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哄——丁律律
时间:2020-10-28 09:55:25

  夜灯下,余旸默了。
  面对名利场,能干干净净进出的有几个?
  他选择了捷径,接受了捷径所带来的红利,包括她所突然而至的爱,明知道一切都不属于他,建立在虚假基础上,仍然沉迷享受。现在,大梦初醒。
  “回去吧。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明当当内心五味杂陈,抱着雪裂转身,动了两步,又不放心停下脚步,“还是那句话,你觉得心理压力很大,想去看医生,你打我电话。我不会放弃你。直到你渡过这段日子。”
  余旸摇头讽笑,“真想回到默默无闻的日子。”
  人总会在巅峰繁华,满身疲惫之时回想当年的清苦简单,但真正想回去的绝无仅有,因为欲望只向上而不走下坡。
  就比如说,他不允许她只短暂地爱了他一下。
  “余旸!”明当当只觉得胳膊一痛,比上次山上他勒住她手腕时还疼,倏地,被他扯着撞上墙壁,“雪裂——”
  雪裂从她掌心飞了下去,像只奶球摔在地上,唧唧叫了两声,倏然在地面剧烈翻滚,惨声宛如撕裂。
  “……”余旸暂停,微楞。
  “雪裂!”她狠狠撞开他胸膛,半跪地面,失声盯着那只小东西,“雪裂……”
  “当当……”
  她哭了。
  泪如断线珍珠,口中“雪裂”“雪裂”的叫着……
  他靠近,弯身扶她……
  “走开!”明当当泪如雨下。
  “当当怎么了?”庭院里冲出来一名中年女士,是管家。
  管家不是每天都在别墅夜宿,只有时郁应酬或者出差时,会来陪明当当。
  今晚时郁应酬,早上就说了会晚点回来。
  管家早听到外面动静,一直在大厅站着,出来时还是晚一步。
  “它要死了……”雪裂在地上垂死挣扎,那濒死的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明当当哭着,看着管家将小东西团进掌心。
  她伤心,绝望,一点不想理余旸了。
  “对不起……”他道歉。
  “你每次都在伤害我后做无聊的道歉……一次……两次……”她哽咽,“不用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道歉……”
  余旸不解,“只是一只老鼠。”
  “它叫仓鼠……”明当当几乎麻木了,红着泪眼,头也不回进了家门。
  ……
  晚上八点,管家来电,说让赶紧回来,“雪裂不行了。”
  管家口音为难,似乎事情难以启齿。
  “华夏影视城项目余总最清楚……”桌上气氛正浓,谈到最近新启动的项目。
  时郁耳边抵着手机,对大家抱歉一声,“我得先回去,家里有事。”
  “怎么?”李辰也在,奇问,“难道当当有什么事儿?”
  饭局没到尾声,他突然离席,声称要回去,李辰只会想到家里的那个小丫头。
  时郁没明言,只和众人歉意道别离场。
  李辰见怪不怪,睨着他背影离去,收回视线,“咱们继续。”
  ……
  九点钟时郁到家。
  管家迎出来,“先生,你去看看吧,雪裂好像要死了。”
  “怎么回事。”他解衬衫扣子,往里面走。
  管家带着他进宠物房。
  一进去,早上还热闹的房间,此时只有一块孤零零的仓鼠盒,逗它的人不在。
  时郁拧眉,居高临下望着里头。
  “晚上余旸来了,两人在外面起争执,雪裂受惊摔下来,就成这样。”
  “她人怎么样?”他剑眉拧地更深。
  “她没受伤。”管家叹气,“不过在宠物房哭了一个小时。我打宠物医生电话,她也不听,一个人关上房门,不知在里头干什么。”
  “宠物医生怎么说。”时郁看了眼里面的惨状,就知道仓鼠活不了,现在关键是安慰她,这件事他好像得心应手,无论面对多大灾难,他表情沉着,比外人运筹帷幄的多。
  “医生说内脏受伤,药石无医。”
  “当当?”说话间,来到她房门口,他抬手敲了敲,等待回应,眉目冷静。
 
 
第59章 重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后半段大修。这章重写,必须两个都看,么!
