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海王了解一下——初云之初
时间:2020-10-26 10:28:50

  方长老不知从哪儿弄来个桃儿, 一边吃一边拍他的肩,直接把朱管事拍成了震动模式:“朋友, 几个意思?想打架是吗?”
  右护法皮笑肉不笑道:“家里几个妈储备啊,出门在外这么嚣张?法师帮了你们,那是法师心怀慈悲, 这可不是你们高高在上打赏几个钱就叫人当护卫的理由,到金陵还早呢,谁知道前边有几个坎儿?听话,别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啊。”
  朱管事一看对方这架势, 再见他们说话时候这么豪横,先自软了三分, 下意识斜眼去看瓜子脸姐姐,目光请示她拿主意。
  “妹妹勿怪,朱管事是见此处人多眼杂,唯恐我们姐妹二人出事才叫人过来的,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瓜子脸姐姐倒也能屈能伸,见对方势强,当即便笑开了, 又向赵宝澜行个万福礼,软中带硬道:“家母乃是承恩公之女,现下洪州叛乱,我们一行人此次前往金陵投亲,因为都是女眷,故而格外谨慎小心,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妹妹见谅。”
  赵宝澜见她姿态放得谦和,倒也没再穷追猛打,摆摆手,说:“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们家这态度叫人忒不舒服。法师几人帮了你们,不过来道谢也就算了,怎么还趾高气扬过来拿捏人?人家是一片好心,可不是你们家仆从。”
  瓜子脸姐姐方才已然点名身份,就等着她低头认错呢,哪知道赵宝澜全然不理,居然还顺势责备起自家来。
  她听得愣住,还当是赵宝澜没听清楚自家身份,表情僵硬了一下,方才说:“我们也是吓坏了,这才没来得及向几位法师致谢。”
  她要是就那么认了,赵宝澜指定不会再说什么,但这么狡辩,那可就有的说道了。
  “可是我看地上的血已经开始干涸,受伤的法师也处理完伤口了,起码得过去一刻钟工夫了。当时是吓坏了,现在呢?有功夫叫管事过来找人当护卫,没时间走几步路过来道谢?你这话可真有意思!”
  瓜子脸姐姐神情讪讪,一言不发,瓜子脸在空明几人面前遭了一通抢白,脸面上颇过不去,涨红着脸说:“我们可是承恩公府的人!”
  “真对不住,妹妹见识太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承恩公府,”赵宝澜两手叉腰,朝天翻个白眼,说:“满大殷我就知道那么几家人,皇家宋氏、燕侯赵氏、昌武侯嵇氏、云南王——真不好意思,怪对不住云南王的,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姓什么。”
  瓜子脸姐妹俩:“……”
  其余人:“……”
  瓜子脸姐姐笑的脸都僵了,张张嘴正准备说话,赵宝澜却懒得同她多费口舌,一抬手示意她停口,道:“你是谁家的姑娘我管不着,但是欺负人就不行了,忘恩负义更不行。剩下的路你们能走就走,不能走就回洪州去,都出来逃难了还不忘作威作福,是多生了两条腿还是长了七个眼睛,就显得你们能了?回你们马车上去,别叫我再瞧见你们!”
  那姐妹俩被她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瓜子脸还想再吵几句,硬是被她姐姐给拉回去了:“走,回去。”
  瓜子脸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可是她……”
  “可是我怎么了?”
  赵宝澜骚里骚气的拨了拨自己头发,说:“真是对不住了,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又或者是叫你觉得不舒服的话,那我肯定是故意的,你忍一忍吧。”
  瓜子脸姐姐:“……”
  瓜子脸:“……”
  瓜子脸姐姐咬紧牙根,加重语气说:“走,咱们回去!”
  连拖带拽的把瓜子脸带回到马车上,车帘一掀一放,就听不见里边动静了,她们姐妹俩一走,朱管事也麻利的跟着撤了。
  大抵是觉得丢了脸面,又或者是不想再瞧见赵宝澜这个克星,这家子人在这儿继续停了一刻钟不到,就匆忙启程出发了。
  空明目送着那几辆马车远去,不禁为之摇头,转身向赵宝澜行个礼,郑重道:“多谢姑娘。”
  “小事,”赵宝澜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死去护院们的尸体还留在地上,倒也可怜,赵宝澜吩咐人挖个坑一起埋了,没受伤的和尚们也去帮忙。
  宝蝉递了水囊过去,提醒她说:“承恩公府是皇后的母家,国丈府上,那两个姑娘说自己母亲是承恩公之女,也就是皇后的外甥女了。”
  “管他是谁呢,”赵宝澜不以为然道:“在我跟前嚣张,就是不行!”
