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动听的话语打破了方才那一舞余韵的美好,直接把司马勋从那唤醒里拉了出来。
“稚儿?”司马勋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清醒了一下。
司马静挑眉:“有那么好看吗?”
“小孩子不懂。”司马勋哑然失笑,他没听出来司马静话里的讽意,以为只是小孩子单纯的疑惑,还解释了一句,“等你长大,自己就会懂了。”
香炉里屡屡熏烟飘散开来,沁人心脾,舒缓神经。
“本王要去看看你阿姊了,乖。”司马勋摸了摸司马静的头,转身离开了。
司马静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默念了三秒,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跟了上去。
呵,他倒要看看,司马勋大老远的不辞辛苦地赶过来,究竟是要和楚玉嫏密谋策划些什么东西!
为了防止被人看到,司马静换了一条小路,很快就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楚玉嫏的关雎院内。
第27章 全都是戏
楚玉嫏已经换了身衣服, 手持了书卷坐在了院子里。
一袭白青色长裙曳地,一头青丝半绾了个发髻,簪着一只青鸾衔珠攒丝步摇。两缕长发垂在前襟,气质典雅, 温婉又不失尊贵。
旁边是葱茏苍翠的槐树, 槐树下有一架秋千, 不过自从司马静穿来后却没怎么玩过。
楚玉嫏拿着书,心思却不在这书上。她知道, 晟王一会儿定然要找过来, 此时的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应对。
一切都在按照她算好的方向走,没有丝毫偏差。
很快,长蓉就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苏芷领着一个白色锦袍的小男孩过来了,小男孩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稚儿, 你怎么在这?”楚玉嫏看着垂头丧气的弟弟, 蹙起了眉, “今日不是应该在族学上课吗?偷偷过来阿姊这边是想做什么?”
“阿姊,我不想去族学。”司马静开始演戏,他做出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堂兄他们带人往我桌子上放虫子, 还往我身上泼墨……我就不想去了……”
往少傅书里放虫子, 泼墨汁什么的,都是从前在国子监那些顽劣的世家子干的事。司马静向来不屑一顾,懒得干涉,但是这会儿拿来当借口倒是不错。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楚玉嫏捏了捏眉心,晟王殿下一会儿就来了,计划不能打乱。不过这件事, 她还是想亲自处理。
三叔家的那个儿子,实在太过了点。他一向看不惯稚儿也就罢了,现在竟然仗着入学早,便带着人欺辱稚儿。
“长蓉,你带着稚儿先去族学,我随后便过去。”
这怎么行,他还想留下来看看司马勋要做什么呢。
“阿姊,我不去!阿姊不在身边,我怕……”
司马静一把抓住了楚玉嫏的衣角,放软和了拖长了语气讲着示弱的话。
他从前见过,他那几个不想去国子监的幼弟,就是这样拉着他们母妃的衣角耍赖的。虽然司马静从前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很是看不惯,但是现在也算逼不得已,他才勉强拿来用。
然后,他就发现……这种感觉还挺不错?
楚玉嫏真的放软了神情,没有忍心再逼迫他。
“罢了,今日就当放个假,等阿姊将事情处理完了,就带你去族学。”楚玉嫏摸了摸他的脑袋,感受到了他的抗拒,叹了口气。
“苏芷,带稚儿去转转吧。”
“是,小姐。”苏芷行礼。
苏芷带着司马静离开了视线,楚玉嫏静静的坐在院中翻着书卷,很快就有婢女通报,看见晟王殿下往这边来了。
楚玉嫏放下书,微微睁了睁眼调整了下心绪,脸上就挂上了适宜的笑容。
“你们都下去吧,留长蓉在此就好。”
婢女们很快应是,然后依次退了下去。
很快一个身姿挺拔,身披玄色披风,腰间别着一把短刀的男子从小道尽头的垂花门处走来了。
楚玉嫏惊喜的起了身,手里的书掉落到地上也未曾发觉。
“殿……殿下?”
“嫏妹。”司马勋面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淡然的走近。
“玉嫏参加晟王殿下。”
“今日,荷花池一舞,是你跳的?”司马勋含笑,“可是特意为了本王?”
他心情颇好,虽然楚楠没有听他的话,将他要来的事提前告诉了嫏妹。
但是他没想到嫏妹如此在意他,竟然踏湖一舞,只为迎他。
如此深情厚谊,他怎么能不欢欣?