  久久没回应。
  时郁试着拧门, 失败。
  再次敲了敲,等待着,仍无声。
  管家忧心忡忡, 试着喊话,“当当啊, 哥哥回来了。有什么委屈跟哥哥说,别一个人难过了好吗?”
  大概在外人印象里,明当当出任何问题她哥哥都能搞定她。
  久而久之,时郁也有了这种错觉, 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房间里再次没有动静。
  他就簇眉,活动了下脖子,离开门边。
  管家跟出来。
  他问, “余旸跟她说什么了?”
  “太远了, 没听清。不过吵地很厉害。”管家欲言又止。
  时郁失声,低低地,尽可能不要吵到房内,“这什么时候了,还瞒着我?”
  管家无奈, 心说这果然是危机时刻了吗,所以连做哥哥的, 向来运筹帷幄的人也着急了?
  “陈姐,有话直说。”他迎着外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真有点哭笑不得。
  “真难为,你也有这种无措的时候。”陈姐在这工作五年, 头四年他在国外,只交了一个空房子给她,现在待过一年, 早摸清他脾气,难得今晚看到他失控的场面。
  时郁淡定着,看上去无变化,微红的眼角却泄露他心境。
  他情绪不明显,只细微之处彰显。
  “搬来后,她从没这么不理过我。”他叹息着,首先反思自己的行为。
  管家说,“我出去时只看到当当推开了余旸,前一秒,对方可能想亲她……”
  “然后呢?”他淡定望着对方。
  “推开了呗。”管家耸肩笑,“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妹妹被人欺负了?”
  “对方只会作死,他以为能得到什么便宜?”他冷漠笑了笑,嘴角弧度显得杀伐果决,又透着狠意。
  管家点点头,“是啊,当当吃软不吃硬。越强迫她越抗拒。”
  不过嘴上虽说着她吃不了亏,心里时郁还是过不下去,不知算盘怎么打的,表情一片冰寒,坐在沙发上,闭眼思考。
  管家给他倒了热水,闻到他身上的烟味,说,“你去换身衣服吧。那丫头老说你一应酬身上就有烟味。她私下讨厌的紧。”现在换了衣服,搞不好还能得到她的谅解,不然,本来就恨,一闻他味道,更加恼。
  火上加火。完全没有熄灭可能。
  时郁抚额失笑,“好的。”又说,“从今晚开始,烟戒了。”起身,解着衬衫扣子,往房间走。
  管家完全为他捏把汗,今儿惹妹妹不高兴戒烟,明儿就到戒酒,再继续几次,他身上还有自己可保留的东西吗?
  失笑。
  真是宠妹狂魔。
  ……
  深夜。
  宠妹狂魔不好当。
  在房子外头转悠。
  玻璃双层加厚,从内反锁,怎么敲,回应的也是闷沉的,来自自己指骨与玻璃反应的几声。
  如此,手机更别想打通了。
  回到宠物房,时郁席地而坐,看着小家伙冰凉的尸体,仰头,闭眼,滚动喉结。
  暗夜将他形象变得模模糊糊。
  而某种痕迹却更加清晰,如果明当当此时在的话,一定会看到当年八岁,他十四两人相遇,她朝他大吼大叫,三番两次抗拒他,他无奈转身的那个遗憾背影;或者是在鲁港那条小河,她邀请他下来游泳,他拒绝并恐惧转过去的眼神……
  “唉。”男人叹气,想想真的无可奈何,他不是神,无法做到每次都精准哄到她的G点。
  毕竟尸体就尸体……
  除非……
  眸光一晃,他起身,拿车钥匙出了门。
  ……
  夜深人静。
  床上如弯曲的弓卷缩身体的明当当无法入眠。
  哭湿枕头,擦完了纸巾,情绪仍是低落。
  外面隐约有车辆发动的声音,她没当回事,毕竟雪裂都要死了,她才不会在乎关于生死以外的事。
  但是很可惜。
  她不敢陪着雪裂走完生命最后一刻。
  害怕。
  害怕到恍惚回到小时候,甚至不用细想,就知道今后再无好梦。
  和小鸭子,和丹丹一样,雪裂也将离开。
  带着她曾经美好的情谊离开。
  长到二十一岁,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离开仍然不断存在。
  无能为力。
  “当当?”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凌晨三四点,明当当脑袋里真空,嗡嗡地隔着一层听到外面的世界,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他的。
  眼皮动了动,疲惫将脸埋进枕头,当做没听见。
  “你出来。雪裂好像好了,你不看看吗?”
