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说着她急切地想要扯住巫浔的袖口带他过去,却被巫浔皱着眉避开:“我知道了。”
说完他看眼姬愉紧张关注那落水身影的表情,微顿后巫浔轻拂衣袖,而后乘风而起,转眼便飘掠到谭面。
他的足尖蜻蜓点水般拂过谭面,瞬间到女子身边。
徐雨筠本能地在水中挣扎着,直到力气越来越弱,呛了几口水将要下沉时,却忽地感受到后颈领口被人提起,而后身子腾空,似一只被捉住的鱼离开水面。
风从脸上掠过,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不禁地让她打了个寒颤,接着她就被随手丢在柔软的草地上。
小丫鬟立刻将自家女郎扶起,揽在怀中。
女子浑身湿漉漉的,但好在入了夏,天气温暖,潭水也不刺骨。徐雨筠除了刚被救起时有点冷之外,现在倒不是很冷,只是脑子有些昏沉,衣服贴在身上也不是很舒服。
等等……衣服贴在身上?她似是想到什么,惊慌地向下望去。
夏衫浅薄,水浸湿后贴在身上几近透明,里面藕荷色的肚兜甚连花纹都清晰可见。看到这儿徐雨筠当即羞红了脸,她下意识地向前看去,却不禁怔住。
将她救起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十几米外的一颗柔柳之下。少年长身玉立,白衣墨发,侧颜映着天光隐约可见精致清俊的轮廓。他不言不语,便只神情疏淡地立在哪儿,与生俱来的清贵气质与其淡漠的高洁姿态,就已让人心生敬畏。
不俗的容颜,非凡的气质,一眼便知不类常人,非富即贵。
徐雨筠呆呆望着,一时失了言语,半晌才颤着手指拢住衣襟,试图遮掩自己。
小丫鬟注意到徐雨筠的动作,瞬间反应过来道:“女郎,您先坐会儿,奴婢去马车上给您拿披风。”说完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巫浔的位置,而后再看着自家女郎,心里有几分不放心。
徐雨筠看出她的顾虑,咳了声道:“你不必担心,那郎君是个君子。”她瞄了眼巫浔,脸颊不禁有些微红:“看那郎君站那么远,定是见我……所以贴心地给我留了空间。就连方才救我时都尽力不触碰到我,而且从始至终目不斜视,没有半分冒犯我的意思。”
闻言小丫鬟点点头,将徐雨筠扶到树下坐好,然后放心的离开。
另一边姬愉见巫浔将人姑娘拎上来,毫不怜香惜玉地给丢在地上,然后朝她走来。
她看着他滴水未沾的白衣,再看他从袖口掏出一方白帕,轻拭着方才触碰到那姑娘的手指,拭完后随手一拈,白帕就碎成了粉末随风散尽。做完后他淡定地放下手,走到姬愉身边。
姬愉心中咂舌,默默收回视线,觉得这家伙的洁癖已经到了注孤生的程度。怪不得穿书时没听说他后院有妻妾,也没见到有女子与他作陪,大概都被吓跑了。
也幸亏有这些年的陪伴做基础,要知道刚穿来时她也是被这家伙嫌弃的对象。
想着姬愉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察觉到姬愉的视线,巫浔没转眸,只随口问:“怎么?”
“没啥。”姬愉抬手摸摸他的袖子,再戳了下他的手背,见他没有反抗的意思,确定自己现在不是被嫌弃的那一类,满意地弯起眼睛,迎着他望来的视线道:“看你帅。”
“帅?”
“就是夸你好看。”
“哦。”
……
小丫鬟给徐雨筠披上披风。
徐雨筠犹豫半晌啊,还是缓步走到巫浔身旁。她抬起脸,看着这清贵俊美的少年郎君,不知想到什么,白皙的脸颊渐泛了红意。
她柔声开口,声音婉婉若细水流淌:“郎君。”
这一声将姬愉吸引过来。她转过头,看向被巫浔救起的姑娘。
徐雨筠肌肤白皙,身材纤细如柳,有种娇嫩的柔意,尤其那双标准的柳叶眸,即便不说话,都透着几分醉人的柔情。然而她的气质却比长相多了几许温婉大气,姬愉猜应是贵族出身的姑娘。
巫浔知道徐雨筠走过来了,听她唤他,他也没往过看,只淡漠应声:“有事?”
巫浔态度很淡,徐雨筠也没觉得不对。反而因他在自己披上披风后,依旧正直守礼地目不斜视,更赞他品行高尚是个君子,从而增添几分好感,然而好感之下又有种莫名失落。
她忽略这点怪异的失落,躬身行了一礼,缓缓道:“多谢郎君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唯有……”
姬愉挑起眉头。这台词倒是熟悉,难道接下来就要以身相许了?
“来日登门拜访,以表感激之情。”徐雨筠打量着巫浔的神情,继续道:“不知郎君家住何方?是哪家府上的郎君?可否告知一二。如此大恩,我……”
“不必了。”巫浔淡声阻止。他转眸看着姬愉,用眼神问:回去吗?
