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皇家小和尚——痒痒鼠
时间:2020-10-21 06:48:29

  皇帝说的是实话,虽然是半个实话。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起转头打量皇上,发现他眼神真诚无伪,啧啧称奇。
  “容若还有做老师的天赋?”这是太皇太后。
  “皇额涅,不光是做老师的天赋,我认为,更难得的是这份用心。”这是皇太后。
  阿灵阿照顾自己外甥,那自是尽全力,没想到这纳兰家的容若……也真的上了心。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由地担心,和索额图一样的担心。
  难道,纳兰家和钮钴禄家要联合起来?
  皇上:“……”皇上能说他当初派容若去五台山纯粹就是……哎,情绪激动加上被熊儿子刺激的。
  皇上想起他给熊儿子准备的哈哈珠子人选,摸摸鼻子默默不做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视一眼,也都是沉默。
  那个快乐的小胖娃娃……
  太皇太后沉默片刻终是开口:“宫里头一岁两岁的小阿哥,不若就穿穿保康之前的小衣服。”
  皇太后一愣,面色哀戚。
  皇上也愣住,表情哀伤。
  前些年宫里头接二连三地夭折孩子,在保康之前,十个儿子只养住三个……这两年宫里又有五个小阿哥出生,满以为精心养着都可以养住,可前些日子又夭折一个。
  保康虽然才三岁,确实是他们兄弟当中身体最康健的一个。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回去自己的宫里念佛;皇上回到乾清宫坐下来,一时间又回想起保康的顽皮,保康刚出生的时候的模样。
  那个时候啊,保康一出生他就相信这个儿子一定可以养住,而他会有两个康健的嫡子长大成人。可是……他没有留住其中一个。
  皇上摊开右手,五指伸开又握紧成拳。
  皇上安排人去五台山取保康以前穿的里衣里裤之类,晚上还特意去坤宁宫和皇后说了一声,惹得皇后娘娘又是大哭一场。
  宫里的三大巨头商议这些事情,其他人当然都不知道,他们发现三大巨头对“新象声”一事都不出声,不出声就是默许,当然是再无顾忌地乐呵。
  皇后娘娘因为纳兰容若不光真心教导她儿子,还对她儿子花这番心思,又哭又笑的,一连声地催促自己的奶嬷嬷去给明珠家里送谢礼。
  法喀通过弟弟的来信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明了,可他也朝明珠家里送厚厚的谢礼。
  其他同僚门人,一个个,都一脸笑地去找他们的明珠大人打听。
  明珠大人:“……”
  奈何就连皇上也跟着凑趣,说容若不光有经天纬地的治国之才,还有一番雅俗共赏的文人趣味,早知道就应该早锻炼布拉布拉。
  明珠大人面对这些夸奖和谢礼,迎着其他人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举动言词只能是诚恳的谦虚和歉意。
  保持一副想来个“皮笑肉不笑”也笑不出来的僵硬脸一连好几天,一转头,破罐子破摔也去和福晋他们听笑话。
  满京城都是各种笑话段子,甚至还有文人说要去五台山请教容若先生……索额图听着这些消息,特别是老对头明珠家里的反应,气得这几天看什么都不顺眼。
  几天没睡好的他,脸上挂着两个大大圆圆的黑眼圈。
  可他进宫和太子殿下“说说亲近话”,太子殿下也在兴致勃勃地和他说“新象声”;偶尔跟着门人家人一起听着说书人说的段子,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
  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是从五台山开始,索额图愁啊,明珠也愁啊,只有法喀最安逸欢乐。
  至于大阿哥和太子殿下的反应——
  上课的时候,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们的老师们,看得他们的老师们恨不得大声呐喊“我们不会写段子”。
  私底下的时候,兄弟两个难得配合默契,一起暗搓搓地琢磨怎么给保康弟弟再写封信,诉说他们听“新象声”的欢喜。
  就连胤祉,同样三岁的胤禛小阿哥,也在他们身边宫人的大力鼓励下,有模有样地,连写带画地,给他们的保康弟弟/保康哥哥写信。
  四封书信一路随着马蹄声踢踏踢踏地飞往五台山,纳兰容若为了他的小学生快乐大师特别研究“象声”,还很有成就的消息,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晚秋初冬的日子里,忙完秋收正好闲下来的大清人,一边听着“新象声”哈哈哈,一边津津乐道容若大才子的这份老师之心!