  “不可能!”她声音吼地很急,沙哑,粗粝,像被砂纸磨过。
  明当当自己怔住,静静停在黑暗里,听着自己的声音,也听着外头动静……
  “……你出来看看……真像好了……”他语气不肯定,也似犹豫。
  明当当愣了三秒,就像好消息一时不敢相信,嘴上说着不可能,但内心百分百希望是真的一样,她几乎竖起耳朵听他话音,他用了“好像”“真像”这种不确定的话,自己也提供不了准确答案,明当当就着急了。
  她迅速掀被子下床,又忘记穿鞋,赤脚踩了出去,一拉开门,被他身上的凉气冰了一下。
  他穿一件开襟线衫,烟灰色扭花纹路,每一个孔都似染了外头的雾水,一瞬间就让她退避三舍,再抬眸,首先迎接到他的眼睛,平静如湖面,里头广袤无边,又幽深不见底,仿佛将她吸进去……
  为了不至于葬身异处,她不靠近,与他隔着至少五步距离,冷冷瞧他,“你骗我出来。”
  陈述口吻,笃定他的罪名。
  他温和,轻笑,“自己去看看呢。”
  明当当垂眸,胸脯不自觉起伏,他真诚口吻好像在讽刺她的刻薄,一切都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吗?
  不。
  不是的……
  她气息起伏着,不是冲他,而是冲着雪裂的面子,往宠物房奔去。
  灯开着。
  稍走两步,里头情况就一眼分明,那只盒子,雪裂的豪华大平层住宅,四面透明,小奶球大小的小东西团在里面几乎如沧海一粟。
  明当当靠近了点,往里不确定看一眼,然后,泪如雨下。
  她蹲下,又跪了,趴在边缘,用手指拨弄那个小东西。
  “唧唧……”小东西是夜行动物,但此时怏怏的,两前掌捧着一颗玉米粒在嘴下啃,没有之前的活泼,无论如何拨它背,它都是只顾着吃食物。
  明当当想起傍晚它疼到四处打滚,奄奄一息,大半天没吃东西,这下是要吃个痛快,谁打扰也不理了。
  “呜呜……”明当当哭出声,“雪裂……”
  失而复得。
  无上庆幸。
  “别哭了。”时郁安慰她,无济于事就将人一搂,明当当摔在他腿上和怀中。
  她两手捂着自己眼,不给他看自己的狼狈。一方面又要挣扎,他干得那些事,她还怒着呢。
  夜色温柔静逸。
  男人修长手指穿梭在她发中,贴着头皮,整理被泪水沾湿的发,一一妥善安置到脑后,她倏地就软了,毫无征兆,莫名其妙……
  “到底怎么摔的,嗯?还好它坚强。”他声音磁性,一本正经谈论雪裂的事。
  明当当扭脸,似乎想离他嘴唇远一点,可他弯腰,说话偏偏专心致志对着她,不会感到害羞吗?
  她内心疑惑……
  “是跟哥有关?”
  是的,余旸说了你全部所作所为……
  “跟《寒潮》《将至》有关?”
  她一僵,身体瞬时像根冰棍,连呼吸也戛然而止。
  “当当,哥这辈子唯一对不住你的就是当年没能带你出国……”
  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
  明当当完全疑惑,怎么他就事论事的开场白与余旸的如此不同?都是在说同一件事。
  “你当时吃了很多苦,哥都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都算了,都过去了……
  明当当想按住他的嘴,但她必须得做做样子,毕竟他有错在先……
  于是置之不理。
  他继续抚弄她发,带着自嘲的笑,“真是太对不起……你那些家人差点害死你……你堂姐……还带你去过淫.乱场所……”
  完蛋。
  这是谁告诉他的?
  明当当开始着急了,发觉事情可能非同小可……
  “是哥没用,让你羊入虎口……”
  别啊,她逃出来了……
  “当当,这辈子哥不会再伤害你第二次,一直都这么做的,哪怕你喜欢余旸,哥看不上他,也不阻止。尽可能对你好,如果别人给你的吸引力更大,我只能说,这是一场修行,陪伴你的修行,尽我事,听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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