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还是个小团子——一七令
时间:2020-10-18 09:29:45

  太后长吁短叹:“哀家亏欠陈美人多矣。”
  半夏姑姑却觉得,如今说这些话都没有什么用处。人死如灯灭, 如今说的再多那陈美人也听不到啊,好生对待十七皇子才是正经的,这般陈美人在天之灵也会好过许多:“娘娘往后多疼十七殿下一些,也算是补偿陈美人了。”
  “是该多疼他。”太后说着,心里却还在想着陈美人的事情。
  她年纪大了,又实在是愧疚,很见不得这些事情。太后心里甚至已经在想,该不该让皇帝下个旨让陈美人迁入皇陵呢?
  他们做错了事就该还人家一个公道,还人家一个清白,错了就是错了,及时纠正才是正道,总不能让这陈美人死后还得担一个恶名吧。那般对十七何其不公呢?
  太后越想越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不仅能让十七以后的名声好听一些,还能敲山震虎,让德妃消停一点。她若是没掺合这件事,那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若是沾了,就该明白他们的意思!
  陈美人的事,如今知道的也就只有上头的那几个人,连赵元邑也被瞒在鼓里,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等着他。
  赵元邑眼下还在想着那两个大夫的事。
  他打算明日就出宫,只是这件事还跟支会他母后一声。
  皇后也是一早就得知了赵元邑跟韩五郎之前的筹划,得了痘疮之人不会再得痘疮,这事儿皇后如何能不知道?既然不会再得,那她也不会多拦着。
  经过这么多的事儿之后,皇后多少知道赵元邑是个有主意的了。这主意都要大过天了,她还能拦着不成?
  真拦着,许多主意就该没了。适当放手,说不定还能叫他扑腾出些水花出来。
  “只一样,”皇后交代,“还是应当以学业为重,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了读书。”
  “母后您就放心吧,我只出这么一趟宫,回来了之后就看书。”
  “你上回不也说只出那一趟宫吗?”
  赵元邑埋头不说话了。
  “行了,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这回你又是求我,又是求你父皇的,若是到时候什么也没办成,岂不是叫你父皇看了笑话?”
  说实在的,皇后虽然觉得自己的十七处处不错,可以不会异想天开,觉得他连痘疮都能摆平。
  赵元邑知道他母后不信,现在说的再多也都是空话,不如等他将事情办成了之后,再让母后高兴高兴。
  第二日下午,赵元邑吃完了中饭之后便匆匆出宫了。
  这回他谁也没带,也没跟赵元齐他们说。这两人都是没出过痘疮的,还是留在宫里安全。
  出了宫之后,赵元邑跟韩五郎便在一处庄子上碰了头。
  这庄子是他母后给他,为奖励他的字儿学的不错才特意给了他一个庄子。赵元邑也是头一回过来,到了门口之后,还四处打量。
  庄子上的人提前得知了小主子要过来,都在门口候着。等见到了赵元邑真人,都有些激动。
  赵元邑点了庄子上的管事问了几句话之后便让人退下了。他对这庄子到底如何其实不是很感兴趣,叫他感兴趣的是那两个没有见过面的大夫。
  那两人如今正住在庄子里。
  等赵元邑见到这俩人的时候,这两位大夫正在争执,隔了老远,赵元邑便听到这两人的吵架声,等到了近处这两个大夫也还是吵得忘乎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外头有人进来了。
  韩五郎咳嗽了一声:“林大夫,石大夫,醒醒神。”
  两人如梦初醒,见了门口的小人。
  “这是十七殿下。”韩五郎道。
  两人立马跪下行礼。
  赵元邑忙让两人起身。这两个大夫年纪差得有些多,林大夫年轻一些,不过而立之年,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石大夫约莫上了五十,或者更往上也未可知。两人皆是一身素衣,不过精神极好,且身上有股桀骜不驯的味道在里头,从方才两人之间的争执便可以知道。
  赵元邑坐下来之后,才问:“方才两位大夫似乎起了些冲突,我听着仿佛与痘疮有关,不知具体是为何事?”
  林大夫拱了拱手:“回殿下,草民方才与石大夫论起预防痘疮之法,石大夫用的是水苗法,草民用的是旱苗法,办法不同,所以产生了些摩擦。”
  赵元邑好奇道:“何谓水苗法,何谓旱苗法呢?”
  石大夫道:“水苗法就是取患儿身上的痘痂磨成粉末,与水或者人乳调允,用布裹住放在鼻钟,一天一夜后取出。”
  林大夫接着道:“草民与石大夫不同,用的是旱苗法,即用痘痂研磨成粉,吹入鼻孔。石大夫觉得此法必定会刺激小儿鼻孔,让鼻涕增多,冲去痘苗的效果。”
  韩五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怎么这两个大夫都只盯着鼻子下手,别的地方不成吗?
