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乔抬头看见宁舒,把她带了进来,握了一下她的手:“怎么不进来,在门口吹冷风。”
宁舒看了看严乔桌上的几盒药,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怎么还没好?”
体育组组长随口接了句:“肺炎,哪这么容易好透,起码得一个星期。”
宁舒抬头看着严乔,怪他骗她,又心疼他:“你不是说只是普通的感冒,吃点药喝点水就能好吗。”
她撇了下嘴:“大骗子。”
严乔有点受不了她这样,看起来是在骂人,在他眼里就是撒娇。
昨天亲了她很久她都没被传染,说明她对他的感冒病毒是免疫的,再亲的话应该也不会传染吧。
办公室都是人,严乔忍了忍。
他看宁舒的情绪不高,带她去操场上晒太阳,揉了下她的头发问道:“怎么了,不太开心?”
宁舒抱了下严乔的胳膊:“我刚才去班里了,班级纪律特别好,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全都在认真写作业。”
严乔很快找到了宁舒的症结:“觉得自己不被需要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宁舒低头用鞋底磨蹭着塑胶跑道,“我觉得自己有点失败,当老师也没有当得很好。”
严乔转头看着她,认真道:“宁老师,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
他帮她把额前的碎发往耳后撩了撩,看着她道:“别人我不管,但我需要你。”
宁舒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又飞快地转头往旁边看了看。
篮球场那边有学生上体育课,他们刚好走在操场跑道最里面的地方,校园恋爱和约会圣地。
借着树木的遮挡,她趁他不注意,飞快地跳了起来,精准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随便找了一句话说:“今天的阳光真好。”
他说他需要她,其实他说错了,是她更需要他,就像每个生命的每一次呼吸都离不开阳光一样。
严乔摸着自己被心爱的女孩偷偷吻过的嘴唇,轻笑一下:“是一个很适合谈恋爱的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王子、summer、直捣黄龙的地雷,00a的手榴弹,谢谢大家!
第51章
宁舒和严乔在操场走了两圈:“我们中午去青柠吃饭吧。”
严乔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两瓶水没挂, 中午要去医院挂水。”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哄小朋友一样:“你乖一点,自己去吃。”
他趁她不注意,偷偷掐了一下她的腰, 贴着她的耳朵说:“除了胸和屁股, 哪哪都没肉。”
宁舒把严乔的咸猪手拍开, 瞪了他一眼:“这里是学校,不要动手动脚, 被陶主任抓到要扣奖金的。”
严乔摸了下自己的嘴唇, 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刚才是谁偷亲我的,嗯?”
宁舒不承认,并跳过了这个话题,她用手背碰了碰严乔的额头:“我陪你去医院吧, 你一个人挂水会很不方便, 喝水、上厕所都不方便。”
“不用, ”严乔说道,“让小周帮你准备好午饭了,要是觉得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就把礼礼叫过去。”
宁舒抱着严乔的胳膊不肯撒手, 她想粘着他, 也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去。
严乔:“罗明说他今天中午不忙,他会陪我去的,男的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
宁舒陪严乔回办公室拿了病历本,看着他走出校门,想到了什么,跑过去对他说:“注意手机,我要是找你找不到, 会着急。”
会害怕。
严乔嗯了声:“一会给你发微信。”
严乔走后,放学铃响起,宁舒转身去了教学楼,准备接礼礼去青柠吃饭。
学生们出来一批又一批,始终不见礼礼出来,不知道他是没下来,还是因为人太多了,她没看见他。
“宁老师。”
宁舒正准备走,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转头看见是班里的一个学生,笑了笑问道:“丁浩初,找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严礼调来六班之前,丁浩初一直都是班里的第一名,没掉出过年级前十。
他是个复读生,去年高考其实考得也不算差,过了一本线,但他和他的家人都不满意,所以他选择了复读,想冲一所名牌大学,至少也得是985高校。
丁浩初从手上的文件袋里拿出来一张语文卷子:“我有一道现代文阅读题不理解。”
宁舒看了看,帮丁浩初讲解了一下。
给学霸讲题很省事,不需要说太多,一点即透。
“宁老师,我也有道题不会,”方瀚宇跑了过来,打开卷子指了指,“这题。“
宁舒看了一下,这道题她已经在课上讲过很多遍了,是最基础的知识点。
她还是认真地讲解了一遍:“听懂了吗?”
