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弄了,大不了和我一样倒数第一呗。”
虞敛月白了他一眼,坚持道,“不要,正常完赛还能拿一分呢。”
“你能不能别逞强……”
“那个你们声音能轻一点吗?”隔壁小课桌上的男人带着笑挠了挠头皮,还是说了一声,“有点干扰我们木木妈妈的比赛了呢。”
沈攸寒伤心欲绝。
她心中无比高大上的社会精英父母,商场上战无不胜的爸爸,论气势从来不输爸爸的妈妈,这一来,一个两个都不行。
输得是一败涂地。
沈攸寒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在,情况马上即将发生大转弯,她快要上场了。
—
初春的太阳午间温暖和煦。
但在操场起跑线的沈恪之虞敛月一家,明显不得开心颜。
沈恪之眺望远处的单杠。
想起自己的屈辱史,而虞敛月指甲缝上的创口贴时时刻刻也提醒着她,她这妈妈也就是长得好看一点的花瓶而已。
“爸爸,你是第一棒,你一定要先发制人不能落后别人,还有一件事,”沈攸寒像是拜托他爸爸道,“知道你想牵妈妈的手,但不可以是现在哦,你把交接棒传给敛月的时候,动作要快,千万不能谈情说爱。”
“沈—攸—寒。”
沈恪之牙床死死咬合着发力,却又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妈妈,你是第二棒,你相当于是非常最要的一环,两次传送速度一定要稳要快。”
虞敛月哭笑不得,“好。”
“预备——”
“开始。”
脱下西装外套的沈恪之顿时没有了束缚,拼命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将传送棒交由虞敛月时他汗津津的掌心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细腻柔软,光洁丝滑。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这是比赛,松开了。
这一幕当然也落在视力同样惊人沈攸寒眼里。
她恨铁不成钢,说了这么多,一不小心就要被隔壁队伍反超了。
虞敛月狂奔着——
像是回到她的另一个世界。
“寒寒,快接住。”
沈攸寒也拼命地迈开了腿,身旁的小男孩明显超过了她半身,但她不能泄气,继续一股脑儿往前冲。
谁知道呢,可奔跑的那一瞬间,沈攸寒知道,就算冠军花落别人家,她心中也前所未有地涌动起幸福翻滚的潮水。
在这里春天里奋力奔跑,原本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啊。
输赢一点也不重要。
第62章 心动
最后五十米。
跑道的小小弯道, 沈攸寒也没有想过她竟然可以跻身在小男孩身前,虽然是不过是一个人身的距离,但她就是要赢了啊。
沈攸寒奔向终点, 跑入敛月妈妈的怀抱里。
“我们赢了。”
沈恪之点头, 笑意却不明显, 他隐约从虞敛月的手提包里看见离婚协议书的存在,他掠过她们,长腿倚在单杠旁的架子上,独自徘徊了许久。
“下一个项目, 还是一家三口接力, 不过是在一百米的距离内来回跳马。”
虞敛月难以想象, 沈恪之作出跳马动作的画面会有多滑稽。
沈恪之踱步回来。
离婚的事他强压在心底,却又怕自己束缚了她, 又让她身体不舒服,他自觉这种低幼游戏无聊, 或许虞敛月心思也早就不在这里了, 他问, “虞敛月,你想参加吗?”
“我无所谓,主要想看你参加。”
“什么意思?”
“两腿张开,跨过跳台,沈恪之你身体的柔韧性可以展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你不觉得很高兴吗?”
沈恪之明白女人在说反话,有个词叫做“羞耻”。
但他也渐渐看到虞敛月不像是为离婚的事分心或担忧,他反而轻松了起来,在沈攸寒的指导下一起做拉伸。
上一次的成功给了沈攸寒莫大的自信。
她拿着镀金奖牌已经从她的小伙伴面前有意或无意经过了两遍。
她志得意满,并且觉得接下来的比赛场就是他们一家的天下。
“爸爸, 这次我第一个上。”
“寒寒,你们这边学校有教过你怎么踩上跑步发力,然后成功跳马的吗?”
“我都练了半个月了。”
虞敛月嘱咐着,“那你也要小心一点。”
一群乌压压的人挪到了体育场馆。
“沈恪之,要不你压轴?”
沈恪之下意识反问她,“怎么,你也着急上场?”
