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夫给我签个名吧。”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甚至有人拿手机一直在跟着录像。
蒋姝和有礼貌的人挥手表示让一让,几个人主动维持秩序给她让开路。卫诚一手抱着卫鼎铭把他的脸藏怀里一手护着蒋姝快走。
卫惟看着这场乱七八糟,心想,不找助理和保镖非要找我,卫诚你翻车了吧。
终于上了车,卫惟一脚油门隔绝后面的人,蒋姝抱着卫鼎铭松一口气给他摘下帽子和墨镜,卫鼎铭被几个狂热粉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叫着“妈妈”往蒋姝怀里蹭。
卫诚伸手把卫鼎铭从自己老婆怀里拽出来让他自己坐好,小卫不高兴地撅了嘴。
卫诚正在给人打电话,抽空教训他,“这么大的车坐不开你?非要压着你妈,你不知道你自己多沉。”
电话通了,车里只剩卫诚劈头盖脸的质问,“谁放的消息?查出来直接滚蛋。告诉其他人,不想吃牢饭就来拍。有一个小孩的侧影都不行....”
“你嫂子?你还有脸问你嫂子?”
卫诚的火气越来越大,蒋姝伸手拍了他一下。卫诚拉住她的手消了消火,又和人说,“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卫惟在他打完电话后插嘴,“去哪啊?”
卫诚发话:“去春江。”
小卫露出头来问:“不是说好去老爷爷家吗?”
卫惟从后视镜里看他们,卫诚说:“绕一圈。”
——
绕了一大圈确定后面没人跟着后才敢把车开向大院。今天这辆车是卫彬不久前买的,没录过档进不去,卫惟把车停在外面和一家三口走着回家。
正是饭点,卫老爷子家有人在做客。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男人。
中年妇女挨在卫老夫人身边亲昵说话。她听见有人回来赶紧迎了出来,卫惟和蒋姝对视一眼都有点不习惯,这阿姨太热情,热情得好像这是她自己家。
那个年轻男人在和卫老爷子喝茶闲聊,文质彬彬戴一副细框眼镜,看见他们进来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一直在腼腆地笑。
卫老爷子老当益壮,抱起冲他跑过去的小卫给他们介绍那个人,“这是小赵。”
吃饭前卫惟借洗手的空问了问一直在家的保姆刘姨,刘姨给她说:“是郑参谋的夫人和她外甥,那孩子也在军区,是个文职。郑参谋刚平调走,他夫人常来。”
卫惟听她说了说就没在意。然而吃饭就坐时,卫惟本来是左边郑夫人右边卫鼎铭,还没动筷,郑夫人寻了个理由和她外甥换了位置。
郑夫人看着她笑得太热切,卫惟下意识不高兴。
果然,郑夫人吃饭也不忘了和卫老夫人说话,“老太太,咱们惟惟多大了,还没有对象吧?”
卫奶奶还没说话,她又自己笑,“我们家阅知也是,这么大人了,他都说没遇上喜欢的。”
“我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他说得看缘分。”她笑着看看卫惟,“今天的缘分就挺好。”
卫惟已经垮了脸。郑夫人的嘴不停,就差说一句他家外甥做梦梦见过卫惟。
眼看卫惟要摔筷走人,蒋姝在桌子底下拍了拍正在吃菜的小卫的大腿。
小卫拿着筷子眨巴眨巴眼,突然就松了筷子,筷子掉在桌子上打断了正在说话的人。
大家都看过来,他又接过蒋姝手里的纸巾吐了自己嘴里的菜,张嘴皱着脸给卫老夫人诉苦,“老奶奶今天的菜好难吃。”
他吃的这道正好是刚才在滔滔不绝的郑夫人自告奋勇做的。
“呀,”郑夫人有些尴尬,“是咸了吗?”又自己尝了尝,“还行啊。”
卫诚也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告诉她,“我们家的孩子都挑食。”
看不上你家的菜。
卫老夫人出来打圆场又说起做菜,郑夫人刚才说到的事就此停止。
卫惟脸上的不高兴却没消失,硬塞一样吃了几口放下筷子,随便说了声吃饱了便要自己上楼。
郑夫人还在挽留,和她说再多吃点,多留一会说说话。字字句句都是明晃晃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卫惟已经是十分的不高兴,蒋姝又拍了拍小卫,小卫正在啃排骨,蒋姝低头悄悄和他说:“下午让你爸带你去买赛车。”
小卫迅速咽下排骨扔了筷子,也说一声“我也吃饱了”,跳下椅子拉过卫惟就跟着她上楼。
郑夫人看看头也不回上楼的一大一小,觉得有点不是那么一回事。
卫诚给蒋姝夹了一块白肉,又随意解释道:“我们家的孩子就这样,不太好伺候。”
