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立刻从大胸少妇的胸转移到床上去,床上的被子叠的有棱有角,齐齐整整的,的确不像是春风一度的样子。
武都头又淬了一了口,“你这个人尽可夫的淫妇!你们还没睡,是因老子来的早,撞破了你们的好事!老子要是来迟一会,你们两个早就脱光了在床上叠成一处!”
围观路人纷纷称是。
“这腰身、这大胸,谁能把持的住哟。”
“都捉奸在房了,还死不承认。”
“死鸭子嘴硬。”
掌柜又劝臭道士,“你别死在这啊,赶紧给钱了事。”
武都头抓着衣领将臭道士往外面拖,“我带这对奸夫淫妇见官去。”
一听说见官,臭道士立刻从疼痛中惊醒,无比庆幸自己满脸血,被打得鼻青脸肿,围观路人都不可能出他是通缉犯,连忙求饶:“这位胡英雄,要多少咱们可以谈,不要吃官司。”
武都头放手,狮子大开口,“我要五百两,这婆娘到处给我戴绿帽子,我也正好不想要她了,你给我五百两银子,她就归你了。”
这话说得围观路人都看不过眼了,纷纷说道:
“这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怎值这么多钱!”
“鞋子再好,被穿过了就是旧鞋,这双旧鞋太贵了。”
“这种狐狸精女人要不得!买回家去,迟早会勾引其他男人。”
这下把汪大夏给惹火了,他站起来,双手掐腰,做泼妇状,晃着胸脯两个大白馒头骂道:
“睁开你们的狗眼瞧瞧,老娘在南京秦淮河当红的时候,包月都不止五百两,就是老大嫁做商人妇,被家中大娘子不容,远远的卖到京城,给了这个杀猪的当老婆。你们嫌弃老娘不值五百两银子,哼,老娘当年赎身的银子足够把你们这些穷鬼砸死!”
汪大夏一边骂,一边往门口围观的路人群众凑,挺着乱晃的大胸当武器,“你们这群臭男人,是不是都想摸一把,来来来,摸,快摸,摸一下十两银子,少一分都不准走!”
围观路人都被汪大夏的无耻惊呆了:都捉奸在床了还敢如此嚣张!
不过也对,从南方秦淮河这种风月之地出来的红姑娘,自是身价高一些。
武都头还举着明晃晃杀猪刀,谁敢碰汪大夏的十两一个的大馒头?围观路人纷纷后退,怕误摸之后,被汪大夏碰瓷。
很显然,汪大夏的胸比武都头的杀猪刀更有威慑力。
为今之计,只能消财免灾了,臭道士说道:“我没有带那么多银子,只有十几两碎银花销之用,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去取钱。”
武都头自是不肯放手,“我呸!别当我是傻瓜,放你放回去,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怎么办?我老婆白白陪你睡了?”
臭道士欲哭无泪,“我没睡你老婆!真没睡!”
武都头当即又举起砂锅般的拳头,对着臭道士的面门晃了晃,“给钱还是给命,你自己选。捉奸拿双,有外头那么多客人作证,我待会割了奸夫淫妇的头去顺天府衙门投案自首,顶多判个流刑,老子还是赚了。五百两银子,你要不要?”
武都头这是强买强卖。
吓得臭道士立刻改口道:“好,五百两就五百两,我给胡英雄写个字条,胡英雄拿着字条去要钱,他们看到我的信,一定会带着银子过来赎我回去。”
武都头单手提着臭道士,将他按在凳子上,“快写!”
臭道士拿出自己的一方白手帕,掌柜的赶紧递上笔墨,臭道士在手帕上写了几行字,要观长立刻拿钱赎人,末了,臭道士将手帕递给武都头,“把帕子送到阜成门大街的白鹿观。”
武都头接了帕子,一把扯下臭道士的钱袋,从里头抠出约二两的银子,连银子带帕子在路人面前晃了晃,“我要看着这对奸夫淫妇,没工夫去送信,你们谁去跑趟腿,这是跑腿钱。”
路人们想着,来看热闹,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纷纷举手道:”我!我跑的可快了!”
陆缨扮作的路人也高高举着手,“我!我来给你捎信!”
武都头假装随机的从围观路人挑出陆缨,“就你了,快去快回。”
陆缨接过银子和信,“我去客栈借匹马,马上就回来。”
精心设计的仙人跳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汪大夏骗臭道士摘下眼纱,方便武都头确认臭道士是否是绑架魏采薇的车夫。
第二个目的是确认绑匪就是白鹿观道士之后,就用送勒索信的幌子,找个正当理由走进白鹿观,试探那些道士们,这个任务就交给武功高强的陆缨。
这时厨房将做好的酒菜送过来了,“这……你们还要不要?”
武都头扔给店小二一角银子,“怎么不要?给老子摆上!”
