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梓不语
时间:2020-11-05 10:25:00

太子偃乃是微服出行,不得不保持低调,连订的位置也选在不显眼的角落。而幽兰表演“百步穿杨”时已经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之所以一直隐而不发,正是为了探探今晚竞拍者的出价范围,等到探得差不多了,再出手将人一举拿下。
老鸨一听有人出了八百金,立马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却还是贪心不足地问道:“还有比这位郎君出价更高的吗?”
在场宾朋不乏邯郸城的高门显贵,一眼便认出对方是何来头,即便有实力继续加价,可谁敢不给太子面子,因此老鸨一连问了几遍皆无人应答。
“这太子偃年少丧妻,东宫主位空悬已久,此番莫不是要把幽兰扶了做他的正妻?!就算不是做正妻,弄了这么个风尘女子回去像什么话……”赵豪自言自语,话语里透出一丝担忧,尽管自己只是个做生意的,可毕竟是赵国人,如今国家大战在即,太子胡作非为,怎能不让他忧心?
见迟迟无人竞拍,老鸨估摸着差不多一锤定音了,于是开口道:“既然没有人比这位赵郎君出的价更高,那么按老规矩,幽兰姑娘便属于……”
“一千金!”吕不韦蓦然出声打断,紧接着在万众瞩目下快步走上高台,一字一句道,“我出一千金。”
众宾客倒吸一口凉气……一千金是什么概念?!纵然是列国最出名的风月场与销金窟,也未见过有人为一勾栏女子一掷千金!
震惊归震惊,那些了解内情的俨然觉得吕不韦此举过于张扬,得罪了太子犹不自知,到底是年轻人,一点都不稳重。
赵豪傻了,半天才意识到好友干了啥,急得抓耳捶桌。
太子偃脸色由晴转阴,他一眼相中了幽兰,且自认为势在必得,却不曾想竟然有人跟自己叫起了板,出的价还比自己高出许多……更麻烦的是,自己是偷偷出宫,身上所有家当加起来也没有一千金。
太子偃的随从在一旁为他出谋划策:“殿下何不亮出腰牌,让这家伙好好瞧个清楚,看他还有没有那个胆子跟您争!”
太子偃犹豫不决,心情差到了极点,他再如何胡闹也明白在这地方公然自爆身份会给自己招来多少麻烦。
眼前的暗潮汹涌在幽兰看来不过是恩客们之间的争风吃醋,而吕不韦一掷千金的行为更令她出尽了风头,赚足了面子……试问,哪个女人不希望男人们为自己如痴如狂呢?
想到这,她竟抛下一脸阴云的太子偃,美滋滋地迈着小碎步上前,亲昵地挽起吕不韦的胳膊,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不知这位郎君尊姓大名……”
“这位是吕郎君,邯郸最年轻的富商,也是咱们这儿的稀客!”老鸨见风使舵,转而对吕不韦吹捧不断,舌灿如莲,漂亮话一句接一句,“恭喜吕郎君贺喜吕郎君,今夜抱得美人归,来年更上一层楼!”
吕不韦不禁腹诽……这老妖婆真是惯会胡说八道,自己分明第一次跟随赵豪来此,连稀客都算不上。
不过他也没打算计较这些,不着痕迹地甩开幽兰如灵蛇一般缠上来的手臂并拉开两人的距离,冷了面色:“诸位怕是误会了,在下愿出一千金,但并非是为这位幽兰姑娘赎身。”
说着,他转身一指拐角处那个额头上贴了膏药、面黄肌瘦的小丫头琉烟,铿锵有力地说道:“我要的是她。”
 
 
第267章 番外 奇货居3
幽兰最终还是归了太子偃, 美人虽如愿以偿到了手,然而太子偃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幽兰也是一样。
“那贱胚子算什么东西, 那个可恶的吕不韦竟花一千金为其赎身……这不仅是让妾身下不来台, 更是存心栽了太子殿下您的面子啊!殿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红绡帐暖, 骤雨初歇, 幽兰躺在太子偃怀里,趁机吹起了枕边风。
如今她已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尽管对于吕不韦让自己颜面尽失之事依旧耿耿于怀,但同时亦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一个是赵国太子,一个是商贾之流,二者自是云泥之别。
赵偃慵懒地怀抱美人,彼时犹沉浸在温香软玉的余韵中, 对方娇声娇气的抱怨却令他失了几分兴致,想起之前种种情形, 脸色亦冷了不少……
幽兰自知说了不合时宜的话,遂赔笑着亲了一下太子偃的脸,藕节般的粉嫩小臂趁势搂住对方的脖子,嗲声道:“不过殿下也无须动气, 一个商人罢了, 您想弄死他就像踩死一只虫子那样简单。妾身只是不平则鸣,殿下有容人之量,不欲与之计较,可他倒好, 居然真把那没长全的死丫头带回府上去了……”
赵偃成功地被幽兰三言两语带偏, 听了她的挑唆之语,心头恼火更甚:“区区一介商贾末流, 还胆敢和本太子唱对台戏?他能为一个黄毛丫头出价千金,本太子就让你成为整个赵国最尊贵的女人!”
