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嚷嚷了,赶紧回家!”
许松平立刻打断她的话,冷着脸把人拉走了,再没看江苒苒姐弟仨一眼。
他步子迈的很大,像是有狼撵似得,还把马翠莲扯的脚下踉跄了好几下。
“松平,你慢点……许松平!”
差点被拽的绊倒,马翠莲怒了。
“你上次就认出这三个狗崽子了是吧?还怕他们冻死?是不是姓林的那个贱人要是还活着,你还打算把这三个狗崽子连她一起接回家?你……”(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你给我闭嘴!”
许松平厉喝一声,扭头警惕的看了眼四周,见没有人,压低声音警告道:“你以后要是再敢说这种不要命的蠢话,就给我滚回马家去!”
马翠莲被他鲜有的疾言厉色吓得底气顿时消了大半,嗫喏着,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你要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被连累抓去劳改,那就少往那三个……跟前凑!”许松平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扭头大步走了。
“……”
被甩下的马翠莲盯着自家男人的背影气得脸都歪了,她就知道,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许松平心里还念叨着那个姓林的贱女人呢!
也幸亏那贱女人死了,不然留在村子里可真是碍眼。
想到这,马翠莲跺跺脚,快步追上去:“松平,你等等我。”
*
江苒苒领着三个小萝卜头进了院子,小熠还紧咬着牙,一脸不忿,拳头攥的紧紧的。
他这反应令江苒苒有些担心,上次在供销社外面也是,她怎么感觉小熠好像对马翠莲许松平这两人格外易怒?
甚至反应比面对江家人时还更激烈。
还是说这是小孩子骤然失去父母之后的心理应激反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不太妙啊,这么小的孩子心理上就留下阴影的话,那很容易长歪啊。
“小熠,别怕,我有弹弓,我保护你们!”
小虎子牵住小熠的手,他比小熠高出足足一颗头,还有模有样的拍了拍小胸膛。
那小样儿都把江苒苒逗笑了,她揉揉小熠的头:“别担心,姐姐在呢,再厉害的坏人姐姐都能把他打跑!”
还是以后慢慢开导开导小家伙吧。
马翠莲闹腾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周巧霞一家的耳朵里,为这,周巧霞还特意过来一趟,让江苒苒别害怕。
“苒苒,你放心,有我和你叔在,马翠莲还不敢怎么样,而且许支书为人不错,他也不会由着马翠莲胡来的。”
闻言,江苒苒好奇的问:“婶子,许支书是啥时候调到咱村儿的?”
“也就去年秋天,当时你们家……嗨,年底他们两口子回县城过年了,不在村里,昨天刚回来的。”
周巧霞解释了几句,想到什么,拍腿笑道:“嗨,我也是急糊涂了,瞎操心,许支书还是你外公的学生呢,他肯定会照顾你们姐弟的。”
“我外公的学生?”
江苒苒一愣。
“是啊,”
周巧霞点点头:“还是你叔和我说的,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虽然你爸妈都……不过就算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许支书也会多关照你们的。”
江苒苒没说话,在心里暗暗消化这一信息。
许松平竟然是原主外公的学生?
可是刚才她和许松平打照面的时候,丝毫没看出对方对他们姐弟仨表现出半点熟络或者是认识的态度啊。
见江苒苒不说话,周巧霞以为她又想到了伤心事,安慰了两句就把话题岔开了。
等周巧霞离开的时候,江苒苒拜托她回去让李忠富帮忙开封介绍信,理由是她明天要去县城找江学军以前的工友同事拜年还债。
周巧霞答应了,叮嘱江苒苒把大门锁好,就快步往家走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下来了,外面南风吹的呼呼的,江苒苒煮了三碗汤饺,姐弟仨吃完,身上顿时就暖暖的。
钻进热乎乎的被窝,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呢。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风刮的比昨晚都大,寒风刀子似得仿佛能割破人的脸。
这么冷的天,江苒苒怕把小兄妹俩冻感冒,就将他们托付给赵大娘,让两小只跟着小虎子玩儿。
“苒苒,你放心去吧,仨孩子我就让他们在家玩儿。”
“谢谢大娘。”
江苒苒想留粮票,赵大娘怎么都不肯要,让她骑上自行车赶紧去,别耽搁时间,下午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江苒苒碰上了迎面过来的赵秀娥和江伟。
今天是初七了,明天初八,江伟的厂子里开始上班。
以往江伟回城上班,江家几乎是全家出动送他,遇到人还要假意谦虚实则自夸几句,收获众人艳羡之极的目光。
可今年,老江家闹的连大年都冷冷清清,过了个四不像,江老大瘸了腿躺在炕上,江老头和江老婆子又大出了一波血,哪儿还有心情送?
