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是看出姬愉的难受,巫浔将手中的油纸伞完全偏移过去,试图将她遮挡完全。
姬愉用手挡了挡,示意不用。
巫浔没坚持,过了片刻忆及什么忽道:“你不是会缩小吗?不如你缩小我将你置入袖中。”
姬愉眸光一亮:“好办法。”言毕已经缩小身子,跳到巫浔手臂上。
巫浔先用手指往袖中溢出些冰凉的雾气,而后才将她轻放入袖口。
入了袖中,姬愉只觉一阵清凉,瞬间消散了外面的暑意。
巫浔的步伐一向平稳,此时更加稳固。姬愉所待的袖中,晃动感微不可察。她在里面待了会儿,很快恢复了精神,便生了玩闹的心思。
夏日衣衫轻薄。袖口内就是巫浔的手臂,光滑细嫩白若冬雪,隐约间还散发着凉意。
姬愉看了一会儿,下意识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
一阵痒意自臂上传来,巫浔恍若未觉。片刻后在姬愉拿小手捏他肉肉时,他才抬手轻拍下袖口,道:“别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没那么忙啦。
一周双更少了点,然日更对我来说有点困难,所以中和一下隔日更叭。就从这周开始,下次更新在周六,可爱们记得查收啊
☆、第41章
很快到达一所成衣铺。姬愉刚睡着就被巫浔唤醒。她懒洋洋地从袖口探出脑袋,一阵热意迎来,她缩了缩脑袋,下意识就想退回去,犹犹豫豫片刻,还是挣扎着爬出来。
此时天气虽热,铺中还是有一些人在选买,然几乎都是姑娘,要么就是姑娘的随从。
因此撑着把红伞的白衣清俊少年,眉目雅致秀气,气质疏冷高贵,缓缓向店中走来时,一眼就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众人看着他收了伞,并将其立在墙边,而后淡然地向前走来,姑娘们下意识地为其让开道路。
虽说少见男子入内,但也不是没有,店家并不觉得意外,快速上前笑问:“不知这位郎君是为何人挑选?郎君的母亲或是…小夫人?”
巫浔一怔,姬愉倒很快反应过来。她拉了拉巫浔的衣袖:“你……”
“小夫人。”
姬愉愣了下,呆看他一眼。她心中浮起丝异样,口中却道:“什么小夫人,你干嘛不跟他说是“姐姐”?”
巫浔微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他不识我,也不知你,道什么称呼有何关系?”
姬愉想了片刻,觉得是这个理儿,也就没再在意。
反而是店中听到巫浔这般说的姑娘们,纷纷露出失望的目光。没承想这般俊秀的小郎君,竟已成了亲。那姑娘下手真快。
“下手真快”的姬愉不知其他姑娘的艳羡。她在巫浔的陪伴下,很快就选好了裙子。
巫浔手中拿着姬愉挑好的衣裙,怀中各色的女子衣裙衬得他多了几分烟火气。姬愉欣赏了会儿,笑道:“行了,结完帐快些回去吧。”
巫浔看着手中衣裙:“就这些?不多选几条吗?我说了你想要多少条都可。”
姬愉不禁直乐,有种自己被大佬看上的感觉。
“不必,这些足够。回去你找人烧给我吧。”
巫浔没强求,应一声,转身去结账。
之后一人一鬼回到隐楼,姬愉兴冲冲地回屋试衣裙,而巫浔被仆人唤去云阁,找巫清离商量事情。
夏日的云阁阴冷得像是地窖。巫浔径直去了石室,他推开石门,进去后宛如回到天阴雪域,冰天雪地般的寒冷。
脚底的地面有些粘滑,墙壁上起了些白霜。巫清离盘腿在寒玉床上打坐,他闭着目,眉毛与眼睫上都结了层薄霜。
感觉到有人进来,巫清离轻抬了眼皮,但很快闭上。
巫浔向后一抬手便关了石门,他大步向前在巫清离身后打坐,然后立起手掌贴在巫清离背部,向他体内传送内力。
薄霜渐渐消失,巫清离脸上的白霜也化作雾气消散。当巫浔收回手时,巫清离缓缓睁眼,淡道:“来了。”
巫浔:“嗯。”他起身站在一旁,望着巫清离的目光没有情绪,眉心却敛了点儿:“这次平息气流比上次时间要长。”
巫清离面无表情:“无事。”他整理着衣袖,语气很淡,全不在意:“你知道的,死不了。”
巫浔也知道死不了,但……他收回心思,嗯了一声。
“瑞国传来消息,瑞王不日前因病去世,将册立公子轩为新君。按礼天都需派人前去观礼。往年这种大典摄政王与女帝皆需出场,故这次我会同女帝前去,也会带上你。再过几年,你要继我的位,正好趁此时机历练一番。”
巫浔先是点头,而后问道:“公子轩继位?瑞国的储君不一直都是世子淇?”
