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这位好堂妹是什么心思,青萦可不打算体谅,她是堂堂靖安候府嫡儿媳,对方不过是个旁支的庶女,哪里容得上这种人骑到头上来?家中为了亲戚关系给点好脸色,真以为她好欺负了不成?
“宁妹妹这话就草率了,了解你的知道你心思单纯急公好义,容易被人欺瞒,不了解你的,还以为你分不清是非,亦或以为我们贺家不和呢!再有心思深一点的,我们亲姐妹倒是没有隔夜仇,你却成了挑拨的那一个,这可冤枉大了。妹妹们难得出来,还是多谈谈诗情画意,少听她人口舌,免得坏了自己名声。”
贺宁脸一白,不知是气还是心虚。
青萦微笑着扫视众人,大多数陌生的女孩或妇人都是做旁观状,贺庭轩那好表妹刘锦绣也在,青萦的视线对上她,对方张开的嘴又闭上,瞪了她一眼,撇开头。
青萦嘴角更加上扬,这位才是聪明的,知道什么是识时务为俊杰,贺宁这种傻子,不管是故意还是无心,被人当了枪头还沾沾自喜,自以为聪明实际蠢到了家。她要是原主那种记仇的,贺宁第一个死。
萧文萦气不过,胸膛起伏了几下,红着眼睛转哀兵之策:“姐姐口舌伶俐我说不过,只是真心对你说一句,母亲为了你做的事,已经病了很久,你哪怕念在过去那些年的养育之情,也不该这样对她,如今事已经做下,你好歹也去看看她,她不仅是你的母亲,也是表哥的姑母啊!”
这话引起不少人同情,看着青萦多少带了点不孝女的目光。百善孝为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两个女儿,大女儿被嫁到了侯府,嫁妆闻名在官夫人之间,二女儿虽然嫁得也不错,到底样样比不了大女儿,这明显是对长女偏心。可如今看着,论孝心,长女似乎是半点没有。
青萦一副疑惑的模样:“妹妹,我真的很困惑,母亲到底是怎么了?前段时间,她担心夫君后继无人,还特意给他送来两个姨娘,在正房和婆母聊了许久,离开的时候健健郎朗的。在此之后便是寿宴,父亲还因年纪大了,醉酒无法离开,母亲不见半点不适,整晚都十分高兴。此后几番往来,母亲都说自己很好,半点没听说她卧病在床的消息。你要说我做了什么事气她,那更从何谈起?夫君马上就要科考,我们全家都忙着这事,我今日第一次出门,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气她?总不至于我出来踏青,气坏了母亲?”
哦——所有已婚未婚的女人全都一脸了然的模样,这萧家人口不多,内宅倒是有趣啊,给亲生女儿送姨娘?还一送送两个?
这比夫家的婆母还心狠啊!
难不成真的是侄子比女儿还亲?想到这,尤其出嫁的妇人,全都对青萦产生了同情,这是命多苦?一出嫁,亲妈变婆母,才成亲一年多,头上就压了两座婆母大山,盼着她怀胎生儿子,没怀上就立刻送姨娘。
萧文萦心思深但是嘴并不如青萦伶俐,但是她演戏演得好,青萦这样一通话下来,她立刻知道自己要吃亏,泪珠子啪塔啪塔往下掉,哽咽说:“母亲是怕你受委屈,所以事事为你操心,不知为何中间有了误会,但是你也不能就这么记仇,亲手……亲手给父亲送……”
萧青萦拉下了脸打断她的话:“好了!大家高高兴兴出来踏青,你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父亲的事我们为人儿女如何插手?你道听途说的,也不去查证,当着众人的面胡言乱语,害人又害己。”
萧文萦还想说,青萦往前一步逼近她:“那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你真当要当着大家的面说?你想说可有想过大家不愿听?你若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拿别的事作伐子,拿父母出来诅咒,你可真是有孝心啊!还以为是小时候呢?童言无忌?污了父亲名声,于你有什么好处?”