方瀚宇在卷子上记下答案:“听懂了,等等,还有一题。”
宁舒看了看,这道题就更简单了,翻开书本就能找到答案。
丁浩初在一旁嗤笑一声:“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还占用宁老师的时间。”
方瀚宇看了丁浩初一眼,语气不爽:“关你什么事。”他最讨厌这种喜欢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学霸了,以丁浩初为典型。
丁浩初没说什么,同样,他也讨厌这种自己不好好学习,还影响别人学习的学渣。
陶主任已经在查学生私自安装监控摄像头监控老师的事了,并对这个问题很重视。
丁浩初猜测是方瀚宇干的,最好查到之后把他开除,这样班级纪律能好很多,不会影响他学习了。
丁浩初先走了,宁舒帮方瀚宇讲好题,夸奖了他一下:“最近学习很认真,值得表扬,再接再厉。”
“要是有不会的,尽管来问老师,手机上也可以问。”
她这几天在教室后门窗户玻璃上看,每次方瀚宇都在认真做作业。
以前方瀚宇从来不会问她问题,不会的就放在那不管了,作业订正的也不好,他的学习态度进步真的很大。
只要保持这个学习势头,冲一所好一点的大专也不是不可能的,等上了大专再自考本科,硕士,博士,博士后,这个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倒数的学生未来有无限可能。
宁舒越想越热血,恨不得给方瀚宇多布置点作业。
被老师夸奖,方瀚宇有点不好意思,他纯粹是因为跟同桌玩游戏输了,惩罚就是找各科老师问两道最简单最弱智的题。
数学和英语已经问过了,被老赵和linda骂了一顿。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肯定会被骂,所以才能叫惩罚。
宁老师没骂他,却唠叨了起来:“这种题不会就是基础没打好,多看看书,把基础打结实,该拿的分一定要拿到。”
方瀚宇不爱听人唠叨,在学校里宁老师这样,在家里爸爸妈妈也是这样。
反正他成绩不好,也不爱学习,打算等高考完就继承家里的小吃店,把老穷旧的小店打造成全国连锁店,再把分店开到全世界。
或者出去打工,另闯一片广阔的天地。
等他以后当了大老板,专门请丁浩初这种学霸给他打工,让他们看他的脸色。
“再见,宁老师。”
宁舒看着方瀚宇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他个子很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留着短短的寸头,头大,脑子聪明,就是不用功,整天调皮捣蛋,没少让各科老师头疼。
宁舒回到青柠,看见小周正在从一辆三轮车上搬东西,走过去帮忙,随口问道:“是在进货吗?”
进货一般不都是在早上早一点的时候吗。
小周打开一个箱子给宁舒看了一眼:“别的菜都是采购员早上进的,就这几道凉菜,比如这个盐水花生,有专门的供应商。”
宁舒吃过这几道菜,味道不错,但也没有特别好吃。
她一直以为是青柠的厨师做的,因为如果是特别供应,赵宇杰和严乔肯定会挑味道更好的。
宁舒看了看眼前的供应商,送货的车是一辆旧的三轮车,连电动的都不是,人力脚踩的那种。
送货的货主正在帮小周搬东西,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衣,手上被冻得裂开了口子,缠着好几圈创可贴。
创可贴的颜色已经发灰了,贴了一层又一层,都粘在一起了。手上的老茧是干惯了力气活的人才会有的。
搬好货,货主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小周道歉:“今天有事耽搁送晚了,影响你们做生意了。”
小周笑了笑:“没事方大叔,您一直都很准时,晚一次不要紧的。您骑车慢点,注意安全。”
其实这根本影响不了青柠的生意,盐水花生等凉菜不难做,店里的厨师早已经做好了。
宁舒猜测这位送菜的大叔是店里谁的亲戚,为了关照大叔的生意,才请他送菜的。
赵宇杰从店里走出来,把自己手上的羊皮手套递了过去:“叔,骑车怎么不戴手套,回头再冻着了。”
方大叔没接:“我刚搬过货,手脏,别给你把手套给弄脏了。”
赵宇杰抓住方大叔的手,强行帮他戴上:“已经脏了,我不要了,您要是也不要,就帮我扔了吧。”
方大叔只好戴上,问赵宇杰交女朋友了吗,赵宇杰说交了,一整个天堂街的单身美女都是他的后宫嫔妃,还说皇后一位空着,希望能从一中进口一个过来。
宁舒听赵宇杰瞎侃了几句,转身上楼吃饭。
今天的菜单里面就有一道盐水花生,小周刚端上来的。
她想起来,严乔爱吃这道菜。
赵宇杰进来给宁舒送了杯热牛奶过来:“乔嫂,这是我乔哥特别关照让送上来的。”
宁舒叫住赵宇杰:“给店里送盐水花生的那个大叔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赵宇杰折回来,蹲在椅子上:“不是亲戚,算是我和乔妹的旧识吧。”
宁舒夹了一颗盐水花生就着一口饭吃掉:“能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旧识吗?”