  而且这两个法子都有些办法可怕了,当初这两个大夫跟韩五郎说了这法子之后,他便觉得不妥,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如今总算是能说了。韩五郎立即问了一句:“这些法子如此凶险,会不会让没有感染的人也染上了痘疮啊?”
  林大夫笑了笑:“就是要让他们染上,若是不生痘疮,那说明这法子并无效果。”
  韩五郎打了一个冷战,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林大夫见韩五郎如此,也是默默一叹。许多人都如这位小公子一样,一听到要染上一次痘疮,便觉得这法子可怕得很,压根不愿意尝试。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呢?未曾患过痘疮的时候,总觉得这坏事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可等到自己倒了霉,那才是真正的凶险至极,一个不慎便得一命呜呼了。
  韩五郎又问:“就没有一个安全一些的防治之法吗?”
  石大夫冷哼了一声:“痘疮本就凶险,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什么罪都不受就想克服这样的大病症,这不是做梦吗?”
  好吧……韩五郎闭上了嘴巴。
  赵元邑又问:“那敢问石大夫,您与林先生可曾医治过几人?有多少人因为这法子挺过了痘疮,又有多少人未曾挺多,因为染上痘疮而亡呢?”
  石大夫顿了一下。
  林大夫苦笑道:“不瞒殿下,这法子是要让没有染上痘疮的人染上一次,所以并不曾有多少人愿意尝试。石大夫资历老一些,倒是给三十余人种过痘。至于草民这里,只有十五人罢了,且这十五个人里头,也多是惊险非常。”
  说完,林大夫看了石大夫一眼。
  石大夫也不瞒着:“活下来倒也不怕了。原本我那三十人接种之后都好好的,只有几个个因为水疱在脸上留下了疤痕,可穷苦人家,脸上有些疤痕也不算什么大事。直到后来遇上一个,接种之后染上痘疮去了,再后来,就没有人愿意来草民这里接种了。”
  世人都怕死,比起未知的危险,他们更怕已知的危险。
  赵元邑又问:“那石大夫可知这人为何没了?”
  石大夫提到这个也是百感交集。起初那人没了的时候,石大夫愧疚了许久,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可是这些年他在里头钻研的深了,这才想明白了些:“大概是因为时苗毒性太大。”
  石大夫琢磨了这些年,已经琢磨出了一套法子,种苗的苗需要经过养苗、选练,才能成为熟苗,如此才能减轻毒性,不至于毒性霸道,至人身亡。
  石大夫将自己的一套理论将给众人听,哪怕他想着这位小殿下也不一定能是听得懂,可他也要讲明白。
  为了种痘一事,石大夫这些年遭受的非议的着实不小,林大夫也一样,若不是他二人手上有真本事,除了种痘,各种疑难杂症都能治得了,只怕家里早就被外人闹翻天了。好不容易得知京城里头有位小殿下对此事尤为好奇,两个人这才不远千里地跑了过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借这小殿下的手,将种痘之法推行开。若是光靠着他们两个人,种痘之法必定不会为人所知、为人所用,可是有了眼前这个小殿下,一切就大不相同。
  赵元邑听罢,复又问道:“不管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只要提出来,势必会遭到许多人的唾骂,两位先生不怕吗?”
  “若是怕,草民二人也不会坚持这么多年了。”石大夫淡然一笑,他自然有他的坚持,“人生在世,总不能被怕字左右了步子,总有一些事情是咱们必须得做的,虽万千人吾往矣。”
  韩五郎肃然起敬。
  作者有话要说:韩五郎:这个大夫好厉害的样子(●—●)
 
 
第76章 挪入皇陵 
  临走之前, 赵元邑建议他们将自己这些法子写成书, 由他牵头,将书呈到御前。
  这些事儿,总得让他父皇同意才能继续往下做。
  石大夫跟林大夫自然无有不应的。其实不用赵元邑提醒,他们这些年攒下来的笔记加起来快能塞进半间屋子了。这两个人靠着古书里头的几句话, 自己琢磨出了这样的办法,还折腾成功了那么多次, 林大夫不过三十岁,可石大夫几乎是一辈子都在研究这种痘之法,个中艰辛可想而知。
  那些笔记有的整理了,有的还没有, 不过光靠的那些就能写成几本书了。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东西重新整理一遍,捋顺了, 这本书就成了。尤其是石大夫,他对于如何减轻痘苗中的毒性已经有了见解,如今只待试过便知。
  赵元邑还道:“若是我父皇同意的话,我会拨一笔钱来庄子里, 用这笔钱招募自愿种痘的人,只要他们愿意种痘,就把这钱给他们。”
  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可恨当初石林二人都是没钱的,因而遭的罪也大。其实只要他们的钱给的够多, 便总会有人过来冒险。
  赵元邑如今就是这般打算的。头几次,他自然是把价钱给的越高越好,这样才能吸引眼球。等到他们意识到这众多的法子并没有那么危险之后,再酌情将赏金往下调。
  两个大夫听了赵元邑的话,心里妥帖多了。
  这办法自然再好不过了,好在这位小殿下是个不缺钱的主,那些人为了钱自愿到这里来种痘,也省了许多口舌。
  不过,赵元邑还说了一句:“方才听石大夫所言,似乎那痘苗里头总带着一些毒性,那石大夫有没有想过,用别的痘代替人痘呢,说不定它里面的毒性要弱一些也不一定。”
  石大夫愣怔片刻,整个人都有些失了魂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急问:“殿下可否说清楚一些?”