武都头在房间里大吃大喝,臭道士一声都不敢吭,汪大夏蹭到他身边去,“道长,奴家以后就指望你了。”
说完,汪大夏还用大馒头去蹭他。
武都头在场,臭道士避若蛇蝎,连忙侧过脸去,“我无福消受嫂子的美貌,我与嫂子顶多只能有露水情缘,求嫂子以后别去道观找我了,嫂子青春貌美,还是趁年轻,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汪大夏用帕子捂着脸,泫然欲泣,“你……你好狠的心。”
武都头将酒壶往桌上一顿,“除了我,那个男人敢娶你?还不快过来给我倒酒!”
汪大夏乖乖给武都头倒酒,武都头喝着酒,说道:“你偷过的汉子,有一把小米的数目。我睡过的女人,也有一把盐的数。咱们两个算是扯平了,你发个誓言,以后再也不出去不偷汉子,你就还是我的浑家。我马上有五百两银子了,你跟着我吃香喝辣,定不会亏待你。”
汪大夏当即身子一软,跌坐在武都头的大腿上,抱着武都头的脖子呜呜哭,“只有你不嫌弃奴家出身烟花之地,奴家以后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围观路人看了,面面相觑:我们是来看捉奸在床的,怎么一下子变成夫妻破镜重圆?果然是渣男配贱女啊。
有路人说道: “这是玩仙人跳吧?这对夫妻什么都没有少,还白得了五百两银子。”
“对!就是仙人跳!这个奸夫连裤子都没脱,屠夫就进来捉奸,这也来的太巧了。”
“就是,中了仙人跳,有苦说不出,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不认也得认。”
“真是得了夫人又得钱,好厉害的仙人跳!”
汪大夏听了,当即从武都头怀里跳出来,掐着腰,摇晃着两个馒头出去骂道:“是谁说仙人跳?老娘日你个仙人板板!有种对着老娘说!”
围观路人是来看热闹的,不想引火烧身,纷纷闭嘴,有几个男人被汪大夏晃到头晕,不敢睁眼瞧他。
汪大夏舌战群雄时,陆缨骑马到了白鹿观门口,晃动门环。
第137章 连环计
哐哐哐!
陆缨反复敲了三次门, 才有人从门缝里不耐烦的说道:“瞎敲什么!这里是王府私家道观,闲杂人等免进!”
陆缨说道:“是志平道长要我来捎信的,道长在三通客栈遇到一个小麻烦, 要观长过去一趟。”
“三秒”道士道号叫做志平。
门开了, 一个带着黑纱帷帽的道士, 挥手要她进去了。
白鹿观地方不大, 但有股尊贵的皇家气象, 过道上有两尊白鹿的雕像, 栩栩如生,院子中央是个八卦祭台, 台中有一盏海灯, 上头有琉璃灯罩, 无论风雪还是风沙, 都常年不灭。烧得都是昂贵的蜡油, 每天至少耗费二十斤蜡油,可见白鹿观之豪奢。
陆缨一边走,一边默记道观的方位和布置, 回去好默画图纸,跟着道士走进白鹿堂,这里坐着两排玄衣道士, 一个个长得颇为强壮,陆缨将写在帕子上的信递给坐在中间鹿角椅上的道观观长,还将志平道长被胡屠夫捉奸在床的事情讲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 志平道长被胡屠夫扣在三通客栈里,一手交银子,一手交人。志平道长给了我一角银子,我过来跑趟腿, 捎个信。去不去,劳烦观长给个准信,客栈那边还等着我回话。”
“混账!”观长看完手帕上的求救信,将帕子狠狠拍在案几上,“这个志平一次次栽在女人身上,还没有教训!死不悔改,我看他将来要死在女人身上!”
陆缨心道:从观长的反应来看,看来这个志平道长好色误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两排道士纷纷开口,各抒己见,有劝和的:“观长息怒,为今之计,赶紧出钱把志平师兄救回来要紧,可别因小失大啊。”
有主张硬碰硬的,不要妥协,“不能给钱,这明显是仙人跳,志平师兄中了圈套,被捉了个现行。那些市井流氓见景王殿下去安陆就藩去了,景王府没落,以为咱们上头没人,这么快就设了圈套欺负咱们白鹿观,倘若今日乖乖交了钱赎人,此事一传十,十传百,都以为白鹿观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捏,后患无穷啊,今日来个胡屠夫,明日来个李屠夫,难道一直被人讹诈。”
有人开始站队了,“是啊,咱们白鹿观这些个道士,还怕一个市井屠夫不成?师兄弟们一起去三通客栈救志平师兄,再把那屠夫狠狠揍一顿,看以后谁敢惹咱们白鹿观。”
“算我也一个,我也去。”
也有反对的,“此一时,彼一时也,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帮不了景王殿下,也不能给殿下添乱啊。志平师兄就是在色字上栽了跟斗,经过此劫之后,定会吸取教训,修身养性。不会再惹事了。”
“附议,风沙天大街虽然没有几个行人,但是三通客栈围观者甚多,到时候传出去,只会说一群道士欺负一个屠夫,那屠夫捉奸拿双,有目共睹,屠夫若去衙门告志平道长与妻子通奸,他也有理,还有证人,等衙门派衙役过来拿志平道长去过堂对质——岂不是更麻烦?”
