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早狗血虐文——黍宁
时间:2020-10-21 06:51:27

  这是又犯病了的意思?
  桃桃神情一肃,也来不及顾忌自己这扭伤的脚踝,赶紧一瘸一拐地拖着李寒宵往亭子里去歇歇。
  好在,这个时候谢溅雪也察觉到了点儿不对劲,看着他俩差点儿一骨碌差点儿齐齐滚下去,忙走上前问道:“桃桃你没事吧?”
  “我没事。”
  别看李寒宵腰瘦腿长的,实际上该长的肉一点儿没少长,重得要命。在谢溅雪的帮助下,桃桃气喘吁吁地把李寒宵拖上了亭子,擦了把脸上的汗,关切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李道友,你还好吗?”
  李寒宵呼吸愈加急促,面色更白,眼神盯着未知的虚空,像是已经分不出心神来留意这边的动静。
  “让我来。”谢溅雪蹲下身,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瓷瓶拔开瓶塞,往李寒宵嘴里喂了颗药丸。
  过了一会儿,李寒宵好像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力,目光渐渐有了焦距,落在谢溅雪身上。浅色的双眸幽深得复杂,哑声道:“多谢。”
  谢溅雪笑道:“无妨,道友你多歇歇。”
  拿着空了的瓷瓶谢溅雪看向桃桃,关切地问:“桃桃,我方才看到你脚崴了?可有事?”
  “啊你说这个啊。”桃桃掀起裙角,看了一眼,不太在意地随口道,“没事,我揉揉过会儿就好——”
  谢溅雪突然蹲下身,捧起了她的脚:“我来吧。”
  谢溅雪的手正在脱自己的鞋袜,桃桃一个激灵,差点儿跳起来,胡乱地扭身去躲:“不用!!真不用!”
  谢溅雪的手却稳稳地攥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眼里无奈:“久病成医,让我帮你看看,你不是好得更快一些。”
  说着,已经动手脱去了宁桃的鞋袜。异性微凉的指尖落在她脚踝上,宁桃只感觉谢溅雪碰到的地方鸡皮疙瘩都一颗颗冒了出来。
  然而鞋袜脱都脱了,她这个时候再往后躲已经失去了意义。
  “呃。”强忍住抖落一地鸡皮疙瘩的冲动,宁桃道,“多谢道友。”
  谢溅雪眉眼低垂,也不抬头,很认真的模样:“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桃桃:……她怎么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担心天这么热,刚刚她这一路走来,万一闷出了脚臭这就尴尬了。她好歹也是个姑娘,要脸的。
  谢溅雪不懂宁桃这一颗纠结的少女心,手指在脚踝上缓缓摩挲:“是这儿?还是这儿?”
  桃桃不自在地蹬了一下脚,脸红得像滴血:“对对对!!就是这儿!!”
  她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也知道古代女子的脚相当于另一性器官。春宫图的女主即便脱得一干二净,脚上的鞋袜却还是整齐的。在这种情况下,帮着揉脚踝的动作,都好像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哈哈哈怎么样?仙华归璘真君可料到自己也有今天这一天?”
  绣鞋踩在男人修长的五指上,又用力地碾了碾,秦小荷快意地大笑,牵着裙子俯身看向这趴在地上的男人。
  常清静趴在地上,半张脸都埋在了泥土中,白发沾满了灰尘。
  秦小荷的绣鞋上附着了一层灵力,每每用力踩上他手的时候,都恍若有千钧重力。
  当初常清静一剑击碎了她的金丹,她耗费许多时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将体内这颗金丹修补好。
  至于这代价。
  秦小荷凄凉地笑起来。
  她一个孤女,无权无势,唯有一身以色侍人的皮囊,眼下这阆邱五雄可不就是她用身体换来的裙下之臣吗?
  她向来喜欢的都是女子,和男人上床让她恶心得想吐。
  定了定心神,秦小荷再度看向常清静。昔日高高在上的真君,此时此刻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染血的白发凌乱地垂在鬓角。刚有起来的意思,立刻又秦小荷被一脚踩进了泥地里。很快,男人这冷峻的脸上立刻就被地上的碎石划得东一道西一道血痕,脸颊和眼皮都高高肿了起来。
  饶是如此,他依然一声没吭。
  秦小荷那张娇媚动人的脸上立刻有些扭曲,绣鞋缓缓下移,落在常清静手背上,使劲儿一碾!