巫清离:“瑞王临终前下得诏书,改立公子轩为新君。个中原因暂且不知,然改了也不是坏事。世子淇难当大用,若他继位,恐生事端,改公子轩为瑞王,于天都更为有利。”
“行了,他国之事你我不必多管。回去稍做准备,三日后出发。退下吧。”
巫浔拱手:“是。”
……
夜间,入伏的夜晚闷热无比,畏热的姬愉在榻上翻来覆去地不得安眠。
此时她格外思念现代的空调,即便没有空调,电风扇也好啊。姬愉叹口气,退而求其次次次地想到巫浔房中的冰块和他身上自带的冷气。
她犹豫半晌,终于被难以忍受的燥热打败,起身向着巫浔房中飘去。
她径直穿进房门,然后进了寝房。此时巫浔已经入睡,屋中只余一个较小的夜明珠在灯架上泛着悠悠光华。
姬愉脚不沾地,悄无声息向床头飘去。忽感觉一道劲风当面而来,她骇住,当即大叫:“浔浔,是我。”
巫飞快速收了力道。他从榻上坐起,眉目中还带着未褪去的迷茫与倦色。姬愉猜测他方才应是睡着了,攻击可能是本能反应。
“小鱼?”巫浔渐清醒过来,略微疑惑:“你怎么来了?”
姬愉一屁股坐在床边,感受着这室内幽幽的冷气,再想起自己屋中的“蒸炉”,她叹口气:“我热得睡不着。”
巫浔很快反应过来:“你想睡我这儿?”
姬愉点点头,转眸看向他,期待地询问:“可以吗?”
巫浔微微沉默。他觉得小鱼和自己待久了,许是已经模糊了两人的性别,这种主动提出与男子同居一室的话,他不知是该庆幸对方信任自己,还是该失落她可能没把自己当男子看待。
然最终迎着姬愉亮晶晶的双眸,他妥协道:“嗯。你打算睡哪儿?”
姬愉莫名:“睡哪儿?”她环顾四周:“这还有别的床可以睡吗?”
说着又看向巫浔:“你是不是怕我挤着你?别担心,我缩小之后再睡,不会占多少位置的。”
巫浔不准痕迹地叹口气,向里移动一点儿,示意她:“睡吧。”
姬愉笑着点头。她缩小了身子,蹦蹦跳跳地上了床。如她所言,躺下后果然没占什么位置。
床很大,她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与巫浔间的距离也很远,很难碰到一起。
巫浔看了,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于是躺下睡去。
换了个地方,姬愉终于沉沉睡去。
半夜,房屋中的冰已经化完。燥热感再次醒来,姬愉很快被热醒,她看着身边不怕热的巫浔,缓缓靠近,小手碰上他的胳膊,瞬间有凉意传来。
感受到痒意,巫浔下意识将手臂挪开,声音带着未醒的低沉沙哑:“小鱼,别闹。”
姬愉顿住,她收回手,再看他一眼,下榻飘了出去。
次日巫浔醒来,不见姬愉身影。他醒得很早,对于姬愉不见这件事感到有些奇怪,要知姬愉一向起得较晚。
他简单收拾后,推门向外走去。
晨间的空气清新,也较为凉爽,没有那么让人难耐。
巫浔去姬愉的房中看了,依旧未见到女鬼的身影。他停在原地,思索片刻,抬脚去了厨房。
厨房下有个冰窖,而巫浔在这里逮到了睡得香甜的女鬼。
巫浔将袖珍的姬愉从地上提起。
姬愉睁开迷蒙的双眼,如猫儿般蹬着胳膊和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打着哈欠,垂着脑袋,声音带着刚醒时的软糯:“干嘛呀?”
她听出自己声音的不对劲,揉揉眼睛清了下嗓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巫浔未答,却道:“怎么睡这儿?地板不硬?”
