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康:“……”沃特,这都是谁造成的,这都是谁造成的?
新县令心口一窒,在熊孩子无辜控诉的眼神下,莫名的心虚。
他高高地举着这个最挂心最不省心的儿子,语气生硬,似乎是解释,似乎是辩解,又似乎是想让年仅三岁的胖娃娃早点成长起来。
“待在五台山有危险,待在宫里,或者更危险。可明白?”
不明白!
四目相对,一个目光沉重,千言万语不能言说;一个懵懵懂懂,纯净无争。
新县令心神一震,刹那间的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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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他该怎么说?
说你是继后的亲儿子,你和元后所出的太子天然敌对,和宫里的其他妃嫔兄弟姐妹哪个都天然不合?
说你的玛麽和乌库玛麽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忌讳你的身份,说太子一出生就失去母亲,而你不光有母亲,还有一个本身就底气和身份高于太子母家的母家……
说你刚出生三天,朝上的满洲大臣就提议废太子册封你为太子?
新县令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心里放着所有的纠葛和无奈,却什么也不能说,他,面对无忧无虑的胖娃娃,面对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睛,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即使没有太子殿下出天花这件事情的刺激,当时的情况下他也不一定能同时保住两个嫡子多久。
新县令陷入自己的魔障,神魂出窍一般。保康瞧着新县令恍恍惚惚的模样,以为他这个皇帝的小爪牙果然心虚地说不出来话了,瞬间眉眼飞扬。
小幅度地动动身体,动动胳膊,示意对方,你抱得我不舒服了。
新县令:“……”愣愣地,按照小胖娃娃的指示,轻轻地放下他,弯腰看着他。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因为瞧着他这幅跟斗胜的小公鸡一样神气活现的小样儿,一瞬间什么感慨叹息都飞了。
一抹脸。
弯腰给他整理整理小袈裟,给抱到小椅子上,语气那个妥协:“快乐大师,你真还就得和我学习。”
“你不想知道准格尔的人为何对你感兴趣吗?你不想知道三藩残余势力为何要绑架你吗?你不想知道还有哪些势力进来五台山?
我这里的消息,保证比你师祖那里多,也比你身边的人能告诉你的多。”
窗外的木兰花开得正好,或白或红的小花朵儿随风摇曳,送进来阵阵花香。保康听着花儿们的笑声闻一口花香心思浮动,随口回答:“师祖只说保康学习‘三百千千’、‘三苍’等等书本儿。”
看图听故事多好,听这些打打杀杀的阴谋算计,那多没意思?
接着补刀:“师祖还说:保康的开蒙老师一定很会说睡前故事,还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才名远播大江南北。”
“师祖说……”“师祖还说……”新县令喉头一哽,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又咽下去,那个憋屈。
“行。我去给你找来纳兰容若做诗词老师,给你找来王原祁和石溪道人学画画。顾炎武……他都七八十岁了,当今皇上几次请他都不出来做官,不过可以将你的文章送给他看,可以?”
“阿弥陀佛。如此甚好。”保康举起右手念着小佛珠欢乐地打个佛号,真心觉得,这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甚好”
小胖娃娃转眼间从一只小公鸡变成一只偷鸡的小狐狸,大眼睛眯眯着,嘴角上翘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儿,新县令念头一转就明白原因何在。
等下面人去汇报皇上,皇上去请来这些老师,再等这些老师来到五台山,那至少小半年——师祖啊,不是保康不学习啊。
新县令觉得自己就是熊孩子肚子里的蛔虫,新县令直接气笑了。
“快乐大师,我还没说完。这些都是教导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老师。你要跟我开蒙打基础,这是不变的。”
保康:“……”
“县令不应该处理县里的事务?”就算你奉皇帝命令来看着他,那也不可能这么清闲。
新县令面色一板,声音那个“冷淡”:“快乐大师真不想知道?真不想学学如何掌控你身边这些,各方势力派来的人?”
