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早狗血虐文——黍宁
时间:2020-10-21 06:51:27

  宁桃惊讶地瞪圆了眼,心里咯噔咯噔地亮起了红灯。
  那……那不是之前塌方的地方吗!就是在这儿挖出了一具老人的尸骨,可是已经分辨不出这尸骨生前是谁了
  等等……王月瑛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这就是村里之前说过的那个和王桂林跑了的姑娘?
  老人尸骨,王月瑛,王桂林。
  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隐隐约约将这些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这位女鬼姑娘在这泥地上跪了下来,扒拉了两下。
  宁桃试探性地问:“月姑娘,你认得王桂林?“
  “认得。”
  看着这位月瑛姑娘好像在找什么,宁桃忍不住提醒。
  “月姑娘,王桂林的尸骨如今正在县衙里。”
  对方顿了顿,又结结巴巴地道了声谢。
  然后宁桃就看着这位女鬼姑娘,用自己的身体朝着这堆黄土磕了三个响头,又将这块地细细地清理了一下,垒了几块石头,
  宁桃心里又惊讶又疑惑,隐隐觉得这位女鬼姑娘的来历并不简单,说不定知道点儿那几件命案的内幕,便默默留意着,千方百计地努力而笨拙地和对方攀谈,但这位王月瑛姑娘生前好像是个沉默木讷的人,宛如锯嘴葫芦一般不肯多言。
  沉默就沉默吧。
  宁桃无奈之下,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至少月瑛姑娘没有恶意。
  做完这一切,王月瑛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宁桃只觉得身子蓦然一空,宛如从高空降落一般,直到双脚踩上了厚实的泥地,这才回过神来。
  这……这就好了?
  王月瑛她只是借自己的身体祭拜一下王桂林?
  “王姑娘?”宁桃原地走动了两步,纳闷地问。
  四周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应,好像,王月瑛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
  是什么让王大鹏王桂林,他们相继而亡,那草丛里的小女孩应该就是王月瑛的尸骨了,王月瑛和王桂林是什么关系,不惜借她的身体也要亲自来祭拜一趟?
  找不到头绪,宁桃只能先回家。
  出去的时候风风火火,回来的时候灰溜溜的。
  宁桃一回去的时候,果然在院子里看到常清静,苏甜甜和小虎子。
  三个人看着她,神情都有点儿畏惧。
  一方面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常清静,另一方面,宁桃一想到那被丢进了下水沟里的覆盆子就鼻酸。
  梗着脖子硬扛着,顶着三人的视线,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堂屋,回到了自己房间,爬上床。
  这样搞得反倒像是她是不识好歹的恶人了!桃桃恶狠狠地想,将被子一蒙,倒头就睡。
  这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宁桃哪里睡得着。
  但就这可恶的自尊心一直强撑着她不出门。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是常清静低低地问:“桃桃?”
  宁桃抿着嘴,憋着气不回答。
  常清静无法,少年又只能放下了手,转到院子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了。
  他一连来了三四回,屋里的桃桃都不发一言。
  常清静僵硬在原地,脸色隐隐有点儿发青。他性格高傲,虽然觉得抱歉,却也微感困扰,觉得宁桃实在有点儿小题大做。
  身为蜀山小师叔,他性格一板一眼,爱憎分明,嫉恶如仇。
  再加上执剑弟子这一重身份,在一众蜀山弟子看来,常清静无疑于那种专门打小报告的讨厌的班干部。
  就连扣子他都是扣到最上面一个的那种古董,死气沉沉,灰不溜秋。虽说长得好看,但在都是爷们儿的蜀山剑派看来,长得好看有个屁用。
  故而他在蜀山的人缘实在算不上多好,否则也不至于没个朋友。
  总而言之,常清静紧皱着眉,不懂桃桃为何这么不高兴。但他性格高傲固执,干脆就站在门口等着不走了,两扇鸦羽般的眼睫垂落,落了些夕阳的光辉。
  而宁桃一会儿想着王月瑛的事儿,一会儿想着常清静的事儿,闭着闭着眼,糊里糊涂地,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王月瑛和王桂林,这一觉,她竟然做了个梦,梦到了这两位。
  梦里,她就是王月瑛。
  怪不得王月瑛即便做了鬼也这么沉默,原来她生前就木楞沉默。
  梦里,王月瑛正坐在门槛上梳头。
  小姑娘穿着件大红的袄子,生着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皙,容貌很清秀,但眼神不像同龄的女孩儿一样灵动,反倒透着股呆气和死气。
  王月瑛生前的家里不大,甚至有些破旧,但拾掇得还算整齐,门口的石阶有些破损,长了不少草,坑坑洼洼的一片,门槛上的漆剥落了,一进门是堂屋,正面靠墙的位子上摆了张高高阔阔的桌子,桌子上供着尊菩萨像,披着红,香炉下面堆了层厚厚的香灰。
  墙角下面放着几口厚重的箱子,红布绿布蒙着,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
  有人进了门,是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身边儿跟了个瘦小的男人。
  宁桃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王大鹏和王又辉。
  王友辉有点儿局促地跨过了门槛,目光黏在了王月瑛身上,又移开了,忐忑不安地去问王大鹏。
  “鹏哥儿?真行啊?”
