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儿,怎么了?”楚楠看着儿子,眼中有宠溺之色。
“我不想走。”司马静抬眼看他,面上努力做出小傻子该有的单纯之色。
看着儿子一脸“孺慕”的看着自己,楚楠心下一动,只觉一腔父爱被满足了。他慈爱的问:“稚儿为什么不想走?”
当然是想一直跟着你,看你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要使出来。
司马静抿唇,艰难的道:“我想和爹多待一会儿。”
“好。”楚楠慈爱,一把将人抱了起来,道,“留下来也可以,爹爹有重要的事情和你阿姊说,你要乖乖的,不可以出声捣乱。”
司马静猝不及防被抱了起来,他看着楚楠近在咫尺的老脸,沉重的点了下头。然后默默的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云又厚又重,映在蓝天上,遮天蔽日。
楚楠就抱着楚稚,一路和楚玉嫏一起进了书房。
楚稚毕竟也七岁了,重的很,到了书房楚楠就将人放了下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本千字文,让他自己玩去了。
这是关雎院的书房,一排排的书架上按标记都摆满了书。这些书却不是女子该看的游记话本女戒诗词之类,而是各种史书兵书还有各种珠算之类的东西。
司马静走在这些书架之间,凝眉疑虑,世家贵女书房难道都是这些东西吗?难怪心思多城府深。
耳边传来了楚楠的说话声,司马静停下了脚步,默默的竖起了耳朵。
书房点了凝神静气的檀香,混合着油墨的香味,让人神经舒缓。
楚楠手里捏着一块玉牌,看着女儿,神色复杂:“你可知,昨夜太子遇刺落了水,高烧不退现在也没醒。”
楚玉嫏惊讶:“太子也……”
怎么落水高烧不醒都赶着一起的吗?
楚楠看了看手中的玉牌,语气有些可惜道:“今日观陛下神色,虽眉宇间有忧思甚重,却没有暴怒之意。想开有太医在,太子应该没有有什么太大的事。”
楚玉嫏的视线也落到了那块玉牌上,只见那玉牌白净无暇,颜色温润。上头似乎还刻了什么字,以及一些花纹。
察觉到女儿的视线,楚楠将手里的玉牌递了过去,道:“今日为父出城,去见了晟王殿下。这玉牌,是殿下交于为父的。”
楚玉嫏接过玉牌,疑惑道:“殿下不是去荆南治理水患了吗?”
“殿下前日就回来了,一直等在城外,此事无人知道,切记不要对外提起。”楚楠叮嘱道,“这块玉牌是晟王的令牌,可以调动晟王手上的一切兵力,殿下嘱托为父将这玉牌交给你。这是殿下给你的保证,也是对你的信任。”
楚玉嫏看着这手中的令牌,没有什么表情。
脑中浮现出了一个玄色的身影,那人疑心病向来极其的重。为了让他倾心自己,楚玉嫏做了太多的功课。事实上她成功了,晟王对任何人都疑虑过重,只除了楚玉嫏,如今更是将这令牌也拿出来了。
“殿下说,等他回来便去求陛下赐婚。”楚楠沉吟道,“你且做好准备。”
“殿下何时回来?”楚玉嫏追问。
“自然是等太子去后。”楚楠抚须冷笑,那黄毛小儿,滑头的很,面上是高傲的样子,下手却是狠的很。楚家在西边的一些势力,全部被他给铲除了。
陛下还派了御林卫护着,呵,倒是护着紧,难道以为这样殿下就没办法了吗?只要在每次的药里都加些东西,送他归西也是迟早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哎,男主形象被玉嫏父女两个毁干净了,捂脸。
第7章 如此狠毒
楚玉嫏手里拿着拿玉牌,坐在书案前,眉头微拧。
楚楠已经走了,她察觉有人站在面上,就抬起了头。看到了幼弟的站在玄关处,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手里的玉牌。
楚玉嫏面上带了笑,起身将手里的玉牌放进身后柜子里的一个暗格里,然后去拉楚稚的手,道:“现在应该到时辰了,饿了吧,阿姊带你去用膳。”
心里有些惆怅,等嫁了人,怕是就没有这样的时候了吧。突然就希望殿下能够得手慢一点,好让她再好好看看稚儿。
稚儿今儿倒是乖的很,也不像往常一样喜欢去做些奇怪的事。
她抬手,摸了摸稚儿的脑袋。
司马静垂眸,内心冷漠。
呵,果然,那些刺客就是老五派来的。居然来这一招,想必后面还会有栽赃嫁祸,希望东宫那些蠢才这次能有点用,别又被骗过去了。
楚家这些乱臣贼子,居然还想想躲过御林军谋害他。刺杀太子乃是谋逆的大罪,等他找到证据,一个都别想逃脱。
还有那个玉牌,没想到老五居然对这女人这么信任。每个皇子封王之后都会有一个玉牌,可以代表王爷本人,调动其手上的任何势力。这种东西,通常只有面临绝境,调兵自救的时候才会交付出去。
老五那样一个疑心病甚重的人,居然将这种东西就这样交给了一个女人?