  “背锅侠”容若大才子:“……”正耐心地哄着赖在菊花丛中犯懒犯困的小学生:“背完这段《千家诗》,老师带阿哥去看新学院开学典礼。”
  小学生·小保康眼睛迷迷瞪瞪的没睁开,声音模糊:“纳兰老师——”
  纳兰老师继续哄着:“就阿哥最不喜欢的那位,‘程门立雪’中二程之一的程颢写的《春日偶成》,阿哥来背一背?”
  小阿哥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亲吻地面上的菊花瓣。
  纳兰老师直接抱起来他,他窝在纳兰老师的怀里,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上下打架,小嗓门无精打采,声音更是有气无力。
  “淡淡的云在天上飘。”
  纳兰老师:“……”
  “风儿吹拂着我的脸庞。”
  纳兰老师:“……”
  “此时此刻已近正午,我穿行于花丛绿柳之中,不知不觉间来到前面的河边。附近的人们不理解此时此刻我内心的快乐,还以为我在学年轻人的模样,趁着大好时光忙里偷闲。”
  纳兰老师:“……”
  但是保康还没说完:“纳兰老师,他就是学年轻人的模样啊。苏轼先生就直接说‘老夫聊发少年狂’。”
  最后一句皱眉的嘟囔是明显的不喜,纳兰老师直接盘坐下来,对着小胖娃娃眼里那明显的问题——“这么虚伪的诗词为何要背诵……”,不搭理,转而问道:“诗词是这样背诵的吗?”
  保康耍赖地翻滚。
  “它就是这个意思,纳兰老师。”
  顿了顿,小小的妥协:“那——‘云儿淡,风儿轻,时近春日中午;傍着花,随着柳,向河岸漫步……不也一个意思?”
  纳兰老师喉头一哽,严肃脸:“诗词的美,不在于它的字面意思。从有文字开始,到春秋时候的《风》、《雅》、《颂》、《楚辞》……再到唐诗宋词元曲,诗词都是我们抒发情感的主要方式。”
  “文有尽而意深远。《平水韵》、《广韵》、《切韵》、《唐韵》《训蒙骈句》、《笠翁对韵》等等韵书,只是需要记住的学习韵律,要体会诗词中的那种韵律美,就要背诵诗词,大声地背诵……”
  洋洋洒洒的一通训话和讲解,保康困意全无。
  抬起头,扯着小嗓门,“大”声背诵:“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
  背完后还气不顺地大吼一声:“快乐大师背完了。”
  纳兰老师喷笑出来:“快乐大师背诵的非常好。
  “时有尽而智恒远。我们需要将自己的体悟和智慧都记录下来,还要好好记录下来,让其他人喜欢看,看得明白,最好还能看懂,就要下功夫。”
  “上次顾炎武老师说,快乐大师的文章里太多数字。写文章和诗词一样,不是做算法题目一加一等于几,要用词优雅,语言凝练,读起来具有智慧乐章一般的旋律感。快乐大师背诵《三字经》,不也喜欢它的朗朗上口?”
  快乐大师鼓着腮帮子,还是不服气:“快乐大师不喜欢程颢和《春日偶成》。”
  纳兰老师更是乐呵:“不喜欢也要学习。”
  “而且,快乐大师说程颢先生这首《春日偶成》,嗯,明明就是装少年人还不承认……这是不对的。就算是程颢先生装少年人,那也是童心未泯,和我们偶尔打扮的年轻一点儿,一样的心态。”
  “人都喜欢年轻,更喜欢怀念追忆自己的年轻岁月。比如纳兰老师每次想起当年和皇上一起狩猎塞外的勇猛,就很开心。这只是老人家们的一种小矫情,快乐大师肚大能容,善解人意,肯定能理解不是?”
  快乐大师眼冒金星,脑袋空空。
  “纳兰老师,保康知道了,保康理解。”
  “纳兰老师,我们下山去看新学院的开学典礼?”
  说到“开学典礼”,眼巴巴的小样儿,特可拎。
  纳兰老师还是笑:“真的理解了?”