  重若千钧的力道一寸一寸碾过去,清楚地能听到指骨咔咔破碎的动静。指骨粉碎,这修如梅节的手立刻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剑修最注重手,只有一双好手才能运剑。看着自己这软绵绵的手掌,常清静硬是咬牙撑住了,一声没吭。
  秦小荷觉得不痛快,咬着牙,目光在常清静身上又逡巡了一圈,想着要如何折磨他才能让自己感到快意,要如何折磨他,才能撕破这人虚伪的假象,听到他痛哭流涕,看他哀声求饶。
  这世上没有人是生来就能捱得住疼的。
  常清静也是。
  捱不住疼了,就想点儿别的,比如说宁桃。
  想到少女栗色的长发,焦糖般温暖的瞳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涨红着脸小声地喊“小青椒”。
  他闭上眼,将自己浸入在这一汪仿佛渍了蜜的,无忧无虑的过往岁月中,任由岁月淹上了眼睛,淹没了脑袋。
  这样就不疼了。
  恍惚间,有血水流进了眼睛里。
  秦小荷见到了,弯腰揪起他头发,逼迫常清静他抬起脸,用力给了他两个耳光。
  打人不打脸,没有比打脸更羞辱人的方式,好像不这样不足以宣泄她心中的愤怒和恨意。
  秦小荷:“真君心性当真远超旁人,到了这地步,竟然还不唤一声疼?”
  “你不喊,我替你喊。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中,我有多疼!我疼啊!我一想到我妹子我就疼得喘不上来气。我把这苦这疼都咽了下去,吃进去,吞进去,就等着今天……”
  “你还是人吗?”秦小荷凄声说了半晌,低下头去看常清静。常清静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冷若霜刃秋锋。秦小荷像是失了力气,惨淡地笑起来,“你还有感情吗?我都怀疑你不是个人,哪有人到了这地步都不吭一声的?”
  “喂,我说,你是不是蜀山做的傀儡啊?”
  血水流进了眼睛里,常清静一眨眼,将它挤出去。他对秦小荷的往事不甚感兴趣,实际上他当初杀的那只狐妖,长什么样他都记不住了。
  心想到李寒宵久久不回神始终不大好,宁桃怕要担心起疑,又咬牙分出一缕元神回到了李寒宵体内。
  白鹭洲书院里的少年眼神猛然间有了焦距,眼珠子一转,看向宁桃的刹那,呼吸都安静了。
  谢溅雪怀里捧着少女白皙的足弓,一边帮她揉着脚踝,一边抬眼朝她笑。
  滴滴答答。
  是血落在地上的声音,呼吸间是泥砾草叶的味道,疼过之后的伤口开始泛着股辣意。
  耳畔嗡嗡作响,秦小荷的挖苦,嘲笑,崩溃的呼喊,都在这一刻模糊。
  元神一日之间日行千里,带来的更有撕裂般的巨疼,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做好了远远守着宁桃,偿还自己过往错误的准备。
  他将自己浸没在了过往的岁月中,细数着两个人当初的情谊,就不会疼。
  然而,看到宁桃和谢溅雪的亲密无间,在这一刻,常清静却突然发现,外人施加于肉体上的疼,却远远不如宁桃施加于自己身上的。
  可是这一切却都又是他自作自受,自讨苦吃,他自作聪明扮演了个“李寒宵”的角色,这个局外人的角色来得甚至比常清静和宁桃更为生疏。
  谢溅雪帮她又一一穿好了鞋袜,宁桃立刻扯着裙子从石阶上跳了下去,目光和他对上,惊讶地问: “李道友,你好些了吗?”
  李寒宵没说话,过了半晌,他这才开口,慢慢的,轻轻的,艰涩的“嗯”了一声。
  情绪的崩塌往往也只是一夕之间。他不是神,只是比别人更能忍一点的肉体凡胎。
  那一刻,千里之外的常清静弓起了脊背。
  秦小荷察觉到不对劲,愣住了,喘息着看着常清静。
  常清静长发都垂落了在了血和泥水里,发丝滑落挡在脸颊前,挡住了那双平日里精致却冷漠的猫眼。
  他咬着牙,眼眶却红了,红得像犯了错,却又不知道如何挽回的少年。
  然而常清静身上露出的这软弱和动摇,又快得好像只是秦小荷的幻觉,只一刹那间的功夫,常清静就又站了起来,咽下一口血,常清静苍白的脸色好似大病一场,抬手唤来“行不得哥哥”,强行破阵。
  虽说,剑修的手是全身上下最为宝贵的东西,但剑道大成者,已可化有形剑为无形剑。掐个剑诀便能成剑。倘若人剑合一,与本命剑融为一体,更能以心御剑。
  所谓局外人便是如此,虽然不过咫尺的距离,却亦如天涯海角般遥远。她有她的生活,他亦有他自己的生活。
  没有人想到常清静都到了这地步了,竟然还能爬起来,非但能爬起来,甚至还有余力运使无形剑气。
  无形剑气破空而去,只在空中留下了点儿散落的星芒,昭示着确实有一道剑气经过,剑气掠去丈远,一剑钉死了尚未及反应的阆邱五雄中的“刀”。
