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哄——丁律律
时间:2020-10-28 09:55:25

  她哭笑不得,在两位大哥背上留下自己大名。
  “我这衣服不洗了,大明星给签的,原味保存。”
  李惟大笑,“吃饭呢,什么原味,恶心巴拉!”
  对方面不改色,“你就不懂追星人的心理,这叫珍藏,以后拿出来是一段回忆。”
  “越来越夸张了。”李惟受不了。
  明当当抬手捋了一束自己耳边掉落的发,当没听见旁人的调侃。
  “当当,你哥好帅呀。”这餐饭一半在和捐款方寒暄,另一半在女同事喋喋不休的议论中渡过。
  “他真的好帅啊,还像韩国人。”女同事地地道道本地人,大学上的也是本市大专,没去过大都市,她眼中最顶级的帅哥就是韩剧里的男主,形容词也匮乏,“他穿衣服也好看,那个腿,妈呀,一眼望不到头。”
  明当当在桌底下掐她腿,“轻点儿声!”桌对面都要听见了!
  女同事“嗷”一嗓子叫了一声。
  明当当立时惊到,眼睛不可思议睁大。
  “你掐的人家好痛!”对方控诉着,眼神埋怨,娇滴。
  明当当简直不敢抬眸看对面,她此时感觉全桌人都在看这边,于是越发以头皮回应,斜望着女同事,拼命眨眼,示意她低调。
  女同事一吐舌头,反变本加厉,“说你哥帅怎么了?确实是帅嘛!”
  那个音量,辐射全桌,务必每个人接收的夸张高度。
  于是大家哄堂笑,极力表示赞同,衬得明当当成异类,面红耳赤。
  她不是不知道时郁帅,只是能不能别和她讨论?
  显得她也像在花痴他一样?
  特别尴尬。
  她抬眸瞅了对面一眼,好死不死望进他眼底。
  喝了几杯酒的男人,半眯眸笑的样子简直颠倒众生,好似在回应别人的夸奖,不遗余力散发魅力。
  她内心唏嘘,转眸,再次给了一个侧面给他。
  直到饭局结束,两人都没单独交流。
  下楼,快尘埃落定时,蒋校才从收银台过来,拉着她,不好意思说,“有人把单付了。怀疑是你哥哥。”
  “为什么怀疑他?”明当当莫名。
  “说穿黑衬衣的人。我寻思着,就你哥穿得黑的吧。”
  明当当皱眉,她当然知道他穿得什么样的衣服,连款式,扣子造型,无一不清楚。
  她思考须臾,点头,“知道了。”
  “好,你帮我谢谢他。”蒋校对她委以重任的眼神,并且还藏着点不可言说的疑惑,疑惑她和他的关系。
  说好,的确是好,从眼神就能看得出来,从前真好过。
  说奇怪就是这个“从前”,今晚是陌生的,周遭人都感觉出两人在相互避嫌。可避什么嫌呢?
  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会的。”明当当做了保证,至于其他没正面回应。
  “那好,我们在车上等你。”
  明当当“嗯”一声,目送蒋校出大堂门,在门外和捐赠方相互热闹道别一番,先上了自己学校的校车。
  等于此刻只剩下明当当一个。
  她扫了眼空空如也的大堂,和在厨房忙收尾工作的几位阿姨们,其中一位就有雷霆母亲,对她眼神尤为热切。
  明当当感觉到窒息,于是深呼吸着,微提牛仔裤大腿处的布料,尽量脚步正常出去了。
  这个小广场今晚没有拉K歌设备,三三两两客人站在桂树下聊天。
  趁着夜色,明当当埋头往大道方向走,恰好碰着李惟,她问,“看到他吗?”
  “谁?”李惟故意抬眉笑。
  明当当不自在垂眸,她确信这个男人知道她和时郁之间的很多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她自己都说不清对方可能就更不清楚了。
  于是正大光明的回眸,睨着对方笑眼,“我哥。去哪儿了?”
  “哦。你哥啊。”李惟加重你哥啊这三个字,待她眉间有些微微恼,方倏地一笑,“在水渠边上呢。”
  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明当当顺着望过去,看到一个挺拔背影在山道边上站着,暗夜中,不甚明晰,不过很帅。用女同事的话说,一个站在人海中都能被轻易发现的英俊男人。
  她点头致谢。和李惟告辞,找过去。
  “……”开口叫什么呢?
