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些诧异她居然会道歉,姬朝宗挑了挑眉,矜贵地吐出两个字,“无事。”
“大伯的事,如果有用得着我的,你就尽管说。”知道阿宁不想让她管这事,她也未跟人提起,但大伯和大表兄的事,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见他点头,傅望月便又说起自己最为看重,也是特意把人叫到一旁要说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
“你跟阿宁。”
傅望月直言,“如果你只是抱着想跟她玩玩的心思,日后还要娶妻纳妾,享那齐人之福,那等这事结束,我便会带阿宁走,襄阳别的不说,但好儿郎却不少,她若肯,我自会做主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她便是不肯,我也能养她一辈子。”
“所以……”
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这个刚才还一脸无所谓的男人当场就变了脸,他沉着一张脸,额上青筋跳动,双目如点漆一般,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
“你敢!”
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姬朝宗这幅样子,纵使是傅望月也不禁吓了一跳。
脚步往后一退,等反应过来也沉下脸。
到底不是来跟人吵架的,她忍着脾气和人说道:“姬朝宗,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本事是不小,但这天下也不是你一个人做主,我若真想带她走,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你应该也清楚阿宁的脾气,她绝不可能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如果……”
“谁说我要娶别人了?”姬朝宗打断她的话,神色颇有些不耐烦。
傅望月一愣,“那你……”
姬朝宗垂眸看她一眼,似懒得解释,但最终还是抿唇说了一句,“我不会娶别人,等这事结束,我自会和家中人说清楚,给她一个名分。”
他一向是不喜欢解释的人。
今日若不是看在她是顾攸宁表姐的份上,又是因为顾攸宁的事才找上他,他根本连一个字都懒得说。
“表姐?”
是知道姬朝宗来了的顾攸宁找了出来。
虽说昨日已经和表姐说清楚了,但顾攸宁还是担心表姐会跟姬朝宗打起来,所以一听半夏说姬朝宗来了,她便匆匆放下自己的画笔就出来了。
听到顾攸宁的声音,姬朝宗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
他回过头,看到她脸上的担忧,哪里会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原因?脸上的淡漠一扫而尽,嘴角微翘,声音也十分温柔,“在这。”
看到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顾攸宁轻轻松了口气,可碍着傅望月还在,自是不好和人亲近,只朝人点了点头就走到了傅望月身边,和人说,“快吃晚膳了。”
总算这丫头还没被姬朝宗冲昏头脑,傅望月满意地握住顾攸宁的手,“走吧。”
顾攸宁应了一声好,刚想让姬朝宗先回去,可看到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似乎是在责怪她连话都不肯和他说,声音一顿,赶人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犹豫一番,她轻轻拉了拉傅望月的袖子,“表姐,今天菜多,不如……让他一起吃吧。”
刚刚还有些高兴的傅望月耳听着这话,顿时就高兴不起来了。
余光扫见姬朝宗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更是气得她想咬牙,但也不好拂阿宁的面子,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好在这之后,姬朝宗又忙了起来,这九里巷倒是也没来过了。
而就在万寿节将近的时候,一直迟迟没有消息的顾泰也终于回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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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三年前的真相
“什么?回来了?”
刚刚午睡醒来的顾攸宁从扶风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当即就坐不住了,撑着床榻就坐了起来,她刚醒, 起来太快的后果就是头晕眼花,被人扶住才没摔倒。
“属下也是刚得知, 派出去的探子还没到宁阳就发现了这位顾先生的身影。”
扶风一边扶着她, 一边接过半夏端来的茶给人递过去, 嘴里继续说道:“探子见顾先生并未出事便也没露面, 只一路护送着人回来,前不久,顾先生已至京城,想必过会就会给您来信了。”
知道顾泰没有出事, 顾攸宁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提心吊胆这么久怕得就是泰叔出事, 当初家中的旧人已所剩无几,若是泰叔因为查这些事而殒命, 那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那我洗漱一番就出门。”
说完见扶风神色略有些不对,顾攸宁动作一顿, 又问,“还有什么?”
“还有——”扶风压着嗓音说道:“顾先生还带了两个人回来。”
顾攸宁一愣, “谁?”
扶风摇头, “这个属下不知,只知道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
妇人小孩?
