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暗卫打听了许久,并未听说胡人会这种巫术,而梁国也并没有人会这种害人的手段。
钟离昭放下手中的书,任由江晚继续睡了一会儿,才起身将她唤醒。
“嗯?”江晚迷迷糊地抬起脑袋,看见钟离昭立在自己面前,揉揉眼睛含糊不清地问道:“殿下你喊我做什么?”
钟离昭将提前让侍女拿来地帕子递给她,淡淡道:“擦擦嘴角。”
江晚一愣,低头看到身下的抱枕上有一块明显的湿痕,顿时尴尬地不敢抬头,接过钟离昭递过来的湿帕子,小声地道谢:“谢谢殿下。”
天啦撸,她竟然睡觉流口水了,还被钟离昭发现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先用湿帕子擦了一遍后,江晚又摸摸地拿着自己的手帕擦了一遍,直到没有那种黏腻腻的感觉了,才抬头问道:“殿下,你把我叫醒有什么事吗?”
“嗯。”钟离昭应了一声却没说是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坐到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冲她招了招手。
明明像是唤小狗一样的手势,江晚却没察觉,屁颠屁颠地走过去,立在他面前眨了眨水润的眸子。
钟离昭忽然笑了,伸手用力一拉,就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低声道:“本王想亲你了。”
江晚趴在他怀里,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蛋,害羞地笑了笑道:“那就准许殿下亲一会儿。”
殿下真是的,干嘛这么黏人。
钟离昭神色复杂,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低头亲了上去。因为系统任务有时间要求,故而他这个吻十分绵长温柔,亲的江晚都快要窒息了。
等到时间到的时候,他用指腹轻轻擦掉嘴角的水光,眼神不自在道:“你很干净,够资格给我生孩子。”
“……”
江晚捂着自己被亲肿的嘴唇,闻言有些愣神,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听到了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音,顿时便什么都明白了,她认真回答道:“可是殿下你不够温柔贤淑,还不可以当我孩子的父王。”
“……本王不可以,那谁可以?”钟离昭挑眉。
什么温柔贤淑,这些明明是要求女子的,她怎么可以这样要求自己?
江晚笑嘻嘻道:“只有永远温柔的殿下,才能当。”
“本王对你还不够温柔吗?”
“不够。”她摇头。
“那如何才算?”钟离昭觉得自己傻了,他们二人这辈子能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还不一定,却在这里开始讨论生孩子的问题了。
“准许我养猫,陪我一起吃臭豆腐,不抢我的炸鸡,不逼我抄书练字的殿下就最温柔了。”江晚掰着手指说到。
钟离昭沉默半响,缓缓吐出几个字:“你做梦!”
“……”
连梦都不许她做了吗?殿下现在可真是霸道,江晚趴到美人榻上笑了起来。
到了八月份,荆王钟离昭率领梁军一举打到胡人老家,活捉了一批月氏皇族的消息传到长安,皇帝龙颜大悦,下令命钟离昭压解月氏皇族班师回朝。
皇帝的旨意到云中郡的时候,刚进入九月,云中郡近来下起了连绵不断的秋雨。
去年来云中郡时,江晚惦记的葡萄早已熟透了,江晚昨日带人将它们全部摘了下来,今日因为下雨不能出门的原因,便带着侍女在屋里酿酒。
钟离昭昨日刚好去了军营不在,是江晚见的使者,并替钟离昭领了旨意。
待三日后钟离昭自军营回来,打开皇帝的旨意和信后,便将秦乡大军开始着手交给徐将军。
江晚又带着侍女们忙碌起来,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长安,这一次她不似来时那般偷偷摸摸,要带的东西就可多了。
“我……我舍不得王妃。”孟谷青怀里抱着小橘猫,白嫩嫩的脸蛋上挂着泪珠,抽噎道。
江晚养了他大半年,是看着他从胆小瘦弱的模样,变成如今可爱活泼,白嫩软萌的小包子模样,自然也舍不得他。
可自己现在要回长安,他又有亲哥哥苏力坦,自己不可能带他一起。
“你要是想王妃了,可以让人给王妃写信,或者叫你哥哥带你来长安看王妃。”江晚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
这句话自然不是哄他的,如今月氏皇族被抓,被钟离昭所支持的苏力坦统一了胡人政权,令乌孙氏成为了胡人新的统治者。
而且就在月前,苏力坦登上了王位,成为了胡人的王上,并且向梁国俯首称臣,成为了梁国的附属国,并与梁国开通了贸易往来。
“那王妃和我拉钩,不许失约。”孟谷青抽泣一声,小小的小拇指伸出来。
“好。”江晚笑了一声,也伸出小拇指与他拉了勾,然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亲自帮孟谷青收拾了行李,将自己和侍女们为他做的小衣服全部戴上,还有她们给孟谷青买的玩具,以及各色糕点吃食都带了一些。