  她在犹豫这个问题。
  因而脚步放慢。
  他可能在抽烟或是做什么,她一时难以猜测,等她游移不定时,他倏地侧眸,望到她。
  于是少了称呼问题,直接对话。
  “走路不方便?”他视线扫到她膝盖。
  明当当将手指一放,硬硬的牛仔布料瞬时摩擦伤口,有点疼,她出声,“不疼。很好。”
  “过来我看看。”虽然说着我看看,但莫名隔阂千里。
  明当当眸光晃了晃,庆幸夜色够黑,遮掩情绪,穿过窄窄的山道,到达水渠边。
  他蹲下身,手指挑开已经破开的布料,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她的伤口,“挺深的。”
  “前天晚上就看到我吗。”这句是肯定句。明当当面无表情。
  他没否认。
  明当当说,“我也看到你了。”给自己找借口,“但人太多,就没打扰你。”
  这一年去哪了?
  都跟朋友们在一起吗?
  想这么问。
  却在潺潺水流,静静山夜里,消失在舌根。
  他手指倏地碰上她伤口,她抗拒呻.吟了一声。脚后跟微往后退。
  所有情绪烟消云散,只有一个痛字。
  “我带你去看一个大夫。”他忽然站起身,直勾勾睨着她脸上无所遁形的痛苦。
  明当当哪里肯去,直接摇头,“我同事在等我呢。而且这点伤算什么,我刚来时还被毒蛇咬过。”
  真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好像要他同情似的。
  话音落明当当就后悔,抬眸看他,及时转回话题说,“不用了。我该回去了,今天谢谢你,关于对学校的支持,我也替孩子们谢谢你。再见。”
  她所有话都说完了,他却恍若未闻,看着她,看地她脸颊发烫,犹疑问,“嗯?还有其他事?”
  “留疤就不好看了。”他淡声。
  和记忆中的人完全不同,客套疏离,明当当闷声,“不是说回来解约?人呢?”
  “和赵立楠就能解。不用非要我。”时郁望着她,唇角带出一点微弧,“但你知道,她不希望你离开。”
  你呢?
  明当当想这么问,但一想到去年自己所作所为就没办法这么厚颜无耻的问。
  是自己要离开的,现在又希望他挽留,不是莫名其妙吗。
  深深闭了闭眼,太过用力,脑内都开始缺氧,唇瓣微抖,“……离这边远吗?”
  “嗯?”他似没听清,还是他走神了。淡漠带笑凝她。
  明当当全身都不自在,但就如火中取栗,总有一些事情逼的人不得不抛下所有,于是鼓足勇气,再发声,“你说的大夫,离这边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当当开窍啦!!恭喜!
 
 
第64章 哥哥
  山间夜色恢弘, 白天看着险峻的事物此刻披上黑衣,拔地而起,矗立四野。
  “你对这里很熟?”山道险峻, 他开车游刃有余,途中还能分神和她讲一些这地方的趣闻。
  明当当问他时, 他正在讲晚上吃饭的那个村子叫牯牛村的来源,明当当并不感兴趣,只沉醉在他声音里,细细品味现在的他和一年前的他, 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很奇怪,一年前,她并不会那么在意他的声音, 包括说话语气, 加习惯用胸腔发音的方式,从前她对这些只是了解,单纯熟悉他,现在她会学习他发声动静,在心里默默尝试无数遍, 直到有一遍和他的相似,会高兴到忍不住翘起嘴角。
  如果他没有绯闻就完美了……
  “刚来一周多。”他淡淡回应, “朋友是做电影的,我帮他弄音乐,这趟取景,顺便玩玩。”
  “那个李惟吗?”
  “是他。”
  “那天他一个人来学校, 你让他来的?”
  时郁笑了,“嗯”一声,像被抓住把柄。
  明当当不好太得寸进尺, 放在心里喜滋滋,面上一本正经,“谢谢你。学校真的太破烂了,冬天装空调都不方便。我本来想捐,后来觉得不如让更多人关注,所以打算暑假前,办一场爱心演唱会,到时候不仅有资金还有关注度。希望公司帮忙配合。”
  他笑了笑,像晚上在餐桌和他朋友谈起生意时的口吻,公事公办着,“会的。有需要直接找赵总。”
  ……赵总。
  明当当五味杂陈,扯了半天嘴角都扯不出一个笑。
  直接干巴巴,“好……谢谢。”
  ……
  到了地方。
  是一个比晚上吃饭地方还繁华的旅游村落。
  饶是天黑村中间的硕大草坪上仍热闹缤纷。
  人们扎着露营帐篷,带天文望远镜观星;不远处湖边,有夜晚垂钓的人;车子经过夜宵一条龙的小店往更深处山里开去。
  时郁之前在这里住过,所以显得轻车熟路。
  下了车,领她走一条漆黑小径,若是方才景象是人间世俗,这会儿这两边长着荆棘的石子路则为暗里桃源。
  “腿疼吗?”两人往上走了一大截,经过一块茶园,他回身关心她。
  明当当闷着脑袋,看不出状况,也不吱声。
  树影在他脸上晃荡,月光为灯,他喉结轻微滚动,耐着心,“哥……背你?”
