言差矣,此乃国事!”
“十七皇子是圣上的儿子,圣上要将他记为嫡子,本就是他们一家人的事。”
“圣上乃天下之主,但凡与身上有关的事情,自然就是国事了,凡是国事,须得细致再细致,推敲再推敲,切不可因为一人或一家的喜好便肆意作为。”户部侍郎说着,眼神就跟刀子一般地往韩侍郎跟前戳。
他知道韩家人肯定是想给皇后记个嫡子的,三皇子四皇子年纪都大了,即便记在皇后身边也养不熟,这十七皇子年纪小,以后养在未央宫也跟亲生的没有什么分别,这回也只是记作嫡子,下回说不定就是记作太子了,可不能开了个头。
韩侍郎被他气笑了:“照侍郎大人所言,但凡与圣上有关的便是国事?”
户部侍郎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与圣上有关的事儿可多了去了,圣上每日起身是要穿什么衣裳,每日早晚要用什么饭菜,每日接见什么大臣,每日去哪位娘娘宫里留宿,事无大小,是不是都是国事?侍郎大人是不是都想进去掺合一脚啊?韩某还不知侍郎大人如此贴心,竟然连圣上要留宿哪位宫妃都要管,我看着户部侍郎于您而言已经算是取屈才了,像您这样管的宽的,御前大总管才是最合适的。”
后头的苏相闻言,会心一笑。
户部侍郎却是瞬间拉下了脸:“韩子澄!”
“有话便说,叫什么叫?”韩侍郎针锋相对,牢牢地占据了上风。
苏相看到他们两个在宫门口吵成了这样,实在是不像话,这旁边还不知有多少在看热闹的人呢,他劝道:“子澄,你也少说两句吧。”
韩侍郎若是真的少说两句的话,那他也不是还韩侍郎了:“我就是见不得有些人管天管地,把自己的脸面看得比天还要大。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结果这事儿是圣上的意思,圣上自己都没有意见,他们却跳了出来,左一句不合适,右一句望圣上三思,无非就是想越过圣上自己来做决定。这般做派,倒是已经把那些忠君爱国的论调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户部侍郎脸色一变,旁边那些也极力反对赵元邑记作嫡子的人也都变了脸色,韩侍郎这些话对他们而言,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韩侍郎慎言,忠君也非事事都要顺着圣上,吾等一片赤诚之心,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那你们是觉得,如今咱们圣上的作为是有损国祚,动摇了大魏的江山社稷了?若尔等真的是这么以为,那韩某自会去劝阻圣上,让他舍了立十七皇子为嫡子的念头。这江山都不稳了,还立嫡子做什么?”
户部侍郎同左右看了看,愤懑地闭了嘴。
得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谁敢接?他们又不是不要命的。这韩侍郎背后是皇后,又一贯敢说,那些话来到他嘴里就变成了人之常情,可是他们若是敢接的话,一个不好就是大逆不道之罪。
苏相呵呵一笑:“子澄啊,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麻烦你,咱们前去细聊?”
韩侍郎冷冷地扫了一眼这些人,也卖了苏相了一个面子,跟着他一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