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些细枝末节的温柔,而流露出来的快乐……
怎么忍,都忍不住。
-
婚礼跟拍比江梨想象中要忙碌很多。
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想着,等稍微有点儿空闲,一定要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跟骆叔叔说一声,她今天有好好吃饭。
可一直忙到下午,她也没找到空闲。
晚宴在华亭酒店进行,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阳光温柔又明亮。
可江梨望着如茵草地上新娘长长的婚纱裙摆和头纱,陷入深深的绝望:“如果是我结婚,绝对不搞这么大的阵仗……实在太折腾人了,而且我没听错?这只是第一场?同样的规格,他们还打算再办三场?”
“亲朋好友太多,他们这级别又对婚宴规模有限制,就只能曲线救国了……”裴之哲低着头调参数,低声,“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儿喝的。”
“好啊,谢谢师兄。”江梨感激地点点头,好不容易逮到空闲,争分夺秒坐下来,给骆亦卿发消息:
【哥哥】
【你会诊结束了吗,今天忙不忙呀】
【你的小朋友快累死了QvQ】
【人类到底为什么要结婚呢】
……
她嘚啵嘚啵好几条,那头都没动静。
只有最后一条,骆亦卿懒洋洋地来了句:【为了科学合法繁殖后代。】
江梨:“……”
骆亦卿闲闲扫一眼上头的消息,勾唇笑着道:【哥哥已经下班了,正在去接小江梨下班的路上。】
江梨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又在瞎逼逼:【可我这儿估计还要好久才能散场呢。】
骆亦卿:【你不是去跟拍婚礼了?】
江梨:【是啊。】
骆亦卿:【你瞧这多巧,哥哥今天正好也要去参加婚礼。】
江梨愣了愣:【可我今天的新郎不姓童……】
按掉发送的下一秒,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她记得骆亦卿说周末要去参加婚礼,也记得裴之哲的私活儿单子是一场婚礼。可北城每天都有无数人结婚领办酒席晚宴,新郎也不姓童,她就完全没往这方向想。
现在想想,谁说童慕诗的亲戚必须得跟她同一个姓?
她张张嘴,正想补救——
突然听到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隔着小小一片花圃,两个人像是闹了点儿小小的不愉快,女声柔软,带着点儿迫不及待的焦急:“我明明就没做错事情,凭什么要我道歉?社里领导也不辨是非,个个儿偏心眼,连我都上司都帮着江梨说话,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江梨本来转身想走,听见关键词,本能地停下脚步,又转了回来。
借着这个小小的园林盲区,她辨认出童慕诗的声音:“我只是想要你们去跟领导打个招呼,我在报社这么久了,从来就没犯过什么错吧?这次的事情要不是江梨,我也不至于难受到现在。我都跟她道过歉了,她那什么态度啊……”
“你的确没捅过大娄子,可小打小闹也没停过。”新郎声线沉稳,叹息道,“今天我结婚,你这个事儿我记住了,其余的改天再说。贺佑不管的话,我亲自去找你那个同学谈话。”
童慕诗撒娇:“表哥……”
男声笑了笑:“叫哥也没用,别想这件事了,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揽住童慕诗的肩膀,笑着道,“走,我们去门口,看看能不能撞骆医生。”
两个人并肩渐行渐远,江梨躲在后面,隔老远还听到男生的声音:“前几年得亏有他,不然你嫂子的身体到现在都调理不好,更别提结婚了……今晚邀请的所有宾客里,我就最期待他来。可这人一直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过来一趟。”
江梨躲在树丛盲区沉默了好久,慢吞吞地,舔舔唇。
她像一只得逞的恶魔小反派,故意发消息问:【骆驼哥哥,你到哪儿了?】
骆亦卿刚刚开车离开医院,瞥见消息,唇角一勾:“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见哥哥啊?”