  “好的。”她这回应的没有犹豫。甚至迫不及待。
  他蹲下身,把背给她。
  明当当往他背上轻轻一趴,心跳如雷,害怕穿过他背脊,直打扰他心房,罪过,罪过,像尼姑念经,明当当一而再克制自己,不准眼睛乱看他脖颈,也不准瞧他看起来很好摸的耳垂,更加不能将自己胸前两坨肉怼在他背上……
  她背直挺挺,途中多次差点被树枝划破脸庞,才稍稍矮头,等到目的地,她已紧张出一背汗。
  “时先生怎么来了?”老医生戴着老花镜,正在家门口捣弄一个药罐子。
  时郁开门见山,背了她这么一大段气息不见喘,“这我妹妹,跌伤膝盖,您上次给我朋友的祛疤膏,给我挪一盒?”
  “那东西金贵哦,弄起来麻烦。”老头儿拿乔,望着他笑,“上次不是说无父无母,只有爷爷奶奶吗。”
  明当当闻言惊瞥他。先不说石夏年还在,这一句无父无母就够惊悚,再者,他真的把她也剔除在人生之外了吗?
  他侧颜纹丝不动,淡笑,“妹妹冒出来了。”分不清玩笑,还是什么……
  “哦。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老头儿挺能起哄人。
  明当当应景笑两声。
  时郁不以为意,扶她进屋里坐。
  老头儿放下仙人掌罐子,进厅堂对她的膝盖稍作处理。
  明当当发现这老头儿的确深藏不漏,其貌不扬家里却一堆锦旗,奖杯之类,还培养出两位中医博士生。
  听说是他的孙女孙子,现在正在大城市当医生。
  敷好老头儿自制的药,明当当百无聊赖转到院子,时郁在里面陪人家聊天,一时半会出不来。
  她在院子里逗鸡玩儿,其实逗地是寂寞。
  用绿网围成的鸡圈里空气清新,她一时放松,被鸡啄了两口,没在意,继续进犯人家领地。
  大概实在过分,旁边有位老兄看不下去,倏地一下啄她膝盖。
  “啊!”明当当惊叫一声,猝不及防。
  她叫,鸡就叫,另一个东西也在叫,一只白色的东西,扑着大翅膀从一个黑坑里突然冒出,对着她贴着纱布的膝盖一阵“昂昂昂”死啄。
  她捂住嘴巴,怕自己发出更恐怖的声音,但于事无补,时郁从屋内冲出来了,“当当!”
  明当当被老鹅啄下山坡时,听到今晚他为数不多的两声失控声之一。第一声是在她被歌迷赶,挂在草坡被他看到时;第二声也就是现在,她被老鹅欺负,滚下山坡,陷在一颗橘子树下狼狈不堪时,他的无与伦比惊声。
  “当当——”院里没有灯,黑布隆冬,他声音穿透她耳膜。
  明当当从树影里瞧到上头,一个男人弯腰朝下看,焦急的身影。
  她被自己气哭了,一时不敢发声,过了几秒他越发焦急,她就又无地自容的气笑,哭哭笑笑,反正不好受,丢脸到想原地消失。
  “在这里……”声若蚊蝇。
  “摔到哪儿了?”他语气也哭笑不得,从上面打着手机电筒冲下来。
  明当当发现自己一只鞋掉了,就在不远处,她伸手一够,已经拿到手上了,忽然一狠心,直接丢开,往更下头的田间摔去。
  做完这件事,他赶到,将她从树下拉起,然后嫌碍事,直接把她一抱,狼狈不堪的踩了几个歪坑,终于将她抱上去。
  其实她更愿意一直在烂坑路里走,两人不时扭撞在一起的呼吸和肌肤相亲的热度,令她沉迷……
  “哎呦你这林妹妹怎么回事,一只鹅都斗不过?”上去后,老头儿笑岔气。
  明当当狼狈不堪。
  时郁把她放到竹椅上,上下察看没有外伤,神色稍霁,接着又拧眉,因为她只剩一只鞋,另一只脚上只有袜子唱独角戏,她不好意思,将脚背往小腿肚后收了收。
  时郁摸摸她脑袋,无奈,“等会儿。”
  音落,就剥开栀子花枝,往山坡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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