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能来参加婚礼的儿童里,除了留在英格兰的唐.胡安,便只剩下代表意大利出席的小帕玛尔公爵,以及孔代亲王的长子亨利.德.波旁。
如果威廉三世没记错的话,孔代亲王的长子差点将“三亨利”之战变成四亨利之战。
不过因为历史上的亨利四世比起孔代亲王的长子更靠近瓦卢瓦王室,再加上孔代亲王只是波旁家族的分支而不是本家,所以孔代亲王的长子最后扶持亨利四世成为法兰西国王,结果遭到第二任妻子的毒杀。
威廉三世猜测这是凯瑟琳.德.美第奇的意思,因为后者在所有儿子都无嗣而亡后,绝对动了让去父留子的念头。
哪怕玛戈公主是出了名地叛逆,但是面对黑太后,还是太年轻了些。
况且以凯瑟琳.德.美第奇的疯狂程度,绝对干得出污蔑女儿精神失常,然后将其囚|禁起来的事情。
“威廉,威廉……”跟诺丁汉女伯爵交流完的胡安娜王后拍了拍威廉三世的肩膀,将他从思考中唤回神来。
“你最近总是走神,到底是怎么了?”胡安娜奇怪道:“难道是琼安那边有你在意的对象?”
胡安娜王后顺着威廉三世的视线望去,只见唐.胡安与琼安交流甚欢,这让她有些不舒服:“难道西班牙是想让唐.胡安迎娶琼安?”
威廉三世想了想唐.胡安的军事能力,有些遗憾道:“腓力二世可不会让他的私生子弟弟与英格兰交流甚密,况且我的女儿也不能嫁给一个毫无爵位的贵族。”
“如果唐.胡安能获得一个公爵位子,你就会考虑让琼安嫁给他?”胡安娜王后难以置信道:“你居然会让我们的女儿嫁给一个私生子?”
“你激动个什么?我有说过让琼安嫁给一个私生子吗?”威廉三世十分无奈道:“哪怕是唐.胡安拿到了爵位,我也不会让琼安嫁给他。”
“因为他是西班牙人,而且还是不能被收买的西班牙人。仅这一条,我就不可能让女儿嫁给他。”威廉三世盯着与琼安相谈甚欢的少年,越发惋惜道:“况且唐.胡安要是归顺英格兰,也不会获得国内的信任,得到大展拳脚的机会。”
毕竟查理五世对唐.胡安算是慈父,要是后者敢背叛西班牙,绝对会被打在耻辱柱上。
听了威廉三世的解释,胡安娜王后这才才火气渐退地让约翰娜将琼安带过来。
等卡文迪什爵士派人宣布仪式开始后,一群盛装的侍女分两路护送玛戈公主和玛丽.斯图亚特走到坎特伯雷大主教面前,然后在柔软的垫子上缓缓跪下。
第216章 第 216 章
“时间过得真快, 转眼间,我都要参加儿子的婚礼了。”胡安娜王后看着跪在软垫上的四个小不点,在威廉三世的耳边轻语道:“我当年是卡在宗教的最低年龄上嫁给你的,距今也快二十年了。”
“是啊!当年我父亲急着绑住你这个女继承人, 再加上你父亲担心你被查理五世绑去结婚, 所以让我们提前定下名分。”威廉三世随口答道:“我们当年也只是被父亲操纵的儿童, 不过跟这四个泡在锋蜜罐子的孩子相比,我们哪有安心办婚礼的时间。”
当年的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完全是赶鸭子上场,凑合结婚。
估计他两跪在坎特伯雷大主教面前时,想的都还是尼德兰战争结束后, 该如何安抚那些极端的天主教份子, 防止刚打下来的江山, 一眨眼就没了。
相较之下,眼前的这四人都没有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结婚时的压力。
甚至最年幼的纪尧姆和玛戈公主, 居然当着坎特伯雷大主教的面,开始讨论起晚宴的菜谱。
“你今天真好看。”纪尧姆盯着盛装打扮的玛戈公主, 由衷地赞美道:“像是被星光所点缀的维……维纳斯。哪怕是最浪漫的阿波罗, 也会沉醉于你的指尖。”
纪尧姆瞥了眼袖口的墨迹,努力辨认出米开朗基罗到底写了什么。
玛戈公主也注意到纪尧姆的不自然之处,于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十分体贴道:“是缪斯女神,不是维纳斯。”
说罢,玛戈公主还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反问:“谁会在婚礼上形容自己的妻子是维纳斯?不都是用朱诺和密涅瓦来做比喻吗?”
毕竟维纳斯可不是值得在婚礼上推崇的女神, 而意大利的贵族们通常是用维纳斯来赞美情人的美貌, 用朱诺和密涅瓦来赞美妻子的智慧与威严。
被玛戈公主的回答所噎住的纪尧姆, 十分尴尬地转移话题道:“听说婚宴上有一道桌面宽的鸡肉派, 所以我很期待今天的晚宴。”
“我不是很喜欢鸡肉派。”
“那柠檬蛋糕呢?”
