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之简直不会相信,男人有浪子回头,而虞敛月这种肆意张扬的人愿意也为他磨平棱角吗?
昨晚他安排好的解释真的这么轻易打动那个女人的心了吗?
“去喊寒寒了吗?”
就算只是为了女儿,他也心甘情愿她的臣服。
“我过去吧。”说话间,她已解下了小熊□□的围裙,踱步上楼。
“寒寒,今天要上幼儿园喽。”
沈攸寒原本极其不情愿的面对学校的一天,因为穿着银色绸缎裙子的妈妈而为之欣喜。
那条贴身的裙子太好看了,仅仅是一个简单吊带的设计,也足以让敛月妈妈完美的身形展露出来。
“妈妈,你今天会送我去幼儿园吗?”
“当然啦,所以我们寒寒动作要快一点。”
沈攸寒猛然惊坐,却又害怕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欧爷爷,今天不用你送我啦,我妈妈带我开始一个新学期!”
管家爷爷当然是很高兴,这个家从未有这么融洽的时候。
沈恪之扫了一眼机械表,眸中棱厉冷芒却渐渐收敛,“那就请你快一点,早饭都快冷了。”
“妈妈,是你给我做的吗?”
虞敛月点头。
Morning的最后一个花体写得并不漂亮。
小孩子的期待与快乐却没有褪去。
“恪之,吃东西就不要催小孩了。”
沈恪之更无法相信的是,她对他的称呼里再次少了姓氏,不再是趋于冷淡的表情,只是像不经意的重温起,他们有过的旧梦。
“妈妈,没想到你做东西这么好吃。”
小孩子的夸奖明明参杂了虚假的味道,却总能让她真切爽朗的笑,虞敛月想如果能在这半年里给沈攸寒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未尝不可。
孩子到底是无罪。
童言无忌。
自己忘性也大,就不能再耿耿于怀了。
—
这是夫妻俩第一次送小孩上学,就算是回到国内办理入学事宜,沈恪之也委托了章生,他第一次感受到家人一起给予他前所未有的体验。
沈攸寒稍稍遗憾,父母开车来时太早,没能让微信群里的小伙伴睹一眼她妈的花容月貌。
只是爸爸的车转头就走。
像是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拘谨。
沈恪之从宝致幼儿园开车回MIF,他时不时看着副驾驶座上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虞敛月,她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直到下车前。
他就知道,她演不了多久,终于又要冷心冷肺的和自己说话。
但虞敛月目光却轻柔地扫过他全身上下,像是在外照顾丈夫的贤淑妻子,“你领带的角度不那么正。”
她葱郁白净的手指在他胸口捣腾。
他觉得自己那里仿佛底下的熔岩在翻滚。
“好了。”
沈恪之低头瞥见领带一丝没有偏差的位置,抚上她的手背,“你真的不介意了吗?”
“要说介意,不应该是沈总介意吗?”
“虞敛月,我是男人,自当不与你计较,只要你日后不与其余不入流的男人过分亲近,我当然不会说什么。”
回程路上,他一直也在想他想要的是什么,是这个家庭。
是无忧无虑没有童年阴影的孩子,是一旁漂亮却端庄的妻子。
他别无所求。
可这一切捧到他面前,他又觉得太过空幻。
他以为虞敛月只是偶尔如此,很快又将全然不顾及他的感受,把夫妻情感破碎的一面全然展露出来,但她没有。
她中午会来楼上和自己吃饭。
她也会日复一日给孩子做早饭,甚至还会试着联系清河不错的打卡地点,前提包场带他和沈攸寒一起玩。
她还去了她曾经多么不情愿去的肯德基。
看着从滑滑梯上拼命招手的小孩,她眉眼都是笑,屏气凝神地专注看着沈攸寒,全然没有对其他小孩不小心冰淇淋撞在身上懊恼,甚至主动擦拭干净后给小男孩额外买圣代的零钱。
这天。
天气彻底转冷。
十一月,清河高速公路上奔流不息。
静坐在他身侧的女人像平常一样眼底毫无波澜的提醒他,“我爸爸妈妈要搬家了。”
“要……要我去帮忙吗?”