江梨老老实实:【我刚刚听到新郎跟别人对话,话里话外,很期待你来的样子。】
“那他还是别期待了。”骆亦卿眼中恶趣味的流光一闪而过,他笑了笑,低声呢喃,“我带了二十个壮汉,正赶着,要去扇她表妹耳光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新郎:骆医生一定是来参加我婚礼的。
骆医生:不,我是带着二十个壮汉来扇你表妹耳光的。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幼恩快吃菜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yyyyyyy 5瓶;啦啦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你好做作
……这家伙就没一秒钟是有正形的。
江梨失笑,收起手机,站起身。
华亭酒店举办婚宴的场所很像一个小庄园,草地之外的地方以翠竹隔开,夕阳西下时,一片蓊郁层林尽染。
侍应们来来回回,忙碌而有序地准备晚宴。
她刚一转过身,就看到裴之哲遥遥朝她跑过来,
男生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呼吸不太匀,胸腔起伏,身上带着温暖的热气:“等很久了吧?我刚刚过来的路上接了个电话,小领导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冷饮递过来。
“谢谢你。”接过来才发现是婚宴后用于party的波子汽水,江梨忙不迭地道谢,打开浅橙色的玻璃瓶,“出什么事了吗?”
“没,跟我交代了点儿马拉松的注意事项。”
下个月北城要举办大学生公路马拉松,江梨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的日程表上也这个项目。
“说起来,马上也要开学了。”裴之哲仰头喝了半瓶汽水,转过来问,“最后一个学期你是怎么打算的?要考研吗?”
“我妈以前很想让我读研。”江梨停顿一下,“所以我不读了。”
裴之哲笑起来:“那打算出国吗?”
“我……”江梨手指微顿,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一点点茫然。
老实说,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以前父母还没有分居的时候,父亲尚且陪在身边,会鼓励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如今她和父亲分开太久了,满脑子只剩“如何同江夫人斗智斗勇”。
夕阳下,少女小小一只,两眼放空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赤色的阳光铺在身上,将她握着玻璃瓶的手指也映得透明。
每次看到她这副样子,裴之哲都很想用力揉揉她的脑袋。
他主动帮她找台阶:“如果不考虑现实因素,最想做什么?”
江梨眨眨眼,小声:“那……我想……”
裴之哲稍稍靠近她。
然后,听到少女用非常憧憬的语气,小小声地,崇拜地道:“我想做个心内科的医学生,留在北城搞科研,读完本科读硕士,为人类的医学事业和繁殖事业,做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
裴之哲:“……”
-
两个人休息了一阵,一起前往室内。
暮色四合,夜幕还未完全落下。
今晚的宾客们陆陆续续进场,侍应们来来回回,穿梭在人流之中。
江梨的汽水喝了一半拿在手里,推门时被玻璃上的夕阳反光一晃,直直撞在刚好出门的侍应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托盘中的香槟应声而倒,两杯都正正泼在江梨身上。侍应吓了一跳,连连道歉,“是我刚刚没看清,您没被我撞坏吧……”
“没事没事。”江梨嘴上忙不迭,鼻尖嗅到清浅的酒气,“是我撞到你了才对。”
两杯香槟的量说大不说小不小,今天为了方便省事,她穿的是最简单的白T和牛仔长裤,眼下两杯酒都倾在她T恤衣角,将裤子也浸湿了一部分。
裴之哲眉头微皱:“你们酒店有卖衣服的地方吗?”
侍应为难地看看江梨,没有说话。
倒是江梨先笑起来:“你也太强人所难了。”
她本就穿得少,何况今天室外温度也不低,“不用再大费周章换了,估计很快就会干。”
她都已经这样讲,裴之哲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回宴会厅接洽忙同样从早忙到晚的婚庆团队,一伙人重新确认了晚宴的拍摄方案和注意事项,才原地解散。
新娘和新郎还在门口等宾客,江梨离开宴会厅之后原本也想去门口,没想到还没走出去几步路,就迎面撞见她的老同学。
——童慕诗。
今天参加婚礼,她穿了一条露肩及膝的白色小礼服裙,微卷的长发特地做过造型,尾端乖顺地蜷在漂亮的锁骨上。
短短一条丛间小径,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
童慕诗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下一秒,看到她手上的相机,又突然反应过来:“我表哥说的那个来跟拍婚礼的大学生,就是你啊?”