这怕是不是个假的玉牌吧,依着老五的老谋深算,这样可能性才大点。靠这个先收买人心,却又留着后招。
楚玉嫏不知道他所想,带着他去用了早膳,又将府医叫了过来,确定了没有大碍了,这才放下了心。
只是,府医叮嘱,这两日饮食要清淡些,许多东西都不能吃。
司马静向来是个金贵的,不要说粗茶淡饭,就算是最金贵的菜式他也都是挑挑拣拣的,几时吃过这些淡出鸟来的东西了?
然而楚玉嫏却是个说一不二的,让人将他看得死死的,不能吃的一概不能出现在关雎院中。
司马静满腹怒火,全部化作了冷笑。
他且忍着,等他回到东宫,楚家一个也跑不了。
转眼间又是一日过去了,东宫之中已经忙成了一团。
太子居然醒了,虽然很快又昏睡过去了,但是确确实实是醒过来一次。
医官们几乎都要跪地感谢上苍了,终于保住了一命。本来,太子爷无缘无故昏睡,找又找不到原因,这眼看着都快两天了,还以为真的醒不过来了。
既然醒了一次,就说明还是可以醒过来的。太医署几个医术最顶尖的太医彻夜研读医书,想方设法想让太子再次醒过来。
此时的司马静还尚且不知道这些,他以为原来的楚稚已经不在了,自己是因为魂魄离体不小心在这副身体里醒过来。
若是知道了这小傻子还能在从自己的身体里醒过来,怕不得等晟王去刺杀,自己先冲去东宫先将自己捂死了。
这日,楚玉嫏在家里打理这府里的账本,就收到了孟凝香递过来的帖子。
孟家是将门世家,与崔家交好。孟凝香与楚玉嫏自幼便相识,交情是别人不能比的。此次孟凝香上门,想必也是听说了稚儿落水的消息。
院子里八角凉亭中,青色的帷幔飘飘而起。几个婢女立在凉亭四下,打着扇子。
孟凝香一身海棠色骑装,坐在石桌前吃着茶点,一边不停歇的讲着零零碎碎的八卦。
楚玉嫏穿着蓝色绸裙,手持一把六角宫扇,腰身停直,漫不经心的给扇子填上花色,一边与孟凝香闲聊。
“诶,你知道不,这两天虞家那个。”孟凝香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就那个虞瑶啊,天天跟在赵清韶屁股后面的那个。”
“她怎么了?”楚玉嫏漫不经心的给手里的针穿着线。
“她呀。”孟凝香满眼都是嘲笑之意,“虞家那位大人也是疼女儿,只是将人禁了足,再不许人与赵家那位姑娘来往。”
“虞大人怕是看不出来,不许与赵家那位来往的,是虞夫人吧?”楚玉嫏哂笑,“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赵清韶那些小把戏哪里能瞒的过她。”
“说起来,赵清韶的脸也该好了吧?”孟凝香磕着瓜子,语气痛快,“哈哈哈哈,你当时不在,可没有看到她的脸,她不是自诩兰花仙子吗,那一张寡淡素净的脸,起了一脸的红疹子。她想去抓,又怕毁了脸,就把指甲全给剪了。”
赵家书香世家,与孟家这样的武将世家一向不和。赵家那位家主乃是太子太傅,是太子一党,赵清韶容貌偏素些,倒也不是寡淡,只是清丽秀雅了些。
因为书香世家这个名头,就去喜欢一些兰草,常穿一身素色流仙裙。后来一次赏花宴上,弹了首曲子,就渐渐传出了兰花仙子的名头。
楚玉嫏眉眼淡淡,转头看向了正在园中和苏芷一起扑蝴蝶的楚稚,语气不辨喜怒:“她既然敢去招惹稚儿,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孟凝香大笑:“她也是傻,明知道你的本事还要来招惹你,招惹了也就罢了,不躲着点,反而要下帖子请你去赵府赏花。”
不远处,司马静身体僵了一瞬,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竿圈出来的网子,正好兜住了一只蝴蝶。
赵家女的脸,是楚玉嫏动的手?
赵太傅虽是迂腐了些,人却是忠心的,是个难得的纯臣。赵家女他也见过,清丽素雅的样子,说话轻声细语,不争不抢,怎么会去招惹楚玉嫏。
楚玉嫏,她怎么如此狠毒,竟然能下得去手?
