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女友——素光同
时间:2020-10-27 10:41:12

  所以,或早或晚,他注定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他平静的世界却在周六中午被打破了。
  那天中午十二点,他先是收到了苗丹怡的微信:“你家住哪儿?”
  他没回。
  片刻后,苗丹怡就说:“我找人问到了,我上你家做客去。”
  他差点疯掉。
  十二点半,微信再度响起。
  这一次,林知夏告诉他:“温旗同学,你一周没来实验楼了,导师说你生病了,我们都有些担心你。你的身体还好吗?我答应了其他同学过来看看你。我可以带着我的男朋友拜访你吗?我会给你带一些吃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我想带一份煲仔饭,我记得你经常在学校吃煲仔饭)。”
  温旗的目光,聚焦在一行字上:导师说你生病了,我们都有些担心你。
  他不禁有些恍惚。
  他在英国待了这么多年,哪一次生病不是自己硬生生熬过来的?肚子疼就吃止疼药,发烧了就捂着被子睡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醒来还要面对冷锅冷灶。
  *
  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林知夏的心情也很不错。
  林知夏牵着江逾白的手,和他一起走向温旗的学生宿舍。江逾白问她:“温旗只回复了一个单词?”
  “是的,”林知夏如实转述,“他说,okay。”
  江逾白建议道:“我们把塑料袋放在他的家门口,你就跟我回家吧。”
  林知夏挽住江逾白的手臂:“我们应该和他打个招呼。”
  江逾白右手拎着一个塑料袋。那袋子里装着林知夏从餐馆里买的一份煲仔饭、一盘鸡翅、一盒草莓、还有一瓶橙汁饮料。
  今天中午,林知夏专程去了一趟餐馆,亲自为温旗买了一份午餐。
  江逾白隐隐有些危机感。他知道,林知夏的本质相当善良柔软。小学时期,她对丁岩、董孙奇都挺不错,还请大家吃过草莓糖——当年的草莓糖,就是今天的午餐,这二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区别。
  更何况,留学生出门在外,无亲无故,好比一片无根的浮萍,大家都不容易,互相有个照应,还能体现“团结友善”的传统美德。
  就这样,在短短几秒钟之内,江逾白打消了醋劲,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他平静地说:“温旗发错了邮件,你们组里没人再提这件事,差不多就过去了。如果有机会,他和学姐最好能谈一谈。”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林知夏赞成道。
  江逾白点到即止:“你们将来还要合作论文。”
  提起论文,林知夏感到困扰:“学姐把温旗的贡献都删掉了,这篇文章能发Nature,本来对温旗来说是好事,因为我的问题,他才会发错邮件。”
  江逾白扣紧她的掌心:“别把错误揽到你一个人的头上……”
  江逾白的话音一顿。
  “怎么了?”林知夏问他。
  在学生寝室的楼下,江逾白看见了苗丹怡。
  这一栋寝室楼邻近街边,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苗丹怡暂时没察觉林知夏和江逾白就在附近。
  而温旗刚好披着一件风衣,走出了大楼的正门。温旗和苗丹怡一副关系很熟的样子,苗丹怡跳起来拍了他的肩膀,还很自然地帮他理了理衣领。
  他没怎么挣扎,半推半就地顺从了。
  “那是他的女朋友吗?”林知夏问道。
  江逾白沉思片刻,回应道:“不好说。”
  “什么意思?”林知夏的反应极其迅速,“你认识那个女生吗?”
  江逾白对林知夏很诚实:“她是我一个同学的女朋友。”
  林知夏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她习惯往好的方面考虑。于是,林知夏一脸坦然:“可能她也认识温旗,担心他的状况,顺便来看看他吧。”
  除此之外,林知夏再没做出任何假设。
  
 
 
第116章 解构主义
  林知夏一溜烟跑向了苗丹怡,非常友好地和她搭讪:“你好,我叫林知夏,我是温旗的同学。”
  苗丹怡拉起林知夏的手,直接在林知夏的掌心里写出“苗丹怡”三个字,当作她的自我介绍。
  苗丹怡还说:“我知道你。你是年轻的天才女孩,我见过很多天才是男孩……”
  林知夏莞尔一笑。
  温旗背对着两位女生。他甚至没和林知夏打招呼。他与林知夏认识不到半个月,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微信聊天记录加起来也填不满一个手机屏幕。
  温旗搞错邮件的那天晚上,林知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要不要和学姐聊一聊?”
