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好——张小素
时间:2020-10-27 10:30:12

  他九月与她相识,到现在差不多三个月。
  严乔弯了下唇角,看着车窗上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居然才三个月,感觉已经认识她很久了。
  罗明坏笑了一下:“别装,说,发展到哪一步了?”
  “让你破处可能有点困难,亲过吗?”
  严乔白了他一眼:“废话。”
  罗明:“摸过吗?”
  严乔:“滚,跟你这个老流氓说不着。”
  到了医院,严乔坐在输液椅子上,挂上水,看着一左一右站在自己眼前的赵宇杰和罗明:“这个架势,我怎么感觉自己跟快要死了一样,站在这儿干嘛,守孝呢。”
  挂好水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钟了,严乔站在宁舒房间门口,抬起手想敲门,又怕她已经睡了。
  宁舒躺在床上,听见严乔进家门的声音,翻了个身。
  她想了一整个晚上,发现严乔不太对劲。
  具体表现在,一般来说,刚确认关系的恋人恨不得一整天都黏在一起,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严乔似乎有点躲着她。
  连亲吻都吝啬。
  她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躲她,这么快就变心了吗?
  他看起来不像那种人,他一直对她很好。
  可是,当年爸爸妈妈也对她很好,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宠着,最后还不是变心了。
  她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梦见当年离家出走的自己,醒来已经一身汗。
  已经上午十点钟了,宁舒吃好早饭洗好衣服,准备去学校找严乔,算好了下课时间给他打电话,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严乔上好课刚回到办公室:“今天中午有点事,组长说开会,你乖,自己去青柠吃,菜单我已经发给小周了,都是你爱吃的。”
  他今天还有两瓶水要挂,要去医院挂水。
  宁舒嗯了声:“那你今天下了班早点回来啊?”
  严乔听出来宁舒的声音有点不开心,逗她道:“那我要是不回来了呢?”
  宁舒低头看了看挂在胸前的那颗白色口哨,是上次严乔挂在她的脖子上的,说只要她一吹口哨,他就会出现:“那我就吹口哨。”
  说完,低头含住口哨,使劲吹了一下。
  严乔的耳朵差点被震聋,等哨声停下来了:“你的肺活量是不是变好了,我记得你以前跑两步就喘。”
  他低声笑了一下:“你一喘我就难受。”
  宁舒:“你难受什么?”
  严乔勾了下唇,声音低沉沙哑:“你说呢?”
  宁舒反应过来,脸颊渐渐变红了,低声骂他:“你是一会不浪就难受吗。”
  她低头拿起口哨,站在窗边看着学校的方向,从这儿只能看见几幢教学楼和宿舍楼,看不见操场,更看不见他。
  “你上次不是说,我一吹口哨你就出现吗,那你怎么不出现,大骗子。”
  严乔拿起办公室衣架上的外套,准备去医院挂水,被电话另一头的女人一句大骗子挠得心痒:“宁宁,你等着我。”
  他有点后悔,没早点听赵宇杰的话去医院挂水,总以为睡一觉就能好,导致现在要挂好几天水。
  没法亲近她,没法陪着她。
  挂了电话,宁舒在书房备了会课,中午十二点准备出门去青柠吃饭。
  她站在衣柜前挑了挑,跟严乔在一起久了,她也有点会搭衣服了,实在不会,就按照之前严乔帮她搭配过的穿。
  先挑内衣,她平常最喜欢那件粉色波点的,浅蓝薄纱的也不错。
  但她今天拿了一件黑色蕾丝的,套装。
  她站在镜子前穿上照了照,她本来皮肤就白,黑色衬得人更白,像雪又像白色的绸缎,摸上去滑滑的。
  很性感。
  她以前不喜欢丰满和性感这两个词,觉得是骂人的,是侮辱人的,徐美兰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胸大等于浪荡。
  刚开始发育的时候她吓坏了,怕被徐美兰发现,也怕被别的同学发现。
  她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上网查资料,怎么能让自己的胸变小。
  网上说,已经长出来就缩不回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做切除手术。她当时只有十一二岁,什么都不懂,一心只想把自己的胸变没。
  于是她开始存钱,想着等存够了就去切掉。