  王大鹏倒是熟门熟路地进了屋,“五个铜板,当然行了,要不行我能带你到这儿来?”
  “那她娘呢?”
  王大鹏嗤笑了一声,“她娘才不管她女儿,诶,说起来,下次不如试试母女两个一起来啊。“
  王又辉有些纠结,看着面前这小姑娘。
  虽然长得不算好,但胜在稚嫩弱小,看得王又辉有些心动。
  王月瑛这家他也是知道的,王月瑛她娘韩招娣是从三里外的韩家庄过来的,说是嫁来的其实倒像是买来的。
  她丈夫是个瘸子,长得又丑,三十多了都没娶着老婆。这么多年攒了点儿银子下来,跟韩家提了亲。
  韩招娣她弟弟到了成亲的年龄,家里正为银子发愁呢,有人来提亲当即欣然应允,二两银子把自己十五岁的女儿卖给了这年纪能做她爹的男人。
  韩招娣嫁到王家庵来了之后,生下了王月瑛,王月瑛出生后没多久,她丈夫就死了,就生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第一次干这事儿,王又辉心里有些忐忑,但那姑娘木呆呆地就知道坐那儿梳头,那头发也不干净,脏兮兮乱蓬蓬的,也不知道几天没洗了。
  “这也太小了。”王又辉嘟囔了一声,却还是招招手,“诶过来。”
 
 
第19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十一)
  王月瑛看了一眼王大鹏,又看了一眼王又辉,慢吞吞走过来了。
  王又辉笑了一下,往小姑娘手里塞了五个铜子儿,就把王月瑛往怀里一带,搂着她,手在小姑娘裙子里面,胡乱揉了两把。
  王大鹏也往王月瑛胸口的衣襟里塞了点儿钱,和蔼地笑了一下,“拿去卖吃的啊。”嘴已经亲了上去。
  那手像蛇一样,黏腻冰凉,绕着脖子,钻入了衣摆,王月瑛瑟缩了一下,像被蛇紧紧束缚了,有些喘不上来气,她没有反抗。
  片刻之后,王又辉提着裤腰起来了。
  王大鹏笑道:“怎么?没骗你吧,五个铜板儿就能给你上。”
  王大鹏和王又辉走了之后,王月瑛又坐了一会儿。
  她饿了。
  不止饿,她还好疼。
  下面好疼,肯定又流血了。
  想到这儿,王月瑛忍不住伸手去抹了把下面,拿出来一看,果然沾了一手的血,下面火辣辣的,一抽一抽地疼。
  她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顺手把手上的血往床单上一抹。
  反正床单已经很脏了。
  韩招娣回来之后,看到了王月瑛,闻到了家里这尚未散掉的味道儿,沉默了一瞬,去外面打了水进来替王月瑛洗澡。
  “钱呢?”
  王月瑛伸出了手。
  女人木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她,像一座僵死的雕像。
  王月瑛怯怯地喊了声:“娘。”
  可惜她喉咙太痛了,就算这一个字也含糊不清,虚弱得拖拽着丝丝颤抖的气音。
  女人一句话也没说,她身上还有淤青,眼神乌黑,神情麻木,看着她像是在看一条狗,一个物件,唯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王月瑛有点儿害怕。
  她知道娘也不喜欢自己。
  王月瑛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之后,韩招娣突然开始伸出手掐她,掐得很用力,一边掐一边低声骂她。
  “叫你犯贱,叫你犯贱!!你怎么这么贱啊?!”
  “你怎么还不死?”
  “五个铜板就能上你,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婊子!”
  韩招娣越想越气,开始用脚踹她的脸,力气大得王月瑛的头频频往一边儿歪去,一张脸高高肿起。
  感受到脸上落下的力道,渐渐地,王月瑛也麻木了。
  韩招娣出完气之后,看着这面前遍体鳞伤的女儿,突然又没忍住哀嚎了一声,抱着王月瑛痛苦出声。
  “娘也不想这样的啊!”
