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意识到严重性,尤其他紧绷起的下颌线,令她自觉事情过了,于是苦涩捉回方才的冲动,又放了一头叫做柔软的东西出门遛弯,“哥……我开玩笑……出门的话就穿我昨天的长裤。”
的确是不经大脑的想法。
她和他再亲,也隔着一层男女有别。刚才的话实属大逆不道。
其实她不是真要穿他的,就是一急,被他强烈拒绝的态度伤着,胡言乱语了。
她诚恳道歉,也希望他真心原谅。
但是,时郁和一年前不一样了,他再也不由着她胡闹,也许是感情的错位,他把她当妹妹,她却大逆不道,喜欢他,爱慕他,当纯男人看待,绝对引起他不适了。
明当当既后悔又痛苦,眸色天崩地裂,害怕自己没藏好,她仓惶,对视着他冷漠,俨然被触怒的眼神。
“你先下来。”懒得跟她掰扯,他一声后,率先离开晒台。
明当当哭唧唧。
失望地一抱自己双臂,懊恼在地砖坐下,屁股很凉 ,但抵不过心里的凉……
……
楼下,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那姑娘还没下来,不知道磨蹭什么。
“再去热一热。”服务生经过,时郁将人叫下,让两笼汤包重新回温。
乡下地方可能什么都新鲜奇趣,但吃住实在不敢恭维。
李惟看着他笑,“胳膊怎么了,被叮的?”
西间环境差完全就是杂物间改建,纱窗也不防蚊,时郁昨晚一夜没睡,靠床头拍蚊子拍到麻木。
他此时眼下淡淡青色,垂首时倒也不太明显,全由着那张脸独领风骚,谁还注意他的黑眼圈。
“不如今晚我俩挤一挤。”李惟好心提议。
时郁摇头嗤笑,“不用。”
“你要赶她走?”
“她本来就要走。”
“要走昨晚就走了,还轮到现在?”李惟谨慎小心问,“你现在什么意思啊?人到你跟前来了……”
时郁不想深谈,直接打断,“吃一个吧。”
李惟一低头,看到一颗剥光,雪白干净的鸡蛋。
顿时兴致缺缺,“算了。非得灌点酒你才说实话。”百无聊赖起身,又暧昧笑,“我先让位,你们兄妹好好过二人世界。”
一副不要辜负他美意的语调。
时郁懒得回应,一次酒后和这人和盘托出他已经很后悔,这会儿更加没精力和对方辩。
他目光漫不经心扫着手中的鸡蛋,雪白通透,似晶莹……
“哥……”余光中,一双只着白衬衣的腿出现在身侧,雪白、光滑。
他一失手,蛋白裂开……
“我还是想跟你一起去。”她勇气可嘉,“我们好久没见,我不信你一点不想我?”
时郁几乎被逗乐,抬眸望她,手指间搓了搓,搓掉蛋白屑,“想你又怎么样?就该让你胡作非为?你腿伤好了吗?”
三连问。
她目光青涩,长发松松挽在脑后,白衬衣衬托的脸庞清纯又爱欲,矛盾无比的结合体,忽而嗓音颤颤,“谁让你勾引我……”
时郁一怔,继而意味深长瞄了眼穿着他衬衣出来的堂而皇之女人……气笑了。
“当当。”
“嗯?”
“有些话,有些形容词,不能跟哥这么说,知道吗?”
“……”
他手指修长漂亮,此时重新换了一颗鸡蛋,先在桌面滾了滾,拾回指间,一片片,碎裂的声音,如明当当此时心房碎掉的声音。
“我们……是兄妹,”他嫌这话不够火候似的,抬眸,给一记眼神重杀,“得有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一动情,啧啧,如潮水。
第66章 纯洁
不信抬头看, 苍天饶过谁?
我们是兄妹,得有距离。
从前她对他没有距离的时候,肆意妄为, 他包容,大度, 不跟她一般见识,现在她存了爱慕心思,他就开始疏离她,觉得这些过了。
后悔。
当初唾手可得, 浑浑噩噩度日,殊不知那是她错过的,永不可追的完美时光。
他面色冷硬, 薄唇抿成一条线, 目光不看她。
好似她是烦人的累赘。
“知道了。”她卑微,内心却不气馁,只要没开口赶人,她就能在兄妹与爱恋间找到平衡。
坐下,吃他剥好的鸡蛋, 内心还是幸福。
……
回到学校刚好吃中饭。
蒋校长见到她惊讶,“怎么那么憔悴?”