  这条消息,从本质上来讲,是在向他索命。
  所以,他没有回复。
  本周一到周五,他请假不去实验室,林知夏又问他:“你身体还好吗?”
  他答非所问:“我在家看书。”
  林知夏回了个竖起拇指的颜表情。温旗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于是,他们双双陷入冷场,谁也没有再开口讲一句话。
  今天下午,林知夏、江逾白、苗丹怡三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跑来温旗家里做客,这让温旗焦虑得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他把三位同学带进寝室,收下江逾白送给他的一份午餐,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午饭。
  强烈的饥饿感来袭,温旗扶着一把椅子坐下,空气如死寂般沉闷,他试着讲了一个物理学的笑话:“拉格朗日力学和哈密顿力学都比牛顿力学好吗?不,他们等价,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知夏也觉得有趣,同样“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苗丹怡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
  而江逾白表现得十分沉稳安静,仿佛这世间没有一个笑话可以打动他。他和温旗闲聊了两句,总能找到话题的切入点。温旗坐如针毡,不得不说:“你们先聊,我去做饭。”
  苗丹怡忙说:“我帮你。”
  林知夏接话道:“我和江逾白也来帮你。我可以洗菜切菜……对了,我还想和你讲一讲Aishwarya的事情,你好像没有收到我的邮件。”
  “可能是没看到,”江逾白似乎在帮温旗圆场,“学校的邮箱里堆满了各种邮件。”
  温旗没做声。他走向了厨房。
  *
  宿舍的公用厨房面积不大。
  四个人站在厨房里,空间有些拥挤。
  温旗拿出了一盒蔬菜和牛肉。林知夏动作麻利地洗菜,温旗就在一旁切菜。江逾白站在不远处,用抹布擦拭一张餐桌,而苗丹怡坐在一把椅子上,低头回复着手机消息。
  苗丹怡的男朋友孙大卫发来一句话:“苗苗,你还跟朋友在外头逛街呢?”
  苗丹怡倾斜手机屏幕。江逾白的视力极好,恰巧瞥见了她的聊天框,他一言不发,苗丹怡就问他:“你要怎么跟孙大卫讲?”
  江逾白低声道:“你应该先和他谈一谈。”
  “谈啥呀?”苗丹怡一手撑腮。
  她眼神嘲弄,语气漫不经心:“就是你跟孙大卫讲的吧?让他给我找一群家庭教师,啥意思啊?都给我整懵了。我成天待在家里头学习,费了老鼻子劲,才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可真有你的啊,挺帅一小伙,心比乌鸦还黑。”
  “要是家教不适合你,”江逾白建议道,“你也可以提出来。你把话闷在心里,对你,对他,都是弊大于利。”
  江逾白的情绪和气质都像千尺深潭一样宁静,给人一种非常可靠可信的感觉——这种特殊的品性在年轻男孩子的身上并不常见。
  更何况,江逾白还在勤勤恳恳地擦桌子。
  江逾白非常爱干净。他没放过任何角落,擦桌子擦得比饭店服务员还专心。
  苗丹怡和江逾白闲扯的时候,林知夏也在和温旗讲话。
  林知夏轻声问道:“温旗,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你也很少回复我的微信。我和你讲话,讲十次,你最多理我一次……”
  温旗用一块带着油污的抹布狠狠擦了一把脸。
  他的脸,顿时变得很脏,很脏。
  林知夏微微蹙眉,更难理解温旗的内心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呢?
  林知夏原本以为她和正常人的距离很近了,没想到,升入博士阶段之后,她再一次对正常人的行为感到困惑。
  她暂时抛开疑虑,开门见山地说:“据我观察,我们的导师工作很忙,他根本不在乎那封邮件。Aishwarya学姐是真的生气了。你可以在组会上向她道歉……其实,我应该承担主要责任,如果我没有问你,你就不会写邮件了。”
  温旗却不这样认为。
  想当初,是他先在林知夏面前提起Aishwarya被投诉了。如果他不说,林知夏就不会知道。如果他没有发错邮件,Aishwarya更不会火冒三丈。
  他才是主要责任人。
  林知夏洗完一盆白菜,又说:“你的论文贡献被删掉了,我在想办法补救,我手头有一篇论文快写完了,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我这篇也能发Nature,你可以做第二作者。”
  温旗严词拒绝道:“别了,别拿第二作者补偿我。”
  他的腔调非常急促窘迫,林知夏误解了他的意思:“你有其它解决方案吗?Aishwarya学姐那边,我会继续跟进的。小时候经常有人骂我是怪胎,我能理解学姐看到‘恶毒女巫’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有多不舒服……你转述了本科生的话,只是在描写一件客观事实。我相信你,你主观上并没有恶意,你愿意和我一起找Aishwarya学姐聊天吗?”
