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
商场十点打烊,相邻的男女洗手间里都没几个人。
茶茶站在门口,低头望着怀中的巨型棒棒糖,越看越喜欢,而后开始苦恼她的宿舍摆不下这个巨型棒棒糖。
难道真的要吃掉吗?
她们宿舍三个人加起来也吃不完。
茶茶正在犯愁,没注意到她身后多了个摇摇晃晃神志不清的醉鬼。
中年男人喝多了酒,走路歪歪扭扭,没有路线可言。
醉酒的男人眼睛跟瞎了一样没看见前面有人,撞到她的肩膀也不晓得要退让,力气又大,直接将她撞进了男洗手间里。
这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
就连精于算计的于故都没料到。
他正要拉上裤子的拉链,修长白皙的手指,摆放的位置相当敏感,听见声音,于故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少女瞪圆了眼睛,像小鹿一样圆圆的黑眼珠一动不动傻望着他,视线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下方。
极度震惊的状况下,茶茶手腕脱了力,棒棒糖落地发出清脆响声,她脸色爆红,娇羞的不行,她急急忙忙解释:“我什么都没看见!”
反倒是于故镇定自若的拉上拉链,又当着她的面系好皮带,莞尔开玩笑道:“等不急了吗?”
茶茶脸颊绯红,她连滚带爬赶紧离开男厕所这个是非之地。
于故慢条斯理走出去,茶茶的脸色还未恢复正常。
于故轻笑了声,问:“既然没看见,怎么脸还红成这样?”
茶茶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这样就不用面对他了。
于故又低声说:“以后真看见那还了得。”
茶茶没听清楚这句话,她问:“什么?”
“没什么。”于故把他顺手捡回来的棒棒糖重新递给她,“虽然碎了,但应该也还能吃。”
茶茶心不在焉说了声谢谢。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都没看见。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好大。
真的好大,看着就不小。
果然人不可貌相。
于故表面斯文瘦弱,没想到还挺……挺有本钱。
走出商场大门,直面冷风,茶茶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脸上总没之前烧的那么厉害。
茶茶跑着离开,“我先回宿舍了。”
跑回去的路上,她的脑子还是一团乱麻,心烦意乱。
啊啊啊啊好烦!
她为什么要脸红?!
她的心跳怎么那么快!!?
茶茶一口气跑到宿舍门口,抬眼之后,脚步顿住。
茶茶低估了沈执的耐心,没有想过他还在楼下等着她。
沈执姿态慵懒坐在台阶上,手里捏着根烟,明明灭灭的星火在黑暗中闪耀,白色雾气在澄黄的灯光下乱舞。
男人卷起袖口,手腕上圈着根看起来十分违和的红绳,脸上的神情有些颓丧,他比此时的月色还要冷峻。
茶茶在此之前从来没见过沈执抽烟。
沈执似乎听见她的脚步声,缓缓抬起脸,被她撞见自己在抽烟竟然一点都不慌。
他吐出一个烟圈,嗓子哑哑的,“去哪儿了?”
茶茶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棒棒糖,说不出来沈执哪里变了。
沈执缓缓站起来,气势迫人,长腿笔直,迈开腿一步步走到她跟前,“茶茶,你去哪里了?”
