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深闭了闭眼,许久,“嗯”了一声。
缱.绻的氛围被郑景一个电话破坏,温窈窈已经飞快抓过一条毯子盖身上,看到男人难得憋屈的模样,又想笑又心疼,软软地抚上他蹙起的眉:“是不是又要出差了?”
“嗯,有些事需要处理。”薄时深低头吻她,箭在弦上却被迫中止的蛟龙依然昂扬,却只能靠深吻短暂纾解,“等我回来。”
温窈窈乖巧地点点头:“我、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不用,郑景会弄。”薄时深揽过准备起身的少女,顺势丢掉毛毯,低下头,薄唇沿着一览无余的雪白轻轻厮.磨,“再陪我待一会儿。”
温窈窈不自觉往后仰,长发如瀑布倾泻,挺立的雪峰就愈发分明,“他、他什么时候过来?”
“半个小时。”男人拉过她长腿,缠在腰间,一只手扶着她后背,嗓音湮没在嫣红俏立的风景深处。她不由紧紧抓住男人的头发,迷.乱的心神带着没过脑子的勇气脱口而出:“那、那还来得及。”
薄时深敏锐地“嗯?”了一声:“什么来得及?”
少女半睁着一双迷离更甚的眼看他,魅惑妖艳:“那个呀。”
薄时深“啧”了一声:“乖,你对我体力的误会到现在还没解除呐。”
温窈窈羞红了脸,天真地小小声解释:“我、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男生五分钟就够了。”
薄时深:“......那是别人。”而后凑近小姑娘耳边,轻轻含着她耳垂,“我一个小时也不够。”
温窈窈小脸一僵。
一、一、一个小时?!他是吃了炫迈吗?!
温窈窈看到薄时深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彻底羞成了小粉兔,直到送他出门,整个人还仿佛踩在棉花糖上。
“等我回来。”薄时深单手扣着小姑娘后颈,一记蜻蜓点水的轻吻,在她耳边低语,“有没有一个小时,到时候你拿表给我算着?”
温窈窈:“......”
啊啊啊算什么算,真不够了还能让他补不成?!
薄时深低低地笑起来:“我算我算,多不退,少了加倍补,肯定不赖账。”
温窈窈:“......”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元旦来临前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温窈窈一大早起来,抱着手机,点进置顶的对话框,在犹豫要不要和薄时深发条生日快乐。
想了想,唔~还是先保持神秘,反正今天晚上他就回来了,而且最有意义的话一定要当面说。
最终,只是像往常一样和薄时深发了条简单的早安,温窈窈哼着歌出门,暖阳穿透薄雾,投下温暖的长影,是个难得的晴天。
心情也跟着愈发明媚。
“窈窈,你元旦有什么安排?”办公室,李安妮无所事事地找她闲聊,“是不是要和男朋友过二人世界呀?”
温窈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嘤,每次过节都是你们这群有男朋友的人撒狗粮的日子,我又要在朋友圈吃各种牌子的狗粮咯。”李安妮哀怨噘嘴,趴在桌上忧伤,“甜甜的恋爱啥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快啦。”温窈窈安慰地拍拍她。
李安妮:“呜呜呜哪儿有那么快嘛,又不可能现在从天而降个男朋友给我,嘤嘤嘤我本来真的以为我今年可以脱单过节了,那个餐厅老板简直是我天菜!我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他啊!长得又帅脾气又好性格幽默笑起来还坏坏的!呜~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嘛,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我,你不知道他当着那个腿长有我个子那么高的美女说都是误会时,简直是把我按在地上羞辱!”
温窈窈也觉得特别过意不去,虽然不清楚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钟言痛快答应又临时爽约,但归根结底还是她这个红娘的失职。
“对不起啊安妮,是我没提前问清楚。”她心里极其自责,又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只好给喜欢喝奶茶的李安妮下单了两超大杯奶茶聊以安慰。
“哎呀窈窈,你和我客气什么呀,我就随口一吐槽,才没有真生气。”李安妮被两杯奶茶暖得满地鲜血复活,晃着温窈窈胳膊撒娇,“窈窈,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单身的男生呀?或者你男朋友身边还有吗?我今年一定要带个男朋友回去,不然又要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了,烦都烦死了。”
温窈窈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我身边都是女孩子,我男朋友——呃,他基本上都在忙着工作,好像除了钟言也没什么其他朋友。
“啊......那好吧。”李安妮垂头丧气,“窈窈啊,你们都怎么找到男朋友的啊?我瞅着你天天来得比我早走得比我晚,平时也没时间约会,咋就说脱单就脱单了?”