“还行……”
“咳嗯!有关于晚宴的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里士满公爵警告道:“坎特伯雷大主教的祷告马上就要结束了,所以你们两安分点。”
纪尧姆和玛戈公主闻言,先是一激灵,然后赶紧低头下,摆出一副虔诚听训的样子。
前排的孔代亲王幻想着法兰西有朝一日也能举行新教婚礼,但是对于法兰西驻英格兰大使而言,无疑是如坐针毡的时刻。
“愿上帝宽恕我此时的罪孽。”法兰西驻英格兰大使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甚至差点掐断了手里的玫瑰念珠。
一旁的西班牙驻英格兰大使见状,觉得这是与法兰西缔结联系的好机会,于是和法兰西大使攀谈了起来。
而在坎特伯雷大主教宣布他面前的两位新人结为夫妇的那一刻,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掌声和赞美声。
只是这里面有多少是出于真心实意的祝福,那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诺曼底那边来信,说是法兰西的军队正靠近边境,您打算怎么处理?”塞西尔爵士从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的手里接过一则密信,然后与诺丁汉女伯爵交换了下位子,在威廉三世的耳边轻轻说道:“领队的是旺多姆公爵安托万.德.波旁,只怕您得跟孔代亲王好好商议一番。”
几乎全欧洲都知道波旁家因为宗教和政治立场被一分为二。
旺多姆公爵安托万.德.波旁本就是个信仰不坚定的墙头草,而在他迎娶了寡居的米兰公爵夫人,也就是查理五世的外甥女兼流亡的丹麦公主后,先是依附于权倾朝野的戴安.德.普瓦捷,然后在亨利二世倒下后,果断投奔了吉斯公爵。
威廉三世记得旺多姆公爵因为在意大利战争里,丢掉了上诺曼底等地,所以被亨利二世剥夺了所有的军事身份,在家呆了几年才被召唤回权力中心。
而眼下的吉斯公爵哪怕是在勒妮公主的释放问题上分身乏术,也不忘给英格兰添堵。
尤其是在孔代亲王参加英格兰王储婚礼的当下,威廉三世就是俘虏了旺多姆公爵,也会在腓力二世和孔代亲王的面子上,将其立即释放。
这可真是……
摆明了要让威廉三世添堵,同时也测一测旺多姆公爵的诚心,以及孔代亲王跟旺多姆公爵的关系。
“我真该在奥地利大公入侵米兰公国时,就麻烦胡安娜处死吉斯公爵。”脖子上青筋暴起的威廉三世一边为自己的儿子婚礼而鼓掌,一面咬牙切齿道:“让约翰.达德利去处理诺曼底附近的苍蝇。”
“另外,你亲自交代约翰.达德利,务必要俘虏全需全尾的旺多姆公爵。等事成后,我会视达德利父子的军功,许以他们父子爵位。”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约翰.达德利的几个儿子虽然不是阿瓦尔公爵或是未来的唐.胡安那样的惊世之才,但都过了可以发号施令的平均线。
如果历史上的约翰.达德利不去动英格兰王位的歪脑筋,而是像塞西尔爵士那样明哲保身,苟到伊丽莎白一世登基,那么达德利家绝对会迎来相当光明的未来。
毕竟约翰.达德利好歹是亨利八世用过的旧人,又在为爱德华六世摄政时口碑不错,努力平息因为宗教改革而引发的民怨,所以玛丽一世除了宗教问题,还真找不到可以攻击约翰.达德利的借口。
甚至对方要是愿意归顺天主教,玛丽一世还得看在国内坏境的份上,对其委以重任。
塞西尔爵士从威廉三世的口气中听到了满满的杀意,于是为旺多姆公爵掬了把同情的泪水。
只希望孔代亲王不会因此记恨威廉三世,并且趁着吉斯公爵被波旁家攻击之际,快速地发展法兰西国内的新教势力,然后借机让凯瑟琳.德.美第奇释放勒妮公主。
第217章 第 217 章
按照英格兰的婚姻流程, 等新人们在宾客与上帝的见证下,结为夫妇后,便要乘坐敞篷马车离开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向着白厅宫的方向驶去。
虽然两对新婚夫妇才是今天的主角, 但是考虑到地位之差, 肯定是由国王夫妇的马车先行,然后才是新婚的小夫妻, 以及那些有资格参与婚礼的达官贵族们。
“莉兹, 你跟莫里伯爵还好吗?”克里维斯的安妮已经很久没见过萨里女伯爵, 所以关心道:“听说你前不久才生下一个小女儿, 我还没来得及祝贺你呢!”