萧文萦“我……”一了声,感觉萧青萦的话很不对劲,可自己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她也有些迟疑,是不是真的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爹爹收了侄子的小妾。
萧文萦不知道,说出来,不过是一件风流韵事,说明一下这小妾是侯府的丫头,连私德有亏都算不上,但是不说,众人可就要浮想联翩了。大家都忍不住在想,究竟什么事,让青萦一改语气严辞厉色地禁止亲妹妹说出来?而且同萧重有关,难不成萧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想象是无边界的,青萦看似替萧重遮掩,实际却给众人种下了种子,让萧重更加百口莫辩。
场面在青萦的呵斥下顿时静谧,在萧文萦下意识用哭来逃避尴尬的时候,有个纤细的身影从人群里缓缓走了出来,她走到青萦身边,挽住她的手臂笑了一声:“这位姐姐性情我喜欢。”
青萦疑惑地看过去,她刚成婚,不怎么出门交际,京城的名媛小姐,她都不认识。
对方很了解她的情况,笑着指了指自己开口:“我是秦沅,我爹是安王。”
“我爹是XXX”这个句式青萦听着有种好笑的感觉,尤其秦沅说出来的时候,带着一点小骄傲,但是偏偏没有炫耀的感觉,倒是更像自豪,以自己的父亲为荣。
不过父亲是安王,作为其子女真的可以以此为荣。不是因为安王的爵位,而是为了他为朝廷做下的贡献。
安王可以说是皇帝除了靖安侯以外的另一大心腹,许多利国利民之策不是他提出的,就是他去执行的,当官的有人说他不好,但是做百姓的,无人不称赞,如果皇帝是本朝难得的明君,那安王便是青史可留名的贤王。
但是,安王与靖安侯却非常不和,不和到什么程度呢?两人马车在街上面对面遇上了,谁也不理谁,谁也不退一步,就这么别着劲,直到其中一方等不下去,无奈转变方向。但是方向可以改,退,是绝对不能退的。
基于这些缘故,青萦非常意外,秦沅竟然会对她表示好感。她还记得当初软烟罗那事,事后她从大嫂口中得知,嘲讽那位堂妹的,正是秦沅。安王府的小郡主,窗户用软烟罗糊也是非常可以理解的。也只有这位皇帝都疼爱的小郡主,才有这个奢侈了。
而当时秦沅会讽刺,一可能是真的看不惯堂妹的嘚瑟,二,也有秦家贺家不和的缘故。
可如今,这情形稀奇的很,这位小郡主竟然对她亲热起来了?
只见秦沅挽着她的手臂,又拉了她边上的林家表妹,说:“我同你们一起顽,烦死那些矫情心机的了,做作得我都替她们尴尬脸红,忍了半天,一点兴致都没了。”
这话一出,对面人的脸色全都五彩缤纷起来,但是说出这话的是秦沅,连公主娘娘都宠着让着的人,她们今天和她一起出游就是为了有个交情,哪里会去得罪她?只能把错都推到了刚才出头的几人身上。
萧文萦捂脸哭泣,一副受了冤枉百口莫辩的模样,这也是最好的反应了,至少眼瞎的还会觉得她是真的委屈,至少不会下不来台。而贺宁,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她向来都是爽朗的个性,让她和萧文萦那样柔柔弱弱地哭,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她能哭,别人能信?
最先出声那个不知哪位的堂妹默默走了出来,站在青萦身边道歉,怪自己不该出声打招呼,引出这些事来。
青萦哪里会为了这事责怪一个人?不管实际什么情况,打招呼这件事肯定是没错的。
然后,又有几个眼生的走出来,站到了她们这边,青萦在她们招呼中得知,都是贺家旁支的女儿。有的她眼熟,有的她成亲之前就出嫁了。
这都是很有眼色的人,很明显,刚才这群人秦沅是中心,她没有表态,她们都不敢出头,哪怕对面那人是自家人。但是秦沅一表态,这些人立刻毫不犹豫地过来了。
秦沅轻哼了一声。
青萦却笑了笑不在意,应下了一起踏青。
秦沅小郡主脸上有疑惑,但是看到对面萧文萦气得脸忽红忽白的,立刻就抛掉这些疑惑赞同青萦的做法了,气死这个丑女人!
青萦左手小表妹,右手小郡主,身后跟着几人继续沿着溪边走。她接了前面被打断的话,依旧给小表妹讲京中的风土人情,讲各项礼仪习俗。
这都是她这一年多有心观察记下的。看林姑妈的架势,是打算为了儿子定居京城了,既然这样,女儿肯定也会嫁在京城,青萦挺喜欢这个小表妹的,便不着痕迹地给她讲解一些初来乍到容易迷茫无措的点。
秦沅倒是不觉得不耐烦,得知小表妹刚来京城,看她年纪比自己还小,立刻有了照顾幼小的心理,青萦说着,她还跟着补充,三人走在前头,后面跟着说笑的其他姐妹,气氛竟然十分和谐。
等到大嫂再见到她时,都惊了一惊,明明分开时才两个人,怎么回来成了这么一大帮人,最惊讶的是,那位骄傲的小郡主,怎么跑到她们这边来了?
然后就听到小郡主挥着手十分不舍地冲青萦告别:“青姐姐再见,过两日有空,我请你来王府赏花,我们继续聊,还有小表妹!”
青萦笑着说好,挥手同她告别。
大嫂摸着自己的下巴:“你了不得啊,我这下巴差点掉了。”
青萦无奈地笑:“都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挺可爱的。”
大嫂点头,心想,大家都知道小郡主单纯,但是人家脾气大呀,一不高兴了,根本不顾你的脸面,张口就戳你痛脚,尤其是她爹的死对头,那护爹护的。
她自从定亲后,就没主动和这位小郡主说话过,遇上了,对方都是瞟一眼立刻别开头,一副看不上你们贺家人的模样。
今天这天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小表妹拉着青萦的手,这半天,她已经把青萦当成亲姐姐了。
贺宁远远地坠在众人身后,她用自己的厚脸皮和贺家人的身份,到底跟了过来,此时见前头青萦她们的情状,嘴里嘟囔:“狐狸精,专会笼络人心!”