姬愉瞥了眼徐雨筠,见到她因巫浔拒绝而怔住的表情,敏感地看出她对巫浔有好感。然而想了想,觉得感情方面的她还是少掺和,让他们顺其自然的好。
既然巫浔没这意思姬愉也就没管,她点头笑道:“行,咱走吧。”然后开开心心地自己打头飘走了。
见姬愉飘走些距离。马离得很近,巫浔也一个跃步上了马,然后加快速度追赶上去。
徐雨筠还保持着怔住的神情,转眼人影消失,她更有些回不过神来。许久后才轻抿起唇瓣,觉察些许落寞来。
……
姬愉和巫浔回到隐楼,过了些时日,便将那日救人的事抛之脑后。
一人一鬼按部就班地继续生活半个多月,直到某日宸宫传来要为女帝举办生辰宴,邀请在天都城内任职的官员参加,这波澜不起的平静生活才终于有了点趣味。
女帝生辰,巫清离自然要去,巫浔也要去。而爱凑热闹的姬愉当然不会闲在家里,于是也跟去了。
姬愉穿书过来总共才活了那么几天就做了阿飘,自是没来得及参加什么宴会。因此这初次入宸宫参宴,还真让她有些期待,然而等到了现场,置身于酒席宴宴之间,又觉得没有想象的那么有趣。
皇家规矩多,官员个个遵守礼数,谨言慎行。耳边的丝竹之乐,管弦之声不绝,然而对一个喜欢现代流行之乐的女鬼而言,实在难以提起什么兴趣。
而这桌上的饭菜,虽说琳琅满目,尽是珍馐,然布置的太早,一通礼数下来入口也凉了。且隐楼的厨子本就是天都一流,味道极绝,比她之前在宸宫所吃亦毫不逊色,所以姬愉的口早就被养刁了,因此再看眼前这凉掉的珍馐,便半分胃口也无。
她叹口气,脑袋歪在胳膊上,目光看着殿上的三人。
正中坐着女帝,女帝身边坐着皇夫。女帝右手边,巫清离单独侧坐着。
姬愉默默看着,心想巫清离这好亮的一个大灯泡,影响女帝与皇夫秀恩爱。然而很快便意识到女帝与皇夫的貌合神离,明明坐的是同一个座椅,中间的距离却能再塞下一个人。
反衬得女帝与巫清离的距离还稍微近些,不过一个神情冰冷,一个目光无波,眼神毫无交流,即便郎才女貌,也没什么cp感。
姬愉目光又向下搜了搜,发现没见着小姬愉,疑惑片刻看眼巫浔,思索他是否见过小姬愉。
若见过就有些麻烦了。
虽说年龄不同,然模样一样,最多小姬愉面容比她稚嫩些,但几乎相同的脸很难不让人起疑。她还未打算把那些事情告诉巫浔,若他真生了疑心,倒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
胡思乱想间一群舞女上了殿。姬愉收回思绪,勉强将注意力集中到殿中的舞蹈上。
乐鼓交错,舞女和着节拍起舞,她们脚踝上的银铃,一下一下的发着清脆声响。她们腰间的流苏随着旋转跳跃飞荡,满目绚烂间衣摆轻扬,显露出纤细腰肢上白皙肌肤,迷乱了许多人的眼。
下意识地姬愉瞟了眼巫浔。见他脊背挺直,看似端正却姿态随意。他的眸光落在殿中央,没有神情,目光却未移动半分,而他放在桌案上的冷白指骨,也似跟着舞蹈节拍在轻轻敲击着。
看得这么入迷?姬愉微怔,将目光挪到那些婀娜多姿的美貌舞女身上,然后又看向眼也不眨的巫浔。
这么喜欢么?少见如此认真的模样。不知为何姬愉心底冒出丝怪异来,然这怪异浅得可以忽略。于是她未在意,拍了拍巫的的手臂,调侃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巫浔缓缓扭过脑袋,黑眸难得不是那么清明,一副未回过神的模样。
“什么?”
姬愉哑声,片刻后才摇头笑道:“你刚在发呆?”
巫浔的眼神恢复清明:“嗯。”他转过视线,淡看着前方:“这种宴会很多,比较无趣。所以有时候我会用来想些事情,也不至于完全浪费时间。”
“是挺无趣的。”姬愉认同。她四下扫视一遍,然后示意巫浔道:“走吧,我们出去。”
“嗯?”