  快乐大师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真的理解了。”
  “阿弥陀佛。快乐大师百分百,千分千,万分万一样的理解。”
  “很好。”纳兰老师表示“百分百,千分千,万分万一样的满意”。
  温柔地给顽皮的小学生摘摘身上的草叶子和花瓣儿,抱着他站起来,状似随意地说道:“明天上午早课后我们就下山,参加新学院的开学典礼。”
  保康:“……”哇地一声,放声哭嚎。
  最有君子风度的纳兰老师学会骗人了,还是骗最可爱最帅气的快乐大师,“哇——哇——哇——”
  中气十足,活力十足。
  纳兰老师抱着“愤怒”的快乐大师,听着他唱曲儿一样特有“韵律”的干嚎,哈哈笑:“下午的时候不能多睡,睡多了晚上就不好睡了。”
  快乐大师更能嚎。
  “快乐大师晚上好睡————”快乐大师发出灵魂深处的呐喊。
  奈何他的纳兰老师一边不给他睡,一边表示同意:“嗯,快乐大师骨骼清奇,怎么都好睡。”
  快乐大师:“……”彻底焉巴。
  快乐大师“郑重”地告诉过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体质好,睡眠好,吃嘛嘛香……可是他们,师祖、大喇嘛、三位老师……他们守着他吃饭睡觉了也不相信放心他,天天不让他多睡!
  快乐大师的脑袋耷拉在纳兰老师的肩膀上,小模样好不郁闷。可是他的纳兰老师表示,今天下午的诗词课程才是刚刚开始。
  纳兰老师抱着快乐大师来到他的小书房,放他坐下来给他理好乱掉的小袈裟。然后就摆开姿势,拉开架势,又是一通长篇大论。
  “《春日偶成》,这是一首即景诗,风格平易自然,语言浅近通俗,但它很好地抒发了诗人程颢先生春日郊游的情感。
  长期困在书斋里,少有闲暇宽怀的时候。一旦走出书斋,便觉得格外爽快,第一句中,云淡风轻,傍花随柳,寥寥数笔,不仅出色地勾画出春景,还强调了一种动态美……”
  保康刚刚条件反射地端身正坐,聚精会神地听讲。就听着纳兰老师讲完其中的字词,又接着深入浅出,朴素轻快地讲解诗词中的,风景意趣和人文意趣。
  和煦的春风吹拂大地,自己信步漫游,到处是美丽的鲜花,到处是袅娜多姿的绿柳……领着读诗词的人一起进入其中,是“人在图画中”般美的享受。
  柔和明丽的春光和程颢先生自得其乐的心情融为一体,一个“过”字强调自己在春花绿柳的伴随下,“过”了前面的河流才发现自己只顾游春,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更是一种真性情的表达。
  纳兰老师眼见小学生眉眼间的灵动,知道他听懂了,格外开心,更是说得兴起。
  “于‘流连忘返、如醉如痴’中隐现其‘忘世脱俗、孤芳自赏’的高雅情调。初读觉得平淡无奇,反复咀嚼便能从平淡中寻出深意的味道。”
  “不着痕迹地将理学中‘心便是天’思想,‘心气和平’的养性之道,与诗的意境合拍,实为巧夺天工。阿哥明后两天多读读这首诗,你看它的字句简洁朴素,如同长者谈心一般……”
  保康眨巴眼睛,眼里有明白也有不明白。
  他真的听懂了,也明白了纳兰老师要教育他的道理,可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纳兰老师,程颢先生不是,须眉白发的长者,端然危坐,一对着学生就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一开口就是通篇古板无趣的大道理,那什么‘理啊理’……?”
  纳兰老师:“……”阿哥对程颢先生这印象打哪里来的?
  “就是……”保康表达不出来,干脆学出来。还别说,如果不看他的小胖脸,喜庆欢乐的眉眼,天然上翘的嘴角,那是真的神似。
  纳兰老师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硬是从小学生这肉嘟嘟的胖脸上,不笑也笑的眉梢眼角中,看出来其中一个古板刻薄、道貌岸然的小老头儿的神韵,简直……不要太乐呵。
  “老师知道阿哥要表达的意思。不过老师要说的是,程颢先生也是人,他也有人的惰性,终日苦读半日悠闲,格外愉悦,放任自己去追求,一种类似少年人的心态。”
  “我们想象诗词中的他是一位蔼然长者,一个感情丰富的老人。‘时人不识余心乐’,我们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他知道人们是怎么说解自己的理学理念,而他的态度是‘嘲笑与讽刺’。”
  保康:“……”
  “纳兰老师,他既然不是一个‘坏人’,为何要做一个‘坏人’?”
  纳兰老师:“……”
  窗外的石溪道人和阿灵阿:“……”
  三位老师一起石化,保康喊“纳兰老师?纳兰老师?”也没有回应。
  是啊,如果程颢先生知道人生活在一种,感情经常被压抑和扭曲的环境中,一言一行都是令人窒息的“理”的世界中,为何他不解释?为何他不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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