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想了想还是开口扫兴,“人家有男朋友,那天高二的在广播里说的你没听见?行了哥们,天涯何处无芳草。今天你生日,你等着吧,准备给你表白的一堆呢。”
“今天我生日,”徐甫礼看他一眼,“今天是个好日子。”
“......”那人一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赶紧劝阻道:“人家有男朋友!她男朋友不好惹,你哥没告诉你?!”
徐甫礼没应声。
他哥当然告诉过他,还告诉他老老实实别惹事。这倒有点像笑话。这里都互相认识的人里有几个是好惹的?那男的叫应仰,他很清楚。广播室里开个广播还老实被人抓着挨骂,也没见有多厉害。
有些事总得试一试。他没觉出来那个应仰比他好在哪,他不死心。非要和他说先来后到,那也是他先认识她,那个应仰凭什么。
卫惟刚回班坐了一会又出去,回来的时候经过后门要进去,被人叫住,“卫惟,前门有人找你。”
卫惟应声看过去,那人指了指了前门。
卫惟又把迈进后门的脚撤出去,转身看见了前门处的徐甫礼。她还没动作,徐甫礼已经自己走过来。
在她面前装惯了礼貌纯良,徐甫礼未语先笑,“学姐好。”
卫惟扯了扯嘴角,“你好。”
不知道这人又想干什么,卫惟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想起刚才没在班里看见应仰,才下意识为眼前的人松了一口气。应仰为她收敛脾气改邪归正,但他早已看徐甫礼不顺眼。
徐甫礼没说话,两个人在走廊上相对站着有些尴尬,卫惟只得发问,“有事吗?”
“学姐放学有时间吗?今天我生日。”
齐逸阳正出来做值日,听见卫惟说话。
她礼貌疏离地笑了笑,“抱歉,放学没有时间。祝你生日快乐。”
被当场拒绝是意料之中。徐甫礼的手指攥进掌心。
“快午休了,回去吧。”卫惟话音刚落就要转身走,看见她这躲避动作,徐甫礼下意识抓住她胳膊。
卫惟转回头来板起了脸,“还有事吗”
少年觉得自尊心破碎,抓着人的胳膊不愿松手,“学姐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给你什么机会?
卫惟觉得荒谬,刚想开口又被他打断,“学姐为什么总躲着我?连我过生日都不想去?”
简直不知所谓!卫惟不再和他掰扯,直言道,“我们很熟吗?”
徐甫礼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听见这话瞬间感觉是被当头打了一棍子,他抓着卫惟胳膊的手不由得抓紧,卫惟往后缩着又被他扯回来。
“我初中就喜欢学姐,那个时候学姐一心学习,后来你高中在北校,我也来北校。你怎么就有了男朋友?”
卫惟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懑告白惹得生气,她和他从来都没交集,怎么好像是她欠了他的。
“我有男朋友,你给我放开!”
“我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声音有些大,惹得走廊尽头有人回头看。
卫惟不愿受这样的注目礼,使劲要甩开他的胳膊,奈何徐甫礼用了力气,直接把她搡到了墙上。
她这种人最见不得霸道,更受不了自己被霸道。况且被壁咚这种事要看人。是应仰她自然乐意,换了别人,只觉得无趣恶心没礼貌。当然,应仰才不会做这样没品的事惹她生气。
卫惟不想再和他纠缠,躲避着近距离接触,却躲也躲不开。
齐逸阳在较远处看见要过去,刚快走了几步,已经有人代替了他。
应仰像是从天而降,话也不说一句,直接扯下徐甫礼粘在卫惟胳膊上的手把人摔了出去。
卫惟还在墙上靠着被他挡在身后,应仰回头给她拍了拍刚才被人抓住胳膊沾上的不存在灰尘。他没说一句话,眼里已经有了罕见的愠怒。
应仰从前发脾气只是突然间的不顺心,一点火气就能变天,也没人敢惹他发大脾气。现在他面沉如水,已经近乎恼怒。
徐甫礼摔得不轻,缓了好半天才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揉了揉自己隐隐发疼的手肘,还是没退却,嘲讽地笑了一声说,“你就喜欢这样的?”
没人理他。
应仰一直挡在卫惟身前,听见他说话握拳往前走,走廊上已经聚了人,卫惟不想再闹,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卫惟拉住他的意思很明白,应仰心里的怒火已经快烧出来他也只能使劲压下去。
“散了,各回各班。”卫诚吊儿郎当挤开人群,“有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
几个人过来想把徐甫礼弄走了事,徐甫礼却不领情,挣扎着非要问卫惟,“你就喜欢这样的?我他妈哪里比不上他?他配吗?”