“偷溜出去啊,你没干过吗?这种宴会应该也不会查人吧。”
“不会。”
“好。那走!”姬愉笑着拍拍巫浔的肩膀:“我们小心点就行,等宴会快结束了再回来结个礼。”
“嗯。”巫浔点头,随她从后方绕出殿外。
殿中的一个角落,有人一直注视着巫浔的身影,直到他离开殿内,那人才移过视线,低头攥着手指。
而后,起身跟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被撸收又被小天使手动取收了惹,我在努力苟住剧情,先别辣么快放弃我啦,请对后文保持住期待啊么么啾~(尔康手jpg)
☆、第39章
巫浔同姬愉出了延双殿,就着已然升起的月色,姿态悠然地走在宸宫里。直到走到玉畔湖,他们才停下脚步。
脱离沉闷的宴会,殿外的一切都让人觉得惬意。美好的月色与吹散燥意的夏风,波纹荡漾的湖水,及湖边一片修剪整齐的碧茵青草,都让姬愉觉得舒服。
她靠近湖水,细白手指搅动起涟漪,然而把手指拿出时依旧干净清爽。姬愉摇摇头,有些可惜不能真正感受到自然万物,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靠近的脚步声吸引。
姬愉转动着眼珠子,手指依旧不停地拨弄着湖水,眸中却闪过一丝狡黠。待感受到巫浔来到她身旁,她忽地拨起水对他撒去。
巫浔反应很快,或是根本就没有反应。他神色不变,漫不经心地抬手便让水滴在空中化成雾气,映着他漆黑的眉眼都显得几分氤氲。
姬愉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随即见怪不怪地转过头,继续玩着湖水。
巫浔性格内敛,姬愉不说话他也不会开口,但只这么安静站着,天生的气势也很难让人忽略他。
然姬愉与他相伴多年,早已习惯巫浔的气息,因此玩着玩着还真将他给忽略了。自顾自的玩了会儿水,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溜烟爬到树上。
她动作的那刻,巫浔就将目光转到她身上,抬眸正想说什么,余光瞥到一片芙蓉色的衣角,霎时禁了声。
他淡然收回目光,转过视线便见到一个女子移步向他而来。
姬愉站得高看得远,几乎当那女子一出现她就注意到了。她眯着眼睛向下看去,很快认出是那日被巫浔所救之人。
那日徐雨筠形容狼狈,虽能看出长相不错气质甚佳,然今日衣衫整洁妆容精致,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
不似那日的妆容清淡,这次的她容色浓丽几分,芙蓉色的衣裙衬着芙蓉般的容貌,身姿纤秾合度,柳叶凝眸若水含情。款款而来时带着香风,走动间裙裾却丝毫不动。挺直的脊背,交叠的双手,婉婉的微笑,无一不在展现着贵女气质。
芙蓉玉面却是气质温婉,两相对比又完美辉映,月色落下光华夺目,很是让人惊艳。
不知道直观感受美人而来的巫浔是什么感觉,反正在树上俯视的姬愉有被惊艳到。她摸着下巴,看着停在巫浔面前行礼的美人,和美人未言水眸中却先溢出的情意,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家崽崽真是艳福不浅。
然后又生出种莫名的情绪。姬愉摸了摸大树的皮,觉得还好自己上来了,不然站在下面着实有些亮堂。
即便徐雨筠压根看不见她。
姬愉身子向下一滑就在大树上坐下,然后抱臂晃荡着双腿,满脸兴味地看起了戏。
树下徐雨筠正缓缓向巫浔走来。她看着树下的那抹修长人影,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脚步和狂跳的心脏,想要将自己最好的姿态展现出来。
靠地欲近她的心就跳得欲快,交叠的手指也渗出些薄汗。走到巫浔面前时,脸开始发起了热。
徐雨筠努力平息着自己的紧张,嘴角勾勒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声音有些惊讶地道:“郎君,未曾想在这儿能见到你,真是好巧啊。”
说完,她曲身行了一礼,头微低时好似无意呈现出自己白皙后颈的优美弧度。
可惜巫浔似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上看了一眼,微顿一瞬落回身前女子的发顶,声音冷淡:“你是谁?”
“扑哧——”
看着徐雨筠瞬间凝固的笑容,姬愉没忍住乐了。
这家伙不是过目不忘嘛,怎么还问“你是谁”。不会是他当时压根就没看人姑娘脸吧……
想到这一层,姬愉突然默住,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
徐雨筠僵住片刻后收敛了神色,她攥了攥手指,随即松开若无其事地浅笑道:“时间过去得有些长,郎君许是不记得我了。但郎君对我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永生不会忘记。”
她的笑容有些羞涩,眸中却是满满的感激:“若非那日郎君相救,雨筠可能早已葬生清潭之中。对于郎君的恩德,雨筠铭记在心并希望能够回报一二。然那日郎君走得匆忙,未能告知名姓,所以不得拜访,望郎君勿怪。”
对着巫浔清黑的双眼,徐雨筠继续道:“幸好上苍怜我一片赤诚之心,予我机会同郎君再会,雨筠实在高兴。”
“不知这次郎君能否将名姓告知于我,我好回报郎君。”她认真地看着巫浔,真诚的语气和神情,以及盈盈水眸中的期待,好似拒绝她就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顺手而为,无需回报。”巫浔冷淡应声,宛如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见徐雨筠还欲开口,他继续道:“你若执意回报,可上灵玉观上香捐献,祈佑我天阴恩泽万世,昌顺亘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