新县令说完就盯着“快乐大师”不错眼地看,他还就不相信了。就见快乐大师果然露出一个纠结的小表情,一副想知道又不想妥协的小样儿……
新县令脸上刚刚露出一半的“得意”,就见快乐大师神色一收,特骄傲地摆出来一副姿态。
“不想。”
整个一骄傲的小孔雀!新县令脸上肌肉抽动,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不生气,我不生气,不和熊孩子计较。
新县令即使知道熊孩子就是故意气他,可还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气到不行。
自个儿坐下来,自个儿倒茶,一杯半温的茶汤下肚,语气还是冲冲的。
“准格尔的噶尔丹,都说他是西藏的温萨活佛转世,一出生就定为佛子。
他被家人送到西藏学佛,先是四世ban禅的弟子,四世ban禅圆寂之后,他到了拉萨和西藏黄教另一个领袖,五世DA赖学习佛法,在西藏和西部蒙古的地位非常高。”
“他本一心虔诚向佛,本应在西藏和西部蒙古发扬佛法。在他二十七岁那年,也就是康熙九年,亲兄长僧格洪台吉被车臣台吉暗杀,他经母亲的奉劝,五世DA赖的允准,赶回准格尔继承汗位……”
保康:“……”
“噶尔丹颇具有治国的勇气智慧和军事才华,不光建立统一的准格尔汗国,还对藏传佛教的教义实行成功改良,将藏传佛教中削弱国力和子民凝聚力的内容大幅度消减,现在准格尔的凝聚力和战斗力非常强大。”
保康:“……”
“五台山上固若金汤,任何人都抓不走快乐大师。可是危险总是有的,牵扯到快乐大师是必然的。”
…………
“快乐大师不是活佛转世。快乐大师没有主持过佛事活动替满蒙王公大臣超度,没有噶尔丹活佛的影响力。”
快乐大师的小眼神特纯良,他和噶尔丹那真不是一样的人生。然而新县令看懂了,听懂了,却是回答的更为吓人。
“快乐大师说得都对。但是,快乐大师作为皇子出家,是事实。”
保康瞅着他眨巴眼睛。
他能当噶尔丹大汗就是派人来和他研讨佛法吗?
能,一切都是因为“皇帝”太坑。保康抬起右手气定神闲地打一个佛号,新县令懵——既然说开了,那就干脆一起说了吧。
“战争打不到五台山;当今皇上积极备战,从法兰西和意大利引进了先进的火器技艺全部代替大刀长矛;三藩平定基本没有内乱……但是两国交兵变故太多。”
“最新消息,噶尔丹通过罗刹国的外交渠道,引进当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瑞典火器制造技艺,并专门设立成片的兵工厂区专门负责火器制造。”
顿了顿,“比法兰西和意大利的火器好很多。”
新县令说到最后一句话面色凝重,保康两眼发直。
新县令:“快乐大师若要问为何当今皇上不通过俄罗斯和瑞典联系,其实很简单。”
“噶尔丹先一步和俄罗斯联合,如今他领着兵马在西部蠢蠢欲动,俄罗斯的骑兵正在侵犯我们的黑龙江流域,大清正准备先和俄罗斯大规模开战分化他们的联合。”
…………
保康的嘴巴张得老大,抬手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没睡醒。
这个大清是他知道的那个大清?
大清不是一直到八国联军进来才开始灭亡?为何他听着这位新县令的话,有一种分分钟山西省沦陷,五台山不保,小命不保的感觉?
