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女友——素光同
时间:2020-10-27 10:41:12

  纯白色的被子罩在床上,形成了闭合的包围圈。在这样一个密不透风的隐蔽世界里,江逾白的措词相当晦涩:“需要调整。”
  “调整?”林知夏似懂非懂。
  江逾白讳莫如深,简短地答道:“是的。”
  林知夏很关心他:“你是怎么调整的,用我教你的冥想方法吗?”
  江逾白谎称:“你教我的方法,确实有用。”若有似无的浅淡香气围拢着他,他躺在靠近床沿的那一侧。林知夏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食指,搭在他衬衣的第一颗扣子上。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手,直接把那颗扣子解开了。
  林知夏惊讶地睁大双眼。
  在林知夏看来,江逾白一直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他和她接吻都要酝酿几分钟,穿衣服的风格也很保守。她没想到他会主动做到这一步。
  为了显示自己对他的尊重,林知夏礼貌地征询他的意见:“我……我真的很好奇,你能让我看一看吗?”
  江逾白认命地解开衬衣的第二颗扣子:“只能看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是多久?”林知夏悄悄地问他。
  江逾白扯开第三颗扣子:“十秒钟。”
  他衣衫不整,衣领敞开,露出大片胸膛,紧实的肌理线条流畅,像是被上帝之手精雕细琢过。
  林知夏既害羞又兴奋,忍不住赞叹一声:“好棒呀,你平常健身很辛苦吧。”
  江逾白的指尖搭住了第四颗扣子,这片阵营随即也失守了,他展露了精壮结实的腹肌。他还要在林知夏面前保留最后一丝矜持,绝不能让林知夏把他当成轻浮随便的人。
  本次展示,从锁骨开始,到腹肌结束。
  林知夏侧躺在靠墙的位置。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审视的光芒,津津有味地品评道:“非常完美。”
  江逾白却在倒计时:“十,九,八,七……”
  林知夏这才想起来,他说过,他只能给她看十秒钟。
  林知夏的眼神纯洁清澈,好声好气和江逾白商量:“我和你青梅竹马,感情要多深有多深。我们的身体构造不一样,我难免对你有一点好奇心,你让我研究一下,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江逾白不再计数了。他神色黯然,嗓音低哑地问道:“你想看我……只是因为好奇心?”
  他还有一句话没问出来:就像翻一本陌生的书?
  林知夏急忙解释:“不是的,好奇心只占了百分之四十的比重,还有百分之六十……因为你是江逾白,是我的男朋友,以后我也会对你负责。”
  林知夏的嗓音又软又甜,江逾白被她哄得有些高兴,就忘了“好奇心”起到百分之四十的作用。
  蓬松的被子内部,温度似乎越来越高。江逾白呼吸不均,心口发热,任凭林知夏的指腹如何从他身上划过,他也没有向她提出同等的请求,更不可能开口对她说“让我也看一看你”。
  他自愿成为她的研究对象。
  *
  这个漫长的早晨,江逾白过得不太容易,而林知夏的心情愉快到了极点。
  林知夏和江逾白吃完早餐,又牵着他的手出门散步。他们沿街走了很长一段路,拐进附近一座公园,好巧不巧,他们在这里撞见了温旗。
  温旗穿着一件防水的黑色大衣,独自一人坐在一条长椅上。他的脚边围着一群灰色的鸽子。鸽子的羽毛锃亮,挤成一团,“咕咕咕”地叫着,无论温旗洒下多少鸟食,鸽子似乎总也吃不饱。
  林知夏冲他打招呼:“温旗?”
  温旗噗嗤一笑:“哈!”
  林知夏有些奇怪。她能感觉到温旗没有恶意。但他的种种表现、举止和谈吐都格外与众不同。
  比如现在,公园里的行人稀稀落落,温旗缩在长椅的最拐角处,侧头瞥了一眼林知夏和江逾白。他裹紧身上的外套,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才讲出一句:“你们好。”
  今天是礼拜六。
  对温旗而言,这是他的私人时间。
  他严格地执行着一条规定——私人时间,绝不社交。
  但是,林知夏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如果他不说话,那他的毛病就表现得太明显了。
  温旗从座位上站起身,听见林知夏答道:“我和江逾白在散步。你呢?你特意来公园喂鸽子吗?”
