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弗也跟着道:“殿下先进去洗漱吧,换了这身衣裳,咱们好去拜见圣上跟太后娘娘。”
赵元邑想问不用先拜见母后吗?
可是他没敢问出来。
赵元邑有个习惯,他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伺候,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儿,所以热水倒好之后,绿弗几个便下去了。
只留下了赵元邑跟系统。
系统看着澡盆,有点跃跃欲试,又怕弄湿了自己的毛,正为难着,冷不丁就听到赵元邑来了尊口:“刚刚,茯苓跟白芷都在。”
系统停下了划水的爪子,不明就里:“所以呢?”
“母后应该没有太生气吧,要不然也不会让她们过来接我了。”
系统觑着他:“可到底还是生气了,且到现在都没消气儿,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出面了。”
赵元邑沉默了,确实是这样的。
“当初让你别那些天花这事儿做文章,都跟你说了二皇子是因为天花没了的,你还故意拿这个踩贤妃,不是往皇后心坎儿上扎刀是什么?她对你也不差吧,你还这么刺激她?”
最重要是,这事儿做了就做了,这小怪物后来又因为实在是过意不去在皇后跟前漏了马脚,让皇后猜到了些内幕。这么着,岂不更更让人生气了?
系统幸灾乐祸地道:“你可真是活该。我看你这次该怎么收场?”
赵元邑无力地拍了两下水,也溅出什么水花来。他也很烦躁啊,可是能怎么办呢?
洗完澡出去之后,赵元邑又盯着主殿看了好几眼,白芷都瞧见了,却也什么都没说。
这事儿怪得很,她们娘娘分明担心小殿下,都担心到不顾安慰特意去行宫里头照顾了,结果殿下回来之后,却推脱着不愿意出来相见,叫白芷忍不住想了许多。
莫不是,娘娘见十七殿下从痘疮中活了下来,想到二殿下没熬过来,一见到十七殿下就勾起了伤心事儿?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白芷在那儿寻思了许久,等到赵元邑领着人去了勤政殿之后,她也就回了主殿。
一进门,便看到皇后在那儿站着,像是等着她过来回话一样。茯苓笑盈盈地走了过去:“十七殿下安安稳稳的,没半点儿不妥,且如今已经去勤政殿请安了。”
皇后听完便默默坐下了。
茯苓也迷糊了,这是在意呢还是不在意呢?
她多问了一句:“要不,待会儿殿下请安回来之后,奴婢让殿下过来一趟?”
“他若不想来,你逼着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茯苓迟疑了,殿下不想来吗?不会吧……
另一头,皇上也知道他儿子今儿回宫。本来他也想去未央宫接一接的,只是跟前的政事实在是堆得太多了,抽不得空,所以不曾过去。
如今见着十七,皇上心里也仿佛有了些失而复得的喜悦:“过来给朕瞧瞧,身子可好全了?”
“一早便好了。”
皇上上下摸了摸儿子的小身子,见他当真好了,也没有什么地方有病痛,方才欢喜:“看来院正几个还是有些用处的,没叫朕失望。”
赵元邑故作感激:“几位太医都照顾得很精心。”
“再精心也没有你母后精心。你是不知道,当时案子审完了之后你母妃那脸色有多难看,在场宫妃瞧见了她的反应,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如此态度,也就只有方面二皇子——”
这话戛然而止,皇上不愿意在赵元邑跟前多提这等伤心事:“罢了罢了,都是前程往事了,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不过,你这回可是把你母后给吓到了。”
赵元邑低起头:“儿臣回头一定好好补偿母后。”
“补偿?”皇上都给听乐了,“你能怎么补偿?做个陀螺给你母后玩?”
“儿臣又不是只会做陀螺,我会的东西多着呢。”
皇上包容得笑了笑,显然没有将赵元邑的话当成是一回事。
他前些日子因为围猎误了许多事,如今案上堆着一堆的奏书,都等着他来批。皇上也不能一直跟赵元邑说闲话,索性将人抱到了椅子上,跟他做一块儿,一边批阅奏书,一边跟儿子说话。
一心二用,竟然也没出什么错来。
赵元邑有些受宠若惊,他还没有跟自己父皇这么亲密过。
皇上蘸着墨,道:“这回贤妃害你一事,想必你也是一早就听说了吧?”