错觉,错觉。
“县令接着说三藩残余势力。”
保康面上还是一派自在。县令:“……”这下子,轮到县令楞眼了。
“咳咳,这个问题,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要不你去问你师祖,你师祖,你身边的人都知道。”
新县令明显的表情不自在,身上那股子讨人厌的“官味儿”也少了很多,保康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试图看出来一丝丝猫腻。奈何新县令轻轻咳嗽一声,就是不说。
再倒一杯茶一饮而尽,掩饰地说道:“最近来五台山的势力,还有东南沿海的郑家势力,他们的目的,估计和三藩残余的目的一样,很可能会联合出手。”
新县令细细地分析沿海郑家势力的来历和现状,保康真的傻眼了。
就算他对历史再怎么一知半解,郑成功这个人物他好歹还是记得的。康熙皇帝、郑成功,台湾战争……好像还有那个谁,荷兰人……
保康瞬间感觉,这个大清朝,那就是内外交困、风雨飘摇。说不定哪天一场大风就飘走了。
而他,马上要成为亡国小和尚了……
保康心里头琢磨自己到底是不是投胎在历史上的大清,琢磨这个大清的整体实力,师祖和大喇嘛,以及县令的言行,放下心来。等他琢磨明白县令在故意吓唬他,更是“非常不待见”。
“不拜师,快乐大师大度,允许你平辈论交。”
“允许你平辈论交”“允许你平辈论交”“允许你平辈论交”……新县令傻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大度的快乐大师”,当场一口茶喷出来。
他捧着茶盏身体半倾,就这样呆呆愣愣地看着端身正坐的小胖娃娃——小胖娃娃那是真的“矜持且谦虚”的大度姿态。
“知子莫若父”。
新县令接收到小胖娃娃的脑电波,读懂小胖娃娃的眼神儿:“你这个‘皇帝’的小爪牙,和快乐大师平辈论交也是莫大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小日记:今天被熊儿子气到怀疑人生,吐血三升。
保康小日记:鸟儿叫,花儿笑,欺负欺负皇帝派来五台山的小爪牙,格外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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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巳时四刻,菩萨顶上的诵经声在山间回响,后山的一处小院里准时传出琅琅读书声。
“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晏虽幼,身已仕。有为者,亦若是……人遗子,金满赢。我教子,唯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县令笑得“矜持且谦虚”:“这段《三字经》的结尾背诵得非常好。快乐大师要记得勤奋学习,聪明的天赋只是天赋,学到自己脑袋里才是知识。下面我们来一一讲解,再引申开来。”
“大唐玄宗时,有一个名叫刘晏的小孩子,才只有七岁,就被推举为神童,并且做了负责刊正文字的官……”
保康本不想搭理“莫名其妙、表情荡漾”的县令,可他听着听着……
“快乐大师有意见。七岁做官,唐玄宗‘虐童’。”
县令:“……”我忍。
县令好一番口舌讲述唐玄宗不是“虐童”,而是器重,却还是差点儿让熊儿子的歪道理给带歪。
保康瞧着县令脸上的郁闷大眼睛一眯好不开心。等到一节课结束,他立即欢呼着奔向师祖的怀抱,和师祖呱呱讲述上课的趣事儿。
县令:“……”我忍。
话说那天下午,新县令的额头暴起一道道青筋,面色红白交加,整个人跟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在保康的面前转圈圈儿。
保康瞧着他这幅“三佛出世,五佛升天”的生气模样,小小的惊讶,却也更为开心。
然后师祖和大喇嘛出面,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保康的开蒙时间宝贵,其他的老师要找,但也不能耽误这小半年;县令虽然不是名义上的老师,也是实际上的老师,作为老师态度要改变,要和快乐大师“寓教于乐,和谐相处”。
所以两个人的这次交手,胜负各半。
保康郁闷的是,新县令没有被他气走,反而气过头了一气之下就要留下来。
新县令郁闷的是,保康坚决不拜师,大喇嘛指望不上,“师祖”也不帮他说话。
两个人一起来到准备好的课室里,周围的火焰熊熊燃烧火花噼里啪啦地响,侍卫宫人其他的大小和尚们都主动退避三舍,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保康:身正不怕影子斜。且留你在身边,看看你能耍出来什么花样。
新县令:气到了极点,气过头了,气昏头了一时失言答应熊孩子“以平辈论交”的要求,事后当然是越气越不甘心,越气越勇地,打定主意在教学过程中好好杀杀熊孩子的气焰。
大喇嘛趴门缝看着这对天家父子摆出来的阵势,小心肝儿突突跳,肥胖的身躯异常灵活地移动,轻手轻脚地来到“师祖”的院子,愁眉苦脸。
“大师啊,这可怎么办啊。阿哥顽皮起来……”那可真是无法无天,日天日地。
师祖正在打坐,听到他的话微微睁开眼,劝慰道:“莫担心。保康顽皮,但心地很好。他知道尊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