  “瑛子你别怪娘,娘也不想这样的。谁叫我们家没男人撑腰啊,娘也不敢出去闹啊,闹大了族里留不下我们娘俩,我们娘俩没地方去啊。”
  韩招娣哭得很大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皮肿的像个桃子,她真的心疼自己的女儿,却又无可奈何。
  王月瑛犹豫了一下,伸出小手反手抱住了女人,小声地说,“瑛子不怪娘。”
  她不怪她娘,她娘也没办法,都是她不好,她当初不该瞎跑出去的。
  她娘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她被王大鹏看到了,王大鹏把她摁在田埂里,捂住了她的嘴,第一次对她做了那种事。
  从那之后,王大鹏就经常来找她,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出去。她害怕没敢说。
  王大鹏看她不敢说,前几天直接进了大家把她摁倒了。
  韩招娣不敢说,王月瑛不敢说,王大鹏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不仅三番两次到她家里来还带其他人来,每次做完这种事儿之后都给她几个铜子儿。
  从一开始的难受,吐,睡不着,到现在王月瑛已经习惯了。
  至少王月瑛是这样想的。
  第二天一大早,韩招娣就离开了,她要下田干活儿。
  韩招娣她十五岁嫁过来,如今二十出点儿头,但整天面朝黄土,长得倒像三四十。她总是不高兴,一不高兴就打王月瑛,打完就抱着她哭。
  说她爹死得早,她家里没男人撑腰。
  “谁叫你偏偏是个闺女,”韩招娣抹着眼泪说,“闺女不值钱。你看村里母狗落了狗崽子,只要狗崽子是母的,就没人愿意要。大家担心这母狗将来落小狗啊,把它们统统丢到茅缸(茅厕)里淹死。”
  这不赵家村,前段时间有个寡妇就被族里的长辈扯着硬生生卖给了别人做妾。
  她们家里没有男人,谁都能欺辱她们。
  只要是个女的,就没人要。
  不论是母狗,还是母人。
  王月瑛吃力地转动着脑子,缓缓地想。
  要是,她不是闺女就好了,不是闺女,她娘就不至于这么累了。吵架的时候,她就能站出来了。
  王月瑛想往外走走,她决定去她家屋后面那小菜园里。
  那小菜园是韩招娣一个人开垦出来的,种了不少大白菜,那些大白菜的菜叶子都结上了晶莹的冰。
  王家庵冬天还是很冷的,雪落了厚厚的一层,有些化了,落在田埂上的枯草上,露出干褐色的,黑色,枯黄色的泥土来。并没有天地洁白,一片缟素那么好看。
  在那菜地里,王月瑛看到了个佝偻着的身影,头发灰败,几乎快和这一片雪色融为了一体。
  这道佝偻的身影,正半弯着腰,仿佛头都要埋在了地里,他手上拎着把菜刀,在挖地里一颗大白菜。
  这人在偷她们家的菜!!
  王月瑛脑子里嗡嗡直响,惊讶地睁大了眼!
  但她却没有上前阻止,也没喊人,她默默地,专注地盯着面前这贼。
  她认得他。
  这是村东边儿的王桂林,论辈分她还得喊他一声爷爷。
  王桂林身上只裹了层薄薄的棉衣,棉絮都从口袋里破漏了出来,他站在那又湿又冷的雪地里,冻得直打摆子。脊背佝偻得像只虾子,橘皮老脸,瘦得像个骷髅,手指一根根冻得像胡萝卜那么粗。
  将白菜往怀里一抄,王桂林一撞上,正好就和王月瑛撞了个正着。
  老头儿明显吓了一跳,又有点儿尴尬,先发制人,嘴里骂骂咧咧地骂了句什么,转身离开了。
  到了晚上,韩招娣回来的时候,母女俩坐在桌前吃饭,桌子上就点着一盏灯,就着这昏黄的灯光,王月瑛和她说了这事儿。
  韩招娣愣了一下,讶然,随即又叹了口气。
  “随他去了,毕竟也怪可怜的。”
  “下次再来,瑛子你就当没看见就是了。”
  王桂林这人,王家庵里都知道。
  “驼子”是他留给人的第一印象。
  这人老婆死得早,有个儿子,家里穷,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儿子给拉扯大了。
  王桂林算不上什么好人,脾气暴躁,对他这儿子顶多就是管口吃的,不至于饿着,有时候来了火,就拿酒瓶子丢过去。
  后来,他儿子王硕长大了要娶媳妇儿,王桂林一言不发掏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在码头卸货时存的那几两银子递给了他。
  新媳妇儿是个要强的,一进门就开始挑三拣四。
  王桂林上了年纪人老了,反倒是沉默了不少。眼见着媳妇和老子处不好,王硕干脆另找了个地,搭了个小茅屋,让王桂林住了进去。
  一开始一日三餐还是管的,后来就不怎么管了,有一顿没一顿的。看样子是打算让王桂林自己老死。
  王桂林生命力倒很顽强,夏天拣别人漏下的稻子,大冬天拎着个菜刀去人田里偷挖大白菜。
  正好让王月瑛撞了个正着。
  王月瑛“哦”了一声,默默扒了一口饭不说话了。
  王月瑛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和王桂林有什么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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