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澜说:“你安排吧,我明天上午过去一趟,不必铺张,也不要大张旗鼓,影响进度。”
方长老应声,又道:“据探子来报,附近州郡关闭城门禁止流民入内的不少,好些流民正往湖州来,咱们还继续接收吗?此外,也有别的州郡效仿咱们的政策,大开城门欢迎流民入驻,也照搬咱们以工代赈和户籍通缉、分类别居的法子,您的意思是?”
赵宝澜道:“有人来就接收,人口也是财物,来者不拒,至于那些效仿的,不必理会。”
湖州现行的政策当然是好的,但也是非常难以复制的,既要求州郡统治者有足够的钱粮储备,也需要一套高效廉洁的行政班底,天下之大,能做到这两点的有多少?
赵宝澜麾下兵精粮足,人才济济,直接废弃掉本地陈腐的官僚系统重开一套,对于那些阳奉阴违、背地里挑事的官员直接杀了了事,这一点又有哪个州郡能做到?
盘根交错的利益关系就够州郡长官头疼了,真要是有样学样、大开城门吸纳难民,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受罪的是他们自己。
说的再直白一点,但凡大殷有一半的官员能做到这一点,这天下也不会被搞成现在这副鬼样。
方长老听她胸有成竹,便不再多问,道了一声告退,转身出去安排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沈飞白便歪在一侧不语,等方长老走了,方才道:“他怎么管你叫公主?”
赵宝澜忍俊不禁道:“不是你想的那个公主——”
二人坐得近,她顺势握住他手,在他掌心上写了个“宫”字:“这个才对。”
她落笔很轻,写字的时候像是羽毛轻轻刷过他掌心,微微有一点痒。
沈飞白垂眸看着她,眼睫轻而缓慢的眨了一下。
赵宝澜却没注意到,只抓着他的手掌饶有兴趣的端详。
沈飞白的掌心很白,掌纹也深,往手腕方向延长的那一道一直蔓延到手掌同手腕的分界线上。
赵宝澜不禁道:“我听老人们说,这条线是代表寿数的,小师叔得享高寿鸭。”
沈飞白却只是道:“怎么就成了宫主?”
赵宝澜嘿嘿的笑,把自己年少懵懂、行侠仗义的故事讲出来了。
“难怪,”沈飞白听得失笑,又道:“我怎么听说你都开始给自己想公主的封号了?”
赵宝澜说:“人总得有点追求嘛!”
她那双眸子又清又亮,说话时总有种神采飞扬的气魄,沈飞白默不作声的抽了口烟,淡淡一笑,却没做声。
赵宝澜就悄咪咪的往前凑了凑,叫:“小师叔。”
沈飞白说:“怎么了?”
赵宝澜期期艾艾道:“我这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飞白说:“那就别说了。”
赵宝澜:“……”
赵宝澜立马就改口道:“我这里有句话,必须得讲。”
沈飞白瞟了她一眼:“讲。”
赵宝澜屁颠屁颠的站起来,殷勤异常的帮他揉肩:“我近来驻守湖州,实在是无暇分身,虽然有心想回一趟血云宫总部,将宝库里边的钱粮尽数取出来,但又分身无术,这不就想到您了吗?”
沈飞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又抽了一口烟,才说:“你衣食无忧,兄长势强,劳心劳力的操持这些做什么。”
赵宝澜说:“人活着总得有点追求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为百姓做点事情,他们得了实惠,我也开心鸭。”
沈飞白道:“你倒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赵宝澜听罢大喜:“那小师叔这是答应了?”
沈飞白扭头去看她,眸光寡淡道:“你给我什么报酬?”
赵宝澜被他问住了,思绪几转,道:“您想要什么报酬鸭?”
沈飞白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自己一点。
赵宝澜瞧着他那副俊美妖异的面孔,色眯眯的凑了过去。
沈飞白便附在她耳边说:“以后能别眼馋我身子了吗,宫主?”
赵宝澜:“……”
赵宝澜无力的反驳说:“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儿,你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沈飞白看得低笑起来,两根手指捏住她下颌:“心挺大,胆子怎么这么小。”
赵宝澜还没回过身来,他便凑头过去,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了一口,神态自若的站起身,道:“我不知血云宫总部在哪儿,安排个人给我带路。”
“……”赵宝澜木然道:“去找小方吧,叫他给你找个人。”
沈飞白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赵宝澜摸了摸脸上被他亲过的地方,逐渐兴奋起来:“120 ,小师叔他亲我了亲我了亲我了!”