  “是是是,”宝蝉失笑道:“我们小魔王天下第一了不起。”
  他们在这儿短暂停留的时候,聚集上来的流民也多了,因着刚刚遭了山匪的缘故,不敢贸然前行,便在这附近盘桓不去,观望着赵宝澜一行人的动向。
  赵宝澜见他们扶老携幼,神情惶惶,倒也觉得可怜,便同宝蝉商量:“要不然咱们……”
  无需她说完,宝蝉便明白了她心意,温柔一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何不好?也都是可怜人,咱们能帮便帮一帮吧,左右我的事情也不急。”
  赵宝澜便吩咐左护法去传话,愿意与他们一道前往金陵的可以结伴而行,不收一文钱,水和吃食各家自理,但安全上能有个保障。
  他们一行人俱是高头大马,剽悍难掩,愿意在前护卫,自然是上上好事,孤身上路又或者是一家几口的人都聚集上来,逐渐汇成了一道洪流。
  空明旁观这一幕,也道:“贫僧几人愿意同姑娘同行,护持众人往金陵去。”
  赵宝澜此前见他们匆忙赶路,便当是有要事须得去办,现下听这意思,又觉得好像并不很急,心下疑惑,便直接问出来了。
  空明并不隐瞒,道:“贫僧是受尊长所托,往金陵去取一件东西,自然能快则快,现下既遇上此事,当以百姓性命为先,所托之事反倒没那么急了,若是那位长辈知晓,也必然不会怪罪。”
  赵宝澜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他们在原地休整了半个时辰,也是有意等后边和之前被吓退的行人们聚拢过来,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便骑马出发,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金陵去。
  因着洪州叛乱,附近州郡的兵卒都被紧急调去平叛,连带着驿馆里都没有多少人,再仔细一问,更得知近几日凶案频发,屡屡有山匪劫道杀人。
  有同行的客商说:“从前这条路很太平的,毗邻帝都,众多官兵镇守,现下起了兵祸,反倒危险起来……”
  “要不怎么说宁当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呢!”
  “也不知道这场叛乱什么时候能结束。”
  同行之人唉声叹气,满面忧愁,隐隐有哭声传来。
  “我姐姐嫁到洪州去了,战事一起,也不知如何了!”
  赵宝澜目光微侧,却见空明神情悲悯,面色冷凝,眉宇间充斥着几分凛冽,不禁道:“法师似乎另有所想?”
  空明勒住缰绳,回首看一眼愁云惨淡的同行百姓,轻声道:“我只怕山匪并非是真的匪徒,而是有人借机发作,丧尽天良,吸吮百姓骨髓。”
  赵宝澜先是微怔,旋即明白过来。
  这条道路是通往金陵的必经之路,从前极为太平,从无乱事,怎么现在洪州刚出现叛乱,这边就出现了山匪?
  这世道当山匪的也有,但多半得是民不聊生、吏治不堪,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会走这条路,洪州地界上出现山匪也就算了,这边怎么这么快就出现山匪了?
  即便是官府征兵加赋下的不良反应,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除非那根本就不是山匪,只是有人浑水摸鱼,知道洪州附近州郡的百姓富户携带金银细软逃亡金陵避难,想从他们身上发一笔财。
  人死在路上,钱也没了,流民那么多,籍贯不一,地方各自为政,官府想管都管不了,想查也无从查起,即便日后叛乱平息,怕也只能不了了之。
  赵宝澜想通此节,不禁摇头长叹:“鬼怪可怖,但人心更加恶毒。”
  空明见她一点就透,眼底不仅闪过一抹诧异,由衷道:“姑娘天资聪颖,实在令贫僧赞叹。”
  休息的时间到了,方长老催马到队伍最后提醒坐在地上的人起身,赵宝澜余光瞥见,握住缰绳,准备催马出发。
  略微往前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去,向空明眨一下眼:“好像还没有同法师说过——我名叫宝澜,宝贝的宝,波澜壮阔的澜,不叫什么姑娘。”
  她一向喜欢艳色,石榴红的明艳裙裾,长发编起,点缀以黄金宝珠,鲜明而又华美。
  空明看得微怔,她却已经回过头去,马鞭“啪”的一声脆响,纵马往前方去。
  风吹起她的裙摆,日光下耀眼夺目,点缀有金珠的发辫熠熠生辉,就像是春日里的贴梗海棠,鲜红的花瓣,金色的蕊,朝气蓬勃,永远向上。
  
 
 
第51章 征服星辰大海吗?