他没瞒着,竟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皇上是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的,也不会因为自己之前宠爱多年的宠妃犯了大错便遮遮掩掩,讳莫如深。
赵元邑也坦然道:“听母后说了。”
“朕也没有想到,贤妃竟然会变成这样,当初她再怎么糊涂,也不过就鞭笞一下宫人,如今竟然会费尽心思去算计人命了。”皇上摇了摇头,继续,“不过她如今已经去了冷宫,你放心好了,这辈子她是不会出来的。”
这也算是皇上给赵元邑的承诺了。
他虽然宠贤妃,可是也不会失了理智。贤妃犯了这样大的错,若是她还能出来,那这宫里岂不是人人都能害人了?这个先例不可开,谁过来求情都没用。
赵元邑垂下了脑袋:“……我也没想到,贤妃娘娘竟然会这般恨我,至今仍想不通。”
这可就为难皇上了:“大抵是太蠢了吧。”
其实皇上也想不通,贤妃怎么就揪着十七不放呢,这分明还是个孩子。不过他想了一会儿又道:“又兴许,贤妃与你母妃有些过节吧。”
“可我母妃待人很好的,她在冷宫里的时候,周围那些人与她相处都挺不错的。”
“是吗?”皇上有点好奇了,陈美人还有这样的好人缘。
“当时当然了。母妃温柔体贴,最懂照顾人了。”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也足够皇上把陈美人忘得差不多了,只依稀记的那位是个佳人子,至于性格如何,品行如何,都模糊了。如今赵元邑这么一提醒,终于让皇上勾起了往日的那些回忆。
似乎陈美人也不错。
当初的确是陈美人陷害德妃,证据确凿,皇上就没有多想,他对于犯了错的后妃一向没有什么耐性,可是如今贤妃的事儿,让皇上对德妃也有了些怀疑。虽然他没有证据,可就那么一点猜忌,就足够让皇上颠覆以往对德妃的印象了。
他打定主意,今儿下去让人查一查当年的事。
从勤政殿里出来之后,赵元邑便直接奔向长乐宫了。
太后也早就在等着他,虽然都说十七已经好了,可是没有看到人心里总还是担心的。眼下看到人能跑能跳的站到他眼前了,太后内心的愧疚终于少了些,不过还是吩咐半夏从库房里头拿了不少东西出来,打算补偿赵元邑。
十七的确没事儿,可贤妃终究还是做了错事,她们郑家欠了小十七一条人命。
赵元邑也看出了太后这两日精神不济,收了东西之后,便提出要给太后按按。
半夏姑姑真是求之不得,连忙将赵元邑抱到了凳子上:“殿下不知道,咱们娘娘已经好几日没有睡个好觉了。”
太后躺在长椅上,听到这话不悦地道:“就你话多。”
半夏姑姑只得闭嘴。
赵元邑将手搭在太后额角,轻轻开始按了起来。
太后疼了这么多日的脑袋,总算是得到了安宁。
太后睡熟之后,赵元邑四下里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赵元祚的身影。平常太后若是无事,便会让赵元祚陪在身边,这回却没有。
赵元邑心里一琢磨,觉得赵元祚多半是失宠了。
也难怪,生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又怎么可能会做到毫不介意呢。不过这对赵元邑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在外头转了一圈之后,赵元邑终于还是回了未央宫。
他在自己屋子里踟蹰了半天,最后抱着他准备好的东西,去了主殿。
茯苓看到他过来,笑吟吟地走上前:“殿下过来寻娘娘的吗?”
“嗯。”赵元邑指了指自己的东西,有点紧张,“我想把这个送给母后。”
“娘娘留在里头,殿下自己进去吧。”
赵元邑立马就准备进去,之后才走了两步,便又停住:“不需要通报一声吗?”
茯苓摇了摇头。
母子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礼数呢?茯苓几个也盼着十七殿下能将她们娘娘哄好。
赵元邑鼓起了勇气,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以为我更了但其实没有T^T
第62章 费心哄人
“母后。”门打开之后, 赵元邑往里头探了探身子, 忐忑地唤了一声。
没多久,赵元邑便见到了人,只是皇后背着他,听到他故意放大的脚步声, 也没有回头。
皇后没应。
赵元邑停了停,还是皱皱巴巴地挪了过去, 绕到了皇后眼前。
系统也轻轻地跟在他后头。它很好奇,这小怪物到底会怎么做。
皇后在看书。
赵元邑知道他母后很喜欢看书,那书架上摆着的古籍几乎都被她看了个遍。身为女眷,却比考科举的男子还要博览群书。
“母后, 我回来了。”赵元邑挠了挠脸颊,开始尴尬地自说自话, “方才回宫的时候没看到您,听茯苓说您有事儿在忙,所以就没过来打扰,一直等到了现在才过来, 母后,我没打扰您吧?”
