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清才激动落英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磕磕绊绊地说道:“没,没什么不同,挺好的。”右手不自觉的在口袋上摸着。
看样子自己抢救得还算及时,她之前很少救人,但这种成就感和做生意赚钱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
似乎救人得到的成就感更满足些。
问完了花,她也没什么想说的,两人沉默着跟在前面一堆人身后。
“现在还是初春,没什么飞鸟,等到初夏,这边有大雁野鸭各种鸟啦,我们开荒那会,吃了好多野鸭蛋,还有叫
不上名字的蛋。鱼都吃腻了。”
又惹得新知青一阵羡慕。
他们上了个小坡,“前面就是了!”
知青们寻声望去,远处一片波光粼粼,大大小小的水泡子像珍珠散落在草甸子上,原来水泡子就是各种大小的坑,小的一点点大,大的像个小湖。
走到最近的一个水泡子那,几人不敢深入,怕草地下有暗河:“就在这儿吧,”
这个水泡子一亩大小,离得近了还能看到黑背的大鱼在水面下游动,几个知青摩拳擦掌的想第一个撒网一试身手:“你们不会,我先来。”
王保根站在水泡子边,摆好姿势,渔网旋转出去,啪的一下,跌落在水里,知青们哄堂大笑起来,引得水里的鱼儿一阵乱窜,不知道哪里来的几只野鸭半飞半跑窜进了草甸子深处。
王保根红着脸道:“一个冬天没打,手生了,别笑我啊,有本事你来啊!”
他指着笑得最大声的李文奎说。
“行,你拉上来,我来!”
王保根拉着渔网,却见渔网下一阵水花。
“有鱼有鱼!”几个人大喊起来。
“嘿,别看我姿势不好看,但成果是好的啊,毛主席说过,不管是黑猫白猫,能逮到鱼就是好猫。”
“是是是!”几人嬉笑着。
拉上来一条一尺长的大草鱼。
“王保根你可真厉害,”曾秀玲真心实意地说道,在老家的河里,哪儿有这么大的鱼啊,巴掌大的鲫鱼都算大了,前几年连手指长的都没有。
王保根被女孩子夸奖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呵呵。”
李文奎喊着“我来!”
结果姿势也不比王保根强到哪儿,自然又引起大家的哄笑,就这样,除了几个女孩子,共5个人都洒过网了。
李文奎见清才木头似的站在那:“清才不喜欢多动,我替他来。”
清才脸色有些难看:“不用,我要自己来。”
他沿着水泡子边,走到了远离几个人的位置,回忆了下自己看过打鱼人的姿势,背对着水泡子,将有铅坠的网底一层层交到左臂,右手持网一角,用力将网甩出,网便在空中展开一个歪歪斜斜的圆后落入水中。
惊得各人又是一阵哄叫:“苗清才,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你太奸诈了,是不是看我们出丑很好笑啊,”有个知青开玩笑似的说。
苗清才见落英也看着他,赶忙辩解:“我也是第一次撒网。”
大家都不怎么相信,这一网网上来十几条活蹦乱跳各色鱼。
“我们把鱼带回去吗?”
“不行,连队里不给私自捕猎,会被批斗的。我带了火柴和盐,我们就在这吃,”
野炊自然是都喜欢的,几人把大部分鱼扔回了水泡子里,只留了几条大鱼和几条小些的。
“就这些吧,大概够吃的了,我们去捡柴火,你们杀鱼吧!”王保根说着给曾秀玲一把折叠小刀。
除了蒋琴没杀过鱼,其他三位都是从小做惯家务的,可只有一把刀。
“我来吧,我杀鱼熟练点,你们三帮他们捡柴好了。”
落英拿过小刀,利索的刮去鱼鳞,从背部剖开了鱼,这样烤的时候,薄的鱼肚部分就不会翘起来。
人多力量大,几个人嬉闹间找了一堆的柴火,有经验的老知青选了处平坦没草的地方,落英挑选了几根直树枝,串好鱼抹上盐,一人一条,。
还没等鱼全熟,急不可耐的男知青便用手去揪表面的鱼肉,烫得叽哇乱叫还舍不得扔掉,赶忙扔进嘴里。
自然又是烫得直哈气。
不小心一块肉掉进了火堆,又引得一阵惋惜声。
50年后,七连知青聚会的时候,大家回忆起这段往事,苗清才笑中带着泪说:“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鱼!”
第104章
土地刚化冻, 连队的6辆拖拉机载着几十个知青去开荒,春忙不等人,人歇机器不能歇, 恨不得24小时不停转。
在兵团是女人当男人用, 男人当牲口用。
大家来回连队不方便,知青们干脆在荒地旁边搭了棚子,留了一部分人在那边日夜不停的垦荒, 吃饭都由炊事班送过去。
苗清才睡到半夜猛地惊醒,脚边什么东西凉凉地游了过去,他激出一身冷汗, 身子不敢动,用手推了推身旁的李文奎,轻声喊着:“班长!班长!”