沈恪之用力地适应一个正常家庭的丈夫的身份。
“没关系,你要是忙就算了,有空就一起去。”
话说得很软和。
沈恪之就算要一天之内要开四场会议,还是趁着傍晚赶了回来。
老小区的设施一如当年。
他都快忘了他为什么逼迫他们住进这里。
他在垃圾箱场见到那个女人,似乎在扔什么。
尘封的蓝气球相册,他等她走后去取。
踩过重重污秽物,忍着刺鼻的味道,他捡起了相册。
里面竟然是他们曾经的照片。
好莱坞巨大标志物下,那个女人正在她怀里像个傻子一样笑,和现在平稳妥当的恰到好处的笑不那么相似。
“恪之,你来了。帮我把这个砂锅拿到后备箱里。”远处,她朝自己走来。
沈恪之明明知道她已经没有了真心。
可他克制地压低了声音,“好。”
虞敛月和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和以前一样对她的付出有增无减,她为何早就没有了心,那她为什么要和自己应酬那么久。
答案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沈恪之掐了掐掌心。
他捧起一个纸板箱,多年未搬动东西的双手竟然微微颤抖。
当然不是因为杂七杂八的重量,而是虞敛月把他最珍视的重新给了他,又不等他回应的时候悄然无息地放下了这一切。
他做不到。
哪怕她是演的。
他也要时时刻刻在她的身边。
车子上,礼貌感激的女人朝着他点了点头,他却没有了反应,车子狂奔在路道上,他以为他会戳破这虚假的泡沫。
但她只要一笑,他恨不得把她纳入自己的掌心。
“敛月,我很爱你。”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也会是好的妈妈,好的妻子。”
虞敛月与他错开视线,抓住副驾驶车门的把手,轻笑道,“我不一直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虐男主心了
明天虐身吧,明天标题激/情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总觉得可能会被suo
没错,记忆也该唤醒了,尤其在男女特殊的时候(小声bb)
我的爱好真……古早。
第54章 纠缠(1)
沈恪之没有再说话。
暗色哑光漆的车子穿梭过这个城市, 他有了些疯狂的念头。可只要侧身靠近她温热的鼻息,他什么也做不了了。
比起被放逐,欺骗更有效。
“我知道, 你是个好妈妈。”他着重强调道。
不过, 取而代之的是愈发的压抑。
车厢内的一首Tuesday让人有了些许痛心的感受。
原来痛楚不一定是迎面而来的商场上的血雨腥风, 也有可能是在默不作声的时候随后可以摧毁他的一个小秘密。
虞敛月凝神专注,打开车前隔板的化妆镜,看汗水是否晕染了眉毛,淡淡而全无表情的提醒道, “沈恪之, 快点吧, 回爸妈那里吃晚饭呢。”
她表现得滴水不漏,就像真的引领他到她家去, 一个带笨拙的丈夫回娘家的妻子。如果没有捡起尘封而被抛弃的相册,他或许不由自主地以为, 他离她更近了一步。
“你爸妈不再因为我而感到不舒服了吗?”
“你在说些什么啊?”
她勾起唇角, “木已成舟, 他们反对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是他迫使他们搬迁,又是他主导他们回来。
命运兜兜转转,其实一切的时光不过也才半年。
沈恪之这天经过加油站旁边看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看着别人安于贫乐而真切的笑容, 他一手搭着车子方向盘上——
“虞敛月,你是真的愿意吗?”