  温旗发出一阵低叹。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间涌出,沾在雪白的塑料菜板上,翠绿的白菜都被染红了。
  温旗一边走神一边切菜,不小心割到了自己的手指。他赶紧打开水龙头,冲洗血迹,林知夏喊了一声:“温旗的手被刀割破了。”
  温旗莫名其妙地撒谎道:“划了一条小口子,不流血了。”
  林知夏随口说:“那就好。”
  温旗扭过脸,丝毫不敢看她:“我房间有创口贴。”
  林知夏认真严肃地说:“我陪你去寝室拿创口贴。”
  温旗摆手:“锅里有一条鱼,你在厨房看火。”
  最后,江逾白陪同温旗走回寝室,公共厨房里只剩下林知夏和苗丹怡两个人。
  林知夏给红烧鱼加了一点调料,苗丹怡来到她身边,问道:“你在家经常做饭啊?”
  “对呀,”林知夏半低着头,略带一丝骄傲地说,“我现在会做很多菜了。”
  林知夏的皮肤养得极好,肤质白皙剔透,细看也仿佛没有毛孔。她的五官十分精致,双眼尤其漂亮,光彩莹然,顾盼生姿,睫毛浓密卷翘,就像乌黑的蝶翼,唇色红润水嫩,就像娇艳的玫瑰花瓣。
  她和苗丹怡讲话的时候,距离灶台很近,热气不断蒸发,她的脸色微微泛粉,白里透粉的脸颊越发惹人怜爱,苗丹怡就问:“江逾白让你在家做饭给他吃吗?他咋能这样啊。”
  “没有,”林知夏辩驳道,“我和江逾白没有住在一起。”
  苗丹怡连忙解释,她和男朋友同居了,所以,她想多了。她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来历,瞬间拉近了她和林知夏的关系。
  林知夏点头,又问:“马来西亚是什么样的,你会说缅甸语吗?”
  苗丹怡很诚实地描述道:“我妈妈是缅甸人,在我小时候走了,我住在马来西亚。我爸爸开公司,我有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我六岁上私立学校……”
  “四个兄弟姐妹?”林知夏想当然地说,“会很热闹吧。”
  苗丹怡的唇角弯起一个弧度。
  林知夏握住锅铲,又给红烧鱼翻了一个面。
  油烟味向外飘散,厨房的窗户蒙着一层雾。苗丹怡搅拌一碗鸡蛋,说是要做一顿拿手好菜。她很久没下厨了,热油锅时,迸溅的油滴,沾在了她的手背上。
  “溅到你了,”林知夏忙问,“你疼不疼?”
  苗丹怡没来由地说:“你是很特别的一个聪明人。”
  林知夏眨了眨眼睛。
  苗丹怡抿唇笑了:“你和江逾白感情很好啊。”
  林知夏与她互相吹捧:“你和你男朋友感情一定也很好。”
  苗丹怡撇了撇嘴:“他不喜欢我,我不讨厌他。”
  “什么意思?”林知夏虚心请教。
  这个错综复杂的局面,让林知夏想起了谭千澈学长。
  林知夏表现得温柔可爱又体贴,在她的面前,苗丹怡压抑许久的话匣子一瞬间打开了:“他有钱,我爸爸没钱了。我的同学聪明,我是笨人。我拿不到奖学金,一年学费生活费几万英镑……”
  林知夏理顺了前因后果:“你让男朋友支付你的学费和生活费吗?”
  “你听过Sugar Daddy(糖爹)网站没?”苗丹怡的声调渐渐低沉,“有个句子能概括……啊,想起来了,透过现象看本质,各取所需。”
  苗丹怡这一段话给林知夏带来了极大的震撼,甚至超越了她当年见证过的谭千澈风流史。她的《人类观察日记》又有了崭新的素材。
  林知夏忍不住问:“你是哪个专业的学生?”
  苗丹怡撒谎道:“哲学。”
  林知夏握住菜刀,切开一只西红柿:“你刚才说的话,很符合‘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定义,逻各斯中心主义用词汇和语言作为根本表述,代替外部现实……”
  苗丹怡随便讲了个“哲学”,哪里想到林知夏上来就和她讲专业名词。
  红烧鱼在锅里被煮得滋滋响,苗丹怡屏住呼吸,道:“你要骂我?”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