严乔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事,这让她有点不开心,怀疑他是不是不愿意跟她分享他的过往。
他也会跟她讲他爸爸妈妈的事,但从他爸妈出事之后到现在的十一年时间里发生的事,他很少谈及。
赵宇杰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根烟叼在嘴上,并不点着。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知道我被你妈妈,哦徐美兰,我偷,啊呸,我捡,”赵宇杰打了下自己嘴,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捡到面包之后被徐美兰抓到,乔哥拽着我跑了。”
宁舒点了下头:“这个我知道。”
“那天回去之后,我跟礼礼把那块肉松面包分了,乔哥说自己不饿,我看出来了他也饿,但我没给他。”
宁舒盯着赵宇杰,目光不善:“你知道他也饿,为什么不分给他。”
赵宇杰被宁舒盯得害怕,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老师批评的恐惧,说话都有点打颤:“我那时候跟他又不熟,我饿坏了,分给礼礼是因为礼礼长得可爱,他凶巴巴的,长得又不可爱。”
宁舒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严乔的场面,以为他是个不三不四不学无术的混混。如果她是赵宇杰,她也不会把面包分给他的。
赵宇杰:“那天晚上乔哥还是出去了,对礼礼说出去找同学玩,其实是找活干去了,临走之前把我也带出去了,说怕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把礼礼抱走卖了。”
赵宇杰笑了一下:“偷走有可能,卖是不可能卖的。”
宁舒低着头扒饭,没吭声。
赵宇杰继续说道:“我反正也没地方去,就一直跟着他。后来到一个卖小吃的店铺,店不大,人挺多的,只有老板夫妻俩,没有服务员,有点忙不过来。”
“乔哥找那个老板谈了一下,帮忙擦桌子洗碗,干一晚上,两个小时,三十块钱,”赵宇杰把嘴边的烟头拿掉,“那个老板就是方大叔,最后多给了二十块,还让我们每天晚上过来帮忙。”
“后来店里生意不大行了,根本不需要请人干活,方大叔没赶我们走,让我们继续留下来,每次收工除了发工资,还会把没卖完的菜和饭热一热,让我们带走,”赵宇杰一边回忆,语速慢了很多,“那些饭菜就是我们三个人第二天的早饭、午饭和晚饭。”
见宁舒皱着眉,赵宇杰笑了一下:“不要以为我们很可怜,那些饭都是很干净的,荤的、素的、汤都有,是方大婶认真搭配好的,隔三差五还会准备些水果给我们。”
宁舒回忆了一下刚才见到的那位大叔,面相看起来就很慈善。
“两个月后,乔哥找了一份做家教的工作,工资高一点,就没去方大叔那干活了,”赵宇杰拿起筷子,夹了几颗盐水花生吃,“乔哥和礼礼爱吃这个,方大叔每次都给一大盒。”
赵宇杰叹了口气:“明明他们赚的钱也不多,家里据说还有个跟礼礼差不多大的小孩要养。”
后来,严乔和赵宇杰条件好了,始终记得这份恩情,开了青柠之后,请方大叔给店里供货,明里暗里帮衬着。
当年方大叔并不需要人工,就像现在他们不需要盐水花生的供货一样。
赵宇杰把自己感动得不行,用手背擦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人生在世啊,就是一个不断被温暖和治愈的过程。”
赵宇杰看了看宁舒,见她盯着一个地方出神,叫了她一声:“乔嫂?”
宁舒抬起头来,突然问道:“他有厚衣服穿吗?”
赵宇杰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笑:“在外面干活不需要穿太厚的衣服,容易出汗,麻烦。”
意思就是没有了。
宁舒心里被一股气堵着,她有点生气,但又不知道该生谁的气。那股气憋在心里,怎么也吐不出去。
她放下筷子,像是赌气一样回家拿了严乔最厚的一件羽绒服,他给她买的厚厚的围巾和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