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下马威在这呢!
各部郎中面色难看地回去,下面的人听到消息脸都僵了,三天三夜?
柳洺此次安排的事情真的不多,但是他们故意放着不做,现在一半的人没来,想做也没法做了!可是真的要把同僚从府中叫回来?谁也不想做这个恶人。
就这样又僵持了半个时辰,柳洺府上小厮送补汤来了,进来和官差说话的声音可响亮:“我们大人真是太兢兢业业了,休沐日都不肯休息!他的身子皇上都知道,可不能太劳累,这不,我们老夫人担心大人身体吃不消,特意盯着厨房煲了两个时辰的甲鱼汤!哎,要是下午还不能回去,我还得看看,要不要把暖炉蚕丝被都送过来,可不能冷着了!”
呵呵,又是甲鱼汤又是暖炉蚕丝被,这是真打算住这了?
有和柳洺同科的小主事小声和自己的上峰说:“卑职想起一事来,当日柳大人科考候场听说也是这般,厚披风大棉袄,暖手炉一个接一个地送进来,直到搜身进考场才停下,舒舒服服半点都没冻到。”
想骂人了……这个金贵货,自己倒是享福享得惬惬意意,他们难道要又冷又饿地在这里耗过夜?
“去把没来的都叫来!”某部的郎中熬不住先发话了,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十二部全都派人出去喊未来的官员:回来忠君报国!
从小妾的暖玉温香里被拉出来的官员真的是脸都青了,柳洺要是有读心术,耳边估计都是骂她的声音,其聒噪低俗绝不比骂街泼妇差。
柳洺悠悠喝了甲鱼汤,果然让小厮送暖炉蚕丝被来了,把里间用来短暂午休的小间布置得舒舒服服,别说将就一夜了,一直住着都没问题!
听着动静的官员们心急了,他们并不想在这又冷又没吃没喝的地方过夜!
晚间来福楼,柳洺刚坐下没多久,张子文避开视线悄悄进来了。
“看来你早料准了,今日能准时下值。”他笑着坐下。
柳洺勾勾嘴角,她自己下的命令自己能不清楚?别说七天了,这么点东西三天早就能完成,这帮人就是故意拖着你给你个结果。
张子文看着坦然自若的柳洺心情复杂,感叹:“洺弟,你变化真大。”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从前的天真单纯好像完全不见了。
柳洺没什么感情地对上他的视线:“张大人,讲正事。”
张子文一滞,笑容变得勉强:“好……好……”
户部按全国省份分十二部,张子文是分管西府的员外郎,他从前因为岳父的关系,和前户部侍郎钱正粮等人相对其他普通官员更亲近一些,也了解许多隐晦的消息。张子文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他在户部看得多听得多,所知不少。
柳洺把有用没用的信息都一一记下,看着对面的张子文突然充满了陌生感。这个在官场越来越游刃有余的男人和原主记忆里的张兄差太多了,原主只记得读书时的单纯无忧,恐怕从没想过男人蜕变后会是什么模样。
和张子文的接触越来越无法避免,户部几十号人,保皇党占三成而已,能力强的三成中不到一半,可以为柳洺所用的还要从中砍去一半。柳洺在户部三十六计轮番上场,张子文总是默契地配合她,与她里应外合,助一臂之力。
柳洺不愿领情,可实质已发生的事,不领情也抹不掉。
户部的人都以为张子文和柳洺敌对,许多事情都不避着张子文,还怂恿他去和柳洺作对,他们却不知道,每每关键时候,都是张子文有意无意暗示柳洺,让他们一次次一败涂地。
不可避免索性不再避免,大理寺正等着户部的账簿,柳洺与张子文正式合作,查账簿、揪辫子、策反计,把户部狠狠整治了一番。
有功则赏,查出户部亏空后,张子文升了一级,成为西府部郎中,柳洺虽然不可能短时间内再升官,但给柳夫人挣来了三品诰命,被皇帝当朝称赞。无论朝中想法如何,她这个三品乌纱帽牢牢戴在了头上。
十二部郎中是户部侍郎的直接管理对象,柳洺成了张子文直接上峰。"
第719章 我真的弱不禁风28
朝内终于稳定许多,西戎亲王的事情被提上了日程。这些日子西北依旧有大小摩擦,但是因为去除了弊病,西北军十战九胜,打得西戎越来越力不从心,终于想要议和了。
百年前我朝与西戎议和,让西戎后退了百里,近百年不敢入境,此次议和,大家都是同样的想法,要让西戎答应,从此不侵犯我朝边境。
作为朝廷的钱袋子,柳洺却不同意:“两国交战,所谓的承诺、国书都不值得一提,今日能签下议和书,他日西戎强盛了照样会撕毁条约,想要让西戎再不敢侵犯我朝,只有一招——釜底抽薪!”