皇后面无表情,心中却嗤笑一声。在行宫那儿反省了这么久, 别的地方没有长进,这哄人的功夫但是精进了不少。
赵元邑没得到回应,心里越发没底了,他赶忙打开自己带的包裹, 双手捧上:“母后您瞧!这是我打的狐狸皮,三哥说这狐狸的毛挺好看的,还是少见的白狐,我就让人把这毛给弄了下来,让绿弗做了一个领子。”
他说完也没人接,赵元邑捧了半天,手都酸了也没见皇后抬眼,只能悻悻地将那狐狸毛领子放到桌上。
皇后这才看了一眼,也没说好不好。
赵元邑在那边搜索枯肠。他倒是很希望自己突然变成个会能说会道的,如此也好过他在这里有一句挤一句,愁死个人。
皇后老不应声,赵元邑也急了:“母后,您是不是还生气啊?”
皇后冷笑一声:“不敢,我怎么有胆子跟十七殿下生气?”
有反应了,总算有反应了!赵元邑一个激灵,立马站好。
皇后见他这般,脸上难免带了些恼怒:“十七殿下多有本事儿,为了扳倒贤妃,连自己的性命都能拿开赌,我可不敢与您置气。”
赵元邑一听就知道不好,不过唯一还能叫他庆幸道地方在于,母后并没有怀疑其他,也没有往其他的方面想,只以为他得了痘疮,只不过是为了拉贤妃下水才孤注一掷,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去害人,他腆着脸:“母后,我知道错了,下回再不会犯了。”
“免了,你能耐大了,往后自然有好去处,我这儿也留不住你。”皇后说得冷酷。
赵元邑身子一颤:“母后,您要赶我出去?”
皇后扯了嘴角,态度却也摆在那儿。
赵元邑却急得上火,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有点茫然,还有点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未央宫还能够去哪儿,只是……自己毕竟做了错事儿,母后不愿意再养他也是情有可原,且赵元邑性子内敛,也做不来苦求的事儿。怕自己腆着脸皮去求,更惹母后厌烦。
他伤心了一阵子,便只能退下了:“那母后您先歇着,我先下去了。”
系统急得抓耳挠腮,这小怪物怎么就一点听不懂人话呢?难道他没看起来刚才皇后说的都是气话吗?
皇后听此,怒得连书都看不下去了,一把拍在桌上:“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赵元邑眼睛亮了一下,他迅速转过身,眼巴巴地看着皇后,等着她的斥责。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失了沉稳,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赵元邑眉眼一耷拉,最后还是被赶了出去。
茯苓几个在外头守着,看到十七皇子这般垂头丧气地出来之后,也猜到了里头发生了什么。
等殿下人回去了,茯苓才钻进了屋子。果不其然,里头多出了一样东西。
茯苓走过去轻轻摸了摸那毛领子,赞道:“这领子上的狐狸毛品相真不错,也不知殿下的是打哪儿弄来的,这品相都得赶得上宫里的那些贡品了。”
皇后嫌弃道:“还能打那儿弄的,自然是猎回来的。”
“殿下亲手猎到的?”
“是这般说的。”
“那肯定错不了。咱们殿下还真是孝顺,得了好东西头一个便想到了娘娘。殿下之前可是去了一趟长乐宫,太后娘娘对殿下也不错,可殿下愣是没把这东西送给太后,只留给了娘娘。”
皇后冷笑一声:“真孝顺也不会这样气本宫了。”
茯苓不解:“娘娘,奴婢实在疑惑得很,殿下到底做错了什么呀?”
皇后闭口不言。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贤妃即便再罪大恶极,十七也落不到什么好来。
茯苓见皇后不说话,又开始变着法儿夸赵元邑了:“说到底,还是咱们殿下厉害,头一次出去围猎就弄到了这么好的东西,听说殿下只在外头玩了一天多一点呢,余下时间都病着,这一天的功夫就能打到这些东西,看来殿下对骑射上头的天赋还是有的。十三殿下他们那儿,也没传出来说得了什么好皮子的消息,看来是比不得咱们殿下了。”
茯苓舌灿莲花,恨不得将赵元邑夸到天上去。
皇后现在听到跟赵元邑有关的事儿,心里就堵了一口气,所以连茯苓也一道不待见了:“出去!”
“奴婢……”
“出去!!”
“……好。”没多久,茯苓也被赶出了屋子。
白芷焦急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