明当当一碰自己脸颊, 好像有点干,无奈笑笑,“昨晚没睡好。”
一夜春梦,怎么睡得好。
“今天周末你好好休息。孩子们就不用你操心, 我来盯着。”
“又有人没回家?”明当当蹙眉。
蒋校叹气,“不回去正常。像那几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回去也没人管, 他们更愿意待在学校。”
“他们什么时候有人管过。”明当当讽刺。
蒋校笑,“你时间待的还是不够长,等像我这样,世间冷暖,见怪不怪了。”又遗憾口吻,“等这学期结束,孩子们会想你的。”
“我会给他们留一个美好回忆。”
“好,你安心准备,有需要配合的,一定不遗余力。”
关于爱心演唱会的事,两人又在走廊商谈了一会儿,明当当才回房。
洗过澡,换上睡衣,将他衬衣洗了,挂在自己窗前的麻绳上晒。
阳光岁月静好,在小镇角角落落。
她看着他衬衣,模模糊糊磕上眼,在桌前睡着。
……
下午。
明当当开着学校的车在镇上转,寻找演唱会场地。
“当当!我在打包,大概明天下午到你那儿。”小魔声音从蓝牙里传出,带着兴奋,“我听说大老板在那边,好久没见,不知道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帅!”
“头发长了。”
小魔一顿,片刻才后知后觉,“你说大老板现在长发吗!”
惊呼,不可思议语气。
明当当笑了,脑海浮现出第一面见他时,他心无旁骛弹吉他的惊为天人样子,“放心吧。很帅,斯文败类什么模样,他就什么模样。”
小魔惊叫,“难以想象!我现在要立刻见到他!”
明当当翻白眼,吃味,“他又不是你哥……”
“帅哥都是用来流哈喇子的!不是谁哥不哥的问题!哪像你,眼光有毒,说死都不会爱上你哥!暴殄天物!”
“停……”明当当头疼,年少轻狂在外人,在本人面前说过太多次,这是哥,我喜欢他我有病?
现在,报应虽迟但到,她每每回想,就抓肝挠心的悔不当初。
这么被人提,她受不住。
“你开车小心啊,我听到好多喇叭声了!”小魔耳朵挺尖。
明当当抬头看前方,红灯已过,她一辆车堵在斑马线前丢人现眼,不由更懊恼的锤了下方向盘。
发动,咆哮着油门离去。
留下身后车辆的一串谩骂。
置之不理。
……
“你开车太危险了!当时让你不要考驾照,司机开就好,你非要考。”小魔第二天下午到机场,明当当来接她,许久没见的唠叨似乎攒着,一下铺天盖地朝她喷来。
明当当戴着墨镜,麻木着一张脸,双手插防晒衣口袋,长腿走地不遗余力,似带风。
小魔自后面推着大包小箱,看她几个月没见的背影,不禁发笑,“真有大明星样子啊。瞧你多冷酷。”
明当当唇瓣张了张欲言又止。
很快,两人上车,明当当负责开,小魔一脸害怕,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坐到了副驾。
明当当一踩油门,没给她后悔机会,直接飙出了机场高速。
去往镇子的路上,山路陡峭,越往里海拔越高,但开着开着,小魔开始耳鸣。
她惊呼,“你学校不是在平原吗。你怎么往山里开?”
“卖不掉你了。”明当当笑。“这是去山里的路。”
“……”小魔惊恐收声。
她加大油门,让初次上山的人耳朵更加轰鸣,笑着,“不是要见你的大老板吗。这就带你去!”
小魔冤枉,苦着脸叫,“你至少让我化个妆啊!”