他差点以为自己等不到她。
茶茶打了个哆嗦,是被冷风吹的,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如实相告:“我今晚有约会。”
和陈心意告诉他的一模一样。
沈执只轻微皱了下眉头,他假装问出的是其他答案,欺骗自己她只是和同性朋友出了门。
沈执的气息里夹杂着未散去的烟草味,“我今天本来是想给你唱首歌。”
茶茶退避三舍,“不用了。”
沈执当着她的面,又点了根烟,他笑了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挺可笑的。”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像在做无谓的挣扎。
“我知道你是想跟我和好。”茶茶轻轻地说:“可是沈执,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全身心投入那么的爱他。
沈执不懂,她的心事,她的日记本里,她所有的烦恼与忧愁,喜怒与哀乐,都不只是和他一个人有关了。
第44章
沈执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大概好看不到哪里去,枯坐了一晚上,眼含血丝,神情憔悴,身上还有股令人厌恶的烟味。
吉他已经让他给砸成了两半,在某个瞬间,在他意识到无论自己做什么,即便卑微的像个跳梁小丑一样,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时,暴怒焦躁的情绪促使之下,他砸断了那个可笑的乐器。
沈执漠然抽着烟,心中麻木听完她说的话,如果不能回到过去,那还有未来。
转眼间,烟火燃尽,他将指间的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里,掀起冷冷的目光,眼神深处流露出几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痴迷。
少女头发微乱,发梢微微翘了起来,柔软透白的脸颊蕴着几分浅薄娇羞的粉意,脖子纤细而修长,她的胸口轻微起伏,气息不稳。
细汗像轻薄的水珠沾湿她的皮肤,脸上的淡妆几乎看不太出来。
裙摆随着晚风一摇一晃,也许是因为跑过来的,这双白皙的小腿颤了颤。
沈执的喉结上下滚了两圈,沉默地在她面前站了几分钟,然后迈开大步,几乎把她逼到角落里。
他伸出手,想碰了碰少女柔软的发丝。
茶茶咬着牙关默不作声避开了他手上的动作,来时砰砰砰乱跳逐渐平静下去。
两人的身体几乎都快要贴在一起,茶茶被迫感受着他身上冷冽的、没有一丝温度。
沈执贪婪细细嗅着她的味道,熟悉的能让他沉下心的软香,好像一下子就将他快要压不住的暴戾按了回去。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生物。
盯着这张脸看够了时间,沈执就想碰碰她,他总记得两人之前亲近的时候,茶茶总是怯生生望着他,紧张中又蕴含着期待。
在茶茶推开他之前,沈执握住了她的手腕,他已经不再会说“和好吧”之类的话。
语言苍白而无用。
而现在从茶茶的嘴里,他听不到自己想听见的答案。
茶茶挣开手腕,抗拒之情溢于言表。
手中柔软的触感一下子消失,沈执还有些不习惯,顿了几秒钟,他望着她,神情略带痛苦又有些冷漠,他像个自言自语的疯子,压低了嗓音,很小声的喃喃:“茶茶,你不要再逼我了。”
茶茶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逼迫过沈执呢?
谈恋爱的时候舍不得他为难,他一皱眉她也跟着皱眉,恨不得这世上所有的烦恼都不要找上他才好。
分手之后,她也不曾对他做过任何的事情。
所以,她真的不明白沈执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
沈执也不指望她能懂,“我回去了,明天见。”
茶茶慢慢舒了口气,刚才那个沈执是陌生的,冷厉的让她有些害怕。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执。
好像就踩在失控的边缘,仿佛只要她有一个字说错,他就会发疯。
茶茶疲惫地回到宿舍,坐在桌子前剥开棒棒糖的包装纸,里面的糖果然已经碎了。
陈心意倒没注意她在干什么,她有点失望地问:“你们看完电影就回来了?!”
茶茶点头:“是啊。”
陈心意恨铁不成钢,“于故什么都没做?”
茶茶不明所以,“他能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茶茶就又想到今晚洗手间那个意外,她的脸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爆红,像熟透了桃子,溢出香甜的汁水。
陈心意警惕:“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茶茶用手捂着脸颊,心虚撒谎:“太热了。”
都早就已经立秋了,哪里还会热。
茶茶怕她追问,随便梳洗之后爬上床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这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闯进男洗手间的时候,于故不是在提裤子,而是刚把腰上的皮带解开,她听见拉链缓缓下落的响声,她被男人抵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男人的声音轻轻柔柔,很有耐心诱哄道:“帮我把拉链拉好。”
茶茶又羞又怕,脑子一抽,闭着眼狠下心手指哆嗦准备硬着头皮做这件事,手还没碰到,于故弯腰在她耳边说:“就在这里办事?你喜不喜欢?”
然后,茶茶就被吓醒了。
茶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过了很久,心跳都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个梦,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竟然梦见自己差点在男洗手间里被于故给办了?!
梦里的于故又欲又纯,秀色可餐。
但是,一想到现实里的于故,茶茶就想去佛祖跟前忏悔,她怎么能把清冷如月的于故梦的那么龌龊呢?