眼看人的喊声越来越大,已经有人要去捂他的嘴。
卫惟还抓着应仰的衣服,侧开站出来一步和他说明白,“我有男朋友,我就喜欢他。”
卫惟非要人死透了心,她冷着脸毫不留情告诉他,“你不用非要和他比,在我这里,没人比得上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这么多,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普通同学。你走吧,别再来了。”
徐甫礼还是死命不动。
应仰握住卫惟抓着他衣服的手,压着脾气冷声发话,“滚。”
——
非常时期,不想再把人推到风口浪尖上。奈何眼线随处都有,人还没散干净,林树望就杀了过来。
林树望一来,无关群众接着做鸟兽散状,留下几个当事人,林主任来回看了一眼,“各位请吧。”
他指了指应仰和徐甫礼,“1,2,”又看了看应仰身边的卫惟,一个“3”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应仰打断。
应仰回头看卫惟,把她往班里塞,“回班。”
卫惟拉着他衣服没动。
应仰不由商量把她推进后门,“听话,回去。”接着关上了门。
挡着后门转过身来看人,他认罪认得痛快,“走。”
会议室里,高一主任杜强和高二主任林树望有点后悔接了这个烂摊子。今天好巧不巧,领导都聚在北校开会,也不知道谁给告了状,闹得人尽皆知。
徐甫礼有个校董舅舅,自家对孩子爱非其道,闻风派了秘书来探望。听说被打了,来人还带着医生。
应仰也是给面子,对得起“打人”两个字,下手毫不含糊,人被摔出去直接撞墙上,后背和胳膊淤青了一大块。
两位主任站在一旁,徐甫礼自觉没面子拉下了自己衣服,医生站在一边没说话,应仰倒是豪气地坐在椅子里,齐康接到命令刚刚赶来。还有不少前来观摩的人。
两边的秘书和特助都做不了什么主,只能一个劲地共同趋向和平局面,并不停打电话汇报。
“我道歉?”应仰恶劣地勾了勾唇角,他把人都看一圈,狠声冷笑道,“人是我打的我认,没把他手剁了就算好的。”
“我打人有错。他骚扰没错?都上手了,没人教教他什么是道德?”
除了徐甫礼,在场的人都齐齐看了他一眼。多新鲜,不知礼的霸王爷教人道德。
“那个女同学呢?”有人问,“她不才是当事人吗?一个巴掌拍不响,小徐也不能一头热。”
说话的是个矮胖男人,职位看着不算高,看准了人来拍马屁。小少爷为女孩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在外面多了去了,这种多正常,既然两边都不好惹,干脆批判当事人。
育津二世祖不少,但大部分还是平常家业的老实孩子。当事人估计就是个这种的。
应仰抬眼看他,沉眸盯得人稍稍后退。齐康只是按应右为说的来当个背景板,并不给他撑腰,以为他这样要发脾气,没想到应仰只是冷淡问人,“苍蝇饿了,怪花香吗?”
徐甫礼有人撑腰,应仰此时无人依仗却骨头太硬,僵持之下已经有人赞同了找当事人来的想法。
应仰看看齐康,两人目光交汇一会,应仰自己站了起来。
他稍稍低了头探询,齐康的意思是不会管。行,果然是应右为一手带出来的,不管就不管。既然应右为不管,那他就给人弯腰道个歉,反正他也不怕丢人没脸。
反正是不能牵连卫惟,卫惟又没有错,他的公主不能上绞刑台。
应仰刚要冲徐甫礼弯腰道歉,会议室的门开了。
一身朴素校服的卫惟站在门口。
低头都飞扬跋扈的应仰变了神情。
先前说话的矮胖男人见风使舵,先一步找人把人叫了过来,他急着给人出头,严肃道,“怎么回事?把你家长叫来好好交代交代?”
卫惟没理他的话,看了看应仰,又侧了侧身子,会议室里走进来开完会的徐甫礼舅舅和其他几个大校董。
卫惟看着其中一个,委屈巴巴叫了声“姨夫”。
被她叫姨夫的人高不可攀。先前几个人都没了声。那个把卫惟找来的人拍马屁拍错了地方。
冯澄声已经了解了事情大概,告诉卫惟,“你又没错,低什么头?”
他转脸和徐甫礼的舅舅谈笑,“赵董,谁都不怪,怪我们家的花太招人喜欢。”
“是,”赵董也笑,“误会误会,都是小打小闹。”
事情解决,应仰摆脱了齐康找到卫惟,“谁让你来的?别人叫你你就动?”