顾攸宁拧眉细想一会, 心中便浮现出一个答案,未在这会多说,只吩咐人去准备马车,果然如扶风所言, 她刚洗漱完,就有人递信过来了,落款正是通贵巷。
从她这边到通贵巷并未花多少时间,怕泰叔起疑,顾攸宁也没让扶风跟着,只带着半夏过去。
如往常那般叩了几下,门就开了。
两月未见的顾泰比上次见时还要沧桑,大概是一路急着回来,并未歇息好,他的神色看起来格外疲倦,可看到顾攸宁的身影,略显老态的脸上还是立刻浮现了一抹慈和的笑,声音也很温和,“小姐。”
又看了眼外头,忙让开身子请人进来。
刚进去,顾攸宁就忍不住心中的担心,着急问人,“泰叔,你没事吧?”
半夏也在一旁说道:“您这次这么久没来信,姑娘都快担心死了,生怕您在宁阳出事。”
顾泰笑着说,“没事,原本到那的时候就想给您写信,但属下怕打草惊蛇就耽搁了。”说完又肃了脸,沉下声,“小姐,我把文香兰和她的幼子带过来了。”
早在先前扶风说起的时候,顾攸宁就猜到他们的身份了。
顾泰见她蹙眉,只当她是担心有人发现,忙道:“您放心,属下是趁两人回家省亲途中把他们掳来的,并未惊动宁王那边,恐怕现在旁人还以为他们是回老家了。”
顾攸宁也却了别的心思,低声问道:“她可有说什么?”
顾泰惭愧,“她嘴巴严得很,一路上一个字都不肯吐,属下又怕他们路上太过闹腾,没敢对付他们,您若是想知道,属下现在就去审问他们,我们有她的幼子在手里,不怕她不说!”
“我去吧。”顾攸宁沉默一会后开口。
“这……”
顾泰似有犹豫,“那文氏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您……”可见她神色坚持,便也没多言,只领着人过去,到门口的时候,顾攸宁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嘱咐人,“泰叔,你把那孩子先抱出去。”
“是。”
顾泰领命进去,没一会功夫,屋子里就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顾攸宁的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见顾泰抱着啼哭不止的小孩出来,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扫了一眼那孩子的脸便叮嘱道:“您看好他。”
“是!”
顾泰应声,他住得这个地方,左邻右舍都没人,但到底还是怕人听见,他便捂着小孩的嘴巴和顾攸宁说道:“她若不肯说,您便让半夏来找属下。”
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有的是法子折腾那文氏。
见她点头也不多言,带着孩子去了其他房间,顾攸宁目送着他离开,这才和半夏说道:“你待在外头。”
“姑娘!”
半夏蹙眉,她可不放心姑娘和那样的歹毒妇人待在一起。
顾攸宁笑着宽慰,“放心,泰叔说了把人绑着,何况文氏一个文弱妇人,纵使没被绑,也不能对我如何。”话说完也未理会半夏,直接推门进去。
屋中妇人还在叫喊,突然听到一阵从远及近的脚步声,更是喝骂道:“顾泰,你个混账东西,你要带我儿子去哪里!”
她被困在屋子最里处,手脚皆被绑着。
瞧见从外头走来的人影,因为逆光的缘故,一时只能瞧见一个轮廓,可这个轮廓明显不是顾泰的身影,她的声音一顿,“你是谁?”说话间,少女的身影已经从逆光处一步步朝她的方向走来,没了光影叠合,她的模样也就清晰地曝露在文香兰的视野中。
女大十八变,几年没见,文香兰没有立刻认出顾攸宁的身影,只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直到听到一声清浅的“文姨”,她的脸色猛地就变了,刚才凶狠的表情被惊愕所代替,声音也带了几分颤。
“你……”
“你是顾攸宁?!”
顾攸宁没应,而是拿了一块帕子扫过一方桌边的圆凳,而后自顾自坐在那边,神情闲适地倒了一盏水,指尖触杯壁颇凉,她便没喝,只把胳膊撑在桌子上,侧头去看文香兰,“你从前喊我阿宁。”
没想到几年前明艳的少女竟然已经出落成这幅亭亭玉立的模样,尤其是这个性子……
从前顾家二小姐最是任性莽撞,可眼前这个少女却不显一点山水,文香兰不由心下一紧,好一会才勉强笑道:“阿宁,你这是想做什么?让顾泰不远千里把我们带回来,你可知道这事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顾攸宁笑:“若是传不出去呢?”