系统120:“……”
系统120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外边有人前来回禀,道是突厥那边遣了使臣南下,小可汗霍铎特意使人送信过来,吩咐务必要亲自交到赵小姐手里才好。
赵宝澜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传了人进来,说:“谁?霍狗写信给我?”
突厥使臣:“……”
突厥使臣忍气吞声道:“小可汗派遣我来为赵小姐送信。”
赵宝澜“哦”了一声,接过书信来展开一瞧,就见上边只写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赵秀儿,你果然是个贱人。
第二句是:那时候我说要娶你,是真心实意的。
突厥使臣道:“小可汗叫我帮他带一句话,说昔日赠与赵小姐的狼牙算是聘礼,来日他必将亲自登门提亲,迎娶赵小姐做他的可敦。”
赵宝澜想了想,提笔给霍铎回了封信,就只有一句话: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下午她处理完相关公务,照旧骑马出城巡查,晚上同几位要臣用了饭,简单对今天的工作做个总结陈述之后,便回去沐浴歇息。
临入睡之前,她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兴高采烈的在今日海王总结那儿添了一行:
新增男友1,确诊男友2,疑似男友1,境外男友1 ,美滋滋!
第69章 大型修罗场是吗?
赵宝澜日常生活安排表如下:
清晨五点半起床, 梳洗之后往院子里去打拳练剑;
六点钟,去前院吃早饭;
六点半,召集手下开会,探讨今日必做项目与预期目标;
七点半, 开始处理公文;
十点钟, 抽空给朗哥哥写信, 顺带放只信鸽往金陵去,跟成星卓撩骚;
十点半, 出门视察垦荒团进度, 巡视流民安置点的完成情况;
十一点半,打道回府吃午饭, 同时吩咐人送表给兄嫂报平安;
十二点半到一点半午睡;
下午一点半,进行半小时的,陶冶情操;
下午两点钟, 开会,处理公务;
下午四点钟,给霍狗写三分钟信,再飞鸽传书跟小师叔说很想他。
下午五点钟, 出门视察各部门工作,顺路探望在城门口帮流民看病的空明法师, 刷声望与撩骚两不耽误;
下午六点钟,跟空明法师一道回府;
下午七点钟,跟心腹们一道用晚饭,顺便总结一整日的工作,商讨以后的城市发展方向;
晚上八点钟,出门巡视城防与巡逻部队,查漏补缺;
晚上九点钟, 跟空明法师说晚安,回房沐浴,写每日总结。
晚上十点钟,上床睡觉,养精蓄锐,第二天早睡早起,又是一个玉雪聪明、乖巧可爱的漂亮崽。
当代时间管理大师——完美。
有时候赵宝澜也会短暂的怀疑自己片刻:“同时爱着五个男人,我是不是太渣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系统120彻底被同化了,毫不犹豫的反驳说:“康康,康康,我们乖崽多忙啊,日理万机还不忘跟他们谈恋爱,这还不算爱吗?多少男人外边一个家里一个就疲于奔命,可是我们乖崽身边足足有五个男人,仍旧游刃有余,谈得了,顾得开,这么有本事的女人,多找几个男人怎么了?你的智慧和美貌值得你拥有这么多男人!”