“我也是前脚向你们告知了这消息,后脚就要到伦敦参加结婚典礼。”即便是谈到自己好不容易的来的小女儿,萨里女伯爵的表情依然是恭敬得如教科书一般:“我和詹姆斯让她继承了您的名字,也希望小安妮能向您学习,成为一名优秀的贵族女性。”
“这么说来, 我还得将已经准备好的礼物再加厚几分, 才衬得起你和小安妮对我的厚爱。”克里维斯的安妮对萨利女伯爵的尊崇很受用。这位来自德意志小公国的公主已是四十来岁的年纪, 搁在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岁的十六世纪, 完全是祖母级的人物。
因为亨利八世的遗嘱加上施马尔卡尔联盟的政治考量, 克里维斯的安妮选择留在英格兰里,当个寡居的快乐富婆。
虽然威廉三世并不阻拦克里维斯的安妮在无聊的退休生活中, 找点无伤大雅的乐子, 不过这位能跟亨利八世相安无事的末任王后是个极其知趣的女人, 再加上她不敢去赌威廉三世和英格兰对她的容忍程度,所以在找乐子方面, 要比诺丁汉女伯爵收敛的多。
当然, 克里维斯的安妮也曾遗憾过自己没有孩子, 但是想一想她目前的优越生活,以及她带大的王室成员们,克里维斯的安妮又没有那么遗憾了。
诺丁汉女伯爵打量着小姑母的清浅笑容,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琼安倒是趁机在车厢内眯了一会儿,等下车时疯狂地将冒出头的小碎发抹服帖,以免失礼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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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大使穿梭于华丽的衣衫间,在通往威廉三世的王座前,恍如经历了四分之一个世纪。
犹记得他第一次来到英格兰时,正值亨利八世在帕维亚战争中憋了一肚子气,然后在安妮.博林的尖酸挑拨下,动了与阿拉贡的凯瑟琳离婚的念头。
那时的西班牙大使还只是负责信息对接的小职员,在西班牙驻英格兰的外交使臣往本国投出一封又一封的求救信后,查理五世才派他试探亨利八世的意思,以及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念头。
只可惜卡斯蒂利亚的伊莎贝拉将容易坠入爱河的性子遗传给了四个女儿。
阿拉贡的伊莎贝拉终身思念着自己的第一任丈夫。
阿拉贡的胡安娜疯狂爱着美男子腓力。
阿拉贡的玛丽亚为了曼努埃尔一世退出了权力之争,甚至默许了丈夫在阿拉贡的伊莎贝拉去世后,还在为自己的大姐所祈祷。
至于阿拉贡的凯瑟琳……她深爱着英格兰与亨利八世,哪怕是受到诸多的不公待遇,她也没有动过起兵反抗的念头。
即使那时的西班牙大使委婉提醒阿拉贡的凯瑟琳能够借用尼德兰的军队,这位十六岁就嫁入英格兰的西班牙公主,也没有落下能让查理五世进军英格兰的口实。
而现在看来,也许查理五世早在阿拉贡的凯瑟琳被逼离婚时,就错失了“占领”英格兰的最好时机。
遥想当年的英格兰还只是拼命模仿法兰西的“乡下村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安妮.博林那样,出身于祖辈是商人的富足家庭,早年又因为外交官父亲的操作,有机会在法兰西的克洛德和奥地利的玛格丽特身边见过大世面,所以穿戴起法式服饰时,能够摇曳生姿得不输给法兰西宫廷里的任何一位美人。
然而那些跟风穿戴起法式服饰的英格兰妇女们,就不免有东施效颦之嫌,这也进一步地衬托了安妮.博林的优雅与风情万种。
再加上当年的亨利八世依靠宗教改革抄了一批修道院,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的一夜暴富,所以在白厅宫的装饰上,也是极尽奢华到让西班牙大使都产生眼睛被染成金色的错觉。
这让西班牙大肆嘲讽英格兰不过是法兰西的拙略仿品,根本就没有引以为傲的本国文化。
而现在,当胡安娜王后在米开朗基罗的建议下,将白厅宫里的装饰焕然一新,并且引发贝雕首饰,开司米披肩的风潮后,西班牙大使便很难在白厅宫里看到英格兰曾经的土包子痕迹。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归功于英格兰的现任国王。
也就是腓力二世最大的竞争对手。
“陛下,我代表哈布斯堡家的腓力陛下,向您致以问候,并且祈祷新婚的里士满公爵与约克公爵,能够在妻子的陪伴下,得到上帝的祝福。”西班牙大使收起了心里的感叹,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露道:“腓力陛下感谢您对唐.胡安的诸多照顾,也希望英格兰与西班牙友谊能长盛不衰。”
“那就承蒙阁下的祝福,并且感谢西班牙国王的友谊。”威廉三世举杯向西班牙大使示意一下,但却没有立刻饮下美酒,而是装作无意却胜似有意地旁敲侧击道:“能在婚宴上遇见两位哈布斯堡家的使者,足以让我该感谢腓力二世和罗马皇帝的看重。”
威廉三世明明挂着微笑,但却没有暖意沉入眼底:“只是两家都是哈布斯堡的使者,并且为了省略前缀而用了同一种称呼,所以让人在冥冥中,产生诸多误会。”
胡安娜王后用余光瞥了眼威廉三世,漫不经心道:“还请大使先生回复西班牙的腓力二世,委婉提醒他与罗马皇帝商议一番,不要在外交称呼上产生诸多误会点,否则我们这些诚心与西班牙还有奥地利交往的国家,也不好在严肃的场合里区分二者。”