楚玉嫏垂了垂眸,抬眼无辜又羞涩,低声道:“殿下……嫏儿实在不知殿下今日要来。前几日父亲突然要嫏儿来这湖上跳舞,嫏儿还觉得奇怪,可是怎么问父亲也不肯说原因。如今见了殿下才知道,原来……”
原来,是楚楠要她跳的啊,内心说不上来有股失落。
但是好歹也算如期待中一样,看到了嫏妹在看见他出现后惊喜的神色。
他又重新挂上了微笑,将手里的一个簪盒低了过去:“这是母妃让本王送你的,不知嫏妹可还喜欢?”
楚玉嫏惊喜又羞涩,接过那簪盒:“谢谢娘娘了,娘娘送到东西,嫏儿怎么会有不喜欢的呢?”
在司马静看不见的地方,楚玉嫏神色冷漠又复杂。
今日这一舞,其实有些兵行险招,魅惑之意太过明显。如果让司马勋发现自己刻意如此,怕一个心机深沉的形象就逃脱不了了。不过还好,她早就想好对策了,只要将戏演好,剩下的都推到父亲身上就好。
这样,司马勋顶多会觉得楚楠就是在用女儿献艺来讨好他。
“唔,唔——”站在二楼阁楼栏杆上的司马静,皱眉拨开苏芷想捂他嘴的手,“你做什么?这个距离,他们看不见听不见,不会发现。”
如果这不是在楚家,司马静一定会直接让人将这贱婢的手给砍了。
但是现在这是在楚家,还是在楚玉嫏眼皮子底下,他甚至不能说些毒言毒语。
“小公子,您怎么能偷听小姐说话?”苏芷有些急,小姐从来都不让小公子沾这些的,免得把人教坏了。
“这个人是来跟我抢阿姊的吧,我在这看着有什么问题吗?”司马静冷漠的看着楼下不远处相对而立的两人,在这角度,他能清晰的看见两人的表情,听到两人说话。
苏芷想劝他,小姐早晚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直留在楚家。但是,这会儿要是闹出动静大了,被晟王殿下看到就不好了。
于是,她只好暂时先忍着,祈祷小姐赶紧送走晟王殿下,然后将这位小祖宗送回族学。
司马静就静静的在二楼栏杆洞往下看着,内心对这两人嘲讽不断。
楚玉嫏真的是好演技啊,平日里下人面前冷着一张脸,见到司马勋就可以无缝切换,化成小女儿家羞涩内敛的模样,还能做到毫无违和感?
就是这话也太假了,司马勋这都能信,他是今天出门没带脑子吗?
纵然内心再多嘲讽,他面上还是保持着没有表情的样子。
槐树下,一男一女对坐于石桌前,女子素手纤纤行云流水的泡着茶,动作优雅韵味美感十足。
“殿下尝尝?”楚玉嫏抿唇笑着将杯子推至司马勋面前。
“嗯,好茶。”司马勋抿了一口茶,只觉口中茶香弥漫,苦中带着一丝丝回甘。
司马勋笑:“嫏儿果然好茶艺。”
“殿下过奖了。”楚玉嫏抿唇,浅笑。
两人你来我的闲聊了一番,终于进入到了正题。
“嫏妹,有一事……本王要与你说。”司马勋犹豫着,捏着手里的杯子。
“殿下但说无妨。”楚玉嫏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挂着得体的笑。
司马勋便将自己去荆南治理水患,路过南平发生的事说明了。
他皱眉:“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王也没在意,只是没想到那小郡主竟然追来了京城。”
这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但他也不能置之不理。否则一旦镇武侯怀恨在心,直接投靠了他那太子弟弟,可就不太好了。
就这些事情,本不应该与嫏妹说。但是他母妃既然让他与嫏妹说,自然是有她的缘由。再者,他是想,等嫏妹嫁过来,府上这些事也是要由她管的。如今提前告知她,也无不妥。
“那殿下的意思是?”楚玉嫏面含笑问,内心已经迅速思虑起对策来了。
镇武侯,手握很大一部分兵权。那位小郡主,虽然是个庶女,却被记在靖阳公主名下。这位公主脑子一向是个拎不清的,早年做过一堆蠢事,她既然一心护着这个女儿,怕不能轻易让人做侧妃。
楚玉嫏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想也没有想,就在计划如何将人纳入晟王府做侧妃了。
她想做的从来是皇后,所以晟王必须得登上那个位置。
“嫏妹,本王……”司马勋皱起了眉,看着楚玉嫏,道,“镇武侯手握兵权,本王不能看着他投入太子麾下。”
正是这样啊,楚玉嫏内心赞同,面上却做出委屈吃醋之色。
见楚玉嫏面色不对,司马勋神色郑重起来,他认真的看着楚玉嫏:“嫏妹,本王在此起誓,能坐在晟王妃之位只能是你。”
他在内心补充,就算他日三宫六院,能留在本王心上者唯有玉嫏一人。如有相负,必得天谴,
他一直都知道他想要什么,想做上那个位置,后宫不可能空无一人。但是不管如何,那些女人不过是政治的筹码罢了,他心里只有嫏妹一人。
“殿下,嫏儿知道。”楚玉嫏黯然垂首,做出明明不舍,还要顾全大局之色,“殿下心有山河,不必在意嫏儿。不管殿下做出什么决定,嫏儿都是支持殿下的,只要殿下心里还有嫏儿,哪怕做侧妃又如何?”