“当然不是,把胜负的决定权交给你呗。”
“要是被某人拖了后腿,那我无论如何都没有用了。”随即,他轻咳一声,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虞敛月愿意千里迢迢赶走,而且愿意陪着他们父女比赛,他怎么就忍不住反驳她的话呢。
好像他们之间的模式永远如此。
谁也不认输。
李老师耐心地介绍规则道,“每一家三个人一个一个上,哪一位没有跨过去就重新来,我们会用秒表计时,算三个人都跳马成功的总时间。还请寒寒爸妈注意安全。”
虞敛月回头笑他,“沈恪之你要是跳不过去,来回跑也挺可怜的。”
沈恪之愣神地望着她。
李老师突然觉得八卦杂志上说的那些也不一定完全可信了。
沈总看老婆的目光明明就是异常宠溺好吧?不说情深似海,眼底也是有宽容爱慕且珍惜的光芒的。
沈恪之不反击她,让虞敛月反而不适应起来。
“那我尽力而为。”
“沈恪之怎么不计较了?”
沈攸寒哪里懂得夫妻情趣,她自然是怀着一颗保护好一整个家的心,“妈妈,爸爸一定是太爱你了,所以心甘情愿被你损。”
沈恪之从体操坐垫上爬起来,喃喃自语,“到也不至于。”
“那就加油啦。”
第一个出场的当然是体操明星年年的家庭。
她爸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轻易过了这个跳马台,单手撑马,双腿并拢侧抬高,轻松玩转一个跳马届的高难度系数动作,一个漂亮干净利落的跳跃。
“好。”
在场不乏家长们掌声。
不过,第二环节的年年妈妈看上去就和体育细胞绝缘了,这边年年爸爸一旁疯狂的指导,对方完全听不下去,直到反复第三遍,才忍无可忍对着丈夫吼道,“管好你自己!”
最后,第四圈兴许是骂人过后心火的逐渐平息,年年妈妈顺利通过了。
年年小朋友也中规中矩,跑了两圈。
可惜,这一个体操家庭总成绩并不算理想。
轮到他们了。
“怕输吗?”
沈恪之强调:“就当是锻炼身体,输赢不重要。”
沈攸寒掩面,又偷偷笑了笑。她分明记得爸爸输了以后一副懊悔不已的神情,脑海也不会抹去爸爸远看着单杠握紧的拳头,她甚至在拿到第一块小奖牌时眉梢暗沉微露的喜悦。
“我出发啦。”
“计时开始。”
沈攸寒没有说谎在跳马经过的体操垫子上,她甚至做了翻跟头,学着别人先炫一下技,然后轻松双手撑过跳马台,迅速的一跃而过。
沈攸寒跑回来和虞敛月击掌。
虞敛月出发了。
她想幸好没穿那条毛呢裙,不然怎么双腿跨过去呢,褪下短西装外套,一手把短毛衣的高领压下去些,她也想尝试尝试一下新的运动。
然后,就失败了。
又是一个新的循环。
沈恪之递过一瓶水,“没关系,慢慢来。我们赢过了,不在乎这一次。”
虞敛月却从小孩眼神里秒懂了渴望。
没喝水,继续进行下一圈,好在这一次反应速度快,弹跳力的点把控得好,真的撑起了自己,还算顺利地完成了此次跳马。
她回来,迅速与沈恪之击掌。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这几年素来优雅不可能去犯傻事的沈恪之,只是抿了一口水,当再度抬眸时沈恪之已经在跑回程了。
“哇塞,我们寒寒这一组速度相当迅猛呢,”解说员也不忍惊叹,“寒寒爸爸的动作真心快啊。”
“爸爸,我们现在是第一,看看接下来会不会有人超过我们啊。”
虞敛月无语,最值得纪念的一幕一闪而过,她看了个寂寞。
“沈恪之,我没有看清楚。”
沈恪之凑在耳边,一时得意忘形,“全身上下你真的没看清楚吗?”
虞敛月薄怒,“滚,这里是学校。”
“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啊?”沈攸寒见状,总怕自己爸妈一不小心就不带自己玩了,“为什么老忘记我,你们最可爱的宝贝呢?”
