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女配她只想咸鱼——钟意无
时间:2020-11-02 10:03:33

  可转眼间,阿拂忽然朝着前方跑去,轻盈的身子越来越透明,宛如一个抓不住的缥缈梦境。
  她听见阿拂说,“姐姐,我们现在来玩捉迷藏呀。”还不待她回答,阿拂就跑开了,背影逐着光,佛堂都变得亮堂堂,狭小的路越来越宽,而她越来越远,郑细追也追不上。
  可她依旧满心欢喜,因为,阿拂就在她眼里。
  她的月亮也在她眼里。
  平坦的道路突然变成了放生池,扑通一声,她竟然坠入了水里,四面八方的水压迫着她的肺腑,她逐渐感到窒息。
  郑细心里焦急,阿拂,等等她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水从鼻间灌入,她的肺部疼得快要炸开,稚嫩的手脚忍不住挣扎起来,却什么都捉不住。
  那个熟悉的带着恶意的少年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带着蛊惑,“很痛苦对吗?你还想活着吗?”
  她霎时捂住了耳朵,不听,妖怪的话都不听,少年音无孔不入,任凭她怎么捂住耳朵都能听见,还伴随着阿娘撕心裂肺的哭泣。
  他再次诱哄,“你听,你的阿娘哭得那么伤心,还有你的妹妹阿拂,你就不想再见到她们吗?我可以帮你。”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她连忙低头,发现自己手上居然拿着一节白色断骨,而四周的水流都阻滞不动了
  郑细怔住了,“为什么,帮我?”
  少年音轻嗤,“复活你可以,但是,你要给我你最珍贵的东西,这是交易。”
  郑细不懂得什么是交易,可听到最珍贵的东西,她望着舍利骨的眼明暗交加,她轻声道:“我不想复活了。”
  “为什么?”少年音听起来有些烦躁。
  郑细仰着脸,目光中第一次不是怯生生的,反而有些坚定,轻轻道:“因为阿拂就是我最珍贵的妹妹,我喜欢她,胜过一切。”
  舍利骨忽然发出一声嗤笑,恶意满满,“愚蠢,那你就永远被困在这里,一遍遍重复死前的痛苦好了。”
  来日方长,漫长的孤寂与无边的痛苦会磨掉她的天真,总有一天,他会诱她改变主意。
  郑细却忽然紧紧将他攥在了手心,她有些羞怯,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你能不能,让我再见阿拂一面?”她不贪心,一面就好。
  她只希望阿拂平安无事。
  真好笑,当他是善人吗?舍利骨讽刺地发出低笑,“呵呵,那你用什么换?”
  郑细思索了一会,举起了脖子处的如意环,“我叫郑细,七月十三日寅时生人,道长曾说过,我八字很轻,而这个如意环能保我平安,是个宝物,用它给你换可以吗?”
  这所谓的宝物并没有保她平安,否则,她怎么会溺亡在这里?
  不过……
  那少年音却感兴趣道:“我可以答应让你见你妹妹一面,代价是,把你的名字给我,到时候,你身边重要的人都会忘了你的存在,你从此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再也入不得轮回。”
  八字轻,便需要取个轻巧的名字,否则,名字比命格重,反而会折了命格,而这种名字,又因为与八字相辅相成,往往暗含着灵力。
  他恰好需要这灵力。
  郑细没有犹豫,反而笑得有些如释重负,苍白的小脸挂着水光般的湿痕,“好,正好,我不想让阿娘那么难过了。”
  少年音充满恶意,“那万一,等你妹妹回来,她也不记得你了呢?”郑细摇了摇头,像在同人炫耀自己手中最宝贝的东西,“不会的。”
  “为什么?”少年音显然不信。
  郑细摇了摇头,眼中神采奕奕,“因为,她是阿拂啊。”
  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了一会,少年音意味不明地开口,“如你所愿,达成交易。”郑细连忙拘谨地回了句,“谢谢。”
  耳边的哭泣声戛然而止,郑细忽然听到郑王妃和慧泉大师在对话。阿娘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郑细,是谁?”