第二日清早,江晚亲自把孟谷青送到城外,等着苏力坦的人来接他。
但没想到,本应该在忙着平息胡人内政的苏力坦却亲自来了。
“哥哥!”孟谷青迈着小短腿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苏力坦的小腿。
苏力坦扶住他,然后抬眸向江晚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很平静,琉璃似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隔着那么远地距离,眼底却仿佛只能装进她一人。
“夫人,一路平安。”他声音清润。
江晚觉得他的眼神里情愫莫名,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笑了笑道:“多谢。”
不知为何,孟谷青知晓他们知晓自己的身份后都改了称呼,但苏力坦却始终坚持称呼自己为夫人。
“和夫人道个别,我们该离开了。”苏力坦垂下眸子,对拉着自己手的孟谷青道。
“嗯。”孟谷青松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冲江晚行了个胡人礼节,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单膝跪地。
因为人小个子矮,重心不稳,他行礼的时候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样。
江晚忍俊不禁,上前将他扶起来温声道:“你的心意王妃知道了,快随你哥哥回家吧。”
“我舍不得王妃……”孟谷青眼里包着泪,转身走两步就回头看江晚一眼,依依不舍。
“喵~”一声猫叫声响起,江晚看到自己脚下的小橘猫,才想起来孟谷青忘记了小橘猫,忙把小橘猫抱起来追上他的步伐,将小橘猫递给孟谷青。
孟谷青还未伸手去接,便见自己的哥哥伸手接了过去,语气冷淡地向江晚道谢。
江晚表情有些意外,还是将猫给了他,冲他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苏力坦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出神,还是孟谷青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音软糯:“哥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我们第一次遇到她的场景。”苏力坦收回目光,语气有些失落。
今日一别,怕是此生再难相见。
从第一眼起,苏力坦便被她吸引了目光。
那日他抱着孟谷青坐在角落被人当奴隶买卖,躲避着鬼方氏和月氏的追杀,正在想要如何摆脱他们时,却忽然看到了向自己走来的妇人。
她唇角含笑,皮肤比天山的白雪还要白,头发乌黑柔顺,声音温和柔美,身上仿佛带着光芒,霸道地闯进了自己的眼里。
眼神闪烁片刻,苏力坦选择主动开口,求这个女子买下自己。
大概从自己开口的那刻起,他那颗沉寂的心便活了过来,为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子跳动起来。
哪怕她已为人妇,但自己却仍旧被她吸引了目光,甚至生出了卑劣的心思,想要将他的夫婿杀掉,将她占为己有。
可没想到的是,她的夫君竟然是梁国皇帝的亲弟弟、荆王钟离昭。
初见荆王时,他那双锐利的眸子便好似看透了一切,将自己的身份道了出来。
好在,他不知自己卑劣的心思。
在知晓她是荆王妃的那一刻,苏力坦便知道自己再无一点希望,便一心一意地开始重整乌孙氏,为他的父汗和母亲报仇。
将孟谷青留在她身边是自己的私心,希望偶尔可以看她一眼。
可现在,她要随荆王回长安了。
苏力坦忽然想起自己幼时与先生学汉话,先生教了自己一首诗,语气惆怅眨眼间便落了泪,自己却不知为何,今日他却终于明白。
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
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终究是自己晚来一步,她已为他人/妻子,此生有缘无分,只能盼她一世安稳。
送走孟谷青后,江晚也没工夫惆怅失落,继续带着侍女们收拾行李,直到九月中旬的一日清早,与钟离昭一起踏上了回长安的路途。
途经新城驿站时,一行人为了修整补给,便在此停滞了一日。
夜里布谷鸟地叫声凄厉,江晚睡得正香甜时,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窣声,睁开眼便要看个究竟时,却又被钟离昭捂住口鼻。
“别出声。”他无声道。
江晚点点头,余光瞥见门外立着几个黑漆漆地影子,并且还看到了一缕青烟飘了进来。
第93章