温窈窈脸一红。
哪儿好意思说她每天在幼儿园时,就被同在一个地方办公的老板见缝插针地进行了办公室恋情。
“就、就幼儿园里找的。”温窈窈含含糊糊地实话实说。
李安妮一副“你少骗我”的表情包:“咱幼儿园年龄最大的异性就是一群五岁大的小屁孩,你总不能是从小培养的男朋友吧?”
温窈窈:“......”
咳~这样一说,好像还真的是,毕竟她才三岁多点就遇到了小小年纪就忒腹黑早熟的薄时深......
“哎,你这种不缺人追的大美女对我来说没参考价值,我应该多问问赵一荼那种一般长相的都怎么找到的男朋友——卧槽赵一荼!”李安妮眼睛猛地一亮,兴奋地压低嗓音,和温窈窈八卦,“窈窈,你知道不?!赵一荼她老公破产了!”
温窈窈一怔。
虽然并不意外,以薄时深的性格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他们,但当真的从旁人口中得知整个事情原委,还是不免有些唏嘘。
“卧槽赵一荼简直太可怜了!听说她老公本来就是个骗子,从银行借了一大笔钱开了个小破公司,就打肿脸冒充有钱人,买了豪车啊各种名牌啊装点门面,还靠这些忽悠了身边一群人给他投钱,结果公司资金链一断裂,立马露出了原形,住的豪宅名车全都被银行收走了,就这还不够还债,她老公干脆拿着家里仅剩的现金跑路了!留下赵一荼一个人应付债主,我的妈呀,她一无业游民哪儿还得了,我听说她不仅把自己之前买的名牌衣服包包全贱卖了,还搭上了自己和她爸妈多年的存款用来还债,结果还只是杯水车薪!啧啧,这人啊,可怜至极必有可恨之处,老想着嫁有钱人嫁有钱人,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之前就加了什么拼单名媛群可着劲儿地包装自己,买一堆高仿冒充大牌,看,结果反被人当鱼钓了吧,又赔钱又被骗色,嫁了个能当自己爸的大爷被甩了不说,还背着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款,莫名其妙成了二婚......”
温窈窈下班回家时,脑海中还在不停回响着李安妮和她讲的那些话。
脸上忽然蓦地一凉。
一抬头,才看到天空飘起了雪。
“下雪啦下雪啦......”满街欣喜的欢笑,整座城市洋溢的节日气氛因着这场不期而遇的初雪,又热闹了几分。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燕华下了第一场雪,晶莹剔透的雪花扑簌簌下落,打湿了霓虹灯,沿着长街蒙上了一层极薄的银装。
温窈窈伸出手,六角形的雪花落在她掌心,小小的精致,融化之前,她拍了张照,发给薄时深。
收到他的回信时,刚好买完菜,准备进小区,男人清冷的嗓音穿透听筒,慵懒的带着点点倦意,“下雪了?初雪配第一次,很适合。”
温窈窈瞬间红了脸。
本来都做好的心理准备,又因着这人明目张胆地撩拨,心跳一阵加速。
“乖,在家等我,我先补会觉,晚上——唔,不用我提醒了吧?”
温窈窈下意识捂脸,耳朵红通通的,正想点头,猛然反应过来俩人还隔着手机,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发了个“小兔子溜走”的表情包,羞赧地搪塞过她家幼稚鬼,暖风扑面。
她抖落身上的雪,关上门。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曾短暂在她脑海激起水花的感慨,在这个瞬间,都随着紧闭的房门悄然远离。
温窈窈欢快地哼着歌,系上围裙,点上香薰,听着电视机里的背景声,开始做饭。
“......近日,君博集团收购华盛百货的第三方审计机构已经进场,据悉,华盛CEO霍子萩曾直言对君博此举的意外,在之前的谈判中也曾多次不满君博提出的收购条件,不知双方此次最终达成的收购协议具体如何......”
温窈窈正在择菜的手倏地一顿,紧紧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字幕,直到跳转到下一条新闻,这才心不在焉地收回视线。
薄时深连日来的奔波忙碌,在这一刻有了清晰解释......
温窈窈心疼地叹声气,抛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加快速度,赶在薄时深回来之前给他做一顿丰盛的生日宴。
墙上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向七点,温窈窈做好最后一个菜,放在热水里焖着,又找出保温罩,盖在餐桌,然后取出生日蛋糕,从酒柜里随意挑了瓶红酒,就着一侧袅袅淡香的香薰等薄时深回家。
一个小时,半个小时......距离薄时深飞机落地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时,温窈窈有些紧张,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咕噜噜闷了好几口,靠酒意壮胆。
不消片刻,高脚杯就见了底。
温窈窈又倒了一杯。
一边喝,一边翘首以待地盯着房门。
手机响起时,她眼睛已经有些迷离,微醺的小脸粉若桃花,欣喜地大睁着眼解锁屏幕,看到是个陌生号码,失望地嘀咕了一声,这才接起:“喂,你好——”
“你好,是温窈窈吗?”不等她问对方是谁,对面嘈杂的声音将她强势打断,语气漠然,“我们是市中心医院急救中心,你男朋友出车祸了,正在急救室抢救......”