  她偷偷去医院咨询,医生非常严肃地告诉她,除非有病变,不然不会给她切的,任何一家医院都不会给她切胸,还问她为什么要切掉,家长怎么没来。
  听到家长两个字,她直接吓跑了,怕医生打电话把徐美兰叫来,那样的话她就死定了。
  于是她用存下来的钱买了束胸衣,这样就不会被别人发现她胸大浪荡了。
  束胸衣要换要洗,她不敢晾在家里,半夜去洗手间偷偷洗,洗好了带到学校,在住宿生晒衣服的地方挂起来,干了再收起来。
  后来她慢慢懂事,试图跟徐美兰沟通一下,她不想穿束胸衣了,勒得难受。
  徐美兰把她的衣服扒掉,看见她的胸,打了她一巴掌,骂她浪荡、骚货,整天想着勾引男人。
  从那以后,除了晚上睡觉,宁舒再也没把束胸衣脱下来。直到那次和陶主任在操场抓早恋,严乔把她背进校医务室。
  宁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挺了挺胸,怪不得孙晓倩一见到她就想摸,因为确实挺好看的。
  她像戴项链一样把严乔送给她的那只口哨挂在脖子上。
  白色的口哨,黑色的胸罩,押韵又出挑。
  宁舒穿上衣服,去青柠吃饭,远远看见赵宇杰蹲在门口,笑着打了声招呼:“赵老板。”
  赵宇杰从地上站起来:“嫂子,大嫂,以后别这么叫我了。”
  宁舒笑了笑:“那叫你什么。”
  赵宇杰抬了抬下巴:“天堂街一枝花。”
  宁舒看见赵宇杰手边放着一盒餐巾纸,又不停吸鼻子,问道:“你感冒了?”
  赵宇杰点了下头:“有人不舍得传染自己的女朋友,就传染了我。”
  宁舒:“罗明病了?”
  “不对,罗明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怎么没见他带来过。”
  “不是,”赵宇杰对宁舒说道,“已经让小周把饭菜端上去了,快去吃吧,不然凉了。”
  宁舒上了楼,严乔帮她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荤素营养搭配也很好。
  她看了看时间,不知道他们体育组开会开完了吗,不明白体育老师那么闲,为什么非得挑中午的时间开会。
  她吃好饭从青柠出来,看见从对门奶茶店走出来的体育组组长,疑惑道:“你们不是在开会吗?”
  体育组组长喝了口奶茶:“什么开会?”
  跟他在一起的另外一位体育老师也是一脸懵逼:“开什么会?”
  体育组组长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赶忙说道:“啊,对,是在开会,觉得口渴,出来买杯奶茶,这就回去继续开会了。”
  说完拽着另外一位体育老师走了。
  那位体育老师还在继续懵逼:“开什么会?”
  体育组组长踹了他的小腿一下,低声道:“闭嘴,再不闭嘴,我们的语文小秘书就要跑了。”
  宁舒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体育老师嘀嘀咕咕地走远,敏感地意识到,严乔骗她了,他根本没在开会。
  像是赌气一般,她去了学校,在操场上使劲吹了声口哨。
  严乔没有出现。
  他说只要她一吹口哨他就出现的。
  陶主任听见口哨声,以为是哪个熊孩子调皮捣蛋,直接就从办公室跑过来了:“宁老师?”
  宁舒转头看见陶主任,赶忙把口哨藏了起来:“陶主任。”
  她没把严乔吹来,把陶主任引来了。
  陶主任看了看宁舒:“大中午的,你还在放假,不在家里休息,也不出去旅游散心,在这干什么呢。”
  “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可以跟我抓早恋,不然去学校后门看看有没有打架的也行,还有前门,又开了一家黑网吧,去那边蹲点卧底也行,网费学校给你报销。”
  宁舒随便找了个借口:“今天太阳好,我过来晒太阳,顺便看看班里的学生。”
  “对了陶主任,六班的学生这几天还行吗,有没有给您添麻烦。”
  陶主任:“麻烦倒是没有,就是学习氛围不太行,得好好抓一抓,离高考没几天了。”
  陶主任走后,宁舒去了班里。
  下午的课还没开始,学生们已经吃好午饭回到教室了,有的在午休,有的在写作业,有的在吃东西,干什么的都有。
  本来就是休息时间,宁舒没有多管。
  正当她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现后排一个男生不太对劲。
  这名男生叫秦可,班里有名的调皮大王,活跃分子。
  平时这个时候不是在教室里玩,就是偷跑出去玩,此时竟然乖乖趴在桌子上午睡。
  宁舒看见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推开门走了过去:“秦可?”
  秦可抬起头来,脸色发白,额头冒了汗,声音有气无力:“宁老师。”
  宁舒赶忙问道:“怎么了,肚子疼?”