她刚下飞机,哪里来得及收拾。
明当当却等不及,直接限速中的最大值开到华田居。
一打听,他居然不在。
“你是他妹妹?”一个女人坐在廊下,和几个男人抽着雪茄聊天。
这几个人明当当都没见过,至少那天晚上吃饭他们不在。
而女人年纪大约比她稍大一点,初夏,服装已然火辣,超短裤配低胸衫,简简单单中透着明目张胆的勾引,眼神像激流,目的性,不加遮掩。
漂亮是漂亮的,唯一缺憾是嗓子似受过伤,说话沙哑。
“我认得你,那晚唱英文歌的人。”明当当迎着对方打量视线,不怯场回声。
对方似讶异,挑唇一笑,“我倒没看见你。”
“现在看见一样。各位,我叫明当当。我哥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其中的一个男人就客套,“坐下等吧。刚好晚上一起吃饭。”
“谢谢。”明当当没客气,带着小魔坐下。
那几人自报家门。相互认识。寒暄。
瞿颖?
果然是她……
明当当不动声色。
对方看着她,无尽打量神色,笑意深,“真是美啊。乍一看,以为亲兄妹。”
旁人笑了,“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可惜兄妹。”
瞿颖说,“那不正好给各位机会。当当,你看他们这些人行吗?”
明当当给面子的打量那几位几眼,笑了笑,“我不能接受年龄差超过六岁的。”
“嫌我们老啊?”有人叹气,“不过三十出头而已。”
“哈哈。”瞿颖大笑,看那几人吃瘪她好像很开怀。
明当当询问瞿颖,“你最近有空吗?我们学校近期要开一场爱心演唱会,收入全捐给儿童hiv携带者,目前已经请到一些歌手,但我需要更多人加入。前辈,如果方便,帮个忙吧。”
她口吻不卑不亢,虽是求人,目光正气,没那些个奉承。
瞿颖笑了笑,“几号?”
“下周五。”
“也可以答应。不过我好久未出山,懒得应付镜头了。”十五年前,瞿颖年少成名,不久后一场车祸伤到嗓子,从此告别乐坛。
明当当在网上查过对方,她后来去了国外留学,之后在欧洲定居,也写过自娱自乐式的几首歌,才华不没,有故事有酒,是个很洒脱的人。
她这种说话方式,贴合她性格。
明当当笑,“没关系,只要愿意,当晚舞台一定留你位置。”
瞿颖目光透了一点讶异,笑应,“好啊。”
也不知好哪方面,是留位置,还是她答应去?
明当当暂时不去想,尽到自己努力就行。
天黑前,他终于回来了。
一行人,四辆车,充满血腥味。
小魔近视,一下看到那么多人喧嚣着从车上下来,倒处扒拉自己眼镜。
“你度数这么深了?”明当当挑眉,很意外。
小魔之前只是三百度,爱美从不戴眼镜,现在不但随身携带,还近视到看人不得不拿眼镜的程度。
明当当深感物是人非。
小魔笑着,一边回话,一边在人群里找,“这山里黑灯瞎火的,我当然以防万一!现在就派上用场了,我的大老板在哪里?在哪里!”
明当当摇摇头。
正回视线,望着人群。
男男女女,余兴未消,灯光幽暗,声音交错,是容易混乱。
但是她的眼睛在男人单脚一落地时,凭那双高帮帆布鞋认出他。
衣服换了又换,没看见重样的,但鞋子至少已经穿了五天。
此刻,边缘泥泞,染着草色泥迹。
她想,待会儿趁他不注意。给他把鞋刷了……
田螺姑娘自古以来得到歌颂,兴许会感动他也说不定……
这么如意算盘着,忽地发现,像古时狩猎而归的男人,身边早在第一刻就拥上自己女人崇拜的目光,他也不缺这点。
“鹿!你竟然猎到鹿!今晚真的开荤了!”瞿颖意外又惊喜的搂住他肩,往下带了带,他微矮身,顺着女方身高,容她搂着他欢欣跳跃了一会儿。
小魔:“……”
摘下眼镜,神情茫然。
过了须臾,不可思议,“当当,你哥谈恋爱了?”
明当当安静坐着,夜风吹动她浓黑直长的发,淡定发笑,“有什么奇怪。食色男女,露水情缘。”
那晚她住他房间,隔壁一对大战到半夜。
声音勾缠,似真似幻。
害她发梦一宿,浸湿他床单……
不敢想,不可想……
越想越难受,越心酸……
“露水?不能转正成你嫂子吗?”小魔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