她那已出嫁的熟姐狠狠掐了她一把,她吃痛想叫,被对方恶狠狠瞪了一眼,顿时憋了回去。
“再自作聪明,我让爹爹把你嫁去外地,眼不见为净!免得给家里闯祸!”
贺宁不服气地嘟嘴。但是她对家中情况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如果这位异母庶姐真的去说了,爹爹肯定会生气,要是真的把她这么嫁出去了,她哭都来不及。
第358章 宅院深深29 剧情终结者
虽说与小郡主约好了再聚, 但是贺庭轩马上要科举, 青萦没有出门的打算。然而小郡主却是个真心实意的, 说了要再聚, 隔了几天便递来了帖子。
侯府已经听说了青萦和秦沅的缘分,青萦原本以为侯爷不会乐意她与安王府走动, 谁知,这位与安王势不两立的靖安侯, 竟然同意她去王府, 还让她不必顾忌, 顺心而为。
顺心而为这四个字,大有深意啊!
青萦出门时还在品味其中含义。
到了安王府后, 挺惊讶的, 本以为是一群贵女的聚会, 却不想,秦沅只请了她一人来。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 秦沅挽着她的手臂解释:“人多太聒噪, 我挺喜欢姐姐的,就想和你一起说说话。”
青萦起初不明白, 什么话要特意找她聊?后来才慢慢感觉到, 也许, 这位小郡主是喜欢她对林家小表妹的那个态度?喜欢有个姐姐?
可谁不想做这位小郡主的姐姐啊, 只要秦沅一开口,恐怕整个京城的贵女贵妇都想来和她做姐妹吧!
贵人的想法青萦不太看得懂,但是脑中回响这靖安侯的那四个字——顺心而为, 她便真诚与秦沅相交。
两人坐在秦沅院子的秋千上,边上婢女端着果盘,秦沅悠悠地荡着秋千,是不是吃个果子,优哉游哉。
她说:“你和我见过的贵女都不一样。”
青萦笑:“我南方来的,可能脾性习惯还是和大家有些差距吧!”
秦沅摇头:“不是不是,你那妹妹还不是南方来的,都一样,只有你不一样。”
青萦看着老气横秋的小郡主,问:“那请郡主赐教,我哪里不一样了?”
小郡主脚尖点住了地面,托着下巴看着她:“你瞧,你这样和我说话的时候,就和她们大不一样。我能感受到你尊重我,但又不是她们的尊重,不是把我架在高高的地方,拙劣地迎合我。”
青萦只当她还小:“有人迎合权贵,肯定也会有人眼中无富贵,我一定不是一个人,这京城肯定有许多个这样的我。小郡主以后见得多了,就知道了。”
秦沅叹了口气:“也许吧,但是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而且也不仅仅是这个不一样。”
她掰着手指头数人数:“你恐怕不知,那日你不在之时,这些人就已经提起了你,言辞之中多有贬低,我差点以为你真是那样一个冷心虚荣的自私之人。说实话,我虽然讨厌这背后说人长短的,但也忍不住受她们影响。直到见到你,且不说你那反击干脆利落,让我好生畅快,便是后来我同你一起顽,你也只照顾表妹与我,不曾提起此前糟心事,更不曾说她们半句不是,这让我好生敬佩。我一旁人都难免生气这些人的嚼舌根,你却能当面坦荡对质,背后不语人长短。”
青萦揉了揉她的头:“郡主花季之龄,怎么这般老成想得多呢?也莫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只是不在意她们,所以事情过了便过了,再不会想起提起,郡主也是,都是无关之人,无需放在心上如此之久。”
小郡主看似天真烂漫,实际是个看得通透敏感多思的人。这样的人聪慧,但也怕慧极必伤。
秦沅笑了笑,又说:“还未同姐姐道歉,当日不知那软烟罗是姐姐送的,还对着那贺家庶女好一番讽刺,恐怕让姐姐在贺家难做了。”
青萦摇头:“没事,侯爷侯夫人都深明大义,我兄长嫂子也是好人,无人为这点小事为难我。”
秦沅惊讶:“想不到靖安侯府也有好人?”
青萦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你怎么会觉得他们是坏人呢?”
秦沅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说了。
青萦了然,岔开了话题。
这一日,青萦与秦沅聊了许久,由于只有两人,聊得话题多了,慢慢发现了彼此的优点,关系越发亲密起来。
眨眼又是几月过去,贺庭轩到了进考场的时候。
这一年,和贺庭轩一起参加会试的,还有萧文萦的丈夫,李家长子。他刚刚中了举人,不知是萧文萦撺掇的,还是真的有自信,直接参加了接下来的会试。倒是林家表弟,停下了脚步打算三年后再考。
别看贺庭轩回家日日黏着青萦,实际他读书非常用功,加上从小耳闻目染父亲处理家国大事,见识比旁人都多,在皇帝面前也挂了号,这一次的科举,他信心百倍。
会试成绩出来,贺庭轩以前五的成绩,进了殿试,而殿试中,皇帝看着清朗轩昂的靖安侯次子,御笔一挥,钦点探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