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产妇情况彻底变坏之前,她的父母感到了现场,见到医生甚至没等对各方开口,就立刻道:“医生,我们签字,快给她做剖腹产!”
签完字,宋宁转身回产房,门关上之前,她还听见产妇的妈妈在骂她丈夫,“你这个神经病......跟你妈一样......我本来就不同意你们结婚,一群没文化没常识的......这次一定要离婚,没得谈!”
打了麻醉,开始掏孩子,等生完,听说是自己妈妈赶来签的字,她躺在产床上不住的流泪。
苏盈袖知她大抵是后悔自己看错了人,又想到宋宁转述的那些话,觉得她也可能是对母亲多少有些愧疚,觉得当初自己不该不顾她的劝阻执意嫁给这个男人。
“你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好好养好身体才对。”苏盈袖伸手替她擦净眼泪,安抚了一句。
产妇被推到观察室去,苏盈袖出来,刚准备跟家属说一下情况,手机就响了,有新收。她朝宋宁点头示意一下,然后直接离开了产房门口。
来的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孕妇,不足月,才32周,因为破水过来的,问在这之前是否有外伤,她支吾半天,才说自己在之前跟男朋友发生了关系。
苏盈袖忍不住一愣,孕期能不能有夫妻生活,原则上是可以,只要孕妇本身身体健康,没有类似胎膜早破等各种高危因素,有一点夫妻生活是可以的,但要注意姿势和方法力度,直接搞得要早产似乎就太激烈了。
苏盈袖忍不住叹气,“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就这么……不知轻重。”
听到她的话,产妇愣了一下,随即低着头干笑两声,看起来十分尴尬,苏盈袖遂不再多说,转而开始问现病史,问完以后就交给护士,临走前问了句:“家属呢?”
“......他去缴费了。”回答得很小声,苏盈袖点点头,没有接着问。
因为苏盈袖已经够多病人了,这个新收的便挂在宋宁床上,因为之后生产一切顺利,又有之前那个顺转剖得产妇刚出来就要和老公离婚这个众人瞩目的焦点,苏盈袖也就忘了她。
到了周四,当天值班的同事因为家里有事和苏盈袖换了个班,连带着宋宁干脆也和当天的一线换班,“便宜我了,又是黄金班,我爱黄金班。”
“我们原本是明天的班,也不错啊。”苏盈袖笑道。
宋宁晃着手指,“不不,不一样,少半天假呢。”
黄金班特指周四值班周五下夜班的情况,因为那样可以连着周末休息两天半。
苏盈袖失笑,低头准备给许应打电话,刚把通讯录调出来,许应的电话就进来了,她接起来,忍不住笑了声,“我刚要给你打电话。”
“哦,是么?”许应故作惊讶道,“看来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我很高兴,阿盈。”
苏盈袖笑眯眯的嗯了声,“那你猜猜,我准备跟你说什么?”
许应沉默片刻,“你要的我已经跟人打听了,明天上午开完庭就去看看,保证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
“哇,许律师好厉害,我一个字没说就已经知道全部了!”苏盈袖夸奖道。
但许律师明显很不满意,“......我一点被夸的开心都感觉不到。”
苏盈袖顿时很心虚,于是强行转移话题,“你在外头记得少喝咖啡,尤其早上空腹的情况下,我知道能提神,没让你戒,就想你少喝。”
这是实打实的关心,许应笑着应了,等挂了电话没过一会儿,又给她发信息,说给她订了宵夜。
苏盈袖一边回信息,一边听从风湿科过来串门的杨医生说八卦,说她们科的傅医生要离婚了,不由得惊讶,“怎么会这样,上周我还看见他太太来接他下班,说买了新房,到时候请大家去家里吃饭,看起来还很和睦。”
杨医生道:“我听说是因为他跟老婆分房睡,夫妻生活不和谐,影响感情了,有人趁虚而入。”
宋宁问道:“为什么要分房?”
“傅医生说自己睡觉打呼,而且经常很晚才能睡,他老婆睡眠质量不太好,早就埋怨过他了。”总之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起来幸福和睦的家庭有时候也就是看起来而已。
杨医生叹口气,“其实都是可以治疗的,傅医生已经在找呼吸科的林主任治疗了。”
“打呼能治,出轨不能。”苏盈袖淡淡的接了句,“分房睡的夫妻多了去了,怎么别人没这事,任何出轨理由都是借口,包括夫妻生活不和谐。”
再说,人的行为和思维都有惯性,今天她能因为分房睡就出轨,那么明天就可能因为你三天没洗头而出轨,只要想出轨,什么理由不是理由,“所以说,勉强和好也没意思,傅医生也才不到四十岁,要工作有工作,要房子车子有房子车子,当医生最穷最苦的那几年都过去了,只要不出差错,以后坏不了,还愁不能二婚么。”
苏盈袖讲得很有道理,杨医生闻言就笑,说出了真实来意,“其实我跟你们说这些,也不单纯是八卦,是傅医生托我的。”
“听说袖袖你男朋友是当律师的,他想问问能不能托你家那位拟个离婚协议,又不好意思亲自跟你说,毕竟男人么,又是老婆......脸皮薄,开不了口。”
苏盈袖闻言一愣,怎么这里面还有内情?