她轻笑:“他可真不会挑人,早说嘛,我们社里拍照好看的姑娘一大把。”
“我照片拍得再一般,你偷我存储卡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江梨也跟着笑笑,“已经自卑到这种地步了吗?真可怜。”
“你——”童慕诗恼羞成怒,但也只有半秒。
她很快反应过来,江梨蹦跶不了多久了。
“偷你东西又怎么样?现在这是在我们家的地盘儿。江梨,我今天心情好,不妨就送你个忠告。”童慕诗骄傲得像只小孔雀,“以后呢,要是再遇到那种,对方家里人你一个也招惹不起的同学——那就乖乖低头,夹着尾巴做人。不然出了事儿,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江梨故意问:“要是像我俩这样,已经有了矛盾的,那怎么办呢?”
童慕诗的语气透出恶毒的天真:“那就乖乖滚蛋好了。江梨,你真以为惹了我,你还能在日报社继续待下去吗?”
这条小径从宴会厅直直通往酒店正门,道路两旁的绿植郁郁葱葱,不时有侍应生匆匆从旁经过,都不敢在这两个剑拔弩张的人身旁多停留一秒钟。
夕阳染红天际,天边的深红渐渐融化成淡紫色。
江梨突然安静下去,意味深长地看着童慕诗,半晌,不急不缓地眨眨眼。
心头忽然浮起微妙的预感。
“你……”童慕诗正要再开口,背后响起一道冷笑。
男人居高临下,用矜贵慵懒的语气,不紧不慢打断她:“方先生,您也听到了?”
童慕诗整个人僵住。
新郎刚皱起眉,又听骆亦卿云淡风轻地,闲闲道:“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你妹妹欺负我妹妹,偷她存储卡,还背后告黑状——这算怎么个事儿?”
嘴上说着不是兴师问罪,可言语内外,无不是责怪的意思。
“骆医生……”俩人来的不是时候,时间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正正踩在童慕诗那句“偷你东西又怎样”上。骆亦卿威胁的意味又这样重,大有“不管怎么着我家小孩不能受委屈”的意思,连一点开脱的余地都不肯给。
新郎思索半秒,沉声:“怎么回事,童慕诗?”
童慕诗头皮发麻,不得不转过来。
迎着表哥询问斥责的目光,她嗫嚅:“我……”
在这个家里,她最怕两个人,一个是她爸,一个是她这位表哥。
两个人明明不是亲爷俩,可同样从政,同样发起火来完全不讲情面。
每次她听到他们叫她全名,就知道死定了完蛋了这次没有救了。
“我……”前后短短几分钟,童慕诗瞬间从小孔雀沦落为斗败的小公鸡,“我不是故意的。”
新郎眉头皱得更深:“所以,刚刚你们谈话时说得,全都是真的?童慕诗,谁教你这些?你这几年大学都怎么读的?”
“不是……”
骆亦卿默不作声,打量站在旁边的江梨。
小姑娘这会儿倒装得一脸乖巧,爪子和伶牙俐齿全都藏得好好的,单从表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坏念头。
不过……
骆亦卿微微眯眼,“还有这衣服——”
香槟本身带一点颜色,她今天穿的又恰巧是白T,不用太仔细看,风干之后,轻易就能辨认出大片蜿蜒的印记。
新郎的目光也跟着骆亦卿投过来。
江梨非常上道,立马将童慕诗的剧本和人设抢过来,用超几把委屈的语气,故作大度道:“不怪童小姐,不是她弄的,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您不要怪她……”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
她一边嘤嘤嘤,一边偷偷想——
确实是她自己不小心,确实跟童慕诗没关系。
童慕诗愣了一下,明显感觉她哥的气场又低下去三个度。
她炸了:“江梨你要不要脸?我不就偷了你几张图吗,你犯得上这么恶心我?我……”
“童慕诗!”新郎低斥,“你闹够了没有?”
童慕诗有口难言:“我……”
“以前年纪小,任性妄为也就算了,你现在都多大的人了,为什么一点儿记性也不长?”新郎皱眉,不容置喙,“跟江小姐道歉。”
童慕诗急了:“上次的事情,我已经跟她道过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