李文奎白天干了一天的活, 这会张着嘴巴睡得正香,怎么都不醒。苗清才没办法,鼓起勇气, 慢慢把自己的脚缩了回来。
没感觉到有东西后, 他起身抹黑点亮了马灯, 昏黄的灯光下,他睁圆眼睛, 四处查看, 直到看到李文奎的被子下, 有东西在动, 还有一截尾巴露在外面。
一条蛇大概是被灯光刺激得进了李文奎的被窝。
他赶忙大力摇着其他几个人:“钱志明、赵进亮、方学中。”
钱志明被马灯的亮光刺了下眼睛, 他眯缝着眼问:“天亮了吗?”
“不是, 你快起来, 好像有条蛇。”
钱志明一下子坐起身来,他们去年开荒时候,就有个知青被毒蛇咬了,没多久就昏迷了。还好那蛇毒性不大,最后送去了哈市才醒过来:“在哪儿?”
苗清才指着李文奎的被窝。
大概是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李文奎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你们干嘛?”
“什么东西咬我!”他猛地掀被子:“啊!蛇!”
蛇被他惊到了,在帐篷里游走乱窜。
钱志明眼疾手快拿着自己的被子扑了过去,按住了这条手臂粗的蛇。
赵进亮、方学中被闹醒后,三人合作把这条蛇打死了。
“怎么办,我要死了!”李文奎心惊胆丧地拖下自己的裤子,看着大腿上2个牙印,其他几个人一阵后怕,幸亏不是自己。
钱志明拿出把匕首,迟疑着说:“我见过怎么处理的。”他没动手过,但这些新知青更是什么都不懂,只能他来了。
用刀在牙印上割了个小十字,然后嘴凑上前,吸了一口血,出帐子门外吐掉了,李文奎惊愕不已,没想到钱志明会为他这样做。
苗清才看看出门吐血的钱志明,也过去扒着他的腿吸了一口,接着是赵进亮、方学中。
外面的拖拉机手见帐篷里有动静,过来看了看:“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班长被蛇咬了!”
拖拉机手看看轮流给他吸毒血的几个知青,又看了看蛇的脑袋,啼笑皆非道:“这个蛇没毒,有毒的蛇头是三角形的!”
吸毒的几个人目瞪口呆,李文奎不好意思讪笑道:“谢谢各位兄弟啊,改天我请你们吃饭啊!”
“我要吃红烧肉!”方学中哀怨地提着要求。
“行行行!红烧肉!”李文奎安抚他,同时也感动不已。
拖拉机有限,翻的地也要晒过才能种,田里一时用不了那么多人,连队便组织剩余的人手进行盖房。
去年的房子给了新来的知青住,今年要是再来知青就没地方住了。
大部分知青都是第一次见到东北这边的特色拉合辫子房,盖房前,在将建造的房屋附近挖出一个大坑,先是向里倒入水,然后再倒入土和成泥,待坑内的泥浆比例合适后,再将一缕缕的当地的野草大叶樟、小叶樟,放入坑里用泥浆浸泡,待泥浆和草形成一体,再将它盘成一个8字形,依次码放在开挖好的房屋地基上。当地的人,就将这种泥浆浸泡好后定型的8字形泥草叫“拉合辫”,而那新建的房子就是这无数“拉合辫”组成的堆集体。
盖房子的速度很快,几天后,5间大屋墙壁就成型了,新盖的墙壁经过几天的日晒后,坚固起来,就可以架房梁了。在过段时间,屋子便能住人了。
一间屋子的长20多米,宽10来米,砌上双排炕和土火炉,可住几十个人,而且辫子房冬暖夏凉,除了不大好看,比砖石房物美价廉。
落英和一大票知青可长了见识,世界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场部的团长翻看那一叠成绩不错的试卷后:“这个总分第一的可惜是个女知青,不然可以当个技术员。”
技术员对于文化知识要求很高,但经常下连队修东西东奔西跑的,不太适合女知青。
“已经挑选出来60人了,20个去学医的,其他的维修和技术。”政委又翻翻考得中等的试卷:“这个不错,字很好看,可以调来当个文员。”
说着他抽出一张试卷递给团长,团长看了下,字迹娟秀又行云流水,不至于潦草得让他看不懂,又不会太死板僵硬。
“不错,就她了,蒋琴。”团长挺满意,现在的文员字太潦草了,很多字他都不认识,又不能老是去问她,就调她去其他地方吧,再说这个蒋琴正是朋友请求自己照顾的知青,这次正好借机会调她过来。
“人才还是太少了啊,剩下的在挑选一些,下次培训就直接让他们去,不用考试了。”
“这样也行。”
七连里。
“好消息,张五妮你选上医生了!”方圆冲进宿舍大声宣布这个消息,宿舍人的目光集中齐刷刷的注目这落英。
她浑身不舒服:“方圆,你怎么知道的?”