“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必须要保护志平师兄。这次师兄吃了大亏,他将来定不敢再犯了。”
有人冷笑,“志平师兄若不爱女色,母猪都会上树了,他好几次把娼妇从后门带进来嫖宿,搞得禅房乌烟瘴气,我住在隔壁都听到声了,他还死不承认,把娼妇藏在柜子里。他就是个祸害,迟早把咱们白鹿观祸害干净了!我看不用拿钱赎人,就让那个什么胡屠夫砍了脑袋,咱们以后才能过清净日子。”
言下之意就是灭口,借胡屠夫之手杀了隐患。
立刻有人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当年若不是志平师兄把你从大街上捡回来,你现在估计还端着破碗在城隍庙要饭呢!”
“养我的分明是景王殿下,不是志平师兄,如今殿下被此人拖累,为了不甩了这个累赘?”
双方为了保还是弃开始口水战,若不是陆缨在场,八成要打起来。
看来景王去藩地之后,储位渺茫,人心浮动,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别吵了!”观长站起来,一锤定音,“把人捞回来再说。”
观长拿了银票,带着同门,浩浩荡荡跟着陆缨去了三通客栈,武都头居然和汪大夏相对而坐,举杯同饮,志平道长鼻青脸肿的蹲在墙角,“观长救我!”
看着眼前的猪头,若不是声音熟悉,观长都认不出他来。
武都头见对方来了六个人,将浑家往旁边一推,拿着杀猪刀横在中间,“哟,这是交钱还是抢人?来这么多人,以为胡屠夫怕你们这群臭道士不成?”
观长见武都头和汪大夏都戴着眼纱,“你们夫妻两个至今不以真面目示人,怕什么?是不是做惯仙人跳,怕其他苦主认出来,去衙门吃官司?银票可以给你,先把眼纱取下来。”
武都头是顺天府衙门的招牌都头,打虎英雄,很多人都认识他,为了掩盖相貌,他还故意在下巴贴了一圈络腮胡,但是若摘下眼纱,怕是会被人认出来,所以武都头坚持不肯,找个借口,说道:
“你们别以为我傻,我捉奸之前打听了,你们白鹿观是景王府的私产,你们都是王爷的人,而且人多势众,如果被你们看清楚相貌,被你们找到,将来你们打击报复我们夫妻,我们夫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来就是赤裸裸的仙人跳了。观长问:“所以你并不姓胡?”
武都头嘿嘿笑道:“那当然,今日除了我浑家那对大奶子,就没有一个是真的。”
汪大夏还配合武都头的话,把胸脯示威似的晃了晃,“道长要不要来验验货呀?”
到这个时候,就需要博弈了,谁胆子大谁赢。
惊得白鹿观一众道长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这个骚浪劲也太大了,难怪志平师兄会中了圈套,换成我也……咳咳!
进来的时候,描有车夫志平画像的通缉令还贴在客栈墙上呢,幸好这个莽夫把志平打成猪头,一群人围观都没有人看出他就是墙上通缉犯。
通缉令上写的很清楚,抓到此人,一千两银子的赏银。
这个玩仙人跳的莽夫自以为赚了五百两银子,却不知他明明可以合理合法赚双倍的!
眼大漏神的蠢货,观长轻蔑的把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案几上,“放人。”
武都头拿起银票,塞进怀里,拉着汪大夏的手,“我们走。”
志平道长见武都头远去了,忿忿道:“哼,一对贼公贼婆!”
啪!
观长扬手就是一巴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们白鹿观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来人,将他抬回去,按门规处置。”
志平道长晓得自己错了,挨打也不敢做声,何况比起刚才武都头的窝心脚和毁容拳,观长这一巴掌就像蚊子咬一口似的,不算疼。
掌柜的赶紧追上去,“那个……房钱和酒菜钱麻烦结一下。”
其实应该找武都头,毕竟志平道长没有真的睡觉,东西也不是他吃的,但是武都头手里那把锋利的杀猪刀太可怕了,掌柜不敢追上去要钱,就捏起了软柿子。
所谓树倒猢狲散,景王这棵树还没真的倒下,昔日高高在上的白鹿观就被玩仙人跳的贼公贼婆、还有三通客栈的掌柜给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