而且,“你们怎么知道我男朋友是律师,我好像没在外面说过吧?”
“嗐,哪用你说,医院巴掌大的地儿,早都传遍了,哦,还跟林护长打听过,听说是她家林修的老板?”杨医生说到最后又好奇起来。
苏盈袖点点头,“差不多。”
话说到这里,送外卖的来了,几个人一边吃,苏盈袖一边道:“你跟傅医生说,我记着了,会跟我男朋友说的,不过他现在在花城出差,还要两天才能回来,也不知到他工作安排满不满,能不能接这个案子,要是不能,我托他介绍其他的律师,可以么?”
杨医生也不好替同事做主,于是点点头,说一会儿跟傅医生说,同意不同意都会给她回话。
许应从花城回来,带回来几样苏盈袖要的道地药材,还跟她说了那个药材市场,“好家伙,那么大一个市场都是做药材批发的,我根本看不懂这个草那个草的。”
“对了,还给你带了几样别的,我听卖家说煮汤好喝,你试试?”许应把另一个袋子递给她,又好奇道,“你买药才做什么?”
“我不是跟乔主任学习么,就想买来看看。”苏盈袖解释道,“而且我让你买的都是家里人能吃的,你看像春砂仁对胃好,化橘红可以对咳嗽气喘、呃逆有效,陈皮就更不用说了......”
她还没说完,许应就忍不住插嘴道:“最贵就是这个,我寻思这不就是橘子皮么,结果人家给我科普老大一通,说什么新会陈皮是皮比肉贵,要是二十年陈的,能卖十几万。”
苏盈袖点头,笑道:“回头煮绿豆沙放点进去你吃吃看习不习惯。”
说着又去看许应带回来的另外几样药材,看到有一袋贴着“五指毛桃”标签,忍不住笑起来,跟他说起同事的闲话,“我们中医科的厉医生,他女朋友是呼吸科的舒医生,据说最喜欢和这个煮的鸡汤,有股淡淡的椰子味。”
许应看看着树根一样木头,难以想象它煮汤能好喝,将信将疑的应了声,又问苏盈袖这几天有没有想自己。
苏盈袖点点头,又道:“对了,我同事有个忙,你看方不方便帮。”
她将傅医生的事说了,许应没多想就答应下来,又笑她:“以后你可以多在朋友圈宣传宣传,我也不用费心去找案源,等着苏医生给我当经纪人就能吃饱饭了。”
苏盈袖嗔怪地拍拍他,觉得它很促狭。
“阿盈,来,我抱抱。”说着伸手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然后长长舒口气,“真舒服。”
顿了顿,带着几分试探道:“看在我那么辛苦的份上,今天不赶我走好不好?”
苏盈袖愣了一下,有些犹豫,“我是不打紧,可......你才回来,不回去看看叔叔阿姨,是不是不太好?哪有这样当儿子的。”
许应伸手掐一把她的脸蛋,“怎么会,他们最喜欢你了。”
“恨不得我不回去,就跟你黏在一起。”他笑眯眯的,瑞凤眼的眼尾一勾,流泻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来。
苏盈袖瞧着,觉得这人是在有心勾引自己。
第94章
苏盈袖一时心软, 许应就名正言顺地有了一夜留宿权。
屋里很安静,连平时能捣乱的大橙子也不在,一对年轻男女互相对视着,空气里的气氛慢慢就变得粘腻起来。
苏盈袖看着许应, 许应看着苏盈袖, 越是看, 越是离得近了,最后在沙发上亲作一团。
身下的沙发柔软宽大, 是几年前苏盈袖特地换的, 当时刘敏身体不好,不能出门,但很喜欢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这样的沙发很舒服。
她趴在许应身上, 一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压坏他, 但很快就没了顾虑, 因为顾不上。
许应一手按着她的背,一手五指伸开,穿过她的乌发, 牢牢扶住她的后脑勺, 坚决不让她离开。
柔软的唇舌在嬉戏交缠, 苏盈袖觉得自己的呼吸在慢慢被攫取,直至每一寸呼吸都充满他的味道。
这个亲吻绵长而深入,直到他们不得不分开,许应还含着她一瓣嫣红的嘴唇,轻轻一张口,就看见她微肿的红唇上淡淡的水渍,在灯光下有些反光。
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是憋的,也是羞的,她甚至不敢和许应对视,微垂着眼,睫毛颤颤,让许应忽然便想起风中的含羞草。
“阿盈。”他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唤了声她的名字,“不行了?”