这句话正中幽兰下怀,尽管内心喜不自胜,然而她面上却故作楚楚可怜之态,眼角儿一挑小嘴儿一咬,泪光氤氲腮红微微,几乎是要将男人们的魂儿给生生勾了去:“妾身身份卑微,得蒙殿下垂怜,已是三生有幸,从不敢奢望什么名分。即使此后做一名端茶倒水的宫婢仆役,只要能常伴于殿下身边,亦甘之如饴……”
“说什么傻话呢!本太子既独独相中了你,怎可让你无名无分?反正本太子已经决定了,不管旁人怎么想,这东宫主母的位置非你莫属!何况我的兰儿闭月羞花之貌……”赵偃说着,忽然一个翻身将幽兰牢牢压住,坏笑着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对方水嫩的小脸蛋,“若只做个打杂跑腿的婢女,岂非暴殄天物?还是说,你后悔跟着本太子了?!”
“殿下好坏呀,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怎么会后悔……唔……”幽兰娇嗔未落,便被赵偃封住了红艳艳的唇。
烛光曳曳,红帐轻摇。
不知过了多久,红烛才堪堪燃尽,残留的蜡滴在暗色中一闪一闪。
一室荼蘼晦暗中,幽兰睁着眼睛,手中攥着太子偃的腰牌,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特殊的刻纹,那是对方纵情缠绵时塞到她手心里的。
幽兰一贯最是在床笫之事上放得开,又擅长体察他人心思,如今得了太子偃的保证,虽说只是个口头承诺,但也至少说明自己进入东宫是稳了。而接下来,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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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当晚便把琉烟从醉仙馆带出,将其安置在了城北一处别苑内。
安排完一应琐事时已是夜深人静,街边巷角早就没什么人了。
“能不能叫你的车夫快点儿赶路?都快子时了,再不回去,家里那母老虎就要把我给活吃了!”赵豪坐在马车里拍着车窗催促,心急如焚。
“不是你自己要来醉仙馆品美酒看美人的么,还偏要拉上我?既然有胆子出去鬼混,就理当承受随之而来的代价。”吕不韦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语气。
“你怎么倒打一耙?今天若非你强出风头,我们俩至于耽误到现在吗!反正我不管,今晚我要是挺不过去,残了废了或者被扫地出门了,你——吕不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放心,你若真的残了废了或是无家可归了,我自会负责到底。”
“你打算如何负责?”
“我那处别苑有个清扫花房的婆子,虽说又聋又哑,但是勤劳能干人也老实,定不会嫌弃你百无一用。到时候我将你俩撮合撮合,说不定……”
“去去去!就知道你嘴里说不出啥好话……”听到对方提及别苑,赵豪不禁又想起那个名叫“琉烟”的小姑娘,立时起了几分好奇,“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为一个小丫头片子花那么多钱,别告诉我你是看上她了……”
讲到这里,见吕不韦仍沉默不语,他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一脸惊恐,似是第一次认识面前之人:“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能起歪心思?!”
“胡说什么呢……”吕不韦无语至极,“我纯粹是看她可怜,不忍让她再受欺凌,等人养好伤,自会将其送还到家人身边。当然了,就算我再同情她,一个小丫头无论如何也值不了千金的价,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缘由。”
赵豪在生意场上虽不及吕不韦名头那样大,可好歹也是邯郸城里的商贾名流,脑瓜子自是比常人灵活得多,稍稍一琢磨便茅塞顿开:“哦——我明白了!你其实是在向众人炫耀自己的财力,好让他们注意到你!”
“今晚在场的大多是邯郸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让他们看到我手握的无尽财富,他们便有可能成为我接下来的商机与助力……对于我们这些商人而言,钱财是最有用也是最无用的东西,唯有利益永恒不变。若能用有限之财换得无限利益,岂不美哉?”吕不韦并非一个保守之人,事实上,他曾多次对陷入困境的赵豪施以援手,并且将自己的经商之道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对方,不计回报无怨无悔。
而正是因为这份毫无保留的慷慨与仗义,赵豪才视他为至交好友,两人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却一直真心对待彼此,十分难得。
赵豪似有所悟:“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可经过今晚这一遭,你是出名了不假,然而正所谓‘树大招风’,如今太子偃又被你给得罪了,往后的日子怕是得小心着点。”
对于好友诚恳的提醒,吕不韦淡淡应道:“偌大一个邯郸城又不是只有他赵偃一个人说了算,即便以后成了一国之君,难道所有的人和事都会顺应他的心意?但凡行商经营,与其说攀附权贵,不如说是游走与各方势力之间,为自身谋求利益的最大化罢了。很多时候,往往越是一片乱象越是机会频出。我今日来这出就是为了搅乱这邯郸城的池水,如若赵偃是个聪明人,定不会因一时之气而对我一个客商怀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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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加深沉,连打更的声音都渐渐远去……
离赵豪的府邸大约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估摸着车夫也累了,左右见街上无人,索性连抽了好几鞭子,让马儿跑得更快些。
赵豪靠在车窗边已经打起了瞌睡,脑袋如同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吕不韦此时也有了几分倦意,正准备按揉一下太阳穴提提神,孰料上半身突然间超前一栽!