“沈攸寒,你乖一点。”
总成绩出来了。
他们还真的是第一。
下面一个跳绳他们并不抱太大希望,主要沈恪之那边要快,虞敛月这手就慢;虞敛月准备在倒计时前加速,然而沈恪之突然倍感疲劳,就放缓了手速。
中间最无辜的还是沈攸寒。
“我都被绳子打到第几次啦?你们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沈攸寒当然知道没有练习过的他们很难配合好,可难得就这一天他们愿意停下脚步去倾听她的声音,她当然要气呼呼并且大声地说出来了。
不然,大人很快就忘了。
李老师笑面如春风,“这五局下来,寒寒家共取得两次第一,计20分,加上正常完赛的参与分两分,现在总分22分。”
虞敛月粗浅算了算,“那我们这算稳赢了?”
“不是,年年家的总分还你们一样,还有小尚他们家每项都很均衡,比如单杠拿了五分,刚刚跳绳却是第一名,所以总分25,在你们前面,你们家和年年家并列第二。”
“爸爸,妈妈,既然你们牺牲了各自的时间,失去了好多赚钱的机会,那可就不能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功亏一篑啦。”
虞敛月语气柔软,“你哪里学来这么多成语的?”
“ipad。”
虞敛月目光放空了片刻,很快又转移了视线,她无力改变每个人的无奈。
沈恪之也良心发现,自己对女儿的照顾少之又少,她能长成今天的模样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沈攸寒毫不掩饰自己,羡艳的目光紧追着走出现代化的体育馆,用脚有力地踩了一下木地板,兴致盎然,声音掷地有声,“我要一手牵一个,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
这是梦中的画面。
可敛月妈妈也没有拒绝哎。
她紧紧握住敛月的手,时而舒心一笑,另一边父亲的手干燥磨人,虽然触感大有不同,但沈攸寒自以为她是个好小孩,不该嫌弃养家糊口的爸爸。
沈攸寒心里高兴坏了,其实她现在也就是嘴上争争第一,要是放弃角逐第一,最后一项可参加可不参加,爸妈老早可以开车离开宝致幼儿园了。
她不舍得。
可零售柜里的气泡水又让她嘴馋。
她只能暂时松开手,投币买了柠檬味的那款。
父母在台阶下,虽说算不上多么热切的交谈,但一起融入在午后悠闲的阳光下,有种步伐一致两人旗鼓相当的感觉。
“虞敛月,我待会背你你要是途中有任何不舒服……记得和我说。”
“好。”
看着这一对男人腿长女人腰细的背影,沈攸寒觉得多拿几块奖牌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她一上前却发觉她爸看上去竟然有些害羞。
——
黍洲别墅群。
“南妍妍小姐,你被限制在三十天内搬离这栋别墅。”
“怎么回事?”
这栋楼是南妍妍眼下最大的财产,她怎么会直接接受这种完全不合理的做法,让她一夜之间失去她的所有呢。
难道是沈恪之故意让她离开?
非要做得这么绝,还有没有一丁点人性?
好像也不对,南妍妍纳闷着拖长了语调,“我记得沈先生早就把产权交给了我,你们现在说要让我离开,是有什么依据吗?”
“南妍妍小姐,你的房子被你抵押了,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没错,这是我的房子,我唯一的房子,我为什么要抵押啊?”
“这是您的签字文件,我们这边私下传给你。”
南妍妍一下子从沙发上跌落,缓缓蜷缩成一团,靠在冰冷的亚克力茶几上,在这个初春里手脚发冷。
这还真的是她签的名字。
她记得。
周铭那个坏男人得知自己的现金流不够用以后,一声不响地去找别的女人,可万万没想过,好聚好散前,他还让她签了什么狗屁字。
现在……还来得及挽回这一切吗?
“周铭,你不能这么对我,这个房子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南妍妍已满是哭腔,她也早知周铭厌弃了她,“你不可以那么做啊。”
“笨蛋。”
周铭挂断了电话,在苏栖的副驾驶上手指像是不经意划过精致暴.露的锁骨,然后油腻地笑了笑,苏栖懂他的意思。
苏栖打了一笔钱,转账的不可能是落难的南妍妍而是始作俑者周铭。
她放低了副驾驶位置高度,到一个相对平坦无人之地,一把压在周铭身上,开始新的play game。
此时,南妍妍自怨自艾,正可怜地对准着欧式宫廷镜子,一遍遍以泪洗面。
只是泛红的眼眶连一个观看心疼她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