苏芷还在旁边拍着手笑:“小公子好厉害,竟然抓住了这么大一只蝴蝶。”
司马静对于这样幼稚的游戏从来没有兴趣,不过是为了听一听楚玉嫏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罢了。
他随意的将网子递给了苏芷,看也没有看那蝴蝶一眼。
楚玉嫏见他玩累了,冲他招手:“稚儿,过来。”
司马静皱了眉,还是走了过去。
楚玉嫏用帕子给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又给他倒了杯茶:“玩累了就歇会儿,一会儿回书房,让长蓉教你练字。”
长蓉已经打了水来,侍候小公子净手。等擦完了手,楚玉嫏往他手里塞了块栗子酥,笑:“快吃吧,府医说你没有大碍了,中午让厨房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
孟凝香笑道:“怎么数日不见,你家这稚儿乖了这么多。上次过来,我还见他将一桌子茶具全给掀了。”
玉嫏这阿弟啊,看着乖巧的很,实则喜欢发疯。平日里又傻又懵懂的样子,受起刺激来,那发疯的样子,也只有玉嫏能制得住了。
楚玉嫏神色柔软下来,道:“原本府医是说胎里带了余毒,常会头疼。这次落了水高烧不退又用了些较重的药,许是将余毒都排完了,这两天都没见他闹过,乖的很。”
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稚儿能如寻常孩子一般,健康快乐长大,不受那胎中带出来的毒的影响。然后再承了本就属于他的爵位,娶妻生子。
她会护好他的,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她都会替他夺来。
原来他还有发疯的权利啊,怪不得楚稚的房间里那么素净,没有多宝阁、没有书架、没有瓷器就连屏风也没有。
司马静垂了眸子,看着手里的栗子酥,手上一用力就将其碎成了齑粉。
“诶诶,小公子这个不能捏。”长蓉眼疾手快的将小公子的手按住,将那一手的栗子酥用帕子包住。苏芷赶紧用帕子蘸了水,给他净手。
楚玉嫏唇角的笑意一僵,难道毒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吗?还是这孩子听懂了她的话,故意来气她?
长蓉暗道不好,赶紧一礼道:“婢子这就带小公子去书房练字去,想来小公子只是病才好,所有有些反复。”
楚玉嫏按了按抽痛的额角,让长蓉带着人下去了。准备明儿再让府医过来一趟吧,实在不行再添些药。
孟凝香本就是去街上走走,路过楚家递个帖子进来找楚玉嫏喝杯茶而已。眼下见时候不早了,楚玉嫏也有事要忙,便也告辞了。约好了下次再见,楚玉嫏便送人出门。
书房的檀香被换成了安神的药香,香气清幽苦涩,混合着墨香弥漫开来。
司马静正坐在书案前,长蓉给他铺好了纸,研好了墨。立于其身侧,看着他练字。
桌上整整齐齐的,这桌案应当是给楚稚专用的,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司马静本想将桌子直接掀翻,但是考虑到自己没见过楚稚发疯时的样子,要是演得太过被瞧出来有不妥就不好了。
旁边的架子上还放了几卷纸,司马静瞧了一眼,是楚稚的以前练的字。跟个蚯蚓一样,笔画粗粗细细,很艰难的才能看得出那是个什么字。
“稚儿。”楚玉嫏端着一碟点心走了进来,面上带了淡笑,“字练得如何了?”
司马静百无聊赖的拿着笔在纸上乱画,长蓉站在一边看着,也并未劝阻。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不能写太子对女主的感情,两人目前只能是仇人这样子。回头等楚稚醒了就有好戏看了。
目前感情线只能写女主和男配,等换回去之后就开始修罗场了。不剧透了(?ω?)hiahiahia
打算把标题都换成男主每章糟的罪hhhh…
第8章 清蒸大虾
看到楚稚这个样子,楚玉嫏毫不意外,有些无奈的将手上的点心放下。
“每次阿姊不在你就只会乱画了吗?”楚玉嫏跪坐过去,拿起墨条,慢条斯理的研起了磨。葱白的素手,拿着黔黑的墨条,举止间行云流水,优雅闲适。
时下女子喜欢在广袖中系上香囊,举止间满袖盈香。清雅的香味丝丝缕缕的飘散空气中。
司马静默默的移开了视线,目光就落到了那叠栗子酥上。?轻?吻?最?萌 ?羽?恋?整?理?
“甜的不能吃太多,今天没有桃花糕只有栗子酥了。”楚玉嫏给他润了润笔,又重新的将笔递到了他手中,想要攥着他的手带着他写。
司马静一僵,猛然缩过了手,狼毫带起了墨瞬间就甩了两人一身。
楚玉嫏今日穿的是一身蓝色绣三角梅纹的绸裙,披着花素绫广袖。乌黑的墨汁撒上去直接将这衣服毁了,绸缎和绫罗都不是好洗的料子,这衣服怕是再也穿不了了。
更叫人心惊的是,那一双白皙如玉的手,被墨汁浸染,黑了一大片。这一双手太白,太柔嫩,让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在洗的时候将她弄疼。
司马静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看着楚玉嫏身上的墨迹,僵在了那里。
本以为楚玉嫏会恼怒,会呵斥,却不想在顿了几息后,手被人牵起,一个帕子覆了上来。
楚玉嫏叹息一声,道:“长蓉,打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