苏盈袖抬眼去看他,看见他满脸都是笑意,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小看了,哼了声,伸手去揪他已经红透了的耳朵。
许应笑吟吟的任由她揪自己,没想着躲开,反正她用的力气也不大,跟挠痒似的。
只是她满脸红云含羞的模样让他心神止不住的荡漾,还有那双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水雾,他看见有小小的自己在眼底若隐若现。
“阿盈,我们结婚好不好?”他脱口道,说完愣了愣,随即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我们认识第一年在一起,第二年就该结婚了,第三年......”
“......你是不是想得太早了?”知道他往下要说什么了,苏盈袖连忙从惊讶中回过神,打断他未说完的话。
许应嗔她一眼,“哪有早,人家认识三个月就领证的都有。”
苏盈袖眨眨眼睛,“那是别人,不是我们,你等明年再和我说这话。”
“明年?”许应反问道,“真的?”
苏盈袖点点头,她从不怀疑他说的话,至少在此刻,她能确定他是真心的。
既然这样,她也不会糊弄他,“等明年,你还想结婚,我就嫁给你。”
她说得郑重,让许应觉得这是一桩很重要的约定,心里不禁一动,某处软肋像被戳了一下瞬间就软下眼神和声音,“那你给我写个协议么,明年嫁给我?”
苏盈袖歪着头,声音清脆娇俏,“你少哄我,我说的是明年你还想的话就如何,可不保证我一定嫁给你,说不准到时候你又不想了呢?”
多巴胺分泌增加,爱情来势汹汹,诺言脱口而出,虽是真心,但也可能容易改变,谁知道三个月的热恋期一过,他会不会觉得这件事是个负担。
苏盈袖不敢也不愿意考验人性,“顺其自然不好么,口头约定就好了嘛,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别的都好说,这个就......”许应想起她过往对自己的每次戏弄,心有戚戚,“挺信不过的,我怕你到时候跑了。”
苏盈袖被他气笑了,伸手去捶他,“我要是想跑,你以为一张纸就能阻止我么?”
“主要能自欺欺人。”许应眨眨眼,满脸正经的回应她,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叫她名字,“阿盈,你亲亲我。”
行吧,亲亲就亲亲,苏盈袖在这种时候还是很愿意顺着她家老男人的。
只是这一亲,就让许应心底那把火拱出来了。
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抬升,苏盈袖一愣,随即身子开始僵硬起来,“许、许应......差不多就、就好了吧......”
看她有些慌乱的模样,许应先是觉得好笑,继而促狭心起,非但没放开她,还挺了挺腰,苏盈袖的感觉更加真实且明显了。
她的脸孔愈发涨得通红,像弹簧一样从许应上方离开,迅速下地,抬脚就踹过去,“臭流氓!”
许应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小腿,光洁滑腻的肌肤在他手心里滑过,留下淡淡的触感,只有苏盈袖觉得被他握过的地方像被火灼烫过似的,热得很。
她转身就要跑,却被后来从沙发上起身的许应给抓住,再度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发生那件事,亲累之后,他们缩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空气又渐渐变的正常起来。
许应觉得耳朵有些痒,非要苏盈袖给他掏耳朵,拗不过,只好让他如愿,拍拍腿,“躺下。”
她的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许应仰望着她,轻轻的笑了声。
苏盈袖掏耳朵的动作很轻柔,舒服到许应后来就这样枕在她腿上睡着了,说着说着话发现没人应了,这才知道他是睡着了。
她也没把人摇醒,而是略微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坐姿,靠在沙发上,拿过茶几上的一本书,慢慢看起来。
许应睁开眼,看见的先是一个淡黄色的书本封面,书名写着《产科人麻醉必读》,苏盈袖看得认真,偶尔翻一页,根本没察觉他已经醒了。
后来还是许应自己不愿被忽视,出声问道:“书就这么好看呀?”
苏盈袖被他冷不丁吓一跳,愣了半晌才定下神来,嗯了声,“比你好看,还有......”
“醒了就起来,去洗漱。”她说着动了一下腿,示意他该起了。
许应做起来,替她揉了揉腿,然后黏在她身边靠着,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眼神瞥向她手里的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