  “是啊。”温旗答应道。他双手揣进裤子口袋,目光游离在翠绿的树丛中。
  “对了,”林知夏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下学期要做助教了。你和我说过,学姐曾经被本科生投诉过,你能不能告诉我,学姐为什么会被投诉?”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关系到林知夏的助教准备工作。
  毕竟,印度学姐和林知夏在同一个实验组。学姐犯过的错误,林知夏或许也会犯。
  林知夏还在等待温旗的答案,温旗却守口如瓶。他机械性地重复着喂鸽子的动作,直到江逾白坐到他的身边。他抓起一把鸟食,分散出去,才说:“学姐打压学生的自信心。”
  硕士就读期间,温旗与同学们的交流极少。但他经常在洗衣房、公共厨房之类的地方旁听别人说话。
  英国大学的学生寝室一般都没有阳台,也没有可以晒衣服的地方。宿舍会提供公用的洗衣机、烘干机等机器,放置于一楼的洗衣房内。
  某一天晚上,温旗在洗衣房里收拾衣服,恰巧有两个本科生特别沮丧地坐在不远处。他们握着罐装啤酒,小声地抱怨一位名叫“Aishwarya”的印度籍助教在给他们上课的时候疯狂打压他们的自信。
  这位名叫“Aishwarya”的助教,正是林知夏刚才提到的印度学姐。
  Aishwarya出生在印度孟买,本科就读于全印度最难考的大学——印度理工学院孟买分校。为了考上这所学校,她整个中学阶段都非常拼命,每天的平均睡眠时间不足六小时。
  本科毕业后,Aishwarya又去美国念了一个硕士。她攒够了论文,申请到了奖学金,这才决定到剑桥来读博。她的学术履历十分优秀,博士二年级就做了助教。
  然而,那两位本科生却说,Aishwarya故意制造严重的学业压力,她经常让学生感到“他们的无知来源于无能”。她没讲过脏话,也没批评过任何人,但是,每当学生问她问题,她就会露出一种“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的质疑表情。
  还有一次,Aishwarya在黑板上推导一个运算式,起初她还很有耐心。后来,她连问两个问题,某位本科生都答错了,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阴沉恐怖,嘴里不停地念叨:“你必须多读几本数学书。”
  那位本科生差点被她当场吓哭。
  “她像个凶狠的女巫”——这是当事人对她的评价。
  就这样,温旗听完了“Aishwarya被投诉事件”的前因后果。
  但是,温旗无法用语言完整地表述出来,面对面的沟通交流会让他感到紧张。
  他听说,林知夏和Aishwarya正在合作一篇论文。
  他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但他转念又想到,林知夏的智商很高,她可能会在无意中误伤一批本科生,造成和Aishwarya一样的后果——出于这种考虑,温旗回到家以后,就给林知夏写了一封长长的邮件。
  邮件里详细地交待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起因和经过,甚至还包括了学校的处理结果。
  学校委员会收到了本科生的投诉,但是他们并没有对Aishwarya展开调查,也没有给她下达任何处罚。
  因为,根据学校的“StudentpintProcedure(学生投诉流程)”条例,学生必须在恶劣事件发生后的28天内提交一份投诉报告——Aishwarya的学生们忽略了这一项规定。他们忍了几个月,直到升入大三,才想起来Aishwarya对他们的严重打击,这导致他们的投诉根本没有被学校受理。
  温旗仔细回忆本科生们的对话,凡是他能想到的,全都被他写进了邮件。
  这封长长的邮件,总共有两千多字。邮件的主体是中文,也包含一些英文单词。
  温旗写完以后,还认真检查了一遍。
  他端起一杯咖啡,无声地抿了一口,刚想按下发送键,邮箱又忽然响了一声。
  原来他的导师群发了一封邮件,邀请组里的所有同学共进晚餐。
  每年,只要组里来了新人,导师就会请大家吃一顿晚餐——这是他们研究组多年不变的惯例。
  温旗点了点头。他看完导师的邮件,鼠标滚动一个来回,再翻到上一封邮件,不小心在抄送那一栏复制了一串收件人——他没注意这一点,直接按下了发送键。
  随后,温旗惊出一身冷汗。
  他那封名为“Aishwarya被投诉事件”的邮件,不仅发给了林知夏,还发给了他的整个研究组,收件人包括他的导师,也包括Aishwarya本人。
  这对一个社交恐惧症患者来说,几乎是世界末日的缩影了。
  他深刻地知道,他完了。
  如果印度学姐是女巫,那他即将成为女巫的祭品。
  
 
 
第115章 午餐陷阱
  电脑屏幕显示,当前时间为晚上八点。
  温旗陷入了窒息状态。
  温旗的导师是个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不过,导师的妻子是“东亚研究”领域的教授——她精通中文和日文。她肯定能读懂这一封邮件。
  邮件的标题里,还包含了印度学姐的名字。
  邮件的正文中,出现了supervisor(导师),vicious witch(凶恶女巫)等等零星几个英文单词。