更何况现在江家走到哪儿都是被看笑话的,所以就只有赵秀娥出来送他。
这娘俩看到江苒苒骑着自行车过来,顿时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似得,眼神变得狠叨叨的。
“呸!作死小贱……”
“哟,大妈,你这是要去县城找公安同志自首啊?”
赵秀娥狠毒的咒骂直接被江苒苒这一句给噎在了嗓子眼儿上,憋得她眼珠子都差点凸出来。
“江苒苒,你别得意的太早,你等着,老子迟早弄死你!”
江伟阴鹜的眼神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行啊,要不要我现在去公安局等着你?堂哥,你可别光说不练假把式啊。”
江苒苒一脸讥诮的盯着江伟那张因为阴狠狰狞都变得扭曲的脸:“啧啧,我拿你当堂哥你却想当我老子?要不你去问问我爸,看你配不配?够不够格?”
“……”
赵秀娥母子俩被江苒苒三言两语气得浑身都打哆嗦了。
可把柄被人捏在手里,有气不能撒只能憋着,眼睁睁看着江苒苒优哉游哉的骑着车走了。
江伟的牙咬的咯咯响,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见儿子这样,赵秀娥心疼极了,立刻安慰道:“伟伟,你别担心,妈有法子,肯定能让那死丫头把吃了咱的都吐出来!”
江伟窝火的不行,又气又恨:“还能有啥法子?”
“许松平回来了,他可是……”
后面的话赵秀娥压低了声音,说的眉飞色舞,眼底还隐含着兴奋。
本来江伟一张脸阴狠憋闷的没法儿看,听到赵秀娥的话,倏地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的盯着她:“这事儿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妈那天晚上看的真真儿的,还能有假?”
赵秀娥得意的哼了一声:“你等着吧,那小贱.人蹦跶不了几天了。”
*
年后的县城比年前稍显冷清了些,不过走亲戚看朋友拜年的人也不算少,倒是年前排队排成长龙人挤人的供销社这会儿清净下来了。
江苒苒去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并没有看见苗大姐,之前见过的几个熟面孔也没在,她转身正要走。
“你是江姐姐吗?”
一个细细的跟猫叫似的声音传来,江苒苒回头见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正盯着自己,扎着两个枯黄枯黄的麻花辫,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你叫我啊?”
小姑娘点点头,小声说:“我妈妈姓苗。”
江苒苒眼睛一亮:“那你妈妈在哪儿啊?”
“江姐姐,你跟我来。”
小姑娘说了句,出了巷子快步往西面跑了。
江苒苒想说自己骑车带她,结果小姑娘跑的飞快,她只好去追。
被那小姑娘带着走街串巷七拐八绕的,等见到一脸警惕的苗大姐时,江苒苒都快绕迷糊了:“苗大姐,你们这是转移阵地了?”
“可不是,年前稽查队突然袭击,好几个都被抓进去了。”
当时动静闹的挺大,还挂着牌子游街,苗大姐他们只好转移阵地,但她又怕联系不到江苒苒,就让自己的闺女大丫在那边守着。
苗大姐说了几句,又迫不及待的说:“妹子,快,我这儿有好几个老顾客等着买冻疮膏呢,你再给我来一百……一百五十瓶冻疮膏!钱我都准备好了。”
她说着就要掏钱。
“一百五十瓶不成,我这次只能给你七十瓶。”江苒苒摇头。
“啥?”
苗大姐一愣,顿时急了:“妹子,咱之前说好的,这冻疮膏你先紧着我……”
“你误会了苗大姐,现在都开春儿了,别看春风吹的冷,可吹十天半个月的,天就暖和了,给你一百五十瓶冻疮膏,我估计也你卖不完。”
再说她冻疮膏的存货不多了,再没找到原材料之前,江苒苒不打算全卖光了。
听她这么一说,苗大姐脸上的急切这才缓了缓,但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冻疮膏的赚头太大了。
“那也不能一下子就卖不出去吧……”
江苒苒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东西:“苗大姐,除了冻疮膏,我这儿还有别的,一年四季都好卖,你要不要看看?”