  她瞬间放下心来,握着舍利骨慢慢沉入水中,缓缓闭上了眼睛,水波粼粼,水草温柔地拂遍她的脸颊,她想,她不再是细细了。
  她还想当阿拂的姐姐,只是,她再也不要做敏感呆板不讨喜的细细。
  眼看她要完全沉入水中,一个纤细的影子忽然在水波中出现,那少女像是月下涉水而来的鲛人,身上穿着轻薄的纱衣,被水流冲散得蓬松散开,葳蕤如新开的花蕊。
  她仰着脸,眼睛明亮似水,额间像是开了一朵梅花,她朝自己伸出了手,“细细,姐姐,我是阿拂。”
  郑细睁开了眼睛,声音轻轻,“阿拂。”
  待终于牵住了郑细,她狠狠掰开了她的手心,将那一枚舍利骨攥在自己手里,感觉到指尖熟悉的气息,那少年音逐渐变得痴迷,近乎喃喃,“你……”
  阿姐……
  少女耳中塞了符咒,根本听不到半点舍利骨发出的声音,这符咒,是谢伽罗给她的,可以阻绝一切声音。
  小阎王说,只要不听那魔骨说话,她便不会被迷惑。
  不过,小阎王真是奇怪得紧,分明进了“场”,却好像事不关己,连谢欢欢也不怎么担心。
  可她记得,自己问他要符咒的时候,那少年笑吟吟看着自己,看起来纯良无害,“郑师姐,收了我的符咒,你可就欠了我一个人情。”
  郑拂虽敏锐感觉小阎王的债会很难还,为了郑细,她还是应了。
  她将手中的魔骨不管那朝着四周狠狠一甩,“裴师兄、谢师姐,接着!”水流中忽然浮现出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裴行止和谢欢欢的符咒都朝着那舍利骨而来。
  只要击碎舍利骨,便可以解除阴煞的场了。
  符咒转瞬即至,以为会有一场恶战,谁知,舍利骨却忽然化作一阵幽幽的光,然后颤颤躺在了郑拂手心,仿佛一个臣服的信号。
  裴行止和谢欢欢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魔骨上的煞气,一瞬间消散了。
  “啪嗒”一声,像是玻璃碎开的声音,郑细的场也慢慢消解,“哗啦啦”裴行止和谢欢欢两人同时破水而出。
  立在水池中的郑拂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只觉得一切结束得太仓促了。
  就这样,拿到了?
  郑细忽然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郑拂的腰,太阳升了起来,重新笼罩在积善寺上,郑拂看到,阳光照在身上,身穿水葱色襦裙的小姑娘却一点点开始变得透明。
  她仰着脸,啜泣着,“阿拂……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找我了。”
 
 
第12章 背她
  阴翳笼罩的积善寺内,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明暗交界一点点爬上少年如雪的衣袍角,染上褪不去的阴郁。
  红色的发带被风吹得扬起,像暗处摇曳的曼珠沙华,谢伽罗就站在积善寺最高楼的檐角处,俯瞰着全景,带着局外人漠不关心的审视。
  他很喜欢站在高处,这会让他有一种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感觉。
  谢伽罗的眼尾本锐利,流丽线条勾勒的一笔,侵略性极强,带着几分睥睨的傲气。
  但他平常爱笑,总能冲淡眉眼中与生俱来的冷淡,反而显得无害,如今他不笑,眼睛便会显得越发黑,仿佛一丝光也投不进。
  看着谢欢欢和裴行止站在一处,言笑晏晏,望向彼此的目光都带着默契,裴行止眼神温柔,而谢欢欢受惊一样飞快低下了眼睛,谢伽罗想,这可真是一出暧昧的好戏。
  他的目光瞬间黝黑得像关押着吃人的怪物,带着阴暗的嫉妒,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他本来就是怪物。
  怪物隐藏自己压抑的感情太久,常常会生出变态的窥探欲,谢伽罗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他的目光时常追逐着谢欢欢,但他很清楚,那绝对不是出于喜欢。
  那是出于一种奇异视角的代入感,像是一个衡量的标杆,供他对回忆里的阿姐常常审视,好时刻提醒自己,他的阿姐已经死了。
  这种感觉,自虐且痛快,或许用饮鸩止渴形容会更贴切,以至于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口干舌燥,心口有无名的火在焚烧着,冰凉的指腹难耐地互相摩挲。
  好想,再咬下去……
  可白天,怪物需要将獠牙藏好,否则会被人发现,为了转移注意,他的眼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郑拂身上,却想起她刚才义无反顾冲进阴煞的场的样子,分明是一个娇弱且急着送死的无知少女。
  他对她的第一印象着实不好,太脆弱的东西,会让人忍不住有破坏欲。
  可是,他怎么会让她那么容易死去。
  于是,他便故意出现在她面前,送她符咒,让她同魔骨舍利对峙才不至于毫无胜算,只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要利用。
  她欠了他一个人情。
  这少女可是纯阴之体,是他替阿姐寻到的最合适的容器,只要找到阿姐的魂魄,然后,他再在少女十八岁生辰那日,将她杀死,他的阿姐就会回来。
  只一眼,他就记得,如意环上刻着少女的名讳生辰,“七月十四日子时”,他会让她活到那个时候。
  可是,在那之前,他绝对不能犯下一桩杀孽,否则,阿姐永远不会回来。
  谢伽罗看到,郑拂腰间抱着一个毛茸茸、湿漉漉的脑袋,正是她死去的姐姐,真是有趣,这边也上演着生离死别的压轴戏。