卫惟看他,“蒋弘说没人给你撑腰。”
应仰气急,“我不用.....”
“我得给你撑腰。”
卫惟的话先他一步说出来,应仰咽下了后半句,半晌又好笑问道,“你给我撑腰的方式就是找你姨夫?”
“他正好在,这不是凑巧了嘛。”
应仰抬手重下手轻捏了捏她下巴,“不怕你姨夫告诉你爸妈?”
现在的情况下已经只剩一层窗户纸,卫惟就势捏他的手,“不管这个了,你最要紧。”
第69章 较量
“他想给人道歉?”
应仰知道什么是认错?还会想给人道歉?
应右为合上签好的文件又盖上笔盖才慢慢抬头看齐康, 动作有条不紊,像是在听无关的事件新闻,语气中却带着听见荒谬话的质疑。
齐康在一旁点点头, 并不多言。
应右为又找了找重点,“那孩子是冯澄声的外甥女?”
“是,”齐康给他提示, “冯董的夫人姓苏。”
苏家势大, 关系遍布。乘坚策肥,贵重门户。
应右为听见他话里带的赞同,定定看了他几秒。齐康跟着他快二十年, 这回也不避讳上下属关系,没移开目光。
很快应右为就给了他答案,“应仰错不在小姑娘,应仰错在不听话。”
应仰想要的小姑娘姓卫还是姓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应仰不想受掌控。不听话还要连累别人的,活该受磋磨。
应右为像是自言自语, “他老老实实, 老爷子就让全家好过。他不老实,老爷子不让我好过,我怎么让他好过。”
亲生父子, 唯一血缘,偏偏非要像仇人一样。
齐康还要拿奖金,自觉闭了嘴装没听见。哪怕他亲眼看见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在小姑娘出现的时候变了谦顺神情。
有秘书敲门进来,给应右为送了份礼物单, “应董,这些都是您嘱咐好的给太太的生日礼物。都准备好了。”
秘书出去,应右为叫了齐康和他看礼物单,洋洋得意道,“怎么样,她应该会喜欢吧。”
他信心十足,“她绝对喜欢。”
齐康思忖一会,还是小声道,“不如和孩子吃顿饭。”
应右为压住礼物单抬眼盯他,齐康退几步退到门口,“您随意,全凭您自己。”
齐康溜得快,只听见应右为的怒吼的尾音,“还没到改朝换代的时候!改朝换代你就是个陪葬的!”
齐康无事一样整理仪态回了自己办公室。
皇后就这一个儿子,太上皇就认这一个孙子。太子爷被废了庶人,那也还是正儿八经唯一太子爷。
虎毒还不食子呢。
——
卫惟趁应仰离开去书桌上收拾卷子和草稿纸,刚刚拿起来收拾成整齐的一摞,又被回来的应仰一把抽走扔在一旁。
他刚刚洗过的手带着凉意覆在她手上,又和她挨得近些,不高兴的威胁里带着小孩子的撒娇语气,“你不给报酬今天就别想走。一对一家教都有工资,我有什么?”
卫惟偏过脸躲开他的呼吸,拿过桌子上的纸巾给他擦手背上没擦净的水珠,沾了水变软发透的纸巾被揉成一团扔开,昭示着人的不怀好意。
卫惟推他,“助人为乐懂不懂,多做点慈善事业给你自己攒人品。”
“没做过慈善,我也不需要积德,干脆实际点。”
应仰说着已经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我要和我哥一起回去,”卫惟给他打预防针,“我爸妈......”
“嗯,”应仰含糊应着,“时间够了。”
卫惟还要再说话已经被他堵住嘴,应仰施咒一样低声提醒她,“听话,越说越浪费时间。”
季节原因,室外温度已经降低,室内一直恒温,两人所在的一处地方却似有火在烧。意乱情迷之际,理智已经烧没。
不合适的疼痛让卫惟一下清醒,她抓着手下布料像在抓救命稻草,身体靠他支撑,像在海里飘荡起伏,终于忍不住,带着恐惧心情去喊他的名字。
应仰已经红了眼,两个人都不舒服,他倒是还能忍一忍,分开距离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坐在一边拿了她的手出来帮忙。
卫惟裹着被子看向另一边,耳朵和脸红得能滴下血来。掌心的触感清晰,那只被他握着的手不愿意,又不敢乱动。
卫惟咬了咬嘴唇,终于道,“你自己......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