“没错!”赵宝澜深以为然道:“就是你说的这样!”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金陵的局势暂时得到了控制,皇后与皇太子牢牢地把控住局势,为大行皇帝举办丧仪之后,皇太子正式登基,但这天下被点燃的战火,却绝非一朝一夕间能够被熄灭的。
云南王称帝之后便野心勃勃的北上,迎头遭遇昌武侯嵇朗猛击,不得不败退回南,而与此同时,剑南道内部的几个大小军阀则打成了一锅粥。
南方不太平,北方又何曾安泰,此前各自拥兵的大小军阀彼此攻讦,朝廷控制之下的州郡也是各怀鬼胎,怎一个乱字了得。
赵德苻派兵征讨旁边几个另有异心的军阀,约定事毕之后便南下同小妹汇合。
赵宝澜则继续留在湖州鼓励流民垦荒耕种,同时,又在流民中挑选青壮,让自己麾下精锐进行操练磨砺,很快便拉起一支两万人组成的队伍出来。
赵氏一族盘踞北方久矣,现下赵德苻又出兵荡平附近几个怀有异心的军阀,等他腾出手来,必然会南下同其妹汇合,共同扫平金陵以北附近州郡的敌对势力。
之前有样学样接受流民的州郡早就遭到了反噬,没钱没粮还学着赵宝澜搞那一套,明摆着就是自寻死路,不仅寻不到一丝生机,反倒会搞得自己辖区之内民生凋敝。
如此过了一段时日,湖州练兵之声日益高涨,附近三州惴惴不安,又眼馋湖州的粮仓与富饶,传书联合起来,以赵氏一族侵占朝廷州郡,赵氏女擅杀湖州刺史为由起兵兴讨。
这是赵宝澜统治湖州之后遭遇的第一仗,闻讯不忧反喜。
无论什么时候,战争都是对外转移矛盾的良方,湖州新建,自己的草台班子刚搭起来没多久,流民与城中百姓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外敌,能极大的增强他们对于彼此的认同感。
赵宝澜一声令下,整个湖州便如同一座巨大的战争机器似的,迅速而有序的运转起来。
左、右护法等人都是随从赵宝澜空降过来的,本地官吏难免心有抵触,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个建功立业,扬眉吐气的良机。
三洲联军抵达的第一日,左护法披挂上阵,三招便取了来将性命,军心大振,到第二日,便换了右护法出场,战斗同样在三招之内结束,自无不胜的道理。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这么两天过去,三州联军声势大减,湖州官吏们看待左、右护法的眼光也不一样了。
还有人专程去问方长老:“方大人,明天是不是就该轮到您亲身上阵了?”
方长老:“……”
方长老很想说老子当年就是个副坛主,纯粹靠彩虹屁吹得好才苟到今天,跟人家那样靠技术吃饭的人不一样。
他假笑了一下,没好意思说话。
赵宝澜也知道他有几斤几两,第三天并不曾派他迎敌,而是亲自披挂上阵,一展威风。
湖州官员得知此事大惊失色,唯恐她赌一时之气阵前被擒,既影响军心,燕侯那边又无法交待,苦劝无果之后,只得叫人请了左右护法来,连声叮嘱:“待会儿刺史出战,二位便在旁掠阵,若有个万一,救助时也来得及。”
左、右护法满头黑线的守在一边,心说你们只管放一万个心好了,老子可能死在战场上,但她指定不能。
三州联军听闻赵宝澜亲自出战,也是激动不已,都想着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将她扣住,不仅湖州成了囊中之物,连带着燕侯也得投鼠忌器,几番争执之后,终于选了人出战。
鼓声起,赵宝澜手持长戟,催马出战,敌将大喝一声来得好,举枪出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宝澜一戟将他手中长枪挑飞,顺势横挑,将他脖颈刺穿,霎时间血流如注,敌将痛呼一声,跌落马下。
赵宝澜将手中长戟收回,勒住缰绳,淡淡道:“还有谁?”
离她最近的敌军将领们如何也没想到己方大将竟输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他连三招都没走完就丢了性命,再看面前相貌姣好的赵宝澜,简直是见了魔鬼,扛起马来就往回跑,唯恐逃得慢了丢掉性命。
回城的时候众人默不作声,仿佛是失了喉舌一般,等到进了城,才恍然回神,连声说“将门虎女”、“有其父必有其女”,全然不复出城时候的担忧与不安。
赵宝澜但笑不语,催马绕城一周,既是宣示湖州无恙,也有意彰显武德,等走到空明问诊的地方时,她勒马停住,等空明帮问诊的人开了药方之后,方才叫了声:“空明法师。”
空明双手合十,向她见礼:“恭喜赵姑娘得胜归来。”
赵宝澜道:“还有呢?”
空明被她问的微怔,略一思忖,又道:“真的很厉害,贫僧敬服。”
赵宝澜面露得意之色,美滋滋的一抬下巴,说:“这还差不多。”
说完,她又问:“有统计过来看病人的数量吗?数字是递增还是递减?”
“越来越少了,”说到此处,空明颇为感慨,正色向她一礼,道:“说来还要多谢赵姑娘一片仁心,专门令人往山上去挖掘草药,否则那些染病的百姓恐怕就危险了。”
“他们既然到了我的治下,那便是我的子民,我为他们尽心,自然是应有之分,”赵宝澜道:“我反倒应该谢过法师,每日天不亮便来此看诊,傍晚方归,不收丝毫诊金……”
空明笑容恬淡,道:“正如赵姑娘此前所说,应尽之份罢了。”
他这么一笑,当真是明珠无尘,光华自生,赵宝澜看得心痒难耐,说:“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报答一下法师才行。”
空明闻言摇头道:“贫僧所作所为皆是出于本心,岂敢所求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