他默念。
而她却毫无负担地刷着手机页面,从来没有抬眸去看他眼底经历的彷徨。
但沈恪之也很清楚,只要不捅破这一层虚假的隔膜,那就不会被抛下。
一下车, 虞敛月捧着东西便离开。
车厢,还有她或多或少的气息。
夕阳照射在女人的背影上。
她黑色的简约赫本裙,极简的穿搭,勾勒出曼妙的姿态。
他也下了车,踱步到了城南那他一直保留下来的——
她曾经的家。
一切设施摆设从未改变。
“恪之,今天辛苦你了。”
宋瑶迎面相接,推开椅子的手却一不小心暴露小心谨慎的真相。
“听说你本来在外地开会来着,没想到你也会过来。”
潜意识里,人家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一家人过。
但沈恪之没有多余的半分埋怨,礼貌备至的点了点头,深色的西服扣子始终紧扣着,他绷紧的脸却刻意松下来些,“沈攸寒,在外婆家不要太任性了。”
沈攸寒难得的在别人家玩的那么开,在沙发上不为所动地跳动着。
嘴上是严厉到无以复加的责怪,其实他也有另一重的期待。如果付出代价以后,沈攸寒得到相应的快乐,那他也不是一无所获。
客厅中式餐桌上。
宋瑶殷勤地笑道,“恪之,菜色比较简单,万望你不要嫌弃啊。”
“不会,”他的妻子巧妙地嗔怪道,“我们家吃得更简单的,恪之从来就不会多说我一句。”
他的妻子表现得总是恰到好处,有这一瞬间,他都快以为,他们是无话不说的男女。
虞敛月为他夹过一块鸡翅,“可乐鸡翅,我总觉得我妈做的比我好吃。”
“不会,你做的从来也不差。”
他无法冷落她的感受。
虞富国也不再怨言,举起酒杯,“恪之,我不管你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月月和你在一起,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别一天到晚学人家闹幺蛾子。”
他同样举起沉重的玻璃杯,“当然。”
沈恪之的少言却没有引起虞敛月的半分重视。
她把习以为常的这些,当做沈恪之身上的一部分,再说,她也没有想过和这个人共度一生。
所有的戏码都将在这个冬天彻底结束。
她把挑过刺的鱼放进沈攸寒的碗里。
沈攸寒偷偷乐着。
—
11月末的时候,沈恪之接到了久违的赖梅华的电话。
“恪之呐,你那老婆可不是个好东西,我前前后后调查了快两个月,发现她和清河社会名流尤其是青年才俊交往的人数不少啊……那种女人在你身边,你要多留一个心眼啊。”
“关你什么事?”
“恐怕你没有长辈的资格,更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本吧。”
哪怕她如今心有所属,目光总游离在自己以外,又有谁能说她半句?
赖美华支支吾吾了半刻,“我也是为了你好。”
“用不着。”
沈恪之不留情面地挂断了电话。
—
十一月过后,就将迎来这个寒冬。
初雪过了,圣诞也踩着雪一家人一起走过。
有时候,他发觉自己对时间失去了感性的认识。
12月31日。
这一年年末,他一边告诫着自己不用去猜测那个女人想要的新年礼物,一边又悄无声息地利用云数据查阅她的购物清单。
就算是演,她也会累。
他把冬季新款的几大品牌包包堆的和小山一般高,可她也只是平淡无奇地路过扫了一眼。
维系他们关系的到底是什么?
万千只蚂蚁噬咬着他的心。
—
这天不仅是年末,也是沈攸寒带小伙伴们一起来城郊别墅群一起聚会的日子。
因怕小孩冷,管家在室外也准备了很多取暖的火炉,而沈攸寒心心念念的烤肉架子,虞敛月一早已搭建好。
后来,南妍妍来了,就没她什么事了。
红格子野餐垫上,配上了几张做旧的英文报纸。
沈攸寒还没等到人,已经开始兴奋地转圈圈了。
虞敛月扫了一眼墙上的钟。
黄梨木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显得沧桑而阴沉。
12点。
她扫了一眼楼下的光景,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留在这里整整半年了,走时竟然会讶然于自己对这个房间充满了熟悉,尽管与沈恪之一墙之隔,如此之近,可除了沈恪之醉酒那会,他从来没有逾越过半分。
这很好。
一切回到了正规。
不管她离开或不离开,沈攸寒不会因为偏激而狭隘,不会为了急于表现而卖乖讨巧,也在未来会有很多陆陆续续到场的小朋友为伴。
她盯紧着她早就安装好的倾斜45°的摄像头。
电脑频幕上的那个入口,还没有剧情开展的任何痕迹。
三岔路口很平静。
虞敛月继续收拾搭理起自己的日用品,不小心从行李箱的夹层里看见那罐她曾经抹在沈恪之脸上的lamer.
在一切被揭晓答案之前,她无知得特别快乐。可现在呢,她只是默不作声看了一眼保质期,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不想要在未来的生活里有任何他出现过的影子了。
沈恪之这天不知道为什么在MIF就一直心绪不宁。
明天是元旦。
他暗自想,她或许早就定好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