一定是因为陈心意榆晚她们总是在宿舍里念那些又黄又暴力的,影响了她。
因为这个梦的原因,茶茶连着两天心虚的不敢和于故见面。
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她的表现太明显,明显到粗神经的陈心意都看出来了。
“你躲着于故干什么?他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陈心意一连串的问题跟炮仗一样噼里啪啦朝她投过来,“他不会也败在姜妙颜的石榴裙下了吧?”
茶茶仓促摇头,“不是。”
她抓了抓头发,硬说:“我没躲着他,我就是最近比较忙。”
陈心意半信半疑,哼哼唧唧两声:“我觉得你心里有鬼。”
茶茶做出一脸诚恳表情:“我没有。”
陈心意姑且相信了她。
于故忙完手头上的实验,总算空出时间去找茶茶。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没发现这些天茶茶有意无意在躲避他,他也猜得到应该是那天在洗手间里吓着她了。
于故想到那天她的神情,舔了舔唇,欲望一下子就爬了上来。
他敛下神,将文件交到导师的办公室里,随后给茶茶发了条微信:【在哪儿?】
茶茶深而缓的呼吸两口,回复道:【图书馆里。】
于故:【我马上就过来。】
茶茶坐在图书馆门口等他,过了十来分钟,于故就赶了过来。
天气渐冷,于故穿了件薄毛衣,双手插兜,不慌不忙走到她面前,“这几天怎么躲着我?”
茶茶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口,还没想好把他蒙过去的借口。
于故又问:“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啊?”她揪着背包的带子。
于故在她身边坐下,伸着长腿,他问:“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茶茶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做了个奇怪的梦,才躲着你吧?
“没有。”
“只是场意外,我都不尴尬你尴尬什么。”
茶茶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死鸭子嘴硬道:“我真没有。”
于故点到即止,那天也算件好事,会躲着他会害羞红脸,说明她已经把他当成正常的男人,而不只是一个儿时的朋友。
于故深知感情的事情急不来,他必须得一点点浸透她的生活,用无形的线缠绕着她,等到成熟之时,她才会离不开自己。
于故温柔的笑笑:“好,你说了算。”
茶茶如坐针毡,感觉自己连呼吸都不太对劲,被摸了脑袋也会心跳急促,她默默往边上移开了点,然而她却控制不住的眼睛,用余光悄悄瞥了瞥于故的脸。
于故假装没发现她在偷看自己,他低着头无聊摆弄起手机,边问:“今天周五,晚上你要回家吗?”
茶茶唔的犹豫了声,“要回的。”
于故心里有数,“我送你回去吧。”
茶茶说:“哥哥说要来接我。”
于故哄骗起人来招数也不少,“那我陪你在门口等着。”
茶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拒绝他。
她回宿舍收拾好东西,在傍晚跟着于故一起走出校门。
校门口的豪车一辆跟着一辆进进出出,有辆保时捷停在他们面前,车窗摇下来,里面坐着的是茶茶不认识的男人。
但于故貌似和他很熟悉。
“于故,要我送你们一程吗?”
“不用了。”
男人失笑,“赶着和女朋友去约会?”
于故也没解释,反而说:“是有点着急。”
男人意味深长看他们两眼,目含笑意,打趣道:“你们虽然年轻,但也有悠着点啊。”
说完这句话,男人开着车扬长而去。
茶茶并未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她问:“你认识他吗?”
于故道:“是我的师兄。”
茶茶哦了哦,没等多久,江州开着车就过来了。
于故把她送上车,透过窗户说:“周一见,这两天记得给我发信息。”
茶茶系好安全带,边说:“好。”
于故温柔从鼻腔里嗯了声,“路上小心。”
汽车风驰电掣般开了出去,江州握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漫不经心开腔试探道:“男朋友?”
茶茶摇头,“不是。”
江州透过镜子发现妹妹的脸粉粉嫩嫩,表情也不自然,“喜欢他?”
“也不是!”茶茶解释说:“哥哥,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江州还对妹妹上次失恋后嚎啕大哭的模样记忆犹新,他忍不住说:“毕业前不要谈恋爱。”
茶茶低着脸,“哥哥,你这样太霸道了。”她又问:“难道你上大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