她主张以西戎亲王等人为人质,要求西戎交出巨额赔款,赔偿我朝因此次战争承担的损失,这个赔款金额,必须要让西戎倒退十年二十年,从此无力发动战争!
太狠毒了!
不少人看着无害的柳洺心中发毛,有的本就看不惯柳洺,直接出列反对。
然而柳洺有备而来,拿出西北之战户部统计出的损失,上面巨额的数字让皇帝看了心在滴血。
“倘若西戎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也可以,只要让西戎同意打开向西的通道,允许我朝商人去西戎做生意、置办产业,甚至通过他们去往更远的西方……”
柳洺递上来的奏折写得特别详尽,朝会上因为不断冒出来的反对声,她并没有说完自己的想法,但是皇帝越看越觉得这想法妙!太妙了!下了朝,立刻把人叫去了御书房,针对打开西部通道的事,深谈了几个时辰。
皇帝拍板议和条件,柳洺的建议被基本采用,互相许诺五十年不交战、赔偿巨额战争赔款、打开西戎国门……
西戎使团正在前来的路上,六部又开始忙得人仰马翻。
张蔚恒去了东边沿海地区,打算在这边开拓海上生意。然而本是为了让自己恢复“正常”,不要因为和柳洺相处久了,花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心态越来越奇怪。但是到了东边,他发现好像没什么用……
谈生意少不了去烟花之地,张蔚恒从前对女子腻在自己身上驾轻就熟,虽然不会做什么,但喝花酒还是很熟练的。然而此次出来,遇到女子贴近,他就觉得这些女人皮肤没有柳洺白嫩,长相没有柳洺精致,气质没有柳洺清冽,一开口更是让他兴趣全消。
他去了两三次,每次都心生厌烦。开始怀念在京城和柳洺谈天说地的时光。
然而这位从没想过,人家姑娘身体健康脸色红润,柳洺却常年病态,真论起外貌,柳洺怎么都不可能胜过百里挑一的头牌,也只有某些人的眼里,柳洺才是样样都好无一处缺点。
张蔚恒被自己的变化震惊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被柳洺影响了性情,喜欢男人了!
为了证明这一点,在某位生意对象暗示之下,他同意去南风馆坐坐。
这不是张蔚恒第一次来南风馆,但绝对是最忐忑的一次,要是自己真的转变了性向,他都不知道怎么去见柳洺,此前面对柳洺心里的种种异样岂不是十分龌龊?
还好还好。
张蔚恒走出南风馆的时候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时下虽然公开好南风,但是这些伶人戏子都是女性化装扮,达官贵人偏好的也是长得女相的,身陷其中的男子和花柳地的女子没太大两样,张蔚恒过去从没被烟花女子打动,如何会在南风馆情动?但是此时逃避现实的他根本没细想到这一层。
生意对象见了大笑:“张老板看来真的不好这一口,下次我们还是去八大胡同吧。”
张蔚恒心情很好,十分轻松地和对方开玩笑。
确认自己没有转变性向,张蔚恒快速忙完东边的生意,想要回京城找柳洺去了。近两个月没见面,他倒是挺想念这小子的。
时值初夏,人们都换上了清凉的夏衣,街边树梢上偶尔会传来几声蝉鸣。
户部尚书至今未到岗,柳洺作为实际的一把手,经常在衙门忙到深夜。张子文从前经常照顾身体不好的“洺弟”,在柳洺忘我工作时,默默充当她的小厮,时不时给她准备茶水点心,提醒她该歇一歇。
户部很多人都在背后戳他脊梁骨,说他谄媚迎合柳洺,奴颜婢膝,还觉得他背叛了钱正粮一系,墙头草随风倒,没有半点骨气。
柳洺对此却从没领情,无论何时都公事公办,私下关心拒不接受。
张子文两头不讨好,但依旧坚持这么做着。
张蔚恒回到京城,向留在京城的小厮询问起近况,尤其打听了柳洺最近可还好。小厮言无不尽,说到柳洺有心想让主子高兴:“您不在的时候柳大人经常来我们酒楼,有时候一人在包厢喝喝茶,有时候和友人聚一聚。”
“是李仁赵焱两小子?”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不是,是一位姓张的大人,他从前也是我们这的常客,张夫人特别喜欢我们这的招牌鱼,经常让丫头来点菜打包,还打听过我们这的厨师!”
张蔚恒动作一顿,看过来:“张子文?”那个负心薄幸还想挖他厨子的人渣?