  谢伽罗的眼瞬间变得更黑了,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所有人中,只有他是孤家寡人。
  “阿拂。”郑细的声音依旧细细的,上扬的语调却显示出她有多么开心,她抱着她的腰,像只温顺爱撒娇的小猫,可是她的背脊却透明得快要消失。
  郑拂也不顾这是在池子里,她弯着腰,要去抱郑细,眼角挂着泪,“姐姐。”
  “别哭呀。”一向被阿拂安慰的细细,如今却变成了安慰阿拂的,她觉得自己第一次像个关照妹妹的姐姐,心里满是酸涩的欣喜。
  她笑得有些羞涩,“阿拂,我好高兴,你能够回来。”可看着郑拂哭泣的样子,她的心脏也忍不住发酸,“阿拂,我想看你笑。”
  郑拂拭去脸上的泪痕,朝着她露出个笑,少女如今长大了,五官脱去些许稚气,眼睛亮得像温柔的池水,皎洁地倒映着她的模样,阿拂笑起来好看得不可思议,郑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才是她的月亮啊。
  渐渐地,郑细感觉自己要完全消失了,她心里难过了一瞬,却还是笑着道:“阿拂,我要去入轮回啦,我的名字回来了,阿爹阿娘知道我死了,一定很伤心,你要帮我安慰他们,不要让他们太难过。”
  “好。”
  “阿拂,再见啦。”细细觉得自己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说,比如,她很想再当她姐姐,很想和她一起长大,可她清楚,那都不可能,而且,她已经没时间了,她忽然用自己稚嫩的手,捧住了阿拂的脸。
  她最后只来得及在阿拂脸上落下露水般的一吻。
  还有一句,她希望阿拂长命百岁就藏在心里吧,阿娘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太阳明媚,稚嫩的小姑娘变成一阵微光,乘着风而去了,山寺桃花始盛开,也许等桃花开得茂盛的时候,会有一个小姑娘出生,那个时候,她不会再叫细细。
  看着少女单薄的背脊微微耸动着,像是在无声地抽泣,裴行止和谢欢欢两人连忙上去扶住了她,裴行止的语气温柔,“师妹,细细是个善良的孩子,下辈子一定会顺遂平安的,你莫要太难过了。”
  谢欢欢将她搂在自己怀里,“郑师妹,没关系,想哭就哭出来吧。”她紧紧抱住了谢欢欢,哭声由低低的变得越来越大,“谢师姐……”
  辽阔的天际,少女的哭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裹得人的透不过气来,谢伽罗发现莫名他有点烦躁。
  阿姐,绝对不会像她这样哭……
  ……
  三人从水池中起身离开,看着走在前面的裴行止和谢欢欢,郑拂故意落后了半步,她望着手中的舍利骨,心里漫上一种奇异的感觉。
  总感觉,有点熟悉。
  风乍起,柳絮吹了满枝头,有一抹缱绻落在了谢欢欢发带上,被裴行止看到,他伸出手,替她捉住了,谢欢欢诧异地抬起了头,“怎么了?”
  裴行止手掌摊开,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谢师妹头上落了柳絮。”
  谢欢欢望着那一团白絮,连忙低下了头,“谢谢。”耳根子却悄然红了,只是片刻,她也不示弱一样捉住了落在裴行止肩上的柳絮,语气佯装淡然,“礼尚往来。”
  可柔软的柳絮却像是有刺,刺得她手心发痒,微微蜷缩。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少女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含着泪,眼神逐渐变得怨毒。
  凭什么啊?她喜欢师兄那么多年,谢欢欢凭什么把他抢走啊?
  “师兄……”少女的声音柔柔弱弱,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缱绻,裴行止和谢欢欢双双诧异回头,裴行止问道:“怎样了,师妹?”
  “我脚好像有点疼,走不动路了,你能不能背我啊?”少女精致无暇的脸上挂着一抹红,看起来局促且不安,带着欲说还休的情愫,谢欢欢没察觉到不对劲,热心肠开口,“谢师妹,不如我背你吧。”
  少女望着她,眼尾微微上扬,乌黑的瞳仁带着种被宠坏的任性,她语气不善,“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我不要你背。”
  谢欢欢身上的味道和谢伽罗有点像,迦南木的淡香,想起那个被一剑穿心的噩梦,她就忍不住浑身发寒。
  郑福从头上下打量着谢欢欢,眼神不自觉透出警惕与轻视,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这具身体比谢欢欢好看多了,而且,她身份也比她高贵了不少。
  她怎么会是输家呢?
  被她这样望着,谢欢欢终于感觉到了她的敌意。她有些茫然,她这是,哪里得罪谢师妹了吗?
  郑福又朝着裴行止撒娇,她脸上泪痕未干,此时便显得越发楚楚可怜,“师兄,我腿好疼。”裴行止正要说话,身后目睹一切的谢伽罗忽然从屋檐上纵身一跃而下。
  “姐。”少年声音清冷,却是刻在郑福骨子的梦魇。
  谢欢欢无奈,“伽罗,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出现。”少年微微垂着眼,看起来乖巧又羞赧,“姐,都怪我学艺不精,进了积善寺后就一直被困在场里面,刚刚才脱身,姐,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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