  赵元邑不是不想说的清楚一点,而是不好说的太清楚有些事情,让这两个大夫来琢磨才是最好的:“只是我的一些小念头罢了,我对这痘疮一事了解得并不多,还得两位大夫来费心。”
  林大夫虽觉得赵元邑这话奇怪的很,可是他们种痘的法子本来就是奇奇怪怪的,赵元邑那些话,倒也给了他们一些不一样的启发。只是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还是弄不清楚的,得下去慢慢地考证才行。
  说完了这事儿之后,赵元邑便启程回宫了。
  韩五郎虽说给赵元邑办成了这件事情,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殿下,您说要是被朝中大臣知道了您在做这件事情,会不会挨骂呀?”
  “我挨得骂还少吗?”赵元邑反问。
  母后跟父皇要把他记作嫡子的那事出来,便有不少人觉得他德不配位,不该冲做嫡子教养,不过那些人虽然反对却也没有扑腾出什么水花来,只怕到现在还在心里默默地骂着他呢。
  “世人多愚昧,哪怕是当官的也一样,他们若是不了解一件事情就会极尽贬低。”
  韩五郎默默地想,要是这话放出去之后,那些人肯定骂得更凶了。韩五郎又问道:“对了,殿下方才最后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这脑袋瓜,听不懂也是正常的。”赵元邑无情道。
  韩五郎没了脾气。
  他脑袋瓜怎么了?不是也挺聪明的嘛,起码比十三皇子十四皇子要聪明许多啊。
  赵元邑尚且不知韩五郎的腹诽,若是知道的话,只怕他会觉得对方越发蠢得没边儿了。很两个八岁的孩子比,有意思么?
  赵元邑赶在傍晚前便回了宫。
  皇后问了一下他在庄子里的事儿,赵元邑自然多提了林大夫很石大夫一句,尤其是石大夫,阅历深、也有大智慧大本事,这样的人在太医院是绝对找不出来的。
  皇后闻言笑问:“我听你这话,怎么觉得你对太医院的太医那般瞧不上呢?”
  白芷在边上添了一句:“太医院的许多太医也是一路考上来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赵元邑小大人一般地叹了一口气:“哎,你不懂,他们纵然以前有真才实学,可是在太医院里头呆久了,便不知变通了起来。若是你们不信可以看看,等那书成了之后,太医院有几成的太医赞同,几成的太医反对。”
  白芷嘀咕:“说是那法子当真好的话,那定然是赞同的比较多呀。”
  皇后没有回话。
  其实她心里对太医院的那些人也未尝不是没有看法的。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沾了不知变通这四个字,就容易把自己的路给走死。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固然好,只可惜太过爱惜羽毛了。
  晚上赵元邑又去长乐宫溜达了一圈。
  赵元齐他们也在,两个人直到赵元邑都从宫外回来了之后才知道他出宫了。两个人顿时觉得自己吃了好大一个亏,连忙跑过来抱怨:
  “十七弟你可真是不够义气,出宫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告诉我们!”
  赵元邑摊手:“我要是带上你们的话,那我肯定不能出宫了。”
  “为什么?”
  “宁妃很张婕妤肯定不让啊。”
  这话说着,那两个人就更好奇了,一个劲的想要打听赵元邑今儿出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事。
  太后却是知道的,皇后跟皇上都提前告诉了她。太后当然不赞成十七去,听说那两个大夫一天到晚琢磨地都是痘疮,那万一他身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虽说十七已经过了一次痘疮了,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可以没必要非去见那两个人啊。怪只怪皇后跟皇帝,养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养,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惯着。
  迟早都会惯出了事儿。
  见那两个大的还在一直追问,太后连忙开口阻止,生怕他们知道了之后好奇心重还想要跟着去:“罢了罢了,都给哀家安分一点,这出宫也就这么一次,往后都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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