小厮犹疑:“应该是吧,小的也不敢打听这些大人的名字,尤其是柳大人的朋友。”
张蔚恒皱眉:“他们经常见面?”
小厮发现不对劲了,诺诺点头:“最近经常来包厢吃饭,哦,也不算吃饭,就是喝喝茶,每次那位张大人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他抬头看了看主子,觉得这个词可以当着他家主子说,“跟做贼似的。”
张蔚恒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柳洺这货脑子不会是不好了,又被张子文给拢回去了吧?这种有家有室的男人,还敢藕断丝连?
他火急火燎地换好了衣裳往外冲。
小厮急得追在后头。
冲出门一段距离后他脚步慢下来了,无缘无故的,他不能就这么直接冲去柳府教训柳洺啊,不合适。脚下一转,去了来福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蔚恒运气好,他进了酒楼本想问问掌柜的,柳洺这段时间来了几次,那姓张的又来了几次,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是不是联系密切,结果一问,柳洺今天休沐,正在包厢里呢!
包厢里,柳洺看到再次出现的张子文,脸色沉了下来。
“张大人,你可以去做御史了,本官难得闲散半日,你却是追着本官做事啊?”
张子文低头看着柳洺:“我正好来酒楼,听说你在这就来见见你。”
柳洺神色不动:“若没有公事那就走吧,我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不想被无关之人打扰。”
无关之人……张子文心头被扎了一下,向前一步握住柳洺的肩:“洺弟,我对不起你的事,我愿意尽一切所能还回来——”
“你拿什么还!”柳洺猛地看过来,厉声打断他。
张子文呆住。
柳洺伸手扯住肩头那只手的袖子,想把它拉开:“张子文……”
“洺儿!听说你在这——”张蔚恒笑语盈盈地推门进来,看到两人手搭在一起,疑惑地眨眨眼:“张大人也在?你们这是——”
柳洺来不及注意张蔚恒的称呼,先是意外他回来了,接着想起正事,一把将张子文的手推开。
“张郎中,请回,你我之间,有事均在衙门里解决。”出了户部衙门,没有任何关系。
张子文呆呆的,终于意识到柳洺对他半点都不曾软化过……
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经过张蔚恒也没有停留。
张蔚恒看着他的背影,在他走出去后立刻关上门,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柳洺呼出一口气坐回原位,张蔚恒紧跟着走过来盯着她看。
“张大哥你回来了?”柳洺调节了情绪笑着问。
张蔚恒板着脸嗯了一声,依旧盯着她仔细观察神色。
柳洺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的脸有什么问题?”
张蔚恒说:“我在看你脑子有没有进水。”
柳洺伸手推他一把:“你说什么?”
张蔚恒半点没有开玩笑的神色,拉住她想伸回去的手,微微拧眉:“你这些日子怎么又和他联系上了?他当初能抛弃你娶妻生子,现在有家有室了还和你勾勾搭搭,你还要和他联系!”
柳洺好笑:“你说什么呢?第一我们有联系不是你想的那回事,第二他来找我的确是想恢复从前的关系,但是什么勾勾搭搭,你想多了,他能知道什么?而且你别说得这么难听。”搞得好像她是个小三似的,这是把她都骂进去了。
张蔚恒却生气了,或者说,他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肚子里就憋着一股气:“我说四个字就难听了,他干的事就不难看?”
柳洺想要收回手,张蔚恒紧抓着不放。刚才和张子文拉手怎么没抗拒呢?现在他就不行了?
“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的确异想天开妄图获得我的原谅,但是他没你那么聪明,根本想不到那一层,估计还想着和我做兄弟呢。”
“你还在替他说好话,难道如今还信他?”
“我没有给他说好话,我当然不信了。”柳洺失笑,看着气急的人,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所以也不生气,“张大哥你别着急,还有,你抓疼我了。”
张蔚恒一愣,连忙松手。
柳洺收回手握在手中轻揉:“你今天怎么了,脾气这么急。”
张蔚恒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又把她的手拉过来卷起袖子。柳洺的手腕细得惊人,简直比女子还细,白皙细腻,几道红色的指痕格外明显,过了夜说不定就青了。
他一手托住她的手腕一手轻轻帮她揉着,仔细理刚才那段话的逻辑,但是怎么都没理顺。
“你已经在他身上跌倒一次,我看你们这模样能不着急?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和他纠缠上了?”
男子的掌心比女子肌肤粗糙些,张蔚恒的大掌揉在柳洺手腕上,掌心的热量不断传过来,柳洺手发软,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你先松手,我自己揉……”
张蔚恒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正好看到她两颊隐隐染上一丝飞红,本心无杂念的轻揉突然好像变了,源源不断的热度从肌肤相触处传过来,让他全身都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