温窈窈大脑“嗡”一声炸开,根本没听对面后来都说了什么,抓起手机就往外跑。
那些毫无征兆的陌生字眼在她脑海里突突直跳,揪着她心悬在半空。
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
薄时深做事一向周到谨慎,又那么爱她,怎么可能忍心丢下她一个人......
对,一定是假的!
她颤着手给薄时深打电话,冰冷的机械女声一遍遍地播报着“对方已关机”,宛若尖刀狠狠扎在她心上,她死死咬着唇,在浓郁的铁锈味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到郑景的电话——依然,依然,是同样的冰冷提示。
温窈窈机械收起手机,颤栗且冰凉的手指按下电梯后,在看到停在一楼的数字缓慢地往上升,大脑猛然清醒过来。
不,薄时深不会有事的!
她转身奔向楼梯间,夺眶而出的眼泪随着一路来不及灭的声控灯,温热地浸透薄衫。
外面不知何时早已银装素裹。
厚雪积满一地。
她一头扎进漫天飞舞的雪花,即将跑到小区门口时,狠狠地摔了一跤,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单薄的家居服被掺着雪花的汗水湿透,冷风一吹,鼓起空荡荡的弧度落雪,破皮的膝盖渗出鲜血,粘着衣服,冰冷地温热地黏成一团。
温窈窈爬起来,毫无知觉地闷头奔向马路边,拦住离自己最近的出租车:“师傅,送我去市中心医院!”
她上车,被扑面而来的熏香激得打了个冷颤,看到后座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时,倏地一愣,“一荼姐?!”
不安在狭窄的空间顷刻蔓延,温窈窈立刻去推车门,然而已经晚了。
早已上锁的车转眼驶离主路,踩着油门疾驰,昏暗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透过车窗,映出女人过分苍白的一张脸。
她轻轻笑了下,抓住温窈窈准备强行下车的手,“窈窈,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温窈窈后背被抵上冰冷的坚.硬,突如其来的剧烈电击如黑洞吞噬了她所有的反抗,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地一软,歪倒一旁。
第四十七章 (骗局)
黑。
温窈窈从晕厥中醒过来时, 脸上被蒙上了眼罩,她双手后捆,艰难地拽到自己衣服, 摸到还在,后怕地松了一口气。
刚要动, 一阵剧痛传来,摔破的膝盖和被牢牢捆绑的双脚一同拖她后腿,将她圈在不容动弹的弹丸之地。
“别费力气了。”忽然响起的嗓音沙哑癫狂,由远及近地在她头顶停下, 随着取下她眼罩的动作熟悉的陌生。
是赵一荼。
视野由黑转亮,温窈窈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本能眯眼,再睁开后, 对上了一张含着恨意的脸——毫无征兆的车祸, 巧合至极的出租车,李安妮和她讲过的那些事,诸多之前被她忽略的细节在此刻抽丝剥茧,编织出令她难以置信又追悔莫及的真相。
“是你冒充医院给我打的电话?!”
赵一荼一耸肩,默认:“不然怎么能把你心甘情愿地骗上车。”
温窈窈心脏蓦地一松, 一直悬在空中的灵魂终于踏实落地——薄时深没事,他没事, 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他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怎样守着俩人的记忆独活。
然而,很快,不等她庆幸这失而复得的欢喜, 就被眼前的环境再度绷紧了神经。
是家酒店。
装潢颓靡,影影绰绰的飘纱透着艳粉色的光,斑驳地从光怪陆离的墙壁反射回来, 落在地毯,交织出上面赤.裸的人体艺术。
“你想干什么?!”温窈窈心脏直往下沉,极力克制着嗓音里的颤抖,死死盯着赵一荼。
赵一荼惨白一笑:“窈窈,你把我害那么惨,我往你要点利息,过分吗?”
温窈窈用力咬了下唇,逼迫自己冷静,一边艰难地够到手腕上的麻绳,一边拖延时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哈!”赵一荼大笑起来,尖锐嗓音在空荡荡的房间有些瘆人,“要不是你,我不会被赶出爱洛,要不是你,我不会被害得倾家荡产现在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要不是你,我不会沦落到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温窈窈,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就是你明明夺走了本来该属于我的一切,却还装得自己跟白莲花似的清高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