见状,司马勋觉得心都如揪起来了般,一瞬间就将自己一直奉行的“喜怒不形于色,情感不可外露”通通抛之脑后。
他再三发誓:“嫏儿何必如此,本王心意你还不知吗?”
如此直白的话,原不该被他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嫏妹。”
司马勋面上从容不迫,贤雅自得的微笑着打招呼。内心惊艳不止,疯狂刷弹幕,嫏妹今日好美,
“啊,殿下怎么来了?”
楚玉嫏面上惊喜万分,起身去迎。实则内心面无表情,今天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呢,稚儿的事还等着处理,麻烦快点走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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嫏儿和晟王想法都不正常,但是司马静是正常的,他没有别人,sc,1V1的
第28章 族学找茬
“殿下的心意, 嫏儿自然知晓。”楚玉嫏忍泪含笑,“殿下所愿,嫏儿都会帮殿下实现的。”
司马勋一瞬间将自己骂了千百遍,他愧疚心痛又自责。嫏妹那么好, 他却这般辜负她。然而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他的目标就是那个位置。
两人在树下继续说着什么话, 只见楚玉嫏眼中泪光盈盈,欲语还羞。司马勋一脸自责, 柔声连连安慰。
司马静冷笑着听着, 等着吧,楚玉嫏这样的心机,还能被一个庶出的郡主欺负了?那个小郡主敢惦记着楚玉嫏的东西,怕没两天就要被楚玉嫏给设计赶出京城了。
这些女人除了整日勾心斗角, 陷害争宠还会什么?
然而, 很遗憾, 司马静这次真的猜错了,楚玉嫏真不是一般的贵女。
她对情情爱爱不感兴趣,她只想当皇后。所以, 既然那位小郡主能帮晟王稳固地位增加势力, 她肯定想尽法子也要让人进府当侧妃。
司马勋很快就走了, 楚玉嫏将人送出了院门,很快又回来了。那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上,哪还有半分方才可怜巴巴的委屈隐忍之色?
司马静都被这自动收换表情的技能震惊到了。
“稚儿。”楚玉嫏抬头看着蹲在二楼看着她的司马静,让他下来。
她方才站着的角度正对着这栋阁楼,很自然的就注意到了蹲在这里偷看的司马静。不过她倒也没有想太多,只当是这孩子有些黏人。
司马静下了楼,来到了楚玉嫏面前, 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看着她。
“阿姊送你去族学。”楚玉嫏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见他又有些不自在了,就收回了手。
到底是长大了,头都不喜欢让人碰了。
长蓉已经将白蓠和于茱叫过来了,这两个有些死脑筋,司马静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不让她们跟着去族学就不跟。
楚玉嫏询问了这两个几句族学的事,结果一问三不知。
“稚儿,为何不让白蓠和于茱跟着去族学?”楚玉嫏皱眉,“你那个书童呢?”
司马静原本是和那个书童一块去族学的,但是今天司马静把人骗出门了,自己跑了。那书童是个老实人,这会儿怕是还在族学门口等他。
但是这些东西,司马静不会和楚玉嫏说的,他找借口:“书院都是男子,白蓠和于茱去会不好的,况且同学都只带一个书童,我带太多人总是不太好。”
楚玉嫏听得出来这都是借口,在他刚去族学第一天,祖父就和族学的先生说过了,稚儿和别的孩子不同,会多带些人伴读。
她看出来了,稚儿就是不想让太多人跟着。这就不太对,因为稚儿一向怕生,喜欢和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怎么会到了陌生的环境,他反而不要人跟着了?
族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叫稚儿变化这么大?
奶妈楚玉嫏觉得很是费解,她又遇到了一个教育上的难题。
楚玉嫏准备换身衣服,亲自去族学看看。
司马静也并不着急,族学里虽然没人敢对他做什么,但是随意捏造两个并不是难事。如果楚玉嫏执意要为弟主持公道,自然可以达成他挑拨离间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