“连长让我通知你,后天就去团部报道!带上东西先去哈市培训!”
“好,知道了!”
她拍了拍明显失落的姜淑敏,她拉扯着嘴角,硬笑了下:“恭喜你,五妮姐!”都是18岁的姑娘,还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谢谢!我们整个团部这么多人的,需要的岗位太多了,以后还有机会的!”哪怕落英说的是实话,别人也觉得好假。
蒋琴看起来倒还好:“五妮姐,那你只能在这待一天了啊!”
“嗯。”
“那去了哈市记得给我们带礼物啊!”蒋琴笑嘻嘻地说道。
“当然了,一定给你们带最好的礼物!”
落英整理了被褥,网兜里照样是搪瓷盆和吃饭的搪瓷小盆刷牙杯等物。
20个学医的被大卡车拉到了哈市后,送进了哈市当时最大的人民医院,到了才知道,还有一批20人是其他团送来的。
两批40人被安排在医院新盖好的宿舍内,8人一个宿舍,里面都是上下床,和落英在家睡的差不多。
她照样挑了一张在角落的上铺,铺上蚊帐后,她算是又有私人空间了。
到了北大荒后,她一次也没进过空间,身边一直有2个小跟班的,连上厕所都要跟着。都没机会偷吃东西。
当天夜里,她睡醒一觉后,迫不及待地偷偷去了空间洗了把澡,给自己加了餐。
心情舒畅地回了床上,空间虽好,可不能待久啊。
这批人没有一点的基础,得先给他们恶补理论知识,没有合适的教材,讲课的老大夫就从常见病讲起,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他们培新出来不算正规的医生,只能算是卫生员或者叫赤脚大夫。
大家拼命记着老师讲的要点,落英也不敢例外,虽然她自觉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七连的宿舍内,姜淑敏看着落英和蒋琴走后空出来的床铺,心情一阵低落,别人都有了好去处,只有她还在这种地。
7连这边水源充沛,种的都是水稻,初春的东北天气还有些凉,卷起裤脚,赤脚走进稻田,冷水冻得她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没一会,她感觉小腿上痒痒的,抬起脚一看,一条黑黑的虫子吸在她腿上,当即尖叫起来,周围的知青见此连忙看自己的腿,于是稻田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知青排的排长梁大姐忙喊道:“这是水蚂蟥,千万别用手去拽啊,会断在肉里的,快上来,我帮你们弄掉。”
本来她要给新知青普及一些常识的,可最近忙着育苗,给搞忘记了。
只见她拿出一个小布袋子,用里面的白颗粒倒在蚂蟥身上,姜淑敏只觉得伤口处一阵刺疼,蚂蟥扭动着身子,从腿上掉了下来,没一会就化掉了。
“蚂蟥怕盐也怕火,遇到了别害怕,明天你们自己带一小把盐来!蚂蟥吸过的伤口要及时挤出血来,免得感染。”这句话简直多此一举,大家还要下水去插秧苗。
姜淑敏难过地挤着伤口,之前一直和落英、蒋琴一起行动,现在只剩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别人的小团体她也挤不进去,加上大家都嫉妒落英和蒋琴离开七连,变相地孤立起姜淑敏来,她整天都是一个人,越发的沉默了。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洗漱过后,看着自己双腿上的几个伤口,回想到蚂蟥那软乎乎恶心的触感,顾不上插了一天秧后酸软的腰,找出一块棉布出来,做了一双袜子,然后把袜子用针线牢牢地缝在了裤腿上,使得这像一条连脚裤。
第二天她穿上这条裤子的时候,王萍忍不住惊讶地问她:“姜淑敏,你裤子怎么缝成这个样子了。”
“被蚂蟥盯了我不怕,怕的是伤口感染了,有一层布料保护,应该蚂蟥就没办法了。”终于有人肯跟她说话了,她立马告诉了王萍她的用意,当然她隐瞒了自己是害怕蚂蟥的。
王萍竖起大拇指:“你的脑子怎么想的,这么聪明,今天我跟你一起,看看效果怎么样!”
姜淑敏笑着说好。
一天下来,效果显著,姜淑敏一个蚂蟥都没盯上,唯一的缺点就是袜子和裤脚连接的地方要缝得结实点,不然在田里袜子上粘上泥巴,会一个劲的拉扯裤脚,很快就不结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