文香兰一听这话立刻就变了脸色,声音也含了几分惊惧,“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上泰叔应该问过你了,你也应该清楚我们带你过来的意思……”顾攸宁没有跟人拐弯抹角的意思,收了脸上的笑意,直截了当地说道:“咱们就直接开门见山说吧。”
看着文香兰变化多端的脸色,顾攸宁直接问道:“三年前宁阳关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庆武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还有宁王,他又做了什么?”
听她提及宁王的时候,文香兰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地紧张。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又重新笑了起来:“阿宁,什么宁王,你到底在说什么?三年前的案子不都已经结束了,你父兄勾结……”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屋中就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破碎声。
原先在桌上放着的那只白瓷盏被顾攸宁砸在墙上又掉在地上,碎成一地破瓷片,而里头的凉水有大半落在文香兰的身上,寒九月,文香兰衣衫本就单薄,陡然被这盏凉水当头一浇,冻得她直接尖叫出声。
“姑娘,你没事吧?”外头半夏有些紧张地询问,又碍于顾攸宁先前的话不敢贸然进去,直到听到屋中传来两字“没事”,她才松了口气,继续回去站她的岗。
而屋中——
顾攸宁的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没有理会文香兰冻得颤抖的身影,冷着嗓音说道:“文香兰,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如果不想让你儿子出事,那么想清楚再来回答我的话。”
“你要对阿辉做什么!”文香兰心中惊恐万分。
可看着顾攸宁年轻的面孔,想起当初她母女的脾性,她又觉得顾攸宁这只是在唬她,顾家二小姐虽然性子骄纵,但从前就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今也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她脸上这番变化自然没有逃过顾攸宁的眼睛,知道她在想什么,顾攸宁也没有动身,仍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说得却是与先前那番话毫无关联的一席话,“你可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看着文香兰怔楞的表情,她缓缓说道:“爹娘死后,家里的奴仆一个个卷钱逃跑,为了小满的病,我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但还是好几次差点失去他……”
把这些年的遭遇和人细细说了一遭,看着她变化多端的面容,顾攸宁却还是先前那副表情,淡淡道:“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来博取你的同情,而是想和你说,不要拿你从前的目光来看待现在的我,一个在逆境中为了讨生活什么都肯做的人,你以为我还会在乎那些所谓的良知吗?”
似懒得再说这些,她拧了眉,不耐道:“我没有什么耐心,一刻钟一根手指……就是不知道你那可怜的幼子能不能承受得起那样的锥心之痛?”
“你!”
文香兰这下是真的慌了。
就算被顾泰一路掳来,她都没有那么惊慌过,因为她知道顾泰把他们带来就是有话想要问她,她若不说,他自然不敢对他们做什么,可如今这个女孩,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却让她生出无端的恐惧。
短短几年的时光竟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
文香兰看着不远处比起从前更为明艳的少女,看着她点漆的双目,终于信了她的话,若是她不说,到时间,她真的会收到阿辉的手指。
可是……
似乎知道她在犹豫什么,顾攸宁又道:“你或许还不知道,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在重新追查宁阳关一役,你可以不说,但你和你儿子的命都会留在这。”
“文香兰,”她的声音很低,也很沉,“你应该清楚,这世上的事但凡做过就不可能真的一点痕迹都不留,我虽然需要你的答案,但也不是非你不可。”
文香兰本就被她先前的话吓到,此时听到这番话更是连心脏都揪了起来,她被绑着的手紧紧抓在一起,小心询问,“朝中真的有人在查?”
纵使未听到顾攸宁的回答,可文香兰的心中却早就信了,若不是有十全的把握,顾攸宁不会是这个反应,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窗外的光线都不似先前那般明亮了。
终于——
就在顾攸宁不耐要喊半夏的时候,文香兰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人说道:“别,我说,我说!”
看着少女递过来的眼神,她吞咽了下口水,而后才哑着嗓音说道:“当年宁阳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魏庆武的确早就被宁王收买,当初宁阳关出事,或许是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