  破了这阵法一角,接下来的法阵就好破许多了。剑光翻飞腾挪间,飞溅的星火,燎起了阵阵火苗。
  眼看常清静攻势突然变得戾而猛锐,其余四雄皆亡命于他剑下。见势不妙,秦小荷眼疾手快地立刻飞身撤出。
  林子燃烧起来,熊熊火焰中夹杂着焚烧尸体的焦臭味儿,扭曲的火光恍若上古巨兽投下的阴翳,常清静背对着燃烧的森林坐下来,安静地处理伤口。
  放下手,常清静又看了一会儿火光。
  元神一日之间,跨越山河大川,最终落脚于白鹭洲书院,归位于一个名叫李寒宵的病弱的少年身上。
 
 
第95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四十)
  谢溅雪这一次回来, 孟狄与邵康也很是惊喜,吵吵嚷嚷着说要晚上一道儿去吃蜀中的火锅。
  谢溅雪特上道儿,笑着说好, 他来请客。
  鉴于凤陵仙家财大气粗,宁桃他们也没和谢溅雪客气。
  说说笑笑中, 唯独常清静片刻沉默。
  三大仙门之中, 当属凤陵最富裕, 阆邱位列第二,至于蜀山,蜀山倒也有不少香火钱,只是这钱大多布施去了,弟子却穷得叮当响。
  哪怕早已位及真君的常清静也是如此, 这几十年来就没存下来过什么钱。
  察觉到常清静的沉默,谢溅雪主动笑问他:“李道友也一起同去罢。”
  常清静:“……”
  自尊心让他不愿接受谢溅雪的请客, 然而桃桃她也去了……常清静顿了顿,主动低头,再度厚着脸皮黏了上去:“也好,多谢道友。”
  吃饭的地点就敲定在洞庭湖旁的八方楼内, 除了宁桃几个, 孟狄还叫来了几个相熟的书院学生,说是大家伙一起吃饭热闹。
  “八方楼”这名字本来就有汇聚八方来客, 五湖四海天下菜肴之意,楼内各地域各口味的菜色应有尽有。
  点了个火锅, 孟狄吵着闹着要上酒。
  桃桃特地跑到后厨, 问后厨要了点儿小米椒、麻油、葱、和香菜。
  “李道友,你有所不知,”邵康大笑道, “每回来吃火锅,桃桃总要跑到后厨要这些东西,说要配着这调料吃,才好吃。”
  孟狄补充道:“我们一开始还不信,后来一尝,嘿,还真还吃!”
  桃桃闻言,自豪挺胸:“这是我们家乡的吃法。”
  这个世界吃火锅还不兴配着调料,桃桃一边说着一边说着朝常清静递来个油碟过去:“喏,李道友,你可要试试看?”
  “啊对了。”
  常清静伸手去接的刹那,桃桃又将油碟收了回去。
  手落了个空,对上常清静怔愣的视线,宁桃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之处,尴尬道:“我就是忘了这一茬,想问问道友你吃不吃辣。”
  毕竟李寒宵身子骨这么弱,刚刚又好像犯了病,桃桃心道,辣椒这种东西估计是不能吃的。
  李寒宵:“能。”
  桃桃傻眼:“啊?”
  李寒宵伸手接过了油碟:“我能吃。”
  桃桃:……
  默默地收回了手,困惑地想。
  她还以为李寒宵更偏爱淡口的呢。
  这一想,桃桃一愣。
  等等,她怎么会下意识认为李寒宵喜欢淡口的?
  眼前好像有一个身影在宁桃脑子里不断地打着转。
  李寒宵接过油碟之后,便夹了一筷子的肉片涮上了调料。
  看着李寒宵专心致志地涮着肉,这张秀美的脸似乎渐渐与另一张脸重合。
  桃桃动了动唇,有些无奈地低下了眼。
  常清静。
  李寒宵实在是太像常清静了,常清静也喜欢吃淡口的。
  桃桃沉默了。
  她虽说已经放下了昔日那段悲催的暗恋,但常清静带给她的影响几乎已经深入了骨子里,这些细节如同不散的阴魂,往往在某一刻突然给你一下。
  就在这时,李寒宵猛地呛了一下。
  “咳咳咳。”
  邵康吓了一大跳,孟狄筷子上的肉片啪嗒又掉回了锅里。
  谢溅雪:“李道友???”
  众人注目之下,李寒宵那张苍白的脸此刻正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被辣椒呛得惊天动地,呛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没事……”常清静呛得嗓音沙哑,眼泪直飚,艰涩地道,“我没事。”
  好辣。
  桃桃竟然喜欢吃这么辣的吗?
  桃桃也被惊了一下,连忙倒了杯水送到了常清静面前,“喝口水缓缓。”
  自己调的油碟辣到了人,宁桃十分不好意思,内疚地端走了李寒宵面前的油碟,“它家的小米椒确实有点儿辣,我放多了。”
  “这样,我再重新调——”
  “不必。”
  明明已经被辣到说不出话来了,少年却还是哑着嗓子,费力地挤出了几个字,拦住了宁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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