与此同时,赵豪在睡梦中被马儿的嘶鸣声惊醒,整个人差点跌出车厢……
“怎么回事?”听见车夫惊魂未定的叫喊,吕不韦当即一掀珠帘,三两步下了马车。
“这,这人不知怎么的,突然从路口冒出来……险些被马撞上……”车夫支支吾吾指着路中间,俨然惊魂未定。
吕不韦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但见眼前一抹身穿月白轻裳的背影,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像是月光凝结而成的幻象,乍一看竟有些不真实。
“这位姑娘,没伤着吧?需不需要我们带你找家医馆看看?”赵豪跟着下了车,大喇喇地抢着上前献殷勤。
那人似乎伤到了脚,起身的动作不太利索,却不忘优雅地掸去衣服上的灰尘,一听有人喊自己“姑娘”,登时气鼓鼓地回头:“你说谁是姑娘?!”
男人的声音?
赵豪傻了眼,原是夜黑风高视线不明,一眼睹见残星微光下一袭皓衣清影,再加上对方身量纤细,下意识便将其错当成了夜行迷路的小娘子……此时再定睛,却见其身材颀长高挑,眉目俊逸如画,分明是一位丰神俊秀的美男子!
“公子,公子……等等我们呀!”这时,两个半大少年从远处吭哧吭哧一路小跑过来。
“唉呀妈呀,可算是追上了!”小六停下来,微微喘着气,“公子走那么快干啥,我和小五差点跟丢了……”
小五提着灯笼,紧跟了上去:“刚刚我们听到这边传来马的叫声,公子没事吧?”
“无事。”异人说完,尝试着迈开步子,不料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他瞬间变了脸色。
“你家公子应该是崴到了脚,若继续走路只怕会加重伤情……”吕不韦适时地打破了沉默。
小五和小六一听便急得不行,七嘴八舌地商量。
“这可如何是好?离驿馆还远着呢……”
“要不咱俩轮换着把公子背回去?”
小六悄悄看了一眼异人的身量,默默地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和小五都只有十四五岁,实在背不了这么高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
听见小五小六对那人的称呼,又无意间得知他们住在驿馆,无形中印证了吕不韦心中的猜测。
思及此,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吕不韦,夜行赶路赶得太急,不慎伤到了公子,内心不胜惶恐懊悔。若公子不嫌弃,不妨让在下送您回去,就当作是让在下弥补一二。”
“不必了,小伤而已。”异人冷冷回了一句。
岂料,一向心直口快的小六忍不住从旁劝道:“公子,脚崴了可不是小事,大意不得啊!何况本就是他害得您受伤,坐一下他的马车也理所应当。”
“是啊,公子伤成这样,肯定是一步路也走不了了……”小五也跟着帮腔。
于是,异人就这样半推半就地登上了吕不韦那辆全邯郸最招摇拉风的马车。
初冬的夜晚寒风凛凛,异人一身单薄秋衣走了半天的夜路,手脚胸背皆冻得瑟瑟僵硬,低头一进马车便觉阵阵暖香扑面,不一会儿四肢百骸便如化冻消融的春河,暖乎乎的一下子恢复了潺潺活力。
放松下来的他这才有心思抬眸环顾四周,只见车内亦布置得十分华丽舒适,金丝楠木的雕花车窗可灵活打开,外面罩着厚实的纱帘,坐的地方皆铺着一层厚而柔软的兽皮毡毯,两侧各置有一个矮柜案几,上面摆了几样茶点果子……
小五与小六熄了灯,两人并排在车前引路,由于吕不韦的马车外壁的前后左右各镶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因此即使在夜间行路亦照得周遭亮堂无比,完全用不着灯笼与火把。
考虑到车内还有别人,赵豪也不好继续打盹了,一脸严肃地正襟危坐。吕不韦一只手肘支在车窗上,眼睛却望着斜对面端坐如钟的公子。
被人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着,异人如芒刺在背,遂皱着眉冷冰冰道:“阁下可知这般盯着人看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抱歉,是在下失态了……在下只是想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又唯恐贸然开口有所不妥。”吕不韦似是略带尴尬地笑了笑,眉宇间仿佛真的透出一丝窘迫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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