  因着有流民百姓同行, 赵宝澜一行人前进的速度不快,只是越往前走,赵宝澜就越觉得空明此前所说的话是对的。
  这一路上层出不穷的山匪只怕并非真的劫匪,而是有人乔装打扮, 要将去往金陵的人敲骨吸髓, 吞噬干净。
  两天之内他们打退了五波劫匪, 斩首数十人,也更加确定了空明的推论。
  同行之人中有申氏专门安插进去的府兵, 观望过之后便断言称:“那些山匪并非盲从盲冲, 而是前后列阵,颇有章法, 显然是军中之人,绝对不是普通劫匪。”
  最后一次打退劫匪的时候,赵宝澜抓了几个活口, 找根绳子绑起来拖进树林里边,叫专业人士进行刑讯逼供,她则抱着乱雪剑在旁边等结果。
  左护法并没有因为升职而荒废了刑堂堂主的技术,不出多久就叫几个俘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全都给吐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已经招供了,说那些所谓的山匪其实是吴家跟邓家豢养的私兵, 知道洪州战乱,富户豪强纷纷北逃,便叫私兵伪装成山匪劫道,趁机大肆敛财。”
  赵宝澜皱眉道:“吴家跟邓家是什么来头?”
  “说是吴家和邓家,其实不过是这两家人留在金陵的质子罢了,”左护法道:“他们的父亲都是地方军阀,手握大权, 朝廷有意拉拢,便使其尚公主,做了驸马都尉,再则……”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面上显露出几分嘲讽:“这件事在金陵上层其实也不算什么隐秘,驸马都尉发了横财,公主则入宫去打点皇亲,宫里的贵人得了实打实的好处,对于这种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地方官员若是检举上去,反而会被申斥报复。”
  赵宝澜听得嫌恶,寒声道:“可耻,可恨!”
  话音落地,她心有所感,转身一看,便见空明不知何时过来,静静立在不远处,不知是听了多久。
  四目相对,他神情孤郁,难掩悲悯,向赵宝澜行一佛家礼节,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百姓又何尝不是如此?”
  赵宝澜默然良久,终于轻叹口气,道:“走吧,先把随行的百姓平安送到金陵才好。”
  几个被审讯的俘虏还有几口活气,看主事之人要走,左护法又狞笑着近前,便知要糟,沙哑着声音出口求饶,赵宝澜置若罔闻。
  那几人目光一转,瞥见一角僧袍,忙哀求道:“法师饶命,宽恕我等罪行!”
  “佛祖慈悲,法师如何忍心妄造杀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空明听得皱眉,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同左护法道:“且慢。”
  左护法心想这和尚就是办不成事,心太软了。
  几个俘虏满目期待的看了过去。
  空明取出从赵宝澜处借用的佩刀递过去,提议说:“用这把刀,这个锋利一点。”
  “……”俘虏们:“????”
  “……”左护法:“????”
  空明向左护法行个佛家礼节,云淡风轻的走开了。
  左护法:“……”
  法师,你好骚啊!
  果然,能被小魔王看中的男人,没一个是普普通通的。
  ……
  吴家跟郑家的私兵们几次出手都被打退,眼见着一条条肥硕的大鱼近了,却捞不到一点好处,实在是不甘心。
  再有些时日那一行人便要抵达金陵了,大殷帝都,天子脚下,即便上边有人撑着,也决计不如山野路间行事方便。
  两家的私兵都有些急了,飞鸽传书往金陵去送信,请求加派人手,将那伙儿碍事的人一网打尽,尽情的狩猎一番。
  吴家跟郑家的两位驸马都尉都指望着此次劫掠敛财,一来充实自己的腰包,在金陵花天酒地,二来也可借机输送金银往家中封地去,免得真成了家族弃子,来日被家中放弃。
  这会儿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两人如何肯善罢甘休,当即就调兵遣将,务必要将那群多管闲事的人铲除掉。
  赵宝澜尚且对此一无所知,当然,即便是真的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会在乎区区两只皮皮虾吗?
  洪州的叛乱并没有很快得到平息,反倒愈演愈烈,就像是一块石子砸到水中,荡起了圈圈波澜,即便是帝都金陵,也难免承受到了战争的余波。
  因为这影响,往金陵去的人更多了。
  毕竟是帝都,皇城所在,再乱也乱不到哪儿去吧?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赵宝澜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战争刚开始的时候,金陵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还能允许部分百姓进入,但是之后呢?
  一座城池的承载力是有限的,居住的地方是有限的,拥有的资源也是有限的,金陵之外百姓的疯狂涌入必然会造成种种社会问题,居住、饮食,更要紧的是治安,等金陵官员们反应过来了,随之就会关闭城门,宽出严进,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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