所以别想别的,也别上赶着伺候。
——
卫惟坐在阳台的吊椅上面无表情看窗外,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程羡和他女朋友刚回来。
卫惟不想看,她挪了挪身子,整个人缩在鸟笼吊椅里,侧脸倚着椅背。她目光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哪里。
小卫拿着零食过来讨好她,“姑姑你不高兴吗?姑姑不要不高兴。我也不喜欢那两个人。”
小卫手里是已经帮她撕开的薯片,卫惟伸手拿了一片吃,意大利红烩味道有点咸,咸到她都忍不住想哭。
卫惟看向小卫,“姑姑也不是不高兴,姑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现在的她好像不高兴的时候太多了。突然就生气不顺心,看什么都不顺眼。可能是真的很烦吧。毕竟楼下那两个人不是第一个。
这里的人讲究政/审。政/审不合格的人进不来。那件事后,至于她,像是后期犯错差点被踢出组织的人。
外面传的风风雨雨,但家里没人怪她,她还是卫千金。
卫骁那时不是随便安慰她,他说的是实话。爷爷还在,大伯也扶摇直上,没人敢在明面上说她和卫家。他们甚至还要来巴结。
她确实被责备过,但后来他们发现她像是过不了那个坎。她像花一点一点枯萎,所有人都怕了。再没人管她怎样,所有人都只希望她能高兴。
后来别人在背后怎么看她都是别人的事,卫惟不在意。她在意的事,是有太多人领着自家后生来卫老两人面前转。
他们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差不多就行了,还挑什么呢,我家这个是多好的对象。
老人家也认为她该找了,但他们也不曾擅自给她做主,他们都想她能自己喜欢。
可她有所思人隔在远乡,有所感事结在深肠。(注)她喜欢过的,她快乐过的,都没有了。
——
卫惟靠着椅背翻了翻身子,把自己呈保护状缩起来。
她也确确实实恨过一阵子,且是不分关系的恨所有人。她恨那天的混混毁了她的美梦,她恨长辈的阻拦,她恨父母的不理解,甚至恨兄弟姐妹的冷漠旁观。
其实除了那些混混外没人做错什么,但是她真的恨啊。她还恨应仰的不告而别,恨她自己无能无力。
后来明白,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恨过去了就算了。可是别人有意无意的言行举止总像是在提醒她,总会激发出她内心的愤怒和恶毒。
心里有人的时候,是连眼睛耳朵都不想看见听见别人的。
她真的好不喜欢那些来毛遂自荐的人。她感觉自己内心已经扭曲了,她恨不得那些人都立刻在她眼前消失。
她特别怕有人占了她心里那个影子的位置,她特别怕别人让她勉强将就。
就像是小孩子非要护住水里不存在的月亮。她很委屈,月亮明明在水里,他们为什么要夺走她的宝藏。
现在她又看见了月亮,她却又爱又恨,深受吸引又不敢上前。她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
卫惟抱着自己的膝盖低下头,她在想她是已经变成神经病了吧。
——
“姑姑,”小卫在吊椅旁边轻声叫她,“姑姑不要哭。”
卫惟没听见他说话。
有人在敲门,小卫跑过去开门,是卫老夫人站在门口。
卫老夫人摸摸小卫的头让他下楼,自己走到了阳台上。她伸手轻轻摩挲卫惟的发顶,慈祥怜爱道:“小宝不哭,奶奶把他们赶走了,再也不让他们来了。”
卫惟抬起头来看人,控制不住地扑进卫老夫人怀里呜呜哭起来,“奶奶我好讨厌他们,我不喜欢别人,我不要别人,我讨厌他们。”
卫老夫人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好,我们不要那些。我们要自己喜欢的。”
“奶奶,”卫惟说,“我和他还能像原来一样吗?”
“只要你愿意,你们就能。”
“原来是我们错了,现在全家都支持你。只要你高兴,小宝要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注:改编自白居易《夜雨》: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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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信徒狂热众多,而只有我,是陪你永生的那一个。”
是卫诚和蒋姝的故事,谢谢大家!