  只要印度学姐把邮件内容复制粘贴到网上的中译英翻译器里,她就能大致理解温旗要表达的意思。
  温旗从未遇到过这种局面。
  他面无血色,手指刚碰到键盘,就把咖啡杯打翻了,温热的咖啡溅到他的腿上,他的邮箱提示音再度响起。
  他瞥眼一瞧,只见印度学姐发来一封邮件。
  印度学姐的邮件标题是“We o talk(我们需要谈谈)”。
  我们需要谈谈。
  温旗没有回复学姐。
  他的灵魂已经出窍了。他的身体还留在寝室里,但他的意识被分解成了无数个碎片。他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他是一个残缺的破布娃娃。
  这是个晦暗无光的夜晚,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温旗既不能出门散心,也不能躲在宿舍里抽烟——每一间学生寝室都安装了火警装置,火警探测到一点烟雾就会爆发凄厉刺耳的恐怖叫声。
  温旗掏出手机,想找他的本科同学聊聊天。他想知道别的同学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从去年开始使用一款名叫“微信”的社交软件,他通过微信给一位本科同学发送了一条消息:“你好。”
  手机屏幕跳出一行提示:“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好友……”
  温旗被他的同学从好友列表中删除了。
  他的微信通讯录里,一共有十七个联系人。
  而现在,只剩下十六个。
  他越发惶恐,立刻按下关机键。
  窗外大雨如注,哗然作响,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
  第二天,温旗没来实验室。
  他关掉了手机,不回复任何消息,仿佛人间蒸发。
  研究组里的大部分同学都借助“中译英翻译器”了温旗的邮件。今天的晨会气氛稍显尴尬,谁也没主动提起昨晚的那件事,Aishwarya在作报告的时候连续说错了两个词。
  Aishwarya的脸色很难看。
  她握着一支马克笔,在一块白板上写了一行公式。
  她背对着所有人,突然开口说:“What should I do if the students hate me or don`t meet my expectation  I wish I had thought of a way to solve that problem before being a supervisor.(如果学生讨厌我,或者达不到我的期望,我应该怎么办?要是我在成为助教之前,考虑过如何解决这种问题就好了)”
  Aishwarya学姐的态度非常诚恳。
  这个时候,他们的导师发声了。
  导师说,组内的所有学生毕业之后,都会在各自的领域里扮演重要角色,他希望大家都能保持耐心,他会随时为大家提供帮助。
  就这样,他们的晨会在一片和谐友善的氛围中结束。
  Aishwarya学姐起身离开。她的身形被投映在一扇玻璃门上,格栅灯的白光从她头顶洒下来,让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林知夏连忙喊住她。
  她和林知夏一同站在会议室的外侧,林知夏非常认真地向她道歉。
  林知夏说,温旗之所以发错邮件,就是因为她问了温旗,Aishwarya学姐是这么好、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本科生投诉呢?林知夏下学期就要做助教了,从没教过外国学生,因此,林知夏特别害怕犯错。
  Aishwarya学姐听完林知夏的话,似乎一点也没生她的气。
  林知夏放下心来。
  然而,Aishwarya转头就说,温旗让她非常失望。
  失望?
  学姐的气还没消吗?
  事实证明,Aishwarya不是一般的愤怒。
  Aishwarya和林知夏合作了一篇论文。那篇论文里,还有温旗的一点贡献,Aishwarya直接把温旗的工作全部删掉,换成了另一种实验方法。
  而温旗已经有整整一周没露面。
  温旗给导师发了邮件,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在家里休养几天。他默默地待在寝室读论文,早起晚睡,学习效率依然很高。
  在此期间,唯一愿意陪他聊天的人,就是他在晚宴上认识的一位年轻女孩。她叫苗丹怡,中文讲得很好,对中华文化很有研究,温旗每天大概能和苗丹怡聊十句,这对温旗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他和父母的聊天内容一般都只有一句话:“我还活着,我在学习。”
  温旗的父母在江浙一带做生意。他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父母对他的关注度并不高,哥哥姐姐除了给他打钱,也很少有别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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