  秦可点了下头。
  宁舒叫了两个男生,带着他一块去了校医务室。
  今天值班的不是孙晓倩,是另外一名校医。
  校医怀疑是阑尾炎,让赶紧送医院去。
  宁舒让跟过来的谢成成和方瀚宇回班里,打算自己带秦可去医院。
  谢成成不愿意走:“秦可块头这么大,宁老师您一个人肯定不行,我陪您去吧。”
  宁舒吃力地把秦可扶起来:“不行,下午有数学和英语,谢成成你的英语期中考试连平均分都没到,方瀚宇你数学好像没及格吧。”
  “都别想着找借口不上课,预备铃响了,赶紧走吧。”
  谢成成只好说道:“那我去叫严老师吧。”
  宁舒摆了下手:“不用。”她知道,严乔根本不在学校。
  宁舒带着秦可上了出租车,在车上给他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到了医院,宁舒跟秦可的妈妈汇合,带着孩子做了检查,医生安排了阑尾手术。
  秦可妈妈一个劲对宁舒道谢,宁舒见情况基本稳定下来,秦可的其他家人也陆续赶到了,她便先走了。
  临走之前宁舒不忘对秦可说:“手术做完在家里休息也别忘了学习,林婷家是不是离你家挺近的,让你同桌把发下来的作业和卷子给她,请她带给你。”
  “不要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玩手机,多做点作业,又不会的题目可以打电话问我。”
  秦可同学生无可恋地点了下头:“知道了,宁老师。”
  宁舒走出医院大门,上了一辆公交车。
  车上的车载电视正在播放本市新闻,有学生家长向教育局投诉,说自己读初中的孩子被教导主任辱骂,骂得很难听。
  家长认为这样的老师不配当老师,要求教育局和学校给个说法。
  记者连线学生家长,电话里传出来家长的声音:“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女儿有错在先,她不该偷期中考试的卷子,对于这方面,学校要怎么处分我都没有意见。”
  家长的声音愈发愤怒:“但你一个老师辱骂学生,说人小时候偷东西,长大了还不得偷人,你们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这是人格侮辱!”
  宁舒想到上次带严乔回家,听到徐美兰讲的那通电话。
  如果没有意外,当事教师应该就是徐美兰。
  宁舒拿出手机,调出徐美兰的电话,想问问她怎么了,就像小时候她摔倒了生病了,会被徐美兰抱起来细声安慰一般。
  她最终也没有把这通电话拨出去,这件事情的的确确是徐美兰错了。
  从爸爸出轨那次以来,每次遇到关于小偷的话题,徐美兰的情绪都不好,对她尤其不好。
  她其实一直都想劝徐美兰去看看心理医生
  宁舒收起手机,转头看着窗外。
  这儿是市中心,又是医院门口,高峰期的交通一向拥堵,从她上车到现在,已经六七分钟了,车子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车窗外面是一排餐厅,快餐店居多,吃饭的人也很多,都赶着看病或陪人看病。
  只有一家环境很好的港式茶餐厅人少一些。
  隔着餐厅橱窗,宁舒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一睁开,看到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严乔斜靠在椅子上,对面是红莓那位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林秋涵脱掉了外套,穿着一件黑色一字领毛衣,雪白的肩膀露出小半,长卷发披在肩后,长腿交叠,翘着二郎腿,黑色高跟鞋又尖又细,鞋尖险些蹭上对面男人的裤腿。
  她正笑着对严乔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宁舒看见严乔偏过头笑了一下。
  宁舒呆呆地看着,直到公交车开了出去,那副画面开始倒退。
  她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口哨,拿起来放在嘴里,没吹响,因为这是车上,是公众场合。
  更因为她知道,就算吹得再响,他也不可能听见,更不出现在她面前。
  公交车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宁舒往回家的方向走。
  她的脑子昏昏沉沉,一方面不相信严乔会背着她跟别的女人约会,另一方面又在想,要是他真的变心了,抛弃她了,她该怎么办。
  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她放假之前还有道阅读理解没讲完,那是重点题型,万一高考考到了怎么办。
  红莓奶茶店门口停着一辆送货的车,工人搬运完,拿出一张资料单,冲店里喊了声:“老板娘,货清了,签一下字。”
  奶茶小妹从店里跑了出来:“我们老板今天去医院了,我来签。”
  工人随口聊道:“怎么去医院了,要紧吗?”
  奶茶小妹签好名:“不要紧,就是普通的感冒。”
  宁舒走了过去,把得到的信息串联起来,普通的感冒,严乔带林秋涵去医院看普通的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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