第90章 五杯酒
应仰从会议室里出来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 他看了看手机,不知道卫惟的习惯性午睡有没有醒。
应右为刚和一个股东说完话过来,一眼就看出他心不在焉。虽然现在应仰手里的股份确实比他多, 但他还是觉得应仰是个连哄人都哄不好的废物。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有老婆应仰没有。
老应同志丝毫没有当初他也使了坏的自觉。儿子毕竟是亲儿子,他及时弃暗投明,保全了自己。
“下午没事了, 你不用在公司待着, ”应右为和应仰说,“你带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
应仰看了看他, 他还没说话,应右为又说:“齐康给你买了一箱王子之心在后备箱里。”
“你妈那天给她看好的包和鞋都运过来了,你再带人家去看看。”
“理由都不会想,不知道动动脑子。”
老应教训完儿子昂首阔步趾高气扬地走了,他现在要去体验一下应家掌权人的办公室。
说实在的,他也不想来。办公室的诱惑哪有家里的诱惑大?但是他老婆说了, 她现在只想要儿媳妇。
他老婆说了, 她儿媳妇早进门一天,她就能多活一年。
——
应仰打过电话来的时候卫惟正坐在地上和小卫搭积木。
“睡醒了吗?”应仰问。
“今天没睡。”
“怎么没睡,今天很忙?”
“今天不困。”她刚和他说完, 没控制住接着打了个哈欠。
应仰听得清清楚楚,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卫惟还没发作,应仰又自己把笑收了回去。
他和她邀功,“你那天和我说的人已经安全到家了, 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你该得哪门子的奖励?”
“我听话啊。”
小卫正搭好了城堡的尖顶要叫老奶奶来看,卫惟抬手就给他把尖顶提了起来。
小卫眼都不眨地提心吊胆看着她,就像那边大气都不敢出只提心吊胆等着她回话的应仰。
卫惟看着吓得不轻的小卫笑了笑,又给他把尖顶安了回去。
卫惟问应仰,“中午吃的什么?”
应仰中午只喝了一杯咖啡,他在考虑是说实话博可怜还是骗她放心。
还没想出来,听见卫惟自己说:“我中午没吃饱,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应仰瞬间觉得天上炸了烟花。
——
大院门口,程羡正开车出去,看见停车等在门口的应仰。
程羡莫名有些感慨,他也不见外,按了按车喇叭和应仰打招呼。
应仰也看见了他,冲他回了一声。
正领着小卫走到门口的卫诚让两声车喇叭震得不轻,和一旁的卫惟嘀咕,“这俩人按着喇叭玩是不是有病?”
卫惟没理他,自己走几步远离卫诚,出门上了应仰的车。
应仰的车倒头走了,程羡又冲他俩按了声喇叭,他降下窗户叫小卫,“儿子上哪去?”
“干爹!”小卫叫他,“爸爸带我去买赛车。”
“去锦泰?”程羡问卫诚,又冲小卫扬下巴,“上来儿子,干爹也去。”
小卫爬了一会没爬上去,卫诚抬手捞起他来带他上了程羡的车。正好懒得开车,便宜司机不用白不用。
程羡开着车问他刚才那两人:“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估计还没好利索。”
程羡又有点担忧,“应仰这几年名声可不好。”
卫诚把往窗外趴的卫鼎铭按在座椅上,无所谓道:“他名声什么时候好过?就冲卫惟这些年半死不活的样,他刷着铜漆老爷子也会帮他洗白。”
——
卫惟撑着下巴看窗外,以自身为参照物看见两边建筑和绿植都飞速往后移。
应仰不知道她在出神看什么,博关注一样问:“想吃什么?”
“不知道,随便。”
不知道是真的,随便也是真的。
她那时候有些饿,也突然就想见见他。说完了话见到了人,现在坐在他车上,确实已经没了饿的感觉。
应仰也没再多问,直接开车带她去了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已经开了很多年,西式的建筑在这条街上有些鹤立鸡群。
到了地方应仰提醒她下车,卫惟才注意到这个目的地——这是他们曾经常来的地方。
应仰领她进去,卫惟懒得操心,把菜单推给了应仰。
应仰点菜很快,全是卫惟爱吃的。他还不忘了她的习惯,嘱咐先上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