她手里晶莹剔透,四四方方的小东西立刻就吸引了苗大姐的目光:“妹子,这是啥?”
“你闻闻看。”
苗大姐凑过去闻了下,浓郁的花香味使鼻腔一阵舒爽,不觉多嗅了两下:“好香啊,是花香,还有股子甜味儿,妹子,这是点心?”
“这可不能吃。”
江苒苒笑了下,也不卖关子:“苗大姐,这是精油美肤皂,只有北京和申城那样的大城市才有的卖。”
“啥皂?”
苗大姐听得一脸懵。
江苒苒简单给她解释了下,把自己以前做好的手工精油皂一样拿出来一块,有玫瑰花,茉莉花,薰衣草,洋甘菊,还有牛奶皂……
颜色鲜亮,形状各异的手工皂惊的苗大姐瞪大眼。
这比高档点心都好看的竟然是肥皂?
那里头竟然还有真花儿!
乖乖啊!
这可真是奇了!
“苗大姐,这些精油皂在咱们县城肯定是独一份儿的,而且绝对比香胰子都好用,又不受季节限制,一年四季都能卖。”
这年头肥皂、香胰子可是紧俏货,供销社的肥皂三毛五一块,香胰子要六毛!
而且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还得要票!就这供销社还经常断货呢。
苗大姐立刻就心动了:“妹子,这精、精油啥肥皂多少钱一块?”
这么小的,肯定也没多少钱,供销社的肥皂也就买三毛五。
“苗大姐,你拿货算四毛五一块,你卖多少我不管,挣多挣少全看你的本事。”
苗大姐一听四毛五眉头就皱起来了,四毛五一块,就算她有本事卖到香胰子的价,卖一块也才赚一毛五,这赚头比起冻疮膏那根本没眼看的。
“不行不行,这也太贵了,谁舍得买这么贵的肥皂啊?”
江苒苒自然猜得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毕竟尝过蜜甜,谁还想吃糠呢。
卖一瓶冻疮膏能赚一块多,一块香皂才一两毛的利润,确实不够看的。
但她也不吱声,就看着苗大姐怎么和自己砍价。
苗大姐心里打着小算盘:“妹子,你便宜点,两毛五一块,我再要……一百瓶冻疮膏,就算卖不出去砸在我手里,那也全算我的,你看咋样?”
这话说的江苒苒心里就有点不大乐意了。
她的精油皂就值两毛五?!
她的冻疮膏还能砸手里?!
识不识货啊?!
“不成。”
江苒苒果断摇头拒绝。
本来她出四毛五,是留了五分钱摇摆余地,毕竟这年头的物价和21世纪的没办法比。
可谁知这苗大姐也是个狠人,直接给她砍了两毛。
“四毛五我都没什么赚头,两毛五我还不如留着自己用。”
“妹子,这供销社的香胰子也就五六毛,你这四毛五我实在没法儿卖啊!这样吧,就三毛一块,我先拿十块儿试试看。”
“四毛五,一分钱都不能低。”
苗大姐脸僵了下:“妹子,你这个价我可要不了,我还是先要一百瓶冻疮膏吧。”
江苒苒也不恼:“我手上没那么多了,只能给你七十瓶,不过苗大姐,咱话说前头,这精油美肤皂我可是先紧着你的,是你不要,要是以后别人卖了,你可不能说别的。”
“你放心,那肯定不能。”
苗大姐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那精油啥皂的看着是新奇好看,可拿货就四毛五一块,除非不赚钱卖,不然谁买这么贵的肥皂?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江苒苒看苗大姐喜滋滋的模样,心里想着自己该物色下一个代理买家了。
精油皂虽然利润薄,但是受众广,而且不受季节限制,只要卖开了,那绝对不用担心没有回头客。
苗大姐看中冻疮膏利润大,看不上精油皂的小利润,想赚大头的,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冻疮膏并不是一年四季都畅销,更不是日常生活所需的消耗品,她这算盘可是打错了。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江苒苒也不强求,收了钱她就推着自行车离开。
出了巷子拐弯的时候,她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咒骂:“眼瞎啊你,走路不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