青烟吹进来不久后, 像是察觉到屋内的人已经昏睡过去,黑影轻手轻脚地将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几人手持大刀慢慢靠近垂着帐子的床榻, 待立到床前时, 为首之人挥挥手, 几人手中刀光一闪,便向床上砍了过去。
这一砍便发觉不对,几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便听到身后传来风声, 一阵寒光闪过, 眨眼间两个同伴便倒在了地上。
“有诈!”为首的黑衣人喊到, 然后转身持刀向钟离昭砍了过去。
黑衣人出招凌厉,招招致命, 攻势十分着急,似乎是想要尽快拿下钟离昭。
但被几人围攻, 钟离昭却不显半点颓势, 手中长剑挡住向自己劈过来的大刀, 侧身一脚踹到身侧的黑衣人,刀光剑影闪过,黑衣人眼前一花便觉脖子一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射出来,然后便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 屋里地打斗声传到了楼下,暗卫们如同鬼魅一般飘了进来,与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江晚手里死死地捏着一把匕首,缩在角落里盯着缠斗在一起的众人,为钟离昭捏了一把汗。
只见几人不顾暗卫阻拦, 竟不要性命似的向钟离昭冲了过来,出招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而钟离昭飘逸凌厉地剑招也因此受限,只能连连后退。
退至窗户旁,几人齐齐挥刀砍了过来,钟离昭眸子映着几道寒光,迅速向后方仰去躲过大刀,手中的长剑插到地上身子悬空,随即侧身旋转向黑衣人连踹几脚,收回长剑后在地上打了个滚,暂时得以喘息。
黑衣人捂着胸口后退几步,眼中闪过凶光,又齐齐冲了上去。
江晚看的心惊胆战,恨不得上去帮钟离昭。
就在此时,一个被钟离昭踹到地上的黑衣人发现了缩在角落的江晚,拄着长刀起身便向江晚砍了过来。
“啊!”江晚吓得连忙避开,将旁边的凳子踹过去挡住了他的脚步。
屋子里狭小,众人缠斗在一起本就施展不开身手,使得钟离昭被压制的死死地,忽听到江晚的尖叫声,心中一惊便一剑刺到眼前黑衣人的胸前,然后扭头向江晚看了过去。
“你别过来!”只见江晚一边尖叫,一边抓着东西向追着自己的黑衣人洒了过去。
“咳咳!”黑衣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手在眼前挥了挥,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钟离昭也闻到了一股辛辣味,立即捂住了口鼻,趁着其余黑衣人纷纷剧烈咳嗽起来,闪身退至江晚身边。
“快撤!”为首黑衣人一面咳嗽,一面流着泪喊着撤退。
钟离昭见此,将手中的长剑扔了过去,一剑刺中为首的黑衣人,而其余人则被扑上去的暗卫缠住了。
这群黑衣人原就是不顾一切地想要取钟离昭性命,身上早已受了不少伤,此刻加上眼睛和口鼻被辛辣地东西呛得难受,双目泪水哗哗地流,根本抵挡不住暗卫们地攻势,很快就被暗卫拿了下来。
“你方才洒的是什么东西?”钟离昭看了一眼屋内的战况,握住江晚的手惊讶地问到。
这粉末似乎是茱萸粉的味道,但却又比茱萸粉霸道许多,刚是闻进鼻子里便呛人得紧,更别说撒到眼睛里了。
江晚摸摸脑袋,重重地打了个喷嚏道:“是辣椒粉,前些日子我在云中郡的集市上买的,卖这东西的是一个胡人。”
时下辣椒还没彻底传到梁国,更别谈用辣椒做调味品,所以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而且她洒的这个辣椒面,是胡人卖的辣椒中最辣地一种,做调味品的时候,放一丢丢便辣的人胃疼。
因为这辣椒太辣,所以江晚便专门让人将它挑出来,磨成粉面做成防身用的东西。原本只是做来玩儿的,以为并不会派上用场,哪知这么快就用到了。
方才钟离昭与黑衣人缠斗时,她便从自己的荷包里将辣椒面翻了出来,一手拿着辣椒面,一手拿着钟离昭塞给自己的匕首。
原本她害怕帮倒忙,就没有用着辣椒面,谁知道那个黑衣人会转过头来杀自己,情急之下她就将辣椒面洒了出去。
好在有用,没有误伤钟离昭。
“辣椒粉?”钟离昭一吸气,空气里便弥漫着重重的辛辣味,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失笑道:“你从哪里学来的招数,路子怎么这么野?”
“嘿嘿。”江晚傻笑起来,然后忽然想起钟离昭方才与人缠斗的时候胳膊好似受了伤,便立即拉着他的手查看起来,“殿下你没事吧,叫我看看你的伤口。”
“无事,只是小伤。”钟离昭躲开,看向正在检查尸体的暗卫们。
“禀殿下,这些人都已自尽,没有活口留下。”暗卫检查完后,跪在地上回禀道。
“本王知道了,将他们的尸体都处置了。”钟离昭蹙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挥挥手叫暗卫把这些尸体处置了。
因刚才发生过打斗,屋子里的东西乱糟糟的,钟离昭和江晚便换了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