“这儿凉快。”姬愉依旧耷拉着脑袋,声音懒洋洋地没睡醒:“你房间的冰半夜化完了,把我给热醒了,我本来想抱你,你好想不让,我就重找了个凉快的地方。”
“不过地板是有点硬,如果可以,麻烦你给我烧张小床来,我将就一下也就过去了。”
巫浔静默片刻:“你要怕热,我可以让你抱只胳膊。”
见他答非所问,姬愉掀起眼皮,就发现他白皙的耳朵竟红了一点儿,这一点儿红像是樱桃缀在雪花糕上,格外诱人。
姬愉诡异得感觉到饿。
“嗯嗯,浔浔最好了。”她瞬间忘了自己方才的要求。女鬼晃着腿,带动身子荡着秋千,然后一旋就爬在巫浔的手臂上。
巫浔稳住手臂,避免她摔下去。
姬愉:“我有点饿了,我们上去看厨娘做好吃的了没。”
“做了。”巫浔答:“我来时恰好看见。”
姬愉开心地弯起眸子:“真是太棒了。等我吃饱,还要再去补一觉。”
巫浔没说话,带着她走出去。
……
又一天早晨,巫浔睁眼醒来,感觉到手臂上的柔软。
他垂眸,就叫娇小的女鬼用两只小手环着他的手臂,睡得香甜。
向来冷情地巫浔,此刻在看着姬愉安静的睡颜时,心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扬起前所未有的弧度。满身的冰雪与清寂瞬间消散,本就惊艳的容颜绽放出极致的风华,满目的活色生香。
可惜转眼逝去,无人可见。
……
三日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出行之日。
朝臣们恭送女帝和摄政王离开天都。巫浔骑着马走在前方,姬愉躲在他袖中打盹。饿了就去女帝马车里蹭吃的。
女帝虽说是傀儡,但吃穿住行皆是一等一的好。姬愉在这儿吃饱喝足,也不急着离开,靠在车壁上打量着自己某中程度上的母亲。
女帝呆板的性格与她娇俏的容貌不符。一个人待着她也坐得端正,双目直视前方,里面却空荡荡地没有一点儿情绪,有些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她坐了多久,姬愉就盯了多久,看着看着姬愉又沉入梦乡。
在姬愉入睡一段时间后,女帝缓缓拉开点儿车窗上的木门。她透过缝隙向外看去,当目光落在某处,女帝无神的双眼终于有了星火般的亮光。
亮光微弱,很快逝去,徒留眼中灰烬寂寥,不久后会再次生出不尽的杂草。
杂草难灭,终有一天会生成原。
届时只需星火一点,便可焚尽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之后要牵涉到诸侯国的情节,所以我在这提前解释一下背景,届时文中也会提到一些。
[天朔是总称,其间天都是中心,与各诸侯国属于从属关系,诸侯国也可以说是附属国,有一定的自主权,与中央政权的联系较为松散,可能会出现附属国不听从天都号令的情况,也会发生战争。
天都女帝有点像是部落联盟公认的首领,而天都朝堂中也会有诸侯国长老级的人物为官,参与重大决议的商讨,类似最原始的民主制度。]
大概就是这样,掺杂的私设较多,大家看个乐趣就好,不必深想哈。
☆、第42章
瑞王去世前,下旨改立新君。诏书一出,世子淇当场色变,险些失控。
公子轩为免继位大殿生出事端,在丧葬结束之后,将世子淇禁足府中,并派重兵看守。随即忙碌着继位大典与迎接摄政王与女帝来访的准备事宜。
新君将改,朝代更迭。瑞国上下都出在一片忙碌与紧张之中,城防兵与比平时多了数倍,力求固若金汤,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公子轩为此已操劳多日,神经时刻处以紧绷之中。终于明日就是继位大典之日,过了明日他也能暂时歇上一口气。
然早晨起来,公子轩正与夫人坐在厅堂用膳,忽有将领是来报:“公子,世子淇不见了。”
公子轩放下筷子,脸色微变。不见了?!一个大活人是怎么从重兵把守的府中不见的,难道他身后还有人帮他?
想到此处,公子轩眉头越皱越紧。
刘夫人知晓公子轩这些日子一直心绪不安,处处忧心,也知他此时猜测甚多,不禁宽慰道:“夫君莫忧。世子昏庸无才,手中也没多少兵力,即便侥幸逃了出去,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明日乃继位大典,夫君必当劳累,今日莫想太多,应当放宽心神,好好休息才是。”
公子轩依旧皱着眉,脸色却好了许多,应是听进了刘夫人的话。只是他心中那股隐隐约约的不安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
瑞国近段时日得天空作美,日日晴好,然与之相距不远的苍国却连续下了两日大雨。
金碧辉煌的苍国王宫中,雨水顺着黄漆瓦檐坠下,形成一道天然的帘幕。帘幕之内的阁楼上,有两人正在闲情煮酒,准确说是一人在闲情煮酒,另一人垂首而坐。
其煮酒的那人穿着紫色深衣,身材高大壮硕,胡须黑亮,眸光明亮隐带锐气,自有股威严凌然之气。而与他对坐的另一人生得年轻,却弓着脊背,神情灰败,气势颓唐,精神与气势完全不可与中年男人